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战争是美国历史上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内战。罗伯特·李将军虽然不赞成南方的叛乱,但还是为了自己南方的家乡而站在了南方一边。虽然他军事才能优异,多次击败北方联邦军队,但最终还是战败了。不能不向代表北方的尤利塞斯·格兰特将军投降。
一幅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有人这样记载:
1865年4月,两位将军在弗吉尼亚州的阿波麦托克斯镇会面,商议李2.8万人的军队的投降条件。格兰特已与林肯讨论过了。他们要大度地接受投降。李坐到马背上,几星期来焦心的战役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但他的制服依旧清整无污,态度彬彬有礼,正规如常。格兰特浑身泥污,却十分友好可亲。他把接受投降条件的文件交给李将军。
“您真宏量,”李说,“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如能办到,则深感荣幸。”
“您已极宽厚地把我的军官们的马给了他们。我的骑兵们的马也是他们自己的。”
“我懂了,”格兰特说道,“他们今后种地会需要的,他们当然应该带走自己的马。”
“先生,”堪称君子的李将军说道,“我为能向您这样一个伟君子投降而感到骄傲!”
这就是美国民族,失败者不卑不亢,保持尊严,但投降了也就遵守约定,不再负隅顽抗至你死我活。而胜利者宽宏大量,对投降者也是以礼相待,不怀疑投降者是否有诈。这种互信,这种尊重规则,是一种文明,一种骑士精神、贵族气质、绅士风度。这种优雅文明的气质使美国很快地达到了民族和解,很短时间内,美国就进入了快速发展的阶段。
我想到四年一次的美国大选,新总统就职的时候,总是宣称“这不是民主(共和)党的胜利,而是美国的胜利”。我们中国人可能觉得这种说法很虚伪,很套话。但事实却是,胜利的一方不会表现的唯我独尊,失败的一方也不耿耿于怀。支持失败一方的人们也转而维护新总统的权威,因为他是美国的总统,而不是某个党派的总统。这样,四年一次的大选才不会撕裂美国。
再看看我们中国的内战。有报道称:他(毛泽东)于1951年4月30日在一则批语中明确写道:“杀人不能太多,太多则丧失社会同情,也损失劳动力。在农村,杀反革命,一般不应超过人口比例千分之一,有特殊情况者可以超过这个比例,但须得中央局批准,并报中央备案。在城市一般应少于千分之一。”据说这是毛泽东为了控制杀人数量定下的比例,也提出了一个新的刑期“死缓”。 其实,我们谁不是死缓,嘿嘿。他老人家也就死缓到了1976年9月9日。(http://bbs.creaders.net/history/bbsviewer.php?trd_id=444441)
我很同情也理解毛泽东,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中国,一个新王朝取代了旧王朝,不能不从肉体上消灭旧王朝的支持者。满清征服中国之后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就是要威慑潜在的“反革命”。不同的是,满清是集中屠杀,而我朝是分布式消灭。这不能不说我朝更加高明。
我很同意一种说法,政治就是和你的敌人一起生活下去的艺术。这是美国人的定义,却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共识。我们中国人对政治的潜意识定义是:“对待朋友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还有另一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但“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这也不能埋怨胜利者不仁慈。如果失败者常常想卧薪尝胆,常常怀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念头,那么要求胜利者宽宏大量就是一种奢侈了。因此我们中国人就陷入了一种死锁状态。失败者要求胜利者仁慈,不要老是坑杀数十万降卒;胜利者却满怀恐惧地认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道失败者是不是诈降。我们中国人以为自己很聪明,认为“兵不厌诈”“三十六计”是理所应当的。那个提倡“仁义之师”的宋襄公,不就被毛泽东批示为“蠢猪!蠢猪!”我们中国人没有多少人认为战争还将什么规则。你要是坚持要“陷敌人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那么你就必须承担南京大屠杀,三光政策这样的命运。你怪不得别人,是自找的。
南北战争和我朝的“三反五反”构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谁文明谁野蛮,小学生都能看出来吧?这不是共产党的错误,这是全体中国人的错误。多少惨痛的历史构成了我们民族的潜意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承诺,何况是敌人的?
我曾经让一个朋友给我寄几本书,他说要不要一本著有拼音的东周列国志给我的孩子读。我立刻说,我希望我的孩子永远不要知道那里面的故事。我们中国人是东周列国志喂养大的孩子,心里满是诡诈。我宁愿中国文化在我们下一代出现断层,不知道勾践,不知道伍子胥,不知道孙膑庞涓,不知道苏秦张仪。希望中国人的后代都忘掉那段中国历史,还是单纯天真傻一点好。我们中国人的“三十六计”这样的小聪明带来了多少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