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異數文化的悲哀
筆者曾在06年10月王光美去世時撰文“王光美大處不糊塗”,末段曰:“王光美作為一個婦人,較之許多完全匍匐在毛澤東腳下的党國要人要硬朗得多;王光美作為一個妻子,對得起患難與共的丈夫劉少奇了!至於往後的作秀,大做文章的苛求者應該首先看到王光美對丈夫的大節。從人,從人性的角度來看,對一個經歷了九死一生、夫死子亡的未亡人和母親,我們還是應該多一點悲憫和寬容。”拙文引發了一些言正辭嚴冠冕堂皇的批評斥責。因有此章之作。
為什麼對手或敵對營壘中的人就不可能有人性中的善、沒有真與美呢?這同黨文化罵地主、反革命是“頭頂長瘡、腳底流濃”異曲同工、一脈相承。階級鬥爭文化的毒素確實已經滲透到血液和每一個毛孔細胞裏了。只要是對立方就萬惡不赦,連舔犢之情、親子之愛、夫婦之貞……這些最基本的人性都要予以踐踏。我們的社會生態就是如此的扭曲、悖情、乖戾和反動!
由此我想到了一些被視若無睹的現象,我稱它們為異數文化。這種異數文化以及人們對待它們的態度,也正是墮落末世的徵象。
檢討的異數。
寫檢討,是毛澤東整治知識人的一大發明,是侮辱、摧殘知識人的無上妙方。給你一絲希望,認識、挖掘、坦白、交代、檢舉、服罪、求饒,跪下去,趴下來,求饒,求饒。他居高臨下,俯視著你,開懷、訕笑、冷笑、獰笑、大笑……知識人的人格、尊嚴、精神、靈魂被糟踐的體無完膚,許多人就此斷了脊樑。章伯鈞夫人李健生回憶道:“周新民死的才慘哪!……他上午交一篇、下午交一篇,交待。他寫的大概有一房子……(他)在法學研究所……張友漁正的,他的副的。後來死的時候糊塗了。‘我是共產黨員,我就相信共產黨。’就這麼兩句話……一直沒有醒過來。……天天寫,哪有東西寫!太苦了。”(摘自:李健生1985年往訪梁漱溟談話錄音記錄整理稿。)
五十七年間,大陸知識人寫的坦白交待檢討書的文字大約比五十七年來所有的出版物都要多上一百倍。沒有一個人不在檢討裏全面否定自己以顯示黨和毛澤東的英明正確偉大、以表明自己的認識深刻真心悔改的。
五十七年來、千千萬萬知識人只有一個人成了檢討的異數,那就是聶元梓!聶元梓是十年浩劫文化革命中寫第一張大字報的人,是毛澤東欽命的文革第一人,是北京大學文化革命委員會主任,是“九大”的中央候補委員。聶元梓在紅得發紫又跌的最慘、關了十八年之後說:文革中的錯誤,“我不能負責;不論錯誤有多小,一分責任我也不負。”(摘自謝冀亮:《聶元梓口述自傳》,載博訊網。)
這是擲地有聲的話!聶元梓的話其最有價值處不在歷史事實,而在膽大包天,不自我糟踐。這是大陸知識人檢討文化中的第一聲金雞報曉,卻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是為什麼?聶元梓過氣了?聶元梓是刑滿釋放人員?所有糟踐自己檢討過的知識人不好意思?所有知識人的新貴們事不關己、不明究竟、不以為然?都是,也都不是!陶醉了,新貴們只要付出一點聽話配合的代價,洋房汽車職稱地位名聲唾手可得;麻木了,老一代心有餘悸導致的習慣性的服從已成條件反射。這一知識人從匍匐而直起腰來的萌芽被扼殺了,被淹沒在陶醉與麻木的汪洋大海裏去了。全中國如此!全體知識人如此!
附帶說一下“等級的異數”。公候伯子男以至當今名目繁多數不勝數的等級分類、分別、分配,如黨籍可代幾年徒刑,如何級可配汽車、司機、秘書,如何時何事到中央委員一級止、到政治局委員一級止、到政治局常委一級止……這種等級文化已為大陸全體接受、習以為常,視為天經地義了,不論也罷。所謂“等級的異數”是指這種文化遍及滲透到任何角落和大腦中樞的每一條神經末梢,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坐牢分等級不奇怪。我該坐什麼牢,不給我坐什麼牢就憤憤不平,認為受了委屈遭到不公歧視,這種心態才是“等級的異數”。請看聶元梓口述自傳裏神叨叨的牢騷:
“那些人就是要整死我。按我的資歷,我的級別,我應該是進秦城監獄的。解放以後第一次給幹部定級,我就是12級,是高級幹部。後來晉升級別的時候,我還發揚風格,把晉升的機會讓給別人。不管怎麼說,我的級別是可以進秦城監獄的,那裏的居住條件和伙食都比普通監獄要好得多,那裏關的都是高級的政治犯啊。鬥爭我的時候,宣判我的時候,把我的問題說的那麼嚇唬人,進監獄的時候,卻讓我進了延慶的普通監獄,和小偷、流氓、殺人犯們關在一起!”
這使我想起了鄉諺:討飯人也說自己的米白一些。淪為囚徒了,斤斤計較埋怨撒嬌的竟是此。這比討飯人說自己米白的等級心態遠過之。我們的等級文化力量神奇到如此“異數”的地步。最可悲的是,經歷了這一切的浩劫後,遭受了如此深重的個人苦難後,聶元梓的這種心態依然故我,國人尤其是那些有類似坐牢經歷的党國要人幾乎無一例外的如此心態。異數文化,也就是党文化,將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人性折騰成如此模樣。夫複何言!
堅持的異數。
“四人幫”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受審時,江青不認罪不認錯,大鬧法庭,公開宣稱“我就是主席的一條狗!”所有的輿論都不齒她的這句話。其實,說這句話的江青,江青說的這句話的涵義比起所有風吹兩邊倒、永遠騎牆、最後永遠匍匐在毛澤東腳下的党國要人包括鄧小平都要坦率、實在、有擔當甚至道德得多!江青確實是一條狗,但江青雖然是一條狗,卻不是那種斷了脊樑的癩皮狗!對於毛澤東來說,江青是一條忠狗義狗!人性中忠義的品德是美德。江青具有這一美德!全中國、全體知識人沒有看到或絕對諱言江青的這一美德。制度文化不許可不允許不可能肯定讚頌江青的這一美德。制度文化反倒肯定讚頌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反戈一擊重新做人的“美德”,“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正是這種顛倒文化的具體延伸、化解和表徵。
中國古代的章回小說中有“降漢不降曹”、“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故事。贊的就是忠義、不背主。關羽為保全二嫂一侄,忍辱負重,降漢不降曹。單雄信被李世民抓住了,一心忠主公王世充,死不投降。李世民手下許多大將軍是單雄信的拜把兄弟,其中秦瓊還受惠單雄信甚深。開刀問斬單雄信的法場上,秦瓊、程咬金諸拜把兄弟來送行,單雄信喝了程咬金的斷頭酒,卻不理秦瓊。秦瓊感佩單雄信的忠義、自知理虧、負疚甚深,遂用兩把短刀插在自己的左右腰間,以此來送別兄弟單雄信。單雄信和秦瓊忠肝義膽、兩肋插刀的故事千載流傳。當今之世,已沒有人對此感興趣了,知道的人也很少了,新式的人還會嗤之以鼻。忠義之美德恐怕應世而斬。
張春橋在審訊期間一言不發,對任何問題都一言不發,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這些中共的核心人物,包括劉少奇、鄧小平,同毛澤東一樣,整肅殺害過許多人,手上沾著許多無辜者的鮮血。他們十分清楚明白一旦被決定整肅,是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完蛋的命運\的。這是他們自己參與創立的制度、扭曲的文化所決定了的。千千萬萬被他們整肅殺害的冤魂就是明證。可是一旦他們自己“入甕”時,卻幾乎全然忘了這“甕”正是自造自設的。人性的最後掙扎冀其萬一的希望大約是每個人都逃不脫的劣根性吧。當代史上,唯一明白此理而不作任何乞求的是“四人幫”中的張春橋。在這一點上,張春橋的人性較之中共任何其他的党國要人是有高下之分的。有參加審判“四人幫”的法官回憶文章說張春橋在預審時也是很會說的,恐怕是意識到這一點的事後補救功夫。張春橋確實是一個異數!
江青的堅持、張春橋的沈默,這裏有沒有人性的美?相對來說,應該是有的。
欺騙的異數
林彪吹捧毛澤東是明著撒謊,兩造都心知肚明。 “頂峰”論;一句頂一萬句,句句是真理;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這種吹捧與肉麻的頌揚不同。無論“我們永遠跟著你!”、“難怪陽光格外明亮,原來機艙內外有著兩個太陽。”還是“天大地大不如毛主席恩情大”、“三忠於”、“四偉大”,都是文學性的誇張、象徵、比擬的手法,或浪漫或撒嬌,郭沫若自己心裏其實是很明白的,也說不上就是撒謊欺騙。“頂峰”諸論的出臺,則牽涉到哲學、人文的基本常識,明白無誤地與常識擰著幹了,明確不易地告訴你:我就是要這樣撒謊騙人。林彪吃准了毛澤東需要這種吹捧,他摸透了毛澤東異于常人的心理狀態,他篤定毛澤東會一時接受。都說是林彪迎合毛澤東,其實,骨子裏是毛澤東配合了林彪。沒有毛澤東默契的配合,造神運\動是不可能如此迅速龐大完備瘋狂地席捲神州大地的。林彪與毛澤東鬧彆扭後,五一節上天安門城樓遲到早退,不與毛打招呼;在大會堂與毛澤東一起接見外賓時獨自坐在一個角落,不辭而別,也是一種明白無誤的表示:我與你尿不到一壺了。林彪確實是一個大騙子,但也是一個公開堂皇的騙子。制度和文化成就了這種明目張膽地對十億人的欺騙。這種公然的撒謊欺騙文化——異數文化,國人懵懵懂懂、似知不知,若明不白。既然沒有清算它,它的變種自然繼續、延伸。“四個堅持”、“三個代表”、“穩定壓倒一切”、“和諧社會”即是。不過比起“頂峰”諸論來,那氣魄、氣焰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麻木的異數
麻木,當然是指芸芸眾生的無知覺,其異數,則是自以為覺悟者的阿Q化。這是當世獨有的景觀。
在海外見多了關於大陸災難、貪墨、墮落的報導,就以為滿中國滿世界都應該知道這些,其實你只要一接觸其他層面上的人群,就會明白滿不是這麼回事。大陸的朋友總是或明確或暗示應該多看到光明面。西歐南歐的各首都城市,現在都有許多中文網吧,我因自己電腦故障,多次進去上網流覽,順便做了一下粗略的調查,結果是:進網吧10次,網吧裏人數在38-89,平均56人,95%的人在30歲以下,40歲以上的人極少見,50歲以上的人除我外沒見過。網吧裏所有的人都在聊天、打遊戲、看線上的電視劇,沒有一個人是看時事新聞的。海外目前電腦還沒有任何遮罩,網吧也沒有任何駐華使館勢力滲透控制。
西歐南歐華人以浙江青田縣人歷史最久、人數較多。我在青田人裏做過調查,我問過相處的遇見的青田人是否知道他們的鄉賢章乃器,被詢問的人裏有大學生、中學教師、僑團負責人,十年了,沒有一個人知道,卻基本都知道青田人的陳誠\、陳慕華。陳慕華在外貿部長任上時回過家鄉。陳誠\的兒子陳履安90年代回過鄉祭祖。
