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顶鹤
何生,是好多年前川妹子带来的玩伴儿,他有点害羞,文文弱弱,临风瘦骨,尤其是那两条细长的腿,大家就戏称他鹤。他是个好脾气,笑笑就应了。慢慢地,他的真实的名字被大家淡忘了。 可能是因为他太高,太瘦,和一般的女孩站在一块,他要高出一个多脑袋,也可能是缘分没到。鹤孤家寡人的,朋友们聚会,都喜欢叫上他。
书,读完了,他顺顺当当地找了一份工作,然后搬到一幢高楼里,鸟枪换炮,把以前那些二手的旧家具,统统扔出去。搬完家,大伙儿在他家庆祝一番,最惹眼的是那张新床垫儿,加长的,谁也不放过,每个人都往上面蹦达两下,比试一下长短,评价一下软硬。
环顾一周,家,挺好,可觉得缺点啥,对了,缺个女主人啊!大家七嘴八舌地,运动所有的脑细胞去搜索一下,有没有可以和“鹤”样媲美的姑娘。看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有难度.
圣诞时候,大家发现“鹤”不见了,原来他回国探亲,也没和我们打招呼。雪化了 ,春来了,咋暖还寒,第一次到公园BBQ,鹤带来了个女孩儿飘然而至。
鹤,手臂被那女孩紧紧地挽着,这真是叫绝配,大家心里不由地惊叹:“丹顶鹤!”。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的脸,是那两条修长,纤细的腿,白色的风衣,飘飘逸逸,和那一顶醒目的小红帽。她像个模特儿,不对,“鹤”模特儿!
细看那有些俏皮,歪戴着的小红帽下,她一副好清秀的细眉细眼,精致的小鼻子,薄薄的嘴唇,天宫巧匠,搭配的真好!“鹤”的保密工作做得一流,“丹顶鹤”是他新婚的妻。来自中国北方的一个大城市,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夏天是我们这里最美的季节,阳光,草地,美食,几乎每个周末,我们都找理由到野外去玩儿。实在心里放不下,假模假怪地带上本书,说是要复习考试,实际上常常连碰都没碰。丹顶鹤很快就和我们这群人混熟了。
她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细心到了极致的地步。比如又一次,大伙要做白斩鸡。她就会从选什么样的鸡,哪儿去买,怎么做,沾什么汁儿,怎么调。一步步,一点也不能马虎。那鸡在滚水里烫五分钟,在凉水里冲,再如滚水,反复数次,成了后,那调料汁儿,有酱油,醋,糖,胡椒粉,味精,麻油,香菜末等等,关键是按着比例一一放入。吃那一只鸡,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不过吃到口中,确实赞叹“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肉嫩汁香,让人难忘。
丹顶鹤讲话,慢斯条理,定定心心,不论什么事情,一定要说到您心服口服才罢休。在鹤不在的时候,她常常向我们“旁敲侧击地询问鹤的“恋爱史”。我们一群姐妹们,都推说不知道。其实确实这是个人隐私,就是知道的人,也缄口不语。
有一天,她突然问为啥鹤说他的床比学姐家的硬。我想起来鹤搬家时,我们在床上瞎蹦,学姐比鹤先搬家,也是买了新床搬的家,说不定那会儿大伙儿也是一阵乱蹦。反正和鹤的学姐不熟悉。不敢乱发言。
还有一次,我们在另一单身学妹家爬梯,过后她跟我们另外两女生悄悄说,这个学妹有老外男友。我们惊诧地望着她: “你咋知道的?” “我上厕所发现她的浴巾上有金色的毛,还不止一根呢?” 她一份神秘,一份得意。我和那女生面面相觑,心说:“好家伙,这儿来了个管事儿的女福尔摩斯”。 她那有条不紊的个性,让她顺利地在秋季入学了。圣诞的时候大家爬梯,居然没有见到“鹤”,“丹顶鹤”说,他去美国找了份新工作。接着,她有兴致勃勃地讲了她刚去探亲的“历险记”。
原来分别三个多月了,鹤没回来过。一天,她没有通知鹤,搞了个“突然袭击”,选在不是周末的时候,飞到鹤所在的城市,几经辗转,终于到了鹤租住的大楼的门口,坐在台阶上等啊等等,足足等了四个多小时,才看到暮色中一摇一摆,形影凋零的他,独自回家。
我们脑海里顿时浮现两只仙鹤,面面相觑,一个大吃一惊,一个镇定自若。 “我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有相好。” 她看我们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接着慢慢说: “门一开,那个脏乱啊!放心了,一看就是没找别的女人“ 大伙儿问:“凭什么你这么说呢?” “厨房水池里发霉长毛的碗筷,垃圾箱塞满了方便面饭盆子,满地脏衣服,脏袜子,臭烘烘,没法下脚,床上更是乱七八糟,堆满了报纸,杂书,那儿有女人会进来呢?”
一鼓作气,她又讲了她和鹤在中国的故事,她是怎么“考验”鹤的,而且证实了鹤是有稳定工作之后,才“下嫁”到加拿大来的。听起来,简直像侦探故事一样啊,我们有一点儿担心鹤的日子,是不是散漫的日子过惯了,实在忍不住才独自去了美国,大家只是瞎猜测。
丹顶鹤很自豪地告诉我们,她一点儿也不用为生活发愁,因为鹤不仅给她付学费,还提供富足的生活费。这些,全是她在鹤独自“离去”前努力“争取”来的,她说服人的本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一年以后,丹顶鹤也去了美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去了鹤所在的城市,也不知到是不是和鹤一起搭个温暖的小窝。
虽然失去了联系,但留在这儿的朋友们,真心希望鹤,和他的“外嫁”来的丹顶鹤,经过慢慢的磨合,过上温馨的好日子。
不知怎么联想到这首歌,不一样的故事,却有着一样凄凉的旋律。 写于201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