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七日上午天还是有点阴。上午考政治。 政治那可是我的拿手。文革十年没学到别的,就是把政治学好了。下乡三年没有其他读物,雄文四卷那是人手一套。还有就是“资本论”,“反杜林论”,“哥达纲领批判”。 说起“哥达纲领批判”还有个笑话。有一次公社组织政治辅导员学习,电话通知要自带“哥达纲领批判”。 由于电话音质不好,大队里的人接了电话又要请人带话,等话带到了山上就变成了“自己带锅做饭”。 接到通知一阵纳闷,林场就一口大锅,炒菜,做饭全靠它,我带走了,别人吃什么呀? 复习的时候,我就把华国锋的政治报告一阵猛背。 再就是把十次路线斗争中,那些胆敢与毛爷作对的,如陈独秀,张国焘,高岗,饶漱石等人,以及他们怎么分裂党,怎么坚持错误路线,怎么不听毛爷的话,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敢跟毛爷过不去还不让我知道,哼,门儿都没有! 拿到考卷一看,真的问什么是四人帮。于是将华国锋的政治报告上关于四人帮的那段话一字不漏,原封不动地搬到试卷上。记得好像是有三个他们是。。。的排比句,当年华主席读起来铿锵有力,春阳我写起来也落纸有声,刚好头天晚上还看过。还有别的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写得哗啦哗啦的,十分顺手。考完了感觉特好,就等最后一门了。 下午考理化。两科两张纸,一科一张。 我先看了看物理,和我学过的手扶拖拉机和那杆秤没有什么关系。只好去看化学,原来化学和单粒,团粒结构的透浪(土壤)也没关系。但是有一题是我见过的,记得是融化一百克冰(或者是烧开一百克水)需要多少能量。还有一题也知道,好像是摄氏与华氏温度的换算。于是赶快写下答案。又去看物理,似乎也找到了一题可以试试。就这样翻来覆去地试了好一会儿,又只能“两手摸白纸,两眼望青天”了。青天望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交卷时感觉特别不好,心里更后悔,不该放出让父母不再求人的大话了。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考完了!十几个人最后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试题和答案。说起了四人帮的定义,一位男生得意地说,王张江姚哇,这三十分太容易得啦。我问,你真的只写了四个字?他得意地说,当然啦。等我把那段话背给他听了以后,他笑不出来了,大家都笑了。还有一位女生考中专的题,好像是翻译文言文“郑人买履”。她比较虚心,问道,老红军呀,你说那个姓郑的人买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问哪个姓郑的?是不是郑国的人卖鞋的事呀?在家里量了尺寸忘了带,到了鞋铺才想起来,不在店里量脚,却回家去拿尺寸的事? 她说郑国的人?买鞋?里面可是一个鞋字都没有呀? 于是大家又笑了一回。 最后压尾的一位更逗,那老兄数学就会做第一题,完了以后在反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恨字,又历数四人帮害得他没好好学数学的罪恶,并保证录取以后,好好学数学,据说写了大半张纸。听完大家都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呀?张铁生啊?还想当白卷英雄啊?哈哈哈。。。 那天运气比较好,二十几里路还没走到一半就拦到了一辆部队的空车。那年头,凡是开四个轮子的,都怕我们,有诗为证:“最怕知青无赖,牵手拦车路中”。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各自占据了有利地形就放声唱开了:“长鞭哎那个一呀甩耶,啪啪地响哎,咳哎咳咿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呀. 劈开那个重重雾哇,那个重重雾哇. 翻过那道道梁哎,那个道道梁. 咳哎咳咿呀,咳哎咳咿呀。。。”** 于是刚才都觉得自己没考好的重重雾,一下子就都被我们哎咳咿呀到风里去了。 七八年二月如愿回到武汉。不过几年后我才知道数理化三门加起了才考了七十几分。也许是化学考分比物理多一点,我被扒拉到了化学系,从此与无线电无缘。报到前一天,邻居大妈送来了床单和肥皂作为给我的贺礼。临走时她说了一句话把我逗笑了,她说,“要是在过去,你这就是中了举呀。” 中举? 我马上想到了范进,女范进?哈哈哈哈。。。 **电影“青松岭”插曲,“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 链接:
高考三十二年前 (1) 只要是真考,咱就谁都不求了!,
高考三十二年前 (2) 学雷锋的故事和化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