浸淫在民主自由訊息中的人們,以為世人都像你一樣渴望民主自由,瞭解你所瞭解的動態訊息,就大錯特錯了。人們幾乎什麼都不知道,不願意知道,不屑於知道。十五六歲的孩子不知道孫中山的十之八九,二十歲不知道六四的幾乎是全部,三十歲不知道文革反右的凡問皆是。他們最關心的是眼前的利益、自身的利益。所有可以感動人的事例都不過是故事,所有說“脊樑的有無,應該自己去看地底下”的話都是一種自我安慰、自我陶醉。也許,這說的有些過了,但非常悲哀,這基本上是確鑿的實情。精英們總在自己的圈子內轉悠,思維習慣已很自然地適應圈內文化、以圈內文化為主,幾乎沒有或很少接觸底層大眾,卻又幾乎個個自以為“秀才不出門,已知天下事”,全局在握、成竹在胸,講話著文,大言炎炎而難及邊際。
謊言與遺忘是相輔相成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回蕩著五十七年期間每時每刻每分每妙的謊言,空前絕後地成就了遺忘的功用,成功了全民的麻木、冷漠、自私和癡呆。
海內外每天網上為自由民主發議論的、搖旗呐喊的、跟班的,滿打滿算不過百餘人,十餘年來,基本上也就是這些老面孔。為什麼?為什麼慘不夠?為什麼打不疼?為什麼不知恥?為什麼喚不醒?覺醒的人又為什麼總是自覺不自覺地自欺、誇大、陶醉?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這句毛澤東的名言、党文化的正統麻木異數的鴉片煙,我們都或多或少地吸食進去了,我們步履lang qiang ,思維沉迷,總也走不出這一党文化的怪圈、跳不出陳舊的窠臼,脫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墮落的異數
毛澤東時代的知識人其愚忠、受辱、匍匐、自責超古邁今,亦堪稱神州一絕。陳徒手作“午門下的沈從文”:讓沈從文震驚的是,寫大字報揭發最多的居然是他曾經幫助過的范曾。范曾寫道:“(沈從文)頭上長膿包,爛透了。寫黃色小說,開黃色舞會。”沈從文在一張大字報中用了八個字來表達觀後感:“十分痛苦,巨大震動”。一九六二年范曾來到曆博當沈從文的助手,為編著中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繪插圖。此間調動工作,沈從文盡力最多。據知情者介紹,當時范曾天天給沈從文寫信,有一天天剛亮就敲沈從文的家門:“昨晚夢見沈先生生病,我不放心,連夜從天津趕來。”文革期間與沈從文過從甚密的黃能馥、陳娟娟夫婦說:那時,范曾畫了一個屈原像。沈先生看後,還是善意地指出一些服飾上的錯誤。范曾指著沈先生說,“你那套過時了,收起你那套。我這是中央批准的,你靠邊吧。”……這是沈從文晚年最慘痛的一件事情,後來他再也不提范曾的名字。
肖乾在去世前曾出版過一本《風雨平生》的口述自傳,赫然記述著宅心仁厚的沈從文也曾用類似的方式對待過自己的右派學生肖乾。反右期間,在批判肖乾的大會上,沈從文站起來積極發言說,此人早在一九二九年就同美帝國主義勾結上了。這樣的揭發出人意料,但肖乾只是把它看作是在階級鬥爭面前自保的一種方式,沒有過多去計較。他們的關係還一直維持下去。文革期間,肖乾亦想走沈從文的老路,也曾服毒自殺未遂。一九七二年肖乾從幹校回京後去看望沈從文,見它住房困難,出於好心,就想托當時市革委的一位朋友幫助他解決一下。沈從文得知後,勃然大怒,電話裏痛駡肖乾耽誤了他的政治前途,並質問“你知不知道,我正在申請入黨?”因為此事,兩個有著幾十年師生情誼的友人,斷然絕交,不復往來。
畫家范曾的墮落不論也罷。因早逝而與諾貝爾文學獎擦肩而過的沈從文最與世無爭了。他大約是中國最好的小說家了,讓他獲得瑞典皇家文學院垂青的都是1949年前寫的湘西鄉土文學。49年後,沈從文總是挨批挨鬥,活得很卑微很窩囊。他只是要求安生地活著,與他小說中的那些小人物一樣。如此卑微窩囊甚至猥瑣地活著,卻需要他付出心靈人格墮落的代價。沈的墮落與范曾迥異,是為墮落的異數,正如巴金、冰心在屠戮面前沈默一樣。這是時代文化的特徵。這樣的事例實在太多太多,已成為常例了。一個時代,知識人幾乎全然如此,而在整體上絕不反省絕未反省不能反省,這種墮落的異數其實也就是“常數”了。究其因,當然是制度文化人性三者的綜合作用。
懺悔的異數
人性在特定的制度、文化陶範制約下,其醜陋的一面會膨脹至喪失人性而不自知。流亡法國的四通公司的前總裁萬潤南回憶在清華大學讀書鬧文革時高幹紅衛兵的瘋狂:“文革初期,盛行過一副有名的對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橫批是‘基本如此’……這哪里是甚麼辯論,完全是一邊倒的喧囂。‘老子英雄!’領呼的女兵一聲長嘯,‘兒好漢!兒好漢!!!’台下一片豪情澎湃。‘老子反動!’領呼的男兵一聲叱吒,‘兒混蛋!兒混蛋!!!’台下一片殺伐洶湧。……”
如此完全悖情悖理悖常識悖語文的話為什麼就能喊得如此理直氣壯毫不動搖毫不知恥?大革命的文化狂飆使人失去理性,制度保證了安全、安然,於是人性中的自私、衝動、欺負欲、表現欲、殺人欲就借著這一股狂飆狂熱地發洩出來。
1966年8月18日,宋任窮的女兒宋彬彬在天安門城樓上給毛澤東戴上“紅衛兵”袖章。毛澤東問她叫什麼名字,得到是文質彬彬的“彬”字回答後,笑著說:“要武嗎!”宋彬彬改名宋要武,對階級敵人再不文質彬彬、溫良恭儉讓了,代之以狠鬥、狂打,往死裏打。風聞宋彬彬揮舞著軍用的銅頭皮帶抽向了地主、地主婆、右派、國民黨殘渣餘孽、反動學術權威、反革命份子、壞分子、牛鬼蛇神。專門抽打要害,鮮血淋漓,皮開肉綻,哀嚎震天,死去活來,不死不止。據當時和後來的傳言、報導,宋彬彬就這樣親手打死了五、六個人。時隔近四十年,美國人拍了部電影,再現了那一段歷史。於是,網上出現了宋彬彬是否真打死了人的議論。無論真假,對宋彬彬個人很重要;對於被打死的人來說,則並不重要了;對於歷史來說,則絕不是那麼回事。歷史已經記錄了在那個時代,以宋彬彬為代表的高幹、軍幹子弟組織了一個叫“聯動”的團體,在北京城製造了“紅色恐怖”——這是“聯動”自己公開呼喊、公開塗刷印製的口號,這是以階級敵人的鮮血、生命終止為標誌的“紅色恐怖”,這是對毫無還手之心、還手之力的老弱病殘婦極盡欺淩、污辱,毒打、折磨肉體至死方休的最懦弱最卑怯的“紅色恐怖”。就兩個月的時間,北京城內被如此活活打死的達幾千人。“紅色恐怖”之風刮向了全國。這一段歷史已經記錄在案,無論是中共,還是任何幫閒,都無法更移和否認了。那麼,宋彬彬是否真的打死了人,重要嗎?不要再為此糾纏了!
應該糾纏的是這些“聯動”紅衛兵為什麼如此瘋狂毫無人性?事後為什麼不知懺悔?
“聯動”紅衛兵開始成立時不壞、不惡,只是愚昧!他們從一開始,是以解放全人類為天職,以出身革命家庭為自豪,以無產階級專政鐵拳為自許。這一切,是他們父輩的傳承,是毛澤東思想的罪惡,無論是劉少奇鄧小平的子女,還是宋任窮和元帥將軍們的子女,概莫能外。當時的全中國大眾,又何嘗不是如此!其深度、自戀自許的程度有別罷了。發展到打死人的地步而且是如此瘋狂慘無人道地打死人的地步,人性的惡膨脹到無窮大,表現得淋漓盡致時,他們本身才難辭其咎。
十年浩劫,痛定思痛。如果作俑者中共,如果全社會檢討錯誤、懺悔罪責,那麼,這些當年的孩子們人性中向善的一面會蘇醒,會隨著檢討、懺悔。但是始作俑者文過飾非、瞞天過海,把文化革命的罪惡歸咎於造反派,找了個替罪羊“四人幫”,推給了毛澤東的老婆。既然如此昭明顯著、天怨人怒的十年浩劫都能變為偉大光榮正確的政績,中共仍然高踞在“偉光正”的寶座上向全國芸芸眾生發號施令宣示宣教,那還有什麼不可以賴帳什麼不可以化黑為白的!人性的善惡有時就系在一念之間、千鈞一髮之間。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者是!既然無須放下屠刀,也能成佛,何樂而不為呢?人性自私的一面,是人皆有,端在合適的條件下發酵。宋彬彬們本就玲瓏剔透,聰明絕頂,心領神會,深得個中真昧,謊言遺忘故伎重演,“聯動”罪惡成過眼雲煙,“聯動”這一名詞從記憶歷史上抹去,“聯動”成員改頭換面、從政從商從藝著文,幾乎全部成了當今的風雲風流風發的人物。人性惡的一面捲土重來,父輩化國為私的本領得以延續發展以至登峰造極。清夜不再捫心,輾轉仍然安眠。據說美國的新澤西聚居著二、三百華裔,是中共頂級高幹的子女,年齡多在三、四十歲。祖傳丸散、密制膏丹已延至第三代了。只要中共不懺悔,他們也不會懺悔的。是為懺悔的異數。
仇恨的異數
四川一位救助過許多人的跌打醫生武術名家趙錦\才赴北京參加武術比賽,被來觀看的郭沫若認作是二十餘年前重慶“校場口”事件中動手打他的流氓。於是,厄運\降臨趙錦\才,文化革命中終於被逼至死。香港《開放》雜誌的一篇署名文章講述了這個故事。作者說:“過去,我就沒興趣弄清‘校場口’究竟發生過一個什麼樣的事件,現在更懶得打聽,誰是誰非與我無干。我只想告訴大家,我親眼見到過的趙錦\才以及他遭遇了大人物郭沫若。”
作者的認識與那種表面的仇恨迥然有異。她已經不屑于瞭解趙錦\才是否曾是打手、地痞、流氓頭子或被利用的江湖豪客俠士,她只著眼於郭沫若害了人,不管其中有多少曲折,不管深層次的罪魁禍首。這種骨子裏的厭惡仇恨透著冷氣,絕非能“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這同文革中對階級敵人的仇恨已經相近,只是更沉潛了。
這些些微處的人性見出了制度與文化製造仇恨深層作用和效果。沒有寬容、不見消弭,有的只是扭曲、只是仇恨!時代的異數導致了仇恨的異數。
扭曲的異數
說到扭曲,王光美是異數中的顯例。人多以王光美安排毛劉兩家後人相會為題目議論紛紛,或譏其忘了夫仇,或贊其大度,或責毛劉乃一丘之貉,或哀其無可奈何。所有這些見仁見智都不錯,獨未見其極端痛苦扭曲之心靈的咬齧。王光美也是人,人性的善、惡同樣具備!
評劇大演員新鳳霞在文化革命中被打致殘,半身不遂,輪椅代步。王光美坐了七年的秦城監獄,擬判死刑,毛氏不只哪根筋動了,筆下留人,才虎口餘生。新鳳霞王光美劫後餘生,邂逅某處。王對新說:“我們都是毛主席的好學生。”這是海外《開放》雜誌刊登的一篇文章裏說的。論者多以此詬病王光美。
然而,王光美未見報刊的另一面是:1980年,中共中央平反劉少奇,悼詞和生平簡介頗費周章,其中有一句當時的套語“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親密戰友劉少奇”。按照党文化的慣例,這是對劉少奇的最高頌揚和肯定。
劉被毛直接殘害慘死,慘到瘋癲,慘到70斤重的赤身裸體,慘到全身沒一處好皮肉,慘到燒化時沒有名字……現在竟又是“毛主席親密的戰友”!所有參與者上至最高當局鄧小平,下至秘書打雜者,謊言製造的順當隨便和接受的泰然自若,另當別論。且看王光美是如何對待的。王光美凜然拒絕,中央做工作,還是拒絕,並且以如果不刪掉這句話,將不出席追悼會相要脅。最後,中央妥協,刪掉了這句話。這段隱情,我得之于梁漱溟先生的孫子,他講述其祖父去世後全國政協發表介紹其生平文字中發生了類似問題,提到了劉少奇王光美的前例,應該是可信的。我查閱了劉少奇的悼詞和生平介紹文字,果然如此!
