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因为户口说了错话,丢了青梅竹马的小芳。在扯了我的作业本之后,他去了趟西安,你猜咋地?闪婚! 第二年,“闪”出个娃儿来。大娘是大嫂的妈妈,来我们家照顾大嫂做月子。 没见过大娘以前,没有概念什么是三角眼。小时候我们用的三角板,一块是整边三角形,另一块就是像大娘的眼睛了。三个角,30,60 和90度。那90度,正好朝上。我敢向毛主席保证,那是直角!大娘是长方脸,脸庞,特别的光溜。她用两根上白沙线在脸一搓,把汗毛都“绞”掉了。现在想起来,都汗毛直立,多疼啊!好像不记得她有没有眉毛,是不是也给绞掉了,要有的话,也是非常的淡。 大娘特别的怕热,她用拆开的口罩缝了一件背心儿,在“关键”部位钉了两块正方形的假口袋。纱,薄薄的,透透的,那假口袋一抖一抖的,吓得我小哥不敢见大娘,连吃饭都躲着。 那时我还小,不像小哥那样躲着大娘。其实大娘非常的和蔼可亲,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做针线活儿,听着她给我讲故事,大娘手巧,她给我用白布做了个娃娃,带胳膊带腿的。娃娃肚子里塞了棉花。她先用笔画上眉眼,用黑线绣上去,连眼睫毛都有呢。然后她让我画鼻子和嘴,结果可想而知,我的娃娃就长了个歪鼻子,咧嘴巴。最好玩的是她用粗粗的黑线“缝”出长长的头发,然后在尾巴上“卡嚓”一剪开一个个“环环”,就成了披肩长发了。我可以给我的娃娃扎小辫儿,可好玩啦。要是那会儿大娘能申请专利,那有“芭比”的今天啊。 大娘还给我的娃娃缝衣服和“不啦叽”呢。她的耐心真好,我说娃娃不能光屁股,“羞,羞,羞,不要脸”。大娘就给娃娃做裤子。“不啦叽”里面穿“中裤”,俺打小就“设计”过了。 那年代,不记得有什么好吃的,可是大嫂做月子,常常吃猪蹄。我就等着那吃下来的“旮旯卡”。小朋友们都排队等着跟我要。大娘给我缝沙包,里面装的不同的东西,装豆豆的打在身上挺疼的呢。 第一个把饺子带到我们家的人也是大娘。她来自河北。我们家是南方人。从来不会包饺子。混沌也很少吃到。 大娘包的饺子,又漂亮,又好吃。拿什么做馅儿都好吃。有的是捏出来的,有的是挤出来的,有的是带花边的。有时候藏个硬币在里面,看谁的运气好。大娘还会擀面条,宽的,窄的,下锅一开就好,放在凉开水里一过,花椒炒熟,热油一倒进去,“兹啦”一声冒出一股白烟,然后丢掉花椒。那油可香了。有点麻麻的。拌凉面,真好吃。 大娘蒸的馒头好“宣乎”,她给我捏出个小兔子,还放两粒红豆当眼睛。害得我舍不得吃,都柔巴成黑兔子了。最后,不得不把“兔子”扒了皮吃掉。 那年暑假因为天天围着大娘,像个小“跟屁虫”,日子不觉过的好快啊。大娘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是最善良,最手巧的人。大娘的三角眼,也是越看越顺眼,越有神,越漂亮。大娘的霓裳,是我见过最“摩登”的时装了,在那一片灰蓝的海洋里面,轻柔,飘逸,松松垮垮,韵味无穷。尽管小哥吓得像老鼠见猫一样。我,忒喜欢!(忒是跟大娘学的话)。 第二次见到大娘已是八十年代中了,她的三角眼,直角不见,已经成了眯缝眼了,除了和蔼可亲,更多了一份慈祥。她还是不停地做针线活儿,穿针好困难。我给她买了一个专门穿针用的工具,她好喜欢。 出国后许多年,常常念叨起大娘,学做大娘教我做的北方的美食,还挺“有模有样”。时不时,大娘“驾”着她那云一般的霓裳,轻飘飘而来,轻飘飘地去,仿佛路过我的梦乡,没有留下一句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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