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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打电话给妈妈拜年,才知道大表姐在年三十住进了医院,是中风加上肝癌晚期。打电话到医院找表姐夫,说抢救过来了,现在说话吐词不清。几天来,和大表姐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 我对大表姐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当年她和我大姐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我那个妈并不是我的亲妈,而是我大姨( 童年轶事(2))。 后来我到信阳去上小学,就是大表姐带我去考试 (戏说考试(1))。 大表姐是从学校里饿回家的,回来就没能再回学校读书了。我到了那里,照顾我的任务就落到了大表姐的身上。记得最清楚的是她每天早上给我梳小辫和冬天带我睡觉。给我梳小辫的时候,大表姐常常会用梳子狠狠地敲我的头,因为我太爱动,总是把她刚刚揪好的小辫扯散了。 冬天的信阳是很冷的,我们俩个人睡的是一块门板,被子也很薄。大表姐不把这寒冷当作是没有火,屋子里的温度和屋子外面一样是零度以下。她认为是因为我爱 动,把被子抖散了。所以每天晚上,她都像包春卷一样,把我先用被子紧紧地卷起来,小心地搭上我们的棉袄,棉裤,然后自己再拼命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挤。 一日不知犯了什么事,大姑提着笤帚追着要打我。我跑进了我们睡觉的屋子,大表姐正在屋里干着什么,她到处看了看,急忙把我藏在米缸后面。我躲在后面听着她告诉大姑没看见我。大姑走了以后,她打开后门,嘱咐我去后院玩半天再回来。等我玩到吃晚饭的时候,大姑早把那事忘了。 大姑很能干,一家八口一日三餐,四季穿戴,全都要靠她的一双手做出来。一年四季她都是在辛勤操劳。五个女孩里,大表姐最大,又没有工作,所以家里的家务事 她干的最多。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用的水是要到信阳三中的压水井去挑的。因为家里人多,二哥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常常要去挑水。从家里到三中要走十几分钟。大表姐自己挑一对水桶,大姐和二表姐抬一桶。而我们中的我,是跟去玩的。不过后来我也有了挑野菜的任务,马齿苋,灰灰菜,野苋菜都挑过。 有时候是人吃,但多数时候是喂猪。 对大表姐印象最深的是夏天在河里洗衣裳。信阳的溮河上游有个南湾水库。深蓝色的河水,欢快地穿过信阳城,河水并不深,清澈见底。河里有大大小小的石头,河水撞击石头就会溅起串串水花。夏天洗衣裳是我很向往的一件趣事。到了洗衣服那天,我们五个人一起出动。大表姐提着一个大篮子,大姐和二表姐抬着一个大筐, 我和二姐跟在后面。 到了河边,我们先把衣服放进水里浸着。 炎热的夏天,赤脚站在冰冷冰冷的水中感觉真是很好。她们三个大的各自找几块大石头垒好坐下,再找几块垒好放在面前。还要找一块又大又平的放在面前,当作搓衣板。首先要把衣服放在面前的大石头上,用棒槌使劲捶打一气,然后再打上肥皂搓。 搓完以后又捶打一气,再涮一涮,就交给我和二姐。我们俩把湿衣服晒在河边的沙滩上。河滩上太阳很大,等到她们把最后的几件洗完的时候,大部分的衣裳都已经干了。等她们慢慢地把先干的衣裳叠好的时候,后洗的也很快就干了。然后我们五个人就浩浩荡荡地回家了。有时候,大表姐还把我拖到河中间给我洗头,记得每次洗完头以后,头就特别轻松。 她们洗衣裳的时候,我和二姐就可以玩了。我们俩有时候在沙滩上找漂亮的小石头。有时候就在河边围起一个小沙坝,看着一些小鱼急急地在我们的小水湾里扭来扭去。我们还爬上河边的柳树上抓知了,做柳条花。 二十多年后,我又回到了溮河边,遗憾地看到那个留下我童年足迹的金色沙滩已经被挖得面目全非了。留给我无穷欢乐的柳树林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奇臭无 比。而当年那条欢快的小河也几乎断流。 丑陋的河床上卵石遍布,只有河中间有一根细细的带子无力地流淌。那条常常出现在我梦中的小河,难道就这样干涸了?我不知道该问谁。。。 大表姐继承了大姑的心灵手巧,也继承了大姑的善良和宽厚。所幸的是,当年成了大龄青年的大表姐竟得到了幸福的婚姻。她等到了表姐夫,一个温文尔雅的文革前的大学生。两个人生活一直不是特别宽裕,却是琴瑟和谐。几十年了,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独生女儿小瑛懂事孝顺。 辛劳一生的大姑,一直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大表哥远在贵州,二表姐几十年都不愿意登门。二表哥自顾不暇。晚年的大姑,生活起居全是大表姐料理,特别是在她两次卧床不起的时候。由于大姑坚持认为自己是有儿子的,应该由儿子管,因而不愿搬去跟大表姐住。大表姐每天上班前,下班后都急急地赶回去照顾大姑。 我离开中国这二十多年里,每年都能听到妈妈说大表姐过年过节常去电话问候。每次去看望我父母的时候,她都会带去信阳毛尖和其它土产,以慰我父母的乡情。就是这次她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也没忘记叫家人问候她的“舅母过年好”。 今天早上给妈妈打电话,她说大表姐的情况不好,看样子去日无多了。大表姐,难道你也要像那条小河一样弃我而去了吗?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大表姐---黄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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