由此,我們知道,王光美在凡能使她想起毛澤東的時刻和場合,會是如何的痛苦和扭曲。她只能只得如此作假,如此酸苦辛澀裏說甜蜜,心碎著演戲!我們為什麼就絕然不能稍稍站在王光美的位置上想一想?!這同王光美曾經為虎作倀兩碼事。不能在說這事時務必要先把王光美的老底臭一番,才算公正,才是愛恨分明。這未嘗不是我們這個時代扭曲的一部分!
貴為曾是國家主席夫人的王光美逃脫不了制度文化對她的制約,對她人性的扭曲!
五十七年的謊言蒙昧愚民打磨威嚇殺戮,五十七年的灌輸教育培養訓練,已經深入滲透到我們這個民族的血液和骨髓中了,並不在腠裏,在膏肓了!除了脫胎換骨,別無他法。幾代人的脫胎換骨,也就是毀滅與重生。制度的毀滅可能一朝瓦解,文化的更新則決非一蹴而就。或者是舊文化也隨著制度毀滅,人性得以複歸、重光。可惜的是,文化毀滅之際,也就是神州陸沉之時!
貪官的異數
大陸凡法辦的貪官沒有不養情婦的。被槍斃的人大副委員長成克傑是,北京市副市長王寶森是,北京市市長陳希同是,海軍副司令員王守業是,現職的政治局常委副總理黃菊是,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是……這是一張列不完的名單。按說,人皆有七情六欲,大官也是吃五穀長大的,他們愛上異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問題是,怎麼就沒有一個貪官被傳出美麗的愛情故事。法辦前沒有,法辦時沒有,法辦後也沒有;正兒八經的正面的沒有,別出一格的側面的沒有,蛛絲馬跡的暗示的沒有,可以猜度的揣摩的沒有;雄性方面的沒有,雌性方面的也沒有;當事人方面的沒有,記者文人親友方面的也沒有;堂而皇之的公開的沒有,偷而摸之地下的也沒有。這地下的,是什麼都有的,連政治反對派的、大逆不道的也有。這些葷七素八的最能吸引大眾眼球的卻只有揭短的出醜的色情的斥駡的而沒有讚美或實述至危不渝至死不渝愛情的篇章,是很能說明問題的。其一是確實沒有,其二是雖有,卻沒人敢說敢寫。確實沒有,反映了全面的墮落與無恥;不敢說寫,則證實了制度、文化、人性三者的互相糾纏制約的關係。北京市副市長王寶森落馬自殺、北京市市長陳希同逮捕判刑後,地上的地下的平面的網路的描述他們情色生活的文字多如牛毛,其中的津津樂道肯定有誇大其辭添油加醋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成份。不管如何糟蹋他們,啥事也沒有,也絕不會有他們自己或親友對不實誣衊之處提出控告,恐怕連想都沒想到,連想都不敢想!貪官既已被定位敵我矛盾,淪為党的敗類、人民的敵人,那當然不是好東西,也就是階級敵人了。打落水狗時狠一些出格一些正是對党忠誠\的表現。這與文革時期批鬥走資派、牛鬼蛇神如出一轍。党文化的根不除,其延續、綿綿不絕是正常的。
海軍副司令員王守業的貪瀆在情婦們堅持不懈的上告下敗露。其中之一的情婦已經為其誕下一子。他們只有欲的追求、饜足,性欲、金錢欲、權利欲、炫耀欲、變態欲、報復欲。貪官的情色生活中沒有真愛或者說非常缺乏真愛,更談不上被時髦的潮流所一致唾棄的專一忠貞。梁山伯殉情、羅蜜歐尋死,如此蕩腸回氣令人泣下的故事不會再有,說說都會被嗤之以鼻;安娜•卡列尼娜偷情的真摯和痛苦但願會有當世的情婦感同身受;聶赫留朵夫為妓女卡秋莎的贖罪貪官們大約十有八九不知道;美國作家霍桑《紅字》裏的女主角為情人動天地泣鬼神的犧牲精神,當今的全體連夢中也不會再有了;即便是牛虻的生父蒙泰裏尼主教那無恥而又折磨了一生的愛情在當世貪官的群體中都會是最崇高最高貴的典範了。
公安部副部長、反貪局局長李紀周的情婦李莎娜據賴昌星所述其醜無比:“她人長得很難看,真的很難看。”(摘錄自《遠華案黑幕》187頁,盛雪著,明鏡出版社出版。對不起,李莎娜女士,我絕無意貶損你的容貌,實在是行文的需要。)李紀周被判刑後,沒見任何他們之間互相揭發推諉的報導,公的私的都沒有。這可能是貪官情色生活中的例外。以李紀周的高官階,找一位年輕美貌的情婦是輕而易舉的事,卻偏偏愛上了賴昌星說的“很難看”的小員警李莎娜。據大陸人民網報導,李莎娜在法庭上“聲情並茂”地表白:“我是一個女人,我知道怎樣愛護男人,如果知道公司運\的是走私貨,我就不會拉李紀周下水”。據大陸中新網報導,李紀周懺悔道:“四是為情所動,因情害己。我在1992年下放廣州公安局帶職鍛煉期間與女幹警李某接觸很多,關係越來越密切最終墮入情網。我是有婦之夫,這本身就不道德,後來又因她而亂用職權,干預下面辦案,……”這是貪官與情婦之間很少見也很難得的真情。當然,沒有人對此也決不可能有人對此同情欣賞。這是制度和党文化決定了的。其實,在李紀周李莎娜如此特定的境況下,他們人性中的善與美也只能在這一點上顯示出來。
人性有善惡、美醜。聶元梓、王光美、江青、張春橋、林彪、貪官是人,情婦也是人。不管他們的政治形態如何,首先他們都是人,他們一定都具備善惡、美醜的雙重性而絕非一壞到底無絲毫人性的惡魔。在正常的社會中,那怕是回到中世紀的封建皇朝時代,這一點也是昭明顯著、確鑿無疑的;只有在當今的中國大陸,他們全成了惡魔。正同他們得勢時地富反壞右、學術權威、走資派……是牛鬼蛇神是“腳底流濃、頭頂長瘡”的惡魔一樣。這種根本性的混亂顛倒似是而非的現象是根深蒂固的党文化所造成的,深入人心、融落血液、化進骨髓了,改變與糾正千難萬難。
“上帝的歸上帝,愷撒的歸愷撒。”異數文化需要如此大器的分配與歸屬。這種文化、這個社會才會正常起來。但是在當今的大陸以及可見的未來,這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第十六章 不是未見及此,而是就要逆此!
所有政治問題因為牽涉到政權的根本,中共自有一套與眾不同的思想理論,不容外人置喙,我行我素,天馬行空,為所欲為,或可理解。于純科學、純自然的問題為什麼也非要一意孤行不可呢?
1955年,毛澤東在《全國農業發展綱要》裏提出“除四害”:老鼠、麻雀、蒼蠅、蚊子。此後5年,麻雀被定性為害鳥並判極刑,各地展開了捕雀運\動。
科學家則提出不能消滅麻雀。
1956年10月,青島舉行了中國動物學會第二屆全國會員大會。實驗生物家朱洗首先講了一個故事:1774年,普魯士國王下令消滅麻雀,並宣佈殺死麻雀有獎賞。百姓爭相捕雀。不久,麻雀被捉光了,各地果園卻佈滿了害蟲,連樹葉子也沒有了。國王不得不急忙收回成命,並去外地運\回雀種,加以繁殖保護。朱洗說:“除了在某些季節麻雀是有害的,其他季節是有益的。”大多數科學家都建議,在沒有正式得到科學結論以前,希望政府考慮不要轟轟烈烈地搞運\動。可是,毛澤東執意要消滅麻雀,執意要搞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來消滅麻雀。
1958年大躍進時,消滅麻雀的舉措臻於登峰造極、曠古未有之境:規定在某日某時全中國凡能從房裏出來的人都出來上街上房,敲響所能敲響所有響器幾十分鐘,以嚇唬麻雀疲於飛命,落地殞命。筆者當時在上中學,與校長、老師、同學一起幹了這件震古礫今的大蠢事。我敲的是臉盆,把搪瓷都敲掉了,回家挨母親好一頓數落。記得是一陣一陣的敲,不是一直敲,那大概人也受不了。看見幾隻麻雀倉惶地飛過來了,就又來勁地敲起來。可憐的麻雀一頭栽下來時,萬物之靈的人就一陣歡呼,歡呼毛澤東思想、總路線、大躍進的偉大勝利。
就在“麻雀戰”轟轟烈烈的的時候,鳥類學家鄭作新和他的同事們走遍了河北昌黎果產區和北京近郊農村,採集了848號麻雀標本,一個一個地解剖嗉囊和胃部,以求得各種食物的容量。他的結論是:冬天,麻雀以草籽為食;春天養育幼雀期間,大量捕食蟲子和蟲卵;七八月間,幼雀長成,啄食莊稼;秋收以後主要吃農田剩穀和草籽。總之,對麻雀的益害問題要辯證地看待,要因季節、環境區別對待。他在《人民日報》等報刊上發表了他的考察成果。
1959年7月在廬山會議上,彭德懷上萬言書,對大躍進、人民公社提出了批評,毛澤東為整彭德懷,連帶及張聞天、黃克誠\、周小舟。最不可思議的是“城門失火”,竟殃及麻雀。毛澤東不僅不理睬任何忠言,也不聽科學家的常識意見,固執地說: “麻雀現在成了大問題,還是要除。”
直到1959年11月29日,廬山會議的勢頭已過,彭德懷蔫了,劉鄧周朱陳林諸人服了,毛澤東才在中國科學院黨組書記張勁夫寫了一份“關於麻雀問題向主席的報告” 上批示:張勁夫的報告印發各同志。張勁夫報告中說:科學家一般都認為,由於地點、時間的不同,麻雀的益處和害處也不同;有些生物學家傾向於提消滅雀害,而不是消滅麻雀。
張勁夫的報告是11月27日呈遞的,毛只隔一天就作了批示,可見此事在毛心目中是占著位置的。次年3月,毛主席為中共中央起草關於衛生工作的指示:“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蟲,口號是‘除掉老鼠、臭蟲、蒼蠅、蚊蟲’。”
一個這麼簡單明白的有關生物學食物鏈的常識問題,毛澤東硬要折騰了五年之久,才不情不願地停止了愚蠢的自殺行為,還不作絲毫的反省與檢討。為什麼?固然,制度導致的合作化運\動、大躍進所燒起來的狂熱是其弊端,但愚蠢延續了五年之久,毛澤東明知不對,卻偏要拗著幹。製造災難的元兇就不只是制度而應同時歸咎于文化的落後和人性的醜陋了。
毛澤東固執地拒絕馬寅初計劃生育、控制人口增長的意見,除了他根深蒂固的視萬民為芻狗的觀念、戰爭中人多好辦事的經驗外,也有他不懂幾何級數的增長不同於算術級數的增長這個數學問題的原因。毛澤東自視甚高,不是一般的高。年輕時就“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當了皇帝後,更上層樓,歷來的邏輯和事實是當了神仙要上天。如果真是這樣,中國就有福了。可惜的是,在這一點上,他卻從來也不糊塗。他把心思放到征服世界,當世界霸主的上頭去了。自視高至此,那會把一般小事小人物放在心上。錯就錯了,打什麼緊,交一點學費嗎,革命路上最正常不過的現象。何況,這種一呼萬諾,生殺予奪的帝王感覺是十分美妙而引人入勝的。生物鏈和幾何級數,對於具帝王氣象的毛澤東來說,又何須明白深究!
與打麻雀同時的糧食高產放衛星的鬧劇從反面證實了這一點。
當時,水稻畝產最高13萬斤,小麥 12萬斤,棉花5千 斤。這些從常識來說是絕對笑話的謊言竟能讓全國人民相信,讓毛澤東激動地感歎:糧食多了怎麼辦?有人計算過,13萬斤的稻穀鋪在一畝地裏,會有一米高。能相信這睜眼的瞎話是得有非凡的本領的。我一直想不通想不明白種過地的皇帝毛澤東怎麼就成了白癡!直到我看到了中國最大的科學家錢學森運\用嚴格的科學論證,肯定一畝地地能種出十幾萬斤稻穀,才明白原來是怎麼回事。
錢學森:糧食畝產量會有多少1958.6.16
“前年賣糧用蘿挑,去年賣糧用船搖,今年汽車裝不了,明年火車還嫌小!”。
這是江西井岡山農民的一首民歌。我們的土地正在農民雙手豪邁的勞動中,付給人們更多的糧食,6月12日青年報第一版上發表了一個動人的消息:河南省遂平縣衛星農業社繼小麥畝產二千一百零五斤以後,又有二畝九分地平均每畝打下了三千五百三十斤小麥。
土地所能給人們的糧食產量碰頂了嗎?
