发表评论-朱衡-万维博客-万维读者网（电脑版）

　　和中国一样，西班牙反应迟缓，半心半意。两个帝国通常发现，不理睬海盗比同其作战更不费力，而只有在16世纪60年代，像中国一样，西班牙才真正回推。持续数十年、反海盗的全球战争爆发，从中国到古巴用短弯刀和大炮进行着（以及奥斯曼土耳其人也在地中海进行的战争）。1575年，西班牙和中国的船只甚至合作打击菲律宾附近的海盗。

　　到那时，明朝和土耳其人或多或少赢得了针对海盗的战争，然而西班牙在同总的来说更严重的威胁搏斗，这种威胁来自私掠船巡逻——国家支持的海盗行为。私掠船船长是这样一些船长，其统治者给予特许，有时甚至船只，以劫掠西班牙人，而他们的胆量毫无顾忌。16世纪50年代，凶猛的法国私掠船船长，装有假腿的勒·克莱尔奇（Peg-Leg Le Clerc）洗劫了古巴的主要城镇，而在1575年，英国的约翰·奥克斯纳姆（John Oxenham）驶入加勒比海，在巴拿马附近上岸，拖着船上的两门大炮通过了地峡。到达太平洋一侧时，他砍倒树木，造了一艘新船，接收了一群逃亡的奴隶，在几周的时间里恐吓着秘鲁无防御的海岸。

　　奥克斯纳姆最后的结局是吊在了利马的一条绳子上，但是四年之后，他的老同船船员，弗兰西斯·德雷克（Francis Drake）——既是说谎大王、窃贼，也是有预见的人；简言之，高明的海盗——带着更加异想天开的计划回来了，这个计划是航行绕过南美洲的尽头，并彻底劫掠秘鲁。他的六艘船中只有一艘成功绕过了合恩角（Cape Horn），然而该船极大程度的武装立即确立了英国在太平洋的制海权。德雷克随后捕获了得自西班牙船只的最大一批金银（超过二十五吨），而后来他意识到不能原路返回，遂带着战利品镇定地环球航行。海盗行为是有报偿的：德雷克的赞助人获得了投资的四十七倍的收益，而仅仅使用自己的那一份的四分之三，伊丽莎白女王就还清了全部外债。

　　成就壮了他们的胆，西班牙的竞争对手们向新世界派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的征服者。那进展得不大顺利。怀着巨大的希望而非经验，1541年法国在魁北克建立了一个殖民地，他们预计会发现黄金和香料。由于这两者在魁北克均缺乏，殖民地失败了。法国接下来的尝试也没有成功：殖民者更彻底地模仿西班牙人，他们定居在靠近佛罗里达的一个西班牙要塞的地方，很快就被屠杀。

　　英国最早的冒险也同样不切实际。在1579年恐吓了秘鲁之后，弗兰西斯·德雷克沿着美洲西海岸往北航行，在加利福尼亚登陆（可能在旧金山附近景色如画、现在称为德雷克湾的水湾）。在那里他告诉在海滩上迎接的当地人，他们的家乡现在叫做新阿尔比恩（Nova Albion）——新英格兰——而且属于伊丽莎白女王；他随之又一次启程，再也没有回来。

　　1585年，德雷克的劲敌，沃尔特·罗利（Walter Raleigh）（或沃尔特·赤裸裸的谎言，Walter Raw Lie，就像对手们喜欢称呼他的那样）建立了他自己的殖民地，劳诺克（Roanoke），在今北卡罗来纳。罗利比德雷克现实，他至少送来了真正的移民，然而他将劳诺克用作劫掠西班牙船舶的海盗巢穴的计划是灾难性的。劳诺克的地理位置很差，当德雷克于次年航行路过的时候，它那饥饿的殖民者们随着他免费搭乘回家了。罗利的一个副官在劳诺克送来了第二批人（他应该把他们带到切萨皮克湾的一个更好的地点，但是迷路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1590年当他们的总督回来的时候，他发现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一棵树上刻着一个词——Croatan，这是他们给劳诺克的名称。

　　在这个新边疆，生命没有多大价值，而美洲原住民的生命尤其如此。西班牙人乐于嘲笑他们位于马德里的最高统治者是如此无效率，以至于“如果死亡来自西班牙，我们都会永生”，然而美洲原住民大概不会觉得那有多好笑。对于他们而言，死亡确实来自西班牙。有着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屏障，他们没有进化出对于旧世界病菌的抵抗力，而在哥伦布登陆之后的几代人时间里，他们的人口数量下降了至少四分之三。这是第六章提到的“哥伦布交换”：欧洲人得到了一个新大陆，美洲原住民得到了天花。尽管有的时候欧洲殖民者向他们遇到的人施加了毛骨悚然的暴行，但是作为呼吸中或体液里的微生物，死亡差不多无形地降临到原住民身上。其传播也远远领先于欧洲人自己，从殖民者传到原住民，随后每当被感染的原住民接触到仍健康的人，死亡就传播到内陆。因此，当白人确实出现的时候，赶走减少了的原住民时他们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麻烦。

　　在任何土地肥沃的地方，殖民者都建立了历史学家和地理学家艾尔·克罗斯比（Al Crosby）称作的“新欧洲”——他们家乡的移植品，具有熟悉的作物、野草和动物。而在殖民者不想要的地方——例如在新墨西哥，那里什么也没有，一个西班牙总督宣称，只是“裸体的人，几块假珊瑚，以及四块卵石”——他们的生态帝国主义（克罗斯比的另一个妙语）不管怎样还是使它变了样。从阿根廷到得克萨斯，牛、猪和羊逃掉，变得野生，繁殖成群多达数百万，并占领了平原。

　　甚至更美妙的是，殖民者创建了“改良的”欧洲，在这里他们不是从充满敌意的农民那里榨取租金，而是使幸存的原住民沦落为奴役，或者——如果没有原住民——则输入非洲奴隶（第一批奴隶被证实是在1510年；到了1650年他们的人数已经超过了通用西班牙语的拉丁美洲国家里的欧洲人）。“即使你很穷，在这里也比在西班牙好得多，”一个殖民者从墨西哥给家里写道，“因为在这里你总是主管，不用亲自干活，而且你总是骑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