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中共进行社会整顿的消息塞满了媒体,至少是中文媒体。有人预言“文革”要重演。然而,“世上没有两条相同的河流”,与其说和“文革”类似的事件和社会变更会重新再来一遍,不如说一个专制制度又到了要进行一次大修复的时候。同样的根源,不同的面目。 中共建政以来,对其统治方式进行过三次大修复。第一次是毛泽东准备退出权力顶峰当太上皇,而让刘少奇主政;第二次是“文化大革命”;第三次是邓小平倡导改革开放。各种征兆表明,这要来的很可能就是第四次大修复。 集权制度的修复,用其政权掌控者的话来说,确实是以“不忘初心”为根本。其真实的“初心”有四个主要内容:1.党要永远地绝对地掌握大权,2.人民一定要听党的话,3.国家要发展,4.这个次序不能颠倒。这不是什么秘密,或者什么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东西,这是他们公开教育中国人民和向全世界宣传的观点,因为他们认为,这个党已经掌握了绝对真理,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一伙人,他们的事业,是“人类最壮丽的”。因此,一旦国家的走向偏离了以上的“初心”,修复就来临。 上面提到的第一次修复,是因为党(毛泽东)虽然大权在握,但由于与苏联的纠葛和治理的失误,国家的发展出了问题,党就换个班子来试一试。第二次修复是对第一次修复的修复,因为第一次修复把“初心”的第1条动摇了:毛泽东的绝对权威有被削弱的危险。直到去世,毛泽东都是“党”的化身,只要他在,任何人,包括周恩来,邓小平,林彪,在他面前都只能是“人民”而已,经过一系列的争斗,这些特殊的“人民”也完全臣服于这种关系。第三次修复,是因为邓小平一批人毫无悬念地掌握了大权,也有了大部分国民的支持,但国家的境况一塌糊涂,于是祭出了私有制的法宝和打开国门。 中共政权的第三次修复,对中国来说是有积极意义的,因为它发生在一个十分有利的时机,因而得到了很好的经济成果,使中国的地位一跃而上。人们一直在谈论这样一种观点:如果中共一直坚持邓小平的策略,韬光养晦,专注经济,不触发与之不利的国际环境,其膨胀会无可估量,他们今天所遇到的各种难题,完全是因为某某人搞坏了这一锅粥。从历史的观点来看,这不是事实。一个具有如此价值观的政权,要想旁若无人地发展,直至控制全世界,是不可能的。看看目前的国际环境,已经很令人惊心:除了美国,中共凭实力已经把那些老牌的民主国家,如英国,法国,澳大利亚,视如小儿,随便买你的企业,买你的土地,对不甚发达的国家,更是如入无人之境。这种在其“初心”指导下,人海和资本混杂在一起的扩张,使世界胆寒。世界的警觉和反制的出现,是必然反应,就如同被棍棒猛击身体的反应一样。 这里想谈一谈中共“初心”的第3条。有些人为了宣传的目的,用妖魔化的观点来谈论中共,那是错误并有害的。只有疯子和傻瓜才会希望自己统治的国家一团糟。和任何统治者一样,中共的“初心”也希望国家强盛,人民富裕,因为不管承认不承认,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普世价值,是集权统治下十几亿真实的人的本能地追求。但这条“初心”,和前面两条的关系是不容颠倒的,因此才有了第4条“初心”。当前两条“初心”不能满足时,第3条就成为“管他娘的”了,有如“文革”所见。中国取得经济成就的时候,都是在前两条“初心”不受到挑战的条件下,正如它的统治者所骄傲地坦承的。由于政治基因,中共最高领导对自己的“初心”如此地迷恋,他们真诚地对人民说:“我掌握了绝对权力后,给你们好日子,没有那些因为自由思想而冒出来的各种麻烦,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确实,很多长期在这样环境下生活的人,习惯了也满意了,但也有更多人不是这样,世界不是这样。最近看到上海机场赴美留学人员的报道,几里长的登机队伍,“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款款深情,年轻人脸上的真实愿望,和美国是“七宗最”的地狱的宣传,反差如此强烈。该相信的是脚,还是嘴? 