科學的計算告訴人們:還遠得很!今後,通過農民的創造和農業科學工作者的努力,將會大大突破今天的豐產成績。因為,農業生產的最終極限決定於每年單位面積上的太陽光能,如果把這個光能換算農產品,要比現在的豐產量高出很多。現在我們來算一算:把每年射到一畝地上的太陽光能的30%作為植物以利用的部分,而植物利用這些太陽光能把空氣裏的二氧化碳和水分製造成自己的養料,供給自己發育、生長結實,再把其中的五分之一算是可吃的糧食,那麼稻麥每年的畝產量就不僅僅是現在的兩千多斤或三千多斤,而是兩千多斤的20多倍!
這並不是空談。舉一個例:今年河南有些特別豐產試驗田要在一畝地裏收一百六十萬斤蔬菜。雖說蔬菜不是糧食,但到底是畝產一百六十萬斤!
所以,只要我們有必需的水利、肥料等等條件,加上人們的不斷創造,產量的不斷提高是沒有問題的。今天條件不具備,明天就會創造出來,今天還沒有,明天一定會有!
【原載《中國青年報》1958年6月16日第四版】
君子可欺之以方。春秋時鄭國子產被偷吃了魚的僕人騙了的故事說明了人性是需要欺騙的、樂於接受美好的欺騙的。毛澤東需要謊言,但他需要言之成理的謊言,他不僅需要欺人,也需要自欺。錢學森投其所好,運\用自己的科學知識:植物生長所需的日照、養分,加上數學的嚴密計算,從理論上推算出、推斷出一畝地能打幾萬斤稻穀。毛澤東正需要這個,正中下懷。所有地方上一個接一個放得更高的衛星,一畝地的產量從幾千斤到幾萬斤到十幾萬斤的謊言,都有了科學上的堅實依據,再不是信口開河了。毛澤東心安理得地接受歡呼三呼。
麻雀的科學不相信,水稻的偽科學就相信,正是從需要出發。
不是未見及此,而是就要逆此!這還有什麼辦法?!
推而廣之,禍而延之,試看當今大陸,“就要逆此”的事數不勝數,變本加厲,其源蓋在此也!還是這位大科學家錢學森,對“人體科學”癡迷不已,故伎重演,著文介紹,成立人體科學研究會,表演耳朵認字、意念移物之類的魔術,令王震這類武夫目瞪口呆,信以為真。
稱為民族搖籃的黃河,三門峽大壩傷了她的元氣,全都見著了;卻就是硬要再在長江上建三峽大壩,任當代大禹黃萬里怎麼哀告都置若罔聞,非要把這條父親河也碎屍萬段不行。不是未見及此,而是就要逆此!這還有什麼辦法?!
治國就要逆著幹,幫閒如此逆著幫,全國民眾視若當然、處之木然。這還有什麼辦法?中國還有明天嗎?!
第十七章 亂象紛呈碾碎一切
古代很講究星象、占卜。帝王們對於星象、地貌的變化如隕石、地震之類的自然現象很敏感。於是,應運\而生了一批專門的巫師、術士,專職地解釋、禳解星象和地變;連帶及朝廷上下和社會民間對此都熱切地關注起來。由此造作出:吉年,則鳳凰翔、麒麟現;凶歲,則牡雞鳴、妖異出;隕石落,主將帥或人主亡;地震起,兆國家政局動盪……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這一切,兩千餘年的封建文化把它擺在了一個還算恰當的位置:不盡信。也就是不是全不信。五十七年的文化則一言以蔽之:迷信!這“迷信”的宣傳教育有它科學思想普及的一面,也有愚民的一面。毛澤東自己,則是大體相信的,尤其是關係到他本人身家性命的時候。“關心則亂!”尊貴如毛、狂妄如毛、智慧如毛、明察如毛、成熟老到如毛,也脫不出人性的規範與羈絆!
1976年吉林降隕石、唐山大地震,對毛澤東打擊很大,他問身邊人孟錦\雲隕石的事,他固執地不搬住處,都說明了他對此很在意、很相信。唐山地震在1976年7月28日淩晨3 時42分,不到兩個月,毛澤東就在1976年9月9日零時10分賓天了。
今年離毛澤東之死恰好三十年。我特地提到毛澤東之死與天象、地變有關,是對當今之世的亂象紛呈心懷戒懼。
這些亂象,不只是本書上述的一切,還有更為深層的亂象!
退休或在職的將軍閑極無聊,竟集體涉足水利工程,介入之深、人數之眾,聞所未聞。請看有關報導。
118名將軍支持的朔天大運\河方案驚動中央高層
開利綜合報導。至今仍在中央一些部委與研究機構中廣泛傳閱的《西藏之水救中國》,其實早在2005年12月就已引起很多人關注,這本書由二炮政治部原創作室主任李伶歷時17年跟蹤采寫而成。
此書所描述的“大西線工程”,投資達2000多億元,由民間水利學研究者郭開提出,並多次引起激烈爭論和質疑。
“儘管我們知道中央一直在關注這件事,但他們對這本書的反應速度還是超出我的意料。”朔天運\河籌委會成員于招英回憶。
曾在中央辦公廳秘書局任職的于招英,在2005年12月找到秘書局的一位老友推薦此書。但秘書局朋友的回答讓她吃驚:“早知道了,我們還專門從書店買了,給中央領導一人一本。”
原來,此書在此前一個月剛出版,首印的一萬冊基本被中央各部委買走,僅水利部就一次性買了一百本。
韓守文則回顧了送書給中央領導的過程與領導的反饋。
現年七十余歲的韓守文曾在解放前做過鄧小平及數位將軍的機要秘書,他在十餘年前也加入了朔天運\河籌委會。
今年1月21日,他通過機要渠道把此書送給有關領導。1月26日,領導身邊工作人員回復他,書已送到領導手中。
“2月4日,還在春節期間,國務院領導就批示水利部、發改委與南水北調辦,研究書中介紹的‘大西線’設想。” 韓守文回憶。
這本書在部隊高層中的流傳也極為廣泛,這和朔天運\河籌委會許多成員的從軍背景直接相關。
10餘年前就支援“大西線工程”的原北京軍區政委劉振華上將,年逾八十,用一個星期將書看完。“書寫得太好了,我就給一些領導同志送過”。
白髮蒼蒼的劉振華介紹了這一送書過程。
劉振華回憶,一位部隊領導告訴劉振華:“這個意見(指大西線設想)有不同看法。”劉振華問:“不同看法的利弊是不是應該比較一下?”領導回答:“還需要以後再看。”
中央政策研究室問策郭開
不過早在出版這本書前,73歲的民間水利學家郭開已親身感受到高層對“大西線”方案的關注。出書前的三個月, 2005年8月2日,他和于招英被中央政策研究室請去討論“大西線”問題。
郭開滿頭銀髮,眉毛鬍子都是白的。他給記者的名片上有諸多頭銜:
朔天運\河大西線創始發起人、總設計師;著作家、教授、經濟師;中華朔天運\河籌委會副主任兼秘書長;北京朔天諮詢開發公司董事長。
據他介紹自己曾隨四野打過仗,在文革期間被關入牛棚,在牛棚的垃圾堆裏發現了著名地質學家翁文灝的英文版《中國地理》,書中提出了西藏水系的“三大拐彎”理論。這讓解放前在清華旁聽水利專業課程的郭開產生了一個奇特的想法:
是否可以引雅魯藏布江水,串怒江、瀾滄江、金沙江、雅礱江、大渡河,過阿壩分水嶺入黃河,從而解決整個西北與華北缺水的問題?
平反後,他開始請教從中科院到水利部的各路專家,為考察水系自費走遍大半個中國,他不斷地修正初始想法。“還把許多人拉了進來。”
十多年前,于招英就是這樣被郭開拉過來,她從中央機關辭職後加入了朔天運\河籌委會。
8月2日那天,他倆和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一位負責人相對而坐,另有研究室的3位司局長,6個人就“大西線”談了3個多小時。
郭開等人認為:大西線將是可以徹底解決我國水資源危機和沙漠治理的最大國土整治專案,是關係全國經濟發展、社會改造的一件大事。大西線也是解決我國耕地、糧食及新農村建設問題的出路之一,並且和國家戰略安全問題直接相關。
他認為大西線上馬的時機和條件已經日益成熟。23萬鐵道兵正枕戈以待,青藏鐵路完工後可馬上轉向延伸線,將青藏鐵路修至大西線起點朔瑪灘為大西線鋪平道路。
8月19日,中央政策研究室負責人告訴郭開,他已向中央領導彙報了8月2日的談話內容,中央領導認為需要慎重論證。
這次談話後,中央政策研究室有關負責人與郭開有了經常性的聯繫,郭開粗略一算,從去年8月到今年6月,他們就 “大西線”問題已商討11次。
中央政策研究室的有關工作人員稱,郭開對這件事非常熱心:“從郭開方面講,(他) 這麼執著,動機是好的。從國家方面講,會涉及多少年後的一個大佈局,而且還有許多反對意見。反對意見涉及到投資問題、對環境的影響、供水量的問題。供水量達不到怎麼辦?投入大,產出小,不能成正比怎麼辦?許多問題還需要考慮。”這位官員提醒,要多聽取反對方的意見。
一百余名老將軍支持
郭開、于招英之所以在8月2日被請進中南海,和原空軍副司令、少將王定烈為他們向中央領導呈送大西線報告直接相關。
王定烈少將現在是朔天運\河籌備委員會主任,他從1992年參加這一籌委會後,至今年五月已向有關部門先後遞送了十六份報告,要求上“大西線工程”。將軍的努力促成了郭開被中央政策研究室問策。
而這位起推動作用的少將和向中央高層薦書的劉振華一樣,是老將軍老幹部群體的代表,“大西線工程”先後得到了 118名將軍的支持,其中有16名上將,17名中將,包括赫赫有名的楊成武將軍、楊得志將軍、肖克將軍等,另外包括一些老幹部。
【原載:博訊網boxun.com 2006年7月30日)】
漢朝一位丞相見路上有死人,不理不睬,見一條牛怕熱喘氣快死了,卻下車再三詢問。人問故。曰:人死有司管,牛死關係年成,乃我丞相職責云云。
分工負責,各司其職,古有明訓。現代社會,更是如此。只有中國,當代的中國,才會出現這類“牡雞司晨”的亂象。
軍隊經商,軍隊走私,軍人貪腐,這些表面的潰爛看得見摸得著,治理起來並不太難。軍人幹政,如此出以公心,為民謀\利,冠冕堂皇,才是深層次的難以捉摸的亂象。
無獨有偶,除了這118位將軍要當水利專家外,空軍副政委劉亞洲將軍也著文大談農民問題。文章一出,海內外一片叫好聲。確實,文章寫的提要鉤玄、深入淺\出,既入木三分,又大眾能解。比較國務院的農業問題專家,其見地毫不遜色甚或過之。我卻隱憂隨至:將軍未解甲,何事戀農家?醉死沙場我不笑,運\籌如何不拔刀?
毛澤東當年有“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全國學解放軍!”“解放軍是一個大學校”的最高指示。1968年,毛澤東派遣“工宣隊”、“軍宣隊”進駐大中學校、文化部門領導文化革命。那是因為毛澤東當時權勢熏天、胸有成竹,有意攪亂搗蛋文化界、教育界,消遣調戲侮辱文化人知識人和不聽話的學生娃子。天下在他股掌之中。他不怕亂。一旦林彪叛逆,他立即收縮自如,強弩之末亦能穿魯縞。十大軍區司令調動,也就他的一句話,一支歌。相傳毛澤東在十大軍區司令調換的會議上,指揮握有重兵、各鎮一方的十大司令及其驕兵悍將同聲高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宋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還得在金鑾殿上大擺宴席,與將帥們套近乎,交心交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才勉強行得。毛澤東卻只用起個音,動彈了幾下胳膊,就把天大的事給辦得妥妥當當了。毛澤東氣魄、膽識、才幹確乎當得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八個字。
毛澤東能這樣做,那是全局在握、全局在我,要圓就圓,要扁即扁。現在呢,人事全非,時遷勢異。軍人幹政,不是被動的接指示、受派遣,做表面功夫,而是主動、積極、深入到實際事務、國家根本;更是一種其勢使然。最可怕的正是這種其勢使然!
