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飞速发展30多年之后，中国的GDP雄踞世界第二，人均GDP也气势如虹（见图1），于2014年底达到了7590美元的新高。自1997年中国以人均GDP 774美元成为中等收入国家（按照世界银行定义）以来，到现在已经有18年了。中国何时才能步入高收入国家行列，这是一个各级领导都关心的问题，也是一个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图1 （来自网上） 所谓“中等收入陷阱”是指一个国家的经济在高速增长达到中等收入水平后，出现停滞的现象。这样的例子有不少，如“金砖五国”中的巴西与南非，还有马来西亚、菲律宾、秘鲁和哥伦比亚。这些国家在“陷阱里”待了三十年或更久，仍未够达到高收入国家的水平。另外有一些国家，如日本韩国，则不大一样，这些国家经过不到二十年的努力，成功地摆脱了中等收入陷阱，成为高收入国家。 中国经济现在正面临类似的问题。近几年来，中国的GDP增长率逐渐下滑，2015年官方公布的预测为6.9%，而国内外学者的估计不少远低于6%。无论何种估测，中国经济下行已是不争的事实。造成经济下行的原因有很多，其中包括国际经济不景气；国内制造业增长缓慢；人力物力成本大幅增长；经济转型出现问题；收入差别日益加剧；资本流失；产能过剩；人口红利基本用光，劳动力贫乏；中国目前尚不具备与高技能创新的先进经济体竞争的能力，等等。 有鉴于此，中国能否在今后一个中长时期内步入高收入国家行列，是一个不确定的问题。如果中国在15年后仍无法成为一个高收入国家，那么它将作为中等收入国家已经整整33年（1997-2030）了，按照惯例算是掉进“陷阱”里了。那么，中国能否摆脱中等收入陷阱呢？国内官员学者有如下说道： （S1）北京大学教授林毅夫2015年9月12日在首届思想中国论坛暨北京当代经济学基金会成立大会上表示，中国大陆可能在2020年跻身高收入国家之列（见参考资料【1】）。 （S2）财政部部长楼继伟2015年4月在清华大学举行的“清华中国经济高层讲坛”曾表示，中国在未来的5年或10年有50%以上的可能性会滑入中等收入陷阱，并解释说这是因为中国太快进入老龄化社会而引起的。楼继伟称，现在中国关键的任务是要跨过“中等收入陷阱”，实现6.5-7%的经济增长速度，这就要求我国在未来的5至7年的时间里，做好全方位改革，解决市场中仍然存在的扭曲。（见【1】）。 （S3）国家领导人对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信心满怀。近几年来，习近平多次谈到“中等收入陷阱”，说：“我们对中国经济保持持续健康发展抱有信心。中国不会落入所谓中等收入国家陷阱。” 2015年11月24日，李克强在第五届中国－中东欧国家经贸论坛上说：“未来五年，经济年均增速需要保持在6.5%以上，这意味着到2020年人均GDP将达到1.2万美元左右，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接近高收入国家水平，基本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这将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又一个里程碑。” （详见【2】） （S4）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朱天教授认为，中国在今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可能实现年均6％的GDP增长，到2030年几乎可以肯定成为一个高收入国家。（见【3】） 此外还有学者认为，根本不存在什么“中等收入陷阱”，那是西方经济理论中的谬误；现在世界正处于大国兴衰更替的历史周期，中国的经济需要创新新思想、新理论来解释。
本文的目的在于分析中国步入高收入国家之列所需时间，并由此讨论上面说道的合理性。为此，特别建立一个数学模型如下。这个数学模型有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高收入国家门槛值之模型 世界银行自1980年代末以来一直在公布进入高收入国家门槛值（threshold value），既人均GDP的下界。比如1988年的门槛值为6000美元，而2014年为12735美元（见【4】）。在过去这26年里，由于通货膨胀的缘故，高收入国家门槛值以平均2.94%的年增长率上涨。所以，自2014年底起以后第N年的高收入国家门槛值（UIV）可以用下面公式来表达： （G1） UIV = 12735 x (1+0.0294)^N 比如，2020年底的高收入国家门槛值为: UIV = $12735 x (1+0.0294)^6 = $15153，而不是2014年的$12735。 第二部分：中国人均GDP增长率之模型 受人口增长影响，人均GDP增长率总低于GDP增长率。根据网上信息，中国人口增长率自2008年以来一直维持在0.5%左右。以此为标准，在今后若干年里，中国的人均GDP增长率与GDP增长率有如下关系: （G2） 人均GDP增长率 = （1 + GDP增长率）/1.005 - 1 假设2015年的GDP增长率为6.9%，由式G2得人均GDP增长率为6.4%。