有一些对共产主义抱绥靖观点的西方政治家,如基辛格之流,认为对占世界入口20%的这样的大国,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好好发展,就是对人类的一种贡献,管他意识形态如何。这不失为一个有价值的观点,但必须有一个前提,那些统治者会放弃“把红旗插遍全世界”的基因,并尊重公认的普世价值吗? 中共政权第三次修复的结果,除了引发世界的反制外,还出现了西方观念的涌入,出现了私有制对政治,对国民思想影响的必然结果,这些无疑都是挑战第1,第2“初心”的因素。于是就产生了第四次修复的必然性。中共政权的第四次修复,实际上从它感觉到世界的反制意向时已经在开始,这包括几年前就出现的更加集权和对思想的压制。修复到底如何进行和其结果,还难断言,但其动机和目标,永远不含糊。 纵观中共对统治策略修复的历史,可以看到专制制度修复能力的以下特征: 1. 以独裁者或专制统治者的意志和维持他们的统治为根本出发点。 2. 对国家利益和人民福祉的考虑,永远是技术问题,而不是原则问题。在统治者具有绝对控制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十分重要,而且抓得很紧,在统治者的绝对权威受到挑战的情况下,这个问题不值一提。 3. 对根本原则问题,即制度问题,领导权问题,没有法律可依;对技术问题,如民事问题,刑事问题,经济纠纷问题,等等,有法律可以依。但任何法律都可以在任何时候被顶层的“提法”代替。在“伪法制”的概念下,少了很多法律拘跘,所以,对统治中出现的问题的修复,一般来说是灵活的,快速的,不拘形式的。例如,一篇文章,一篇社论就可以摆平许多有影响的人物,为有影响的事件定调,只要这些文章,社论有来头。一个领有尚方宝剑的任何人或单位,可以颠覆任何社会结构。这也就是他们所宣称的“制度优越性”。 4. 制度的修复和人民无关。 对比专制制度,下面简单谈谈民主制度(以美国为例)的修复能力。 在美国的民主制度中,立法,司法,执法作为制度的基本构架,是清楚透明的。在这个构架的基础上,对制度的任何改进,都体现在新法的提出和执行中。检验一届政府对制度修复的作为,主要看进入法律程序的提案的数量和质量,和其执行的后果。不光是行政机构和管理部门,任何一个选民都可以通过他的议员,提出自己想出来的对国家系统改进的法律提案。如果这个提案有价值,它会一步步经法律程序往上走,直到成为法律而并且得到实施。 这看来似乎是一条多么美妙的人民当家作主的途径! 然而,民主国家消极和肮脏的地方也就藏在这一步步的程序中。因为每一步的决定都是人作出的,从提出法案的人,选民,议员,法官,到总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档偏见,狭隘,自私,利益,党派歧见,在人的意识中存在,并在这样的法律程序中表现出来,影响到系统的修复能力。我们看到在美国发生的各种乱象,长期得不到纠正,根源都在此。你说是乱象,他说是优越性,最后以投票来较量,这就是民主制度的本质。法律程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加上立法,司法,执法机制之间的相互拘跘,致使民主制度的修复是低效率的。 从历史的角度看,民主制度有过辉煌的表现,民主制度的修复能力和制度紧紧关联,虽有弊病,也被证明是有效果的。但是,观其前景,我们看到,现代社会出现的一些令人担忧的新因素,很可能会对民主制度本身和它的修复能力产生负面影响,不得不认真加以考虑: 1. 资本对体制的影响日益加剧。现代社会经济的快速提升,贫富悬殊的扩大,资本的能量更集中,更强大,影响更深更广。不但国内资本,国际上一些邪恶的资本也对民主制度的舆论,精英,政治人物表现出越来越强大的影响力。 2. 人口结构的变更。高层次人的生育减少,底层次人的生育增加。大量移民的涌入,改变了人口结构,最后很可能通过民主选举改变国家价值观念。 3. 沉重的福利包袱,使民主国家渐渐丧失解决出现的问题的经济能力。
(2021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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