貪官們只顧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只顧貪墨斂財,只顧安排後路、老婆兒女,只顧身家性命,顧不上政事、大事,應付、因循都是不錯的了。在這樣的亂局亂世中優秀者以憂國憂民為己任,欲脫穎而出,這是其勢必然,人性使然。越俎代庖的現象也就自然而然。這在正常的政局下是好事,但在亂局亂世中則必然添亂,好事會變成壞事。
劉亞洲是太子党,曾是李先念的女婿。他參軍後,從戰士逐級晉升為中將、空軍副政委。他也是作家,寫過小說。但他與只有一張嘴一支筆的純知識人不同,他還有槍。劉亞洲說:“在軍人中我讀書,在讀書的人中我是軍人”如此意味深長的話。2005年4月,劉亞洲與三位將軍、六位校官夥伴在互聯網上發表“欲人尊我﹐必先自尊﹐日本人為何對我倡狂﹖”的文章。這是以反日為契機的政治改革宣言。其特異處在出自現役軍人集體之口。這篇文章在海內外引起軒然大波。在眾多的叫好和批評聲中,這段話最引人注目:
“美國軍隊比中國軍隊強大的地方就在於﹐美國軍隊絕不會讓一個既不會開飛機也從沒跳過傘﹐全部的軍事生涯都是在政治部門搖筆桿子的人當上空軍統帥﹐無論他小說寫得多麼好﹐背景多麼顯赫。劉政委的升遷之路正是中國軍隊真正的憂患。”
單是劉亞洲,亂象已三至。此其一。
歷史上武人幹政導致天下大亂的例子比比皆是。優秀的劉亞洲應該在其位謀\其政,或繼續寫小說,成為大作家,或當好軍隊文職幹部,將才華致力為改革軍隊內部的一應事務。如此以帶職現役高級軍官的身份躍躍欲試於政壇,反常的舉措必然導致反常的結果!此亂象其二也。
劉亞洲連篇累牘發表大作,越俎代庖、議政論政,振聾發聵,竟能繼續不斷。這種現象的本身就是十二分悖情逆理的。放在毛澤東時代、即或在鄧小平時代,是決不會被允許也絕無可能的。三重的亂象已無可奈何地來臨了。有什麼辦法糾正嗎?什麼辦法也沒有!或許無須什麼糾正,亂象亂世的歷史就是如此的。
與此相映成趣的是也大名鼎鼎的潘嶽。潘嶽,現任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曾對政事作調查研究、上萬言書,引起震動,因不合上意,被置閑,被調離去管環境保護。一位記者如是介紹潘嶽:
“1991年,面對劇變後的蘇東局勢,當時由一批年輕的中國官員和學者共同起草了一份戰略性檔,名為《蘇聯劇變之後中國的現實應對與戰略選擇》。這份研究報告主張中國共產黨完成“從革命党向執政黨的轉變”,同時批判了“浪漫主義改革觀”所帶來的種種惡果,強調“循序漸進的現實主義和理性主張”的經濟改革觀和“中國是中國人的惟一家園”的民族主義世界觀,學術成果直接上報中央,並在海外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其背後主要策劃者,正是潘嶽,而那份文件,也是他1991年9月主持的一場研討會的結果。”
“2001年12月,《深圳特區報》、《華夏時報》等幾家報章同時發表了一篇題為《馬克思主義宗教觀必須與時俱進》的文章。文章指出,馬克思的原意對宗教的鴉片功能並無褒貶之意,只是列寧在解釋時創造性地加上了“麻醉”兩字,即改為人們所熟知的“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鴉片”,令宗教被視為毒品。中共在取得政權之後,‘一直以鴉片論作為我們認識宗教的圭臬,以致國家的宗教政策一度產生偏差,並為此付出代價’。
“其作者,正是潘嶽。”
“2002年上半年,一份題為《對從革命党向執政黨轉變的思考》的‘政改報告’悄悄在中央高層傳閱。由於這篇理論報告作為內部檔直接供中央最高領導作為決策參考,因而有人稱之為中國共產黨近些年來最有影響力的‘政改奏摺’。
“其作者,正是時任國務院經濟體制改革辦公室副主任的潘岳。
“……
“這篇文章為潘嶽贏取了‘中共政改標籤’、‘當代康梁’的稱號。”
潘嶽志在政界,無論這位記者如何溢美,潘嶽已經有所作為且在政界繼續大有作為的可能性是很大地存在著的。但是,潘嶽被從政界排除,調任環保部門。這種深層次的亂象與將軍對水利指手劃腳、去管農民問題恰好相對照。
環境保護、生態平衡已是國計民生的頭等大事,國家環境保護局不管發現多大多嚴重的環境、生態問題,總是只能識其然而不能治其所以然,總也鬥不過地方官,總在層層、重重的地方保護主義的鐵障前敗下陣來。這種亂象又有幾人識得其嚴重性和不可逆轉性。少數明白人也因為身處其中而總冀其“前途是光明的”。這是人性使然。歷史則只管依著自己的鐵則而行,任誰都阻擋不了巨輪的一滾向前。
地方諸侯自身的愚蠢無知所造成的亂象更是不可勝計。
人民日報8月12日曾華鋒報導【摘要】
蘭州市屬于缺水型城市,人均年可利用水資源量僅為742立方米,低於國際規定的人均1000立方米的嚴重缺水城市標準。有資料顯示,由於地下水位元下降,造成井群開採能力降低,10年前蘭州地下取水每天能達到20萬噸,而今天蘭州每天從地下只能取出5萬噸水。隨著一些大中型企業的崛起和外來人口的增加,蘭州市水資源已供不應求。但記者採訪發現,這座缺水型城市還存在諸多浪費水資源的現象。
蘭州市城市節約用水辦公室有關負責人介紹,蘭州市目前有8033戶用水大戶。由於體制原因,被列入計畫管理的只有1114戶,覆蓋率僅為13%,距離國家對北方城市要求的95%的計畫覆蓋率相差很遠。
來自蘭州市自來水集團的統計資料顯示,全市每月特種行業用水量約4萬噸,一年近50萬噸,相當於西湖的水量。這些“特種行業”指的是高檔桑拿、洗浴、美容美髮、純淨水生產、游泳館、洗車等行業。這些行業用水量大,目前政府採取高水價來調控,成效仍然有待提高。
農田裏水汪汪一片,照得出人影,令人疑入江南水鄉。記者在蘭州市、張掖市甚至嚴重沙漠化的酒泉市看到,為了滿足春播種苗極少量的水分需要,農民們普遍採用冬前“大水漫灌”(俗稱“安冬水”,為冬小麥安全越冬灌溉),一次用水量常常高達150 立方米/畝左右,而研究表明,次年用於作物發芽的水分只有20%—30%,大部分的水分在冬季自然蒸發耗費了。
甘肅省農牧廳副廳長尚勳武介紹說,全省農業用水約占全部用水量的87%,大部分農民還缺乏科學節水意識,灌溉水的有效利用係數在0.5以下,有的甚至只有0.3,水資源嚴重浪費。【《人民日報》 ( 2006-08-12 第05版 )】
如此自殺的行徑竟能大暢其道!地方官什麼時候能從醉生夢死裏清醒過來呢?十年之差,地下水從20萬噸減為5萬噸,還不能引起警惕,採取措施。那麼無論如何嚴峻的水資源形勢,未到渴死的程度,大約是不可能讓他們明白自己已經自殺了許多回了。也許蘭州還有明天、明年,但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之後呢?樓蘭古國毀滅景象的重演是勢所必然的!
這種種亂象已不是表面現象,已不是文化革命期間的打砸搶、鬥批改,它不僅深入了社會和國家的命脈,而且乃勢所必然,運\會如此!其力量如一個巨大的齒輪,不可逆轉地向前滾動著,碾碎一切!
第十八章 文化秩序重建無望
當今的文化秩序不倫不類、不衫不履、不陰不陽、不男不女、不三不四、不上不下,不東不西、不古不今……馬列有之,毛鄧有之,江胡有之,西方有之,傳統有之,一鍋大雜燴!所有的“有之”無不以其與主流文化對立的、落後的、醜陋的、惡濁的、最低級的易仿效的內容為主為能。假惡醜大行其道,競相爭顯,惡性循環,如蠅逐臭,沉渣泛起,攪動醬缸缸底,穢氣熏天,邪氣高揚,戾氣彌漫,正氣消弭,祥和蕩然!積至今,已逾半世紀,其一發不可收拾,終至坍塌毀滅,乃事理邏輯之必然。
會有新秩序嗎?
千古一帝毛澤東在拼命砸爛傳統的文化秩序時,欲重建一個階級鬥爭、無產階級專政的文化新秩序;用他自己的話,叫作“破字當頭,立在其中”,卒以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為標誌,失敗了。
舉重若輕的鄧小平以鐵腕制止體制內姓社姓資的爭論,以鐵血堵青年學子民眾之口,創立“四個堅持”的新秩序,終以坦克碾人為肉醬,武裝保衛腐敗貪墨而遺孽萬載,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多才多藝的江澤民換了新招,推出三個代表,號呼以德治國,高唱“我的太陽”,重建江氏王國新秩序,奈何手下大員和太子首先“悶聲大發財”、自身總是出洋相而胎死腹中。
馴服工具胡錦\濤發揚毛澤東故智,事事因循,時時守舊,高舉艱苦樸素大旗,讚揚“社會主義明燈”古巴、朝鮮,要回到毛的舊秩序去。這就等而下之倒行逆施了。無須拭目以待,且看烽煙四起,千瘡百孔的現狀,也就可以推斷其結局如何了。
毛澤東、鄧小平已經作古,不論也罷。江澤民、胡錦\濤尚在人間,垂簾幹政,高踞帝位,影響所及,行政所及,凡我華夏子孫,莫不身受。
江澤民手下兩員親信大將賈慶林、黃菊,原為北京市委書記、上海市委書記。江澤民將賈慶林從福建省委書記任上調到北京任北京市長、市委書記。又安排賈慶林進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班子。賈慶林與 “遠華案”主人賴昌星關係甚深。賴昌星在加拿大避難,有國際聞名的記者盛雪採訪在加拿大監獄中的賴昌星,寫成《遠華案黑幕》一書,由明鏡出版社出版,已重版了20餘版。出版前威脅利誘電話不斷,有出價一百萬美元買斷此書的。
黃菊進京、進政治局常委班子情形類賈慶林。賈、黃還有一點相同的是人望極差。中央組織部、中央辦公廳諸有關部門多次組織對領導人有關情況的問卷調查,黃菊、賈慶林都排名最末。江澤民的長子江綿恒,以零學術專著被任命為中國科學院副院長,兼任“神五”副總指揮。江綿恒還任三家上市公司董事長、董事,僅一家與臺灣王永慶之子合作的公司就號稱資產64億美元,而王公子聲稱自己沒出一分錢。
江澤民2002年在中南海接見香港特首董建華,現場採訪的香港記者對江澤民窮追不捨地提問。江澤民招架不迭,竟失態斥駡香港女記者“悶聲大發財”去,一時傳為經典之醜。
江澤民化了一億二千萬美元向美國波音公司訂購了一架專用座機,竟發現被安裝27個竊聽器。這架專機最終擱置不用。一億二千萬美元,相當於十億元人民幣的老百姓血汗錢買了個水飄。解放軍總參三部情報頭子姬勝德因此撤職判刑。此事國內封鎖甚嚴,海外報導至今仍撲朔迷離,不明究竟。
江澤民執意在北京建造歌劇院,耗資達30億元,歌劇院6200個座位,每個座位造價近50萬元。
江澤民彈琴、唱歌、吟詩、梳頭、說外語樣樣在行,都能秀出驚天動地震竦世界的大響動來。此類事太多了,道不勝道,說不勝說,有誚言入木三分曰:他就像我們以前找代課教師工作被試用時,說自己語文、數學、體育、歷史、唱歌彈琴,什麼都會,什麼都能教一樣的心態。戲作“某氏三秀”散曲總記其事,為江氏的作秀文化立此存照。
某氏三秀
上世紀六十年代,趙朴初先生有“某公三哭”,狀寫赫魯雪夫“哭三尼”——哭甘迺迪、哭尼赫魯、哭自己。“四人幫”垮臺後,餘仿作“某婦三哭”,描摹江青哭軍師、哭王姚、哭自己。今作“某氏三哭”,戲言某氏哭唱秀、哭吟秀、哭演秀。順口打油,格律未計。為大陸民眾未悉訊息,不明究竟,不解典故,每哭後,略附注解,同聲共泣,助某氏悲哀也。
一、 哭唱秀
【禿廝兒帶過哭相思】
上海灘頭黃浦江,戲子家鄉,樣板曾輝煌。生旦淨末俱工矣,一醜未妙,當仁我不讓。吹拉彈,絕活殿后腮幫兒漲。指兒癢,李斯特鋼琴,勿動手阿拉奏叮噹。克林頓、小布希,冰島北、呂宋南,無分總統元首大國與小邦,管什麼紳士淑女國宴堂,且作我,客串吊嗓嗲功演秀場。未料宴半腹尚饑,倒胃翻腸。你的紅燈今猶亮,“我的太陽”無人賞。哭曲高和寡你們不懂行,赴澳門吆喝女同志來臺上,陪歌洪湖浪打浪,傷心誰識再獨唱 :“教我如何不想她”:戲祖江娘娘。
·李斯特博物館擺著一架鋼琴鼻祖李斯特百餘年前用過的鋼琴,顯眼處寫明“請勿動手”。某氏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下來就彈,管理員目瞪口呆,驚訝不已,阻不是,不阻不是,一臉尷尬。
·某氏向多國元首獻唱義大利名曲“我的太陽”。某氏在冰島國歡迎他的國宴進行到一半時,突然站起來高歌“我的太陽”,使參加宴會的冰島政要、來賓面面相覷,交耳相詢,莫名其妙。翌日,媒體大嘩。
·某氏在澳門回歸一周年慶典時,上臺獻歌,大聲喊:“女同志一個都沒有不行!”澳門特首四姨太上臺陪唱,齊唱“洪湖水浪打浪”後,某氏獨唱三十年代流行歌曲“教我如何不想她!”