可以看出，人均GDP增长率一般要比GDP增长率低上半个百分点。见下面图2中其他例子。 第三部分：中国“达标”时间之计算公式 假设中国自2014年底起N年后“达标”（步入高收入行列）。又假设中国的GDP在这N年中的平均年增长率为Alpha。达标之际，中国的人均GDP等于N年后的门槛值UIV。根据式G1和G2，有如下等式 7590 x{（1 + Alpha）/1.005 }^N = 12735 x (1+0.0294)^N 从上式可解出中国步入高收入国家之列所需年数如下： （G3） N = LOG10（12735/7590）/LOG10（（1 + Alpha）/1.0345） 严格地说，世界银行的门槛值以人均国民收入（GNI per capita）定义，而不是人均GDP。在一般情况下，人均GNI总是低于人均GDP。2014年中国的人均GNI为$7380，而人均GDP为$7590。为计算与讨论简单起见，式G3采取了人均GDP，这样做实际上对“达标”年数N起到了略微缩小的作用。 根据式G3，选择不同Alpha值（4.0-13.0%）进行计算，得到相应的年数，置于图2中最右一列。 
图2 图中第1至第6行数据来自网上，之后各行数据均为本人计算结果。世界银行数据可参见【4】 图2的数据亦可表示为图3中的曲线，其中横坐标为GDP增长率，纵坐标为“达标”所需年数。 
图3 GDP增长率与跨门槛年数关系曲线
数据分析 （1）根据图2数据显示，中国在2014之后的六年中，如果其GDP的平均年增长率保持在12.7%的水平（图2中黄色条所示），则在2020年底可加入高收入国家俱乐部。然而，根据官方消息，2015年中国的GDP增长率在7%以下。以后几年GDP增长率超过10%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所以，林毅夫的预言（S1）不大靠谱。 （2）如中国的GDP在今后保持7.0%的平均年增长率，则需要15年左右方能达到高收入国家的最低标准（图2中另一黄色条所示）。由此看来，李克强的五年6.5%的预估（S3）显得太乐观了。 （3）尽管比较谨慎、只说了50%的可能性，楼继伟的预估（S2）跟李克强的大致相同，既五至七年7%。根据图2数据，人均GDP连续七年7.0%增长，并不能使中国如愿跨入高收入国家行列。 （4）朱天2030年“达标”的估计（S4)因该说是较为接近实际的。即便如此，以6%的GDP增长率，仍比式G3估算的21年少了六年，大概是忽略人口增长的因素所致。 （5）如图3所示，中国想要在10年内成为高收入国家，其GDP增长率必须保持在9%或以上。中国的GDP增长率如果在5%或以下，至少还需要30多年才能跨入高收入国家的门槛。若GDP增长率掉到4.5%或以下，则需要50年或更久方能“达标”。假如GDP增长率不幸跌至4%或以下，则中国不得不在“陷阱”里呆上一个世纪之久。 讨论 以上分析是理想化的纸上谈兵，并未考虑治理环境污染（雾霾、水污染、土壤污染、城市垃圾、不安全食品等）对GDP增长的负作用（耗费GDP的2-5%或更多），也没考虑利益集团为固化现有体制对经济转型的阻扰。此外，关于人均GDP的计算并未加入最近开放的“二胎政策”之影响。根据式G2，人口增长率的升高将会导致人均GDP的增长率的降低。 高收入门槛值并不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里程碑。对一个国家而言，门槛附近的差别其实并不大，“达标”仅仅是转型成功的一个标识而已。经济发展若不具备可持续性，“达标”之后跌回“陷阱”也极有可能，例如匈牙利。 必须指出的是，一个高收入的国家并不一定是发达的国家，南美的智利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一个发达国家除了要有高收入，还必须在创新、教育、文化、科学技术、社会环境、生态环境、以及国际竞争力诸多方面达到一定的水准。 中国有句俗语：事缓则圆。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质量与可持续性远比速度更为重要。所以，“中等收入陷阱”是否存在并不大要紧，如何跨越“转型陷阱”才至关重要；政绩工程、“达标心态”不可取，社会公平正义、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福祉。 参考资料 【1】林毅夫：5年后中国可能跻身高收入国家 http://www.mycaijing.com/wxshare/208601.html 【2】中国能跳出“中等收入陷阱”吗？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wb/html/2015-11/27/content_1636607.htm 【3】朱天：中国会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吗？http://www.ceibs.edu/news_cn/mediareport_cn/faculty_cn/127630.shtml 【4】http://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PCAP.CD 韫栋砳 2016-01-0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