二、 哭吟秀
【哭皇天帶過烏夜啼】
我豈止吹拉彈唱雕蟲技,風雅事筆硯詩書也來的。李二椅,圖釘按字盡爬還要題,怎不羞死矣。看我舞文筆翰墨世家繼,賽顏柳,棒槌體,蓋了你,鳥朋弟。十三年,七百一,七百一超毛追康熙。題罷字,背唐詩,烽火三月連家書萬金抵。腦晃頭搖癮發,我會杜拾遺!
創作能攀太白齊,與時進,千里一日,十天萬里,坐飛機當然快的。譏狗尾續貂辱詩仙,繪黃山雲濤夢持筆!破字兒傳世萬古一人誰堪我比!未料網壇盡嗤鼻,熱嘲冷諷容無地。歎一聲我欲乘風歸去兮,西去陽關風急,東往蒙館門閉。哭吟秀罷,還當主席。
·有媒體統計,某氏十三年來題字逾七百多次,遠超毛澤東一生題字的四百餘次。
·陳水扁競選臺灣總統,台海形勢趨於緊張。有記者問某氏看法如何,某氏答以杜甫詩句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云云。
·某氏訪G國,詩贈G國元首,“次韻李白早發白帝城”曰:“朝辭華夏彩雲間,萬里南美十日還。 隔岸風聲狂帶雨,青松傲骨定如山。”某氏作“登黃山有感”詩,有句“且持夢筆書奇景,日破雲濤萬里紅。”
·某氏面對美國一華僑相詢祖國西部開發投資情況,高吟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某氏對港臺記者吟誦蘇東坡詞“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玉樓瓊宇,高處不勝寒。”複吟鄭板橋俚詞《道情》:“老書生,白屋中,說黃虞,道古風,許多後輩高科中。門前僕從雄如虎,陌上旌旗去似龍。一朝勢落成春夢。倒不如蓬門僻巷,教幾個小小蒙童”。
三、 哭演秀
【哭途窮】
地中海畔驚世一亮靚妝相,梳兒揚,側首望,撫發媚笑對國王。韋小寶,揚州青樓梳辮忙。上海灘,洋場白相。風流天子發絲豈能丁點兒亂?風情現世,傳媒定格華人皆倉惶,恨無地洞藏。有道糟糠之妻不下堂,攜赴德州農莊,邁步不管他娘,顫巍巍獨倚車旁,賴總統伉儷扶將。望夫轉,欲斷腸。飛機上,拽過老妻扳正對前方。授勳禮抓起勳章自己掛脖上。失儀一時失態于永遠。不顧罵顧也罵,哎呀呀,可叫我怎麼辦,可叫我怎麼辦?邪火發香港,提問豈能琴亂彈,邊吏欽定自古然。戟指記者太幼稚,窮追猛打識機關,且快去悶聲發大財,一國兩制豈能讓我受難堪!全不識曾談笑風生偕大腕;國歌能唱容易,兩個都會才難,民國頌非我誰敢,咬字准音正腔圓;秀外語英西俄更家常便飯,遇抗議方寸大亂,唯一辦法,比高叫喊。可憐聲嘶力竭,曲終劇散。哭秀功精湛無人可傳,九十公斤,坐臥不安。
·某氏屢屢當世梳頭,已名震宇內,尤以在X國王、王后前兩次從容掏梳,一手按發,一手握梳,側首作媚笑狀為最,媒體皆驚以頭版頭條,配以大幅照片報導。
·某氏攜妻訪M總統私家農場,M總統夫婦迎候。某鑽出轎車,徑大步前行,撇下龍鍾老妻顫巍巍倚靠轎車門邊進退維谷。M總統夫婦見狀不忍,上前一邊一個攙扶某老妻前行。電視、照片,全過程留此存照。
·某氏訪某國歸,機場送行,某氏老妻上舷梯到機倉口時徑直往裏走,某氏見狀,一把拽過老妻,使勁按住肩膀扳正她面向歡送人群招手致謝。媒體評論:妻失儀于一時,夫失態于永遠。
·某氏被T國授予榮譽勳章。授勳典禮上,當身材低於他的T國總統欲從盒子上取勳章時,某氏五指遽下,自己抓起勳章,自己給自己戴到脖子上,作微笑得意狀。一時,全場懵然。
·某氏接見香港記者,應對失措,惱羞成怒,戟指斥駡記者太幼稚、太簡單、水平低,大談自己見過大世面,到過許多國家,同美國名牌主持人“談笑風生”,要記者去“悶聲大發財”。
·某氏會見臺灣客人時,向客人獻唱中華民國國歌,從頭到尾,一字不差,一字不落。
·某氏在美國哈佛大學演講時,有人在場外抗議,高喊口號。記者問某氏,如何看待抗議。某氏答曰:唯一的辦法是我的聲音要高過他們。
·某氏多次對人說到自己體重九十公斤,位置坐得穩,不會跌倒。
2003年春月 於地中海畔
賈慶林也許是預備的替罪羔羊
賈慶林涉嫌走私八百億元遠華案已是鐵定的事實,最近《動向》又報導:國家統計局和中紀委查出賈主政福建時親自經手的十二億元大問題、中紀委四個副書記彈劾賈、政協眾多副主席表不歡迎賈來任主席、賈慶林以健康為由請辭。
這樣的一個賈慶林竟然順利升任全國政協主席,前主席李瑞環笑眯眯地與其握手,讓人大惑不解。
其實有解,解一是香港《爭鳴》雜誌三月號題為“突破江人事棋局的缺口——江澤民將為賈慶林付出巨大政治代價”一文提到的四點 。這四點要而言之,就是任人唯親。
解二,則為愚妄測之:預備的替罪羊。
江澤民雖然在做秀時會忘乎所以,但在政治上則很精明,這從十三年來他的位置似乎越來越穩可以證明。這樣一個精明的戲子雖然不可能有大氣魄、大胸襟、大手筆,但考慮問題則一定大精細,一定面面俱到。
戲子上臺,舉手投足是要顧到四面八方的。
賈慶林問題成堆,人望極差,江力排眾議,一意孤行,非要拉這麼一個有極麻煩的人物到顯赫的政協主席位置上,大悖常理常情,絕非“任人唯親”這麼簡單!玄機何在?
李瑞環恐已意識到這一點,其他高層人士也不會真傻,即或李鵬,牽涉到這些實質性的權力再分配問題,腦子也是好使的。可他們都在條件有利的情況下高抬貴手了,讓賈慶林這問題人物榮升政協寶座。這也是不得不使人大惑不解的。最可能的推測是都在看戲,看老戲子如何導戲,看賈慶林如何演戲。各人角度不同,看戲則一。人人都在打著不同程度上的如意算盤。
江澤民既作太上皇,必然作了兩手準備:其奈我何時本文不論。維持不下去時怎麼辦?
中共歷來的傳統做法是拋出一個替罪羊,把所有的過錯、罪孽都推到替罪羊身上,黨中央、毛澤東、鄧小平仍然是偉、光、正。江澤民決不可能脫此窠臼。那麼誰是必要時的替罪羊呢?屆時,小角色恐已無濟於事,擋不了陣,那麼,賈慶林當然就是最佳人選了——用毛澤東的話來說,他象維吾爾族小姑娘,滿頭全是小辮子。政治局常委又有何妨,陶鑄即是前例。毛澤東把陶鑄從中南局提上來,排名在周恩來之後,陳伯達之前,也恰好是第四,才幾個月,就把他打成全國最大的保皇派。陶鑄其實擁君愚忠,毛澤東不是不明白,但毛澤東需要這麼一個靶子,就把他拋出來了。鄧小平拋華國鋒、拋胡耀邦、拋趙紫陽,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陶鑄沒得好死。讀陶鑄女兒陶斯亮回憶其父的文章,誰都會潸然淚下。說句迷信的話,“四”字不是好兆頭,賈、陶都應了“四”,莫非讖伏?賈慶林多次請辭,可見心知肚明。
但無論是江澤民,還是其他人,這如意算盤不好打。因為時代不同了,世界潮流有異了,歷史進步了。毛澤東整劉少奇、彭德懷、賀龍、陶鑄,必欲置之死地而後罷,鄧小平對華國鋒、胡耀邦、趙紫陽就客氣多了。江的威權、能力決不能望毛鄧之項背,民主、自由、人權、憲政……的觀念在當今中國大陸的傳播與滲透之廣度、深度也決非毛鄧時代的鐵幕、竹幕可比。江一旦需要拋賈時,不見得能依毛鄧之“葫蘆”從容畫“瓢”,“形勢比人強”這句中共咒語要起主導作用,要反治其人之身的。江恐怕很難控制全局。再將國際大氣候這個非常重要的因素考慮進去,可以推斷,江絕無可能如毛鄧那樣打響如意算盤。由此而引起的多米諾骨牌效應極有可能使中共產生雪崩。
形式上的分崩離析則是實質上易筋洗髓的必要條件。
江澤民百密一疏。不佞愚者千慮。
【原載:香港《爭鳴》】
胡錦\濤是當今皇上。他不是光緒載湉。他可以滿世界地走。他年歲比載湉大了一倍,成熟得多。他應該有所作為。可是他六十餘年的生涯有五十七年是在中共不倫不類的文化薰陶下,在毛澤東、鄧小平的庇蔭下,在江澤民的虐待下過來的。這就決定了胡錦\濤只能是個乖孩子,是個小老鼠似戰戰兢兢的乖孩子,畫一個圈,站在中間,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乖孩子!
胡錦\濤的科學知識尤其是水利電站專業知識是光緒不可能比擬的,但是胡錦\濤的人文、歷史、治平常識則不及光緒的零頭。因為胡錦\濤從小到大,接受的是階級鬥爭、馴服工具、學雷鋒的教育與訓練。如果胡錦\濤從事水利電站工作,他很可能是一個優秀的工程師、專家;但他從政了,且被選中了當皇上,那麼,治國的學養、才具、能力、膽識、氣象就是最需要的、第一位的。且來看他的學養。他讀的專業之外的閒書是:《卓婭與舒拉的故事》、《鋼鐵是怎樣所以,他甫坐上龍椅,就去窮山溝西阪坡朝聖,配合著不去避暑勝地北戴河開會的舉措,意在用毛澤東艱苦樸素的思想道德去壓江澤民一頭。這種典型的五十年代的做派,完全是小孩子玩家家捉迷藏的把戲;新形勢下,徒增笑柄罷了。也因此,他會在內部講話中,發出學習古巴與朝鮮的號召,而全然不明白,這不僅是在與全世界潮流擰著幹,也是與他自己黨內的無論是對手還是手下對著幹了。
《卓婭與舒拉的故事》一書是蘇聯抗擊德國法西斯的英雄姐弟卓婭、舒拉的母親寫的一本大眾讀物。一九五五年,中國的麼洵翻譯,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那個時代的蘇中青年,受這本書的影響至巨至深。紅色中國、紅色蘇聯用此書教育灌輸國民忠党愛國思想是很成功的。
被譽為最後一位儒家的梁漱溟與胡錦\濤一樣讀過《卓婭與舒拉的故事》,且寫了筆記。試看梁漱溟純從人生人性的角度抒發感慨:
“《卓婭與舒拉的故事》敍述蘇聯衛國戰爭中壯烈捐軀者青年兩姐弟,出之其親母手筆。二子身為國殤,其盡忠與國之情節自當所詳。而為母氏顧從其自身結縭說起,與其家人間夫婦、親子、兄弟之情縷縷焉委婉言之,親切自然,至性動人。由是而知其子忠烈固自有本有素,非發見乎一朝。……嗚呼!此母固不凡矣!慈愛、孝友、忠貞……”
“‘法西斯主義就是戰爭!記著,這是事實,我們經受了這個。不能讓這事重演!……墳墓裏的人並不是真正的死人,忘了戰爭慘禍,容許新戰爭發生的人才是死人!’此心昭昭炳炳,常有以昭覺後人者,是固不隨物俱化矣,則其人何曾死?若其昏昧頑冥、略無心肝、不知痛癢者,則為曰死人,抑何不可?此母最末一句其識此義乎。”
梁漱溟這篇筆記是在文革期間寫的。他借題發揮,對當時大陸全民皆兵的好戰行為進行了鞭笞。凡身曆當時全國發瘋了似的深挖洞場景者,凡熟悉梁漱溟寫作特點者,當對“若其昏昧頑冥、略無心肝、不知痛癢者,則為曰死人,抑何不可?”這句沒來由的話,能明白其微言大義、春秋筆法,毫顛所向,直指戰爭狂人毛澤東了。一九四六年,梁漱溟參與國共和談,和談破裂,梁漱溟發獅子吼:“一覺醒來,和平死了!”震撼神州大地。梁漱溟作為中國最後一位儒家,其悲天憫人的情懷,貫徹其一生始終。
按說,胡錦\濤無論是作為普通人還是國家元首,對俄羅斯聞名於世的文學巨匠巨著真不知道也好,故意撇開也好,也沒什麼,值不得我們對此說三道四以至喋喋不休。問題在於胡錦\濤對此的順口和泰然自若,此後欲蓋彌彰的補救在提到普希金、托爾斯泰時還是不忘捎帶上高爾基和《鋼鐵是怎樣練成的》,不忘著重說明他們這一代青少年是如何受著卓婭舒拉、保爾·柯察金的影響成長起來的。這只有一個解釋,類似仇恨、鬥爭的觀念取代高尚高貴高雅的情操在他心中是根深蒂固不可動搖的。治國已以此始,竟以此繼。思念及此,不寒而慄。
治國非同兒戲。可中共就是視同兒戲。文化革命中,似乎是1975年,全國人大副委員長李素文女士、國務院副總理吳桂賢女士接見日本一個衛生醫藥方面的代表團,日本人談到《本草綱目》,提到李時珍,讚不絕口。我們的副委員長和副總理就對在座的衛生部長劉湘屏說:李時珍哪省的?今天來了沒有?安排一下,同日本客人見見。李素文、吳桂賢絕對沒有壞心,她們一個原是菜市場的營業員、一個原是紡織廠的擋紗工,都是很樸素、很平實的人。她們熟悉賣菜、擋紗,治理國家,則實在欠了那份心、缺了那份力。她們沒錯,是把她們強行安置在這個位置上的人錯了。錯了不要緊,改了就好。這是中共鼻祖毛澤東的訓導。可就是陰陽奉也陰陽違,老也不改,就是不改。延至新世紀初,政治局常委李長春出掌宣傳文化大印,在深圳觀看提到神話人物誇父的新編話劇時,問深圳的父母官張高麗女士:“這誇父是什麼人?”張高麗女士答曰:“幾百年前的一個古人。”
治國非同兒戲,因為關係到億兆百姓的生老病死、安居樂業、自由幸福。即或是退回封建皇權時期,那也得思謀\顧及到臣民的溫飽。皇權時期有太多的種種不是,但有一點,在選擇官員的標準上是嚴格的,並不兒戲。陪侍乾隆皇帝的翰林院一翰林,錯把石像“翁仲”讀成“仲翁”,就被乾隆貶到山西當通判小官去了。一首有名的字詞顛倒趣詩記錄了這則故事:“翁仲如何作仲翁?爾之窗下欠夫功,而今不許作林翰,罰去山西作判通!”
胡錦\濤肯定與李素文、吳桂賢、李長春、張高麗一樣決無壞心,絕非有意貽世笑柄。這就好。但這根深蒂固是無法速變的,要求胡錦\濤是梁漱溟,不可能;要求胡錦\濤博學通才,也不必要;但作為國家元首的胡錦\濤在提到類乎卓婭舒拉的時刻,學學梁漱溟,換個角度想想,則不是很難的。想到慈愛、想到孝友、想到忠貞、想到百姓、想到和平、想到鑄鐵為犁、想到化干戈為玉帛、想到李白杜甫的詩句:“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安得壯士挽天河,淨洗甲兵長不用!”想到約束以核戰威脅世人的屬下狂人。這是歷朝歷代、古今中外為人君者必具的氣象。千萬不要根深蒂固食古不化以對抗、脅迫、鬥爭、鐵血治國。若能如此,則蒼生大幸,天下大幸!文學常識欠缺貽世笑柄的芝麻綠豆小事自能化為一縷青煙隨風消散,或能被好事的文人騷客改編渲染鋪陳敷衍成美麗的故事,為英主聖君留下一段無傷大雅的趣聞軼事。否則,貽世笑柄事小,墮落淪喪,國將不國,富者醉生夢死、歌舞昇平,貧者苦不聊生、哀鴻遍野,勇者奮起抗爭、揭杆而聚,弱者忍氣吞聲、鬱積赴死,甚者生靈塗炭、大亂或至。這些或許在你也是小事,不見餓死幾千萬人,一樣太平無事麼?但時勢已變,往者難再。毛澤東不會鬧文學常識笑話,你鬧了;毛澤東的臣民為其愚弄威懾任其宰割還感恩戴德匍匐在地三呼“臣罪當誅,吾皇聖明”,你沒此份能耐。你的臣,全都在為自己打小算盤,你的民,在萬難毀壞的鐵屋子裏不再沉睡,已經蘇醒,一個接一個,越來越多在蘇醒。你怎麼辦?覆巢的可能越來越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時做“昏昧頑冥、略無心肝、不知痛癢者”亦不可得,只能是千古罪人!
如此胡錦\濤,如此皇上,他所要重建的文化已呼之欲出,昭明顯著了。那是一種全民再學雷鋒,焦裕祿重生,歐陽海、劉英俊、王傑、麥賢得再世,人人爭當學習毛選積極分子、做党的馴服工具,上班前搶找掃帚掃地抹桌擦玻璃,休息日用推子幫人理髮,過馬路攙扶老大娘,撿到一分錢趕緊交員警,定時向組織彙報思想,狠鬥私字一閃念,抓革命、促生產,念念不忘階級鬥爭、堅持無產階級專政,讀《雷鋒日記》,看《東方紅》,聽“爹親娘親不如共產黨親”,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寫決心書、檢討書、入黨申請書……的文化。
這是說笑嗎?不是!這種文化的復辟是可能的嗎?不能!中國可能復辟封建、可能復辟亂世,甚至可能毀滅,但絕不可能復辟這種文化!
科技的進步,電腦時代的到來,中共在經濟上的改革開放、面向世界,使國人在較廣泛的層面上睜開了第二隻眼睛。文化界、知識人首受其惠。積澱了幾千年的進步文化基因“沉渣泛起”,結合著西方的民主、自由、憲政思想喚醒和武裝了一部分知識人。文化又蘇醒了!這一次的蘇醒不同於以往。它不再是皇恩浩蕩吾皇聖明下的囁嚅、呻吟、乞憐、廷爭、以死相諫,而是對皇權本身提出了質疑、反詰、駁難以至否定。這種聲音雖然微弱、微小、微薄,但在浩浩蕩蕩的世界民主潮流、國際大勢的影響推動下,已在逐漸發酵、醞釀。中共已無力繼續一手遮天、指鹿為馬、為所欲為了。這是多麼好的現象啊!中國似乎有可能走上希望之路。文化的墮落與進步之爭似乎終於能以進步勝出。可惜,很可惜,這被一再扼殺的 N 次蘇醒雖然可能是比較徹底的,卻來得太晚了!
中國已無力無能再折騰了。中國的生態環境瀕臨崩潰,無可挽回地走向全面崩潰!森林無存、江河零落、水土流失、荒漠增生、水源污染、空氣污染、資源罄盡……山頹木壞、陸沉魚爛!人賴以生存、立身安命的根本沒有了,又如何進步、如何變化!?
第十九章 生態環境毀滅在即
有人說:不聽馬寅初的話,多生了幾個億;不聽梁思誠\的話,拆了半座北京城;不聽黃萬里的話,毀了中國的母親河!
五十餘年的中國現代史,沒有成功的英雄。這是柄國者摧殘文化、蹂躪人文、毀滅生態的成功。馬寅初、梁思誠\、黃萬里三傑都是失敗的英雄。黃萬里的指向是河流、是水土、是生態。這是人類賴以生存,得以繁衍延續的最原始最基本的條件與環境。因而黃萬里失敗的意義也最大。
不聽黃萬里的話,不僅已經毀了黃河,而且正在毀長江、淮河、珠江、遼河、松花江瀾滄江、怒江,以至神州大地上大大小小的所有河流湖泊。
黃萬里, 1937年從美國學成歸國,無論在國民黨執政時期,還是共產黨統治時期,畢生致力祖國水利事業,竭力主張以疏導的方法治理黃河、長江。
史有明鑒,大禹的父親鯀用堵的辦法治理黃河失敗了。“息壤”這塊可以捏在手掌又可以無窮大的土塊是鯀治河失敗留給後世唯一美麗的神話傳說。這個神話傳說,說明了即使上帝幫鯀,也治不好黃河,就是因為辦法錯了,堵的辦法錯了!治河不能堵!鯀被處死。子承父業,大禹接手治理黃河。大禹吸取了父親失敗的教訓,改弦更轍,採用疏導的辦法治河,成功了!
現代的科學研究和世界各國治河的實踐經驗無可辯駁地證實了疏導的辦法才是治河的津梁。
黃萬里是先知先覺者!他以科學的分析透徹地論證了不能在黃河上修大壩,黃河不能清,黃河清了是禍不是幅的道理。黃萬里正是當代大禹!
黃萬里在一九五七年對時任國務院總理的周恩來說:“你們說,‘聖人出,黃河清’,我說,黃河不能清,黃河清,不是功,而是罪。”黃萬里以科學資料證明此名言的悖情悖史:因為,黃河泥沙量全世界第一,它的泥沙沖造了比長江大一倍的陸地。長江流域面積是黃河的2、3倍,流量是黃河的16、8倍,沖出12、5萬平方公里三角洲,黃河的泥沙沖出了25萬平方公里的華北大平原三角洲。黃河不清,才導致此!正所謂“肯吐瓊漿淤萬頃,千年斯土民踐踏。”華夏自古以來最缺的是平川。因此,“黃河乃是全世界最優的利河,今人把它看作害河,實為我水利學者的恥辱。”
基於對黃河這一最基本的理念,黃萬里竭力反對修建黃河三門峽水庫大壩,其理論根據是:河水夾帶泥沙是自然規律,不能違背;從水庫流出的清水沖刷力比濁水強大,將更猛烈地沖刷河床,河床必然大片崩塌,清水重新變為濁水。其實際分析是: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泥沙淤積在三門峽以下河道,為什麼要人為地把泥沙攔截在三門峽以上的河道淤積起來呢?其惡果將更烈!因此,黃河清是禍不是福!
“黃河每年將黃土高原上的16億噸泥沙沖到了下游和海裏;高壩一修,泥沙不會再被沖到下游與海裏了——可泥沙哪兒去了呢?‘物質不滅定律’,泥沙不會消失,,只不過挪了位置:泥沙不就全被攔在水庫裏了嗎?一年16億噸,三門峽到底有多大的庫容,能經得起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這麼淤積?黃河不能清,違背自然規律非要它清,就一定會導致災難!”(多維記者高伐林語)
黃河三門峽水庫修成後,禍害甚大,六十年代中共中央多次召開會議,欲作補救,已無濟於事。
現在的黃河,千瘡百孔,象一條破舊的漏水管,慘不忍睹。據中共官方公佈的有關資料, 1972年黃河開始斷流,九十年代每年斷流一百餘天,1997年斷流222天。黃萬里認為三門峽水庫大壩將把下游的洪澇威脅轉移到上游,而清水出庫又將威脅下游的堤防。這一切都不幸而言中了。追根究源,最大的禍端,在於欲斷黃河濁流的三門峽水庫大壩。
黃河三門峽水庫大壩工程,是世界水庫史上最失敗的一項工程。
事隔三十五年,當政者又要修長江三峽水庫大壩。黃萬里為制止這禍國殃民的工程,從八十年代中期開始,分別六次上書最高決策者趙紫陽、鄧小平、江澤民痛陳利害,如泥牛入海無消息。
“長江三峽高壩是根本不可修建的,不是什麼早修晚修的問題、國家財政的問題;不單是生態的問題、防洪效果的問題、或經濟開發程式的問題、國防的問題;而主要是自然地理環境中河床演變的問題,和經濟價值的問題中所存在的客觀條件,根本不許可一個尊重科學民主的政府舉辦這一禍國殃民的工程。它若修建,終將被迫炸掉。”(見《黃萬里文集》)
黃萬里的這一主張與毛澤東“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的楚襄王之夢當然勢同水火。科學的求實不敵詩人兼君王的浪漫,自然潰不成軍。
現在,長江三峽大壩建成了,它的實際禍害也昭明顯著了,以致力主三峽上馬為當政者最倚重的水利界工程界權威張光鬥對其禍害驚惶失措,哀嚎“或許你們知道三峽大壩的防洪能力比我們對外宣傳的要低……但是我們只能以降低蓄洪量到一百三十五公尺來解決這個問題,即使這會影響長江江面的正常航行。但記住,我們永遠、絕不能讓大眾知道這點。”(見《三峽探索》張光鬥對三峽建委辦公室主任郭樹言談話。)
前車之覆,後車之鑒。千錘百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古訓竟在這個關係國計民生的天大事上對中國的當政者毫無作用。究竟是怎麼啦?
除了利益驅使,別無它解!長江三峽工程原先預算 570億,最後花了6000億。(見“戴晴在澳大利亞國際河流年會上的演講”一文。)龐大的水利工程集團是獲利者。流亡美國的作家鄭義說:“不知黃萬里先生知否?──他以自己對江山社稷的忠誠\開罪了一個龐大的權勢逼人的水利工程利益集團。爲了以上大工程而攫取權勢、中飽私囊,這個利益集團反大禹疏導之道而行,大建其壩。半世紀以來,他們建了8萬5千多座各類水庫,竟占了全世界水庫總數的二分之一。在海河流域,他們建了將近2千座水庫。在淮河流域,他們建了5 千3百多座水庫。在長江流域,他們竟然建了4萬多座水庫。他們還不打算住手,還準備在漢水上再建16座,在長江正源雅礱江上再建20座。不把中國的大小江河碎屍萬段,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黃老先生擋了他們的權路、財路,自然只能終生坎坷,腸斷孤旅。”(見鄭義文“遙祭中華之子黃萬里”)
在利益面前,什麼國計民生、子孫萬代,什麼良心道德,全都是狗屎!當然,對於張光鬥之輩來說,這利益就不僅是金錢,更重要的是一生治河理念和行跡的肯定否定;對於主事者李鵬、江澤民、鄧小平之屬來說,則是名聲地位、集團鬥爭的需要,所以才會“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
我原以為,高層的大部分並不知情,被蒙在鼓裏,偏聽而已。不料,深入瞭解、查閱資料後才知道他們在第一時間早就瞭解了真實情況!
三峽建委辦公室主任郭樹言把與張光鬥的談話向副總理吳邦國作了彙報,吳邦國批轉總理朱鎔基,朱鎔基批轉前總理李鵬、三峽總公司總經理陸佑楣。對這樣天大的關係國計民生、子孫萬代的大事就這樣轉圈批文,不了了之!
夫複何言!人性之醜陋,概莫能外!
不聽也罷,整他也罷,一意孤行也罷,禍國殃民也罷,你總不能公開地承認和宣揚我就是要禍國殃民吧,那麼,事實證實了禍國殃民後,你即使嘴裏還是不願承認,還要文過飾非、瞞天過海,心裏總得有點反省吧,行為上總得有點收斂吧!?怎麼就能、就敢變本加厲、愈演愈烈呢?!
我們這個民族怎麼了?!莫非上天真要這個民族滅亡?不然,為什麼會對當代大禹黃萬里視若仇敵,非要逆天而行不可呢?
時隔三十五年的悲劇重新上演時,背景從黃河換成長江!中國有幾條黃河長江!
1995年,長江三峽大壩動工的噩耗傳來,黃萬里在病榻上作“哭長江三峽大壩動工”長句:生在江頭吞海口, 心憂三峽壩工久。……庫尾落沉渝港塞, 延伸溢岸泛濤洪。楚王愁看移民苦, 淺\鯫爭功脅眾從。樗散衰儒不曉機, 再三抗疏議陳窮。但聞猛虎千家哭, 悵望輪台悔詔空。
茲作聯語以追挽這位獨一無二的失敗的英雄科學家和詩人。
息壤鯀繼後亦惡,竟毀億兆神州既成,家國支離,魚爛陸沉,已近乎潰,非因外敵入侵,應換制度溯本;
疏導禹承先有仁,欲拯萬里華夏未得,江河零落,山頹木壞,幾殆乎盡,全系內殘自鬥,更須文化究根。
這非要逆天而行者為了事先推卸責任,將長江三峽工程拿到全國人民大表大會上決議通過,以披上冠冕堂皇的外衣。事有湊巧,總是充當橡皮圖章的全國人大,當年新增了一位常務委員是來自臺灣的的農業和環境保護專家。此公黃順興,有古士之風,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在全國人大會議上發出反對聲音。當然被千方百計、處心積慮地阻撓、排斥,竟至於用突然關閉電源不讓他發聲、將檔藏匿不下發諸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之。有敢言記者戴晴者,採訪黃順興,披露了此中曲折內情,令人驚詫莫名。見一斑而窺全豹,人民的代表大會的真相庶幾可知也。五十餘年國計民生的大事就這樣被代表著、強姦著!查當年的代表人數是2960人,就三位代表說了人話!我們這些代表!我們這個民族!戴晴採訪錄所記甚詳,感興趣者可參閱新世紀網站:NCN.ORG
黃順興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竭盡所能反對長江三峽大壩上馬而遭到冷遇、封殺的案例最能說明制度、文化、人性三者的關係。
制度。人民代表大會相當於西方民主國家的議會,一般代表相當於眾議員,常務委員則相當於參議員。惜乎這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只是花瓶,作擺設、作橡皮圖章用的;代表只是花朵、綠葉,作點綴用的。中共建政以來,沒有任何一件國家大事是真正由人民代表大會審議、監督的。高踞於人民代表大會之上的還有一個“黨”。即在人民代表大會內部,還有一個個黨組淩駕於代表大會各委員會之上,那是任何不是中共黨員的人民代表絕對不可與聞的。人民代表大會的最高首腦“委員長”亦即西方的議長,是中共的二把手、三把手、甚或四把手。從1954年第一屆人大至今是第十屆人大,委員長人選分別是劉少奇(任期第一屆)、朱德(任期第二、三、四屆)、葉劍英(任期第五屆)、彭真(任期第六屆)、萬里(任期第七屆)、喬石(任期第八屆)、李鵬(任期第九屆)、吳邦國(任期第十屆)。劉少奇是中共黨內的二把手,朱德是四把手、葉劍英是三把手、彭真是N把手、萬里是N把手、喬石是三把手、李鵬是二把手、吳邦國是三把手。他們全得聽命於中共中央,“党是領導一切的!”這是冠冕堂皇門面上的規定、手續;實質上,他們全得聽命於中共党的一把手,也就是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這樣一種格局自然決定了人民代表大會制只是中共捏在手心、隨心所欲可圓可方可長可短的橡皮泥。制度的根本錯誤就此鑄定。黃順興的反對聲音在西方民主社會是正常的、天經地義的,在這樣一種制度下就是反然的、大逆不道的。在這樣的制度下,反對案的結局會被戲弄被消弭於無形從一開始就決定了。
文化。兩千餘年明哲保身的明訓威力強大,根深蒂固,猶在徘徊,堅決不去;五十餘載的與黨中央保持一致、階級鬥爭、馴服工具……諸類觀念深入骨髓、化在血液;採取下作手段以達目的,乃歷來遊民、無賴、流氓行徑以及升格為幫忙、幫閒、幫兇後的自然反應,本不足怪。
人性。趨炎附勢似乎是人類的共性。特立獨行總是極少數。三千人的代表大會上只有兩個人附和贊同黃順興的提議。三千人都愚昧無知?都沒有頭腦?都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但在落後的噬人制度與殺人不見血的野蠻愚昧文化的雙重夾攻下潰不成軍,高舉雙手投降;趨眾、趨勢的人類固有的陋性則隨風而漲,表現得淋漓盡致。
試想,如果黃萬里的科學分析能登堂,黃順興的明確反對能入室,人民代表對兩種對立的意見就能充分瞭解,就能予以深入的討論,自然就能於問題越辯越明。孰是孰非且不論,這樣一種方法、格局、形態才是處事、治國的正道。中共在理論上於此能比誰都說得頭頭是道,在文件中、在書籍裏也能明文明載,就是一到實際操作,即迥然不同,即逆道而行。那樣一種中共自己在理論上也認可的處事治國的局面為什麼就不可能出現呢?
制度是根本,文化是元兇,人性則推波助瀾,成了幫忙、幫閒、以至幫兇。這是五十餘年的定勢、定局。制度若不作根本改動,一切無濟於事,任誰無力回天。
寄希望于制度的根本改變以帶來光明燦爛的明天,是百年來中華民族志士仁人的夢想。不斷地夢,不斷地毀滅,又不斷地夢,總以為前仆後繼的努力總會有繼往開來的結果。這夢,這場夢,這長夢,沒有醒的時候——生態環境崩潰在即的前景把人毀滅在夢中!
中華民族人才輩出,代有新人。古有從來治國即治黃之說,就是說,黃河治理好了,國家也就國泰民安了。現代國家,河流治理也是國家命脈之所在。不是未見及此,未言及此,而是黃鍾毀棄,瓦釜雷鳴,哲人之言,充耳不聞;而是就要逆此!。如此關乎國祚民生的天大事硬要如此倒行逆施,只能有一個解釋:上天要你滅忙!
危言聳聽乎?唯恐天下不亂乎?抑或懷有不可告人目的乎?
請看流亡作家鄭義寫的《中國生態環境緊急報告》一書所揭示的事實、所作的科學分析。鄭義所依據的基本上是中共官方有關部門公佈的生態環境的數位資料。鄭義只用數字、用科學的論證來說明、來展示神州大地正在毀滅的現狀和將要完全毀滅的前景。這是自然的毀滅,是森林,是土地,是江河,是湖海的毀滅!同政治無關!當然,造成這種毀滅絕對同政治、文化有關;但鄭義說明、證實這種毀滅的方法、理據完完全全是數學、物理、生物、植物、天文、地理……的自然科學。
1993年,中國林業部長徐有芳指出:經數十年亂砍濫伐,中國大陸的成材幾乎完全砍伐殆盡。
東北林木砍完了,西南林木砍完了。
中國東北與北歐挪威在同一緯度上,面積也大致相等,在上世紀的五十年代初期,東北三省和挪威的森林覆蓋面積也大致相等。進入21世紀,經過半個世紀的濫砍濫伐,東北的森林已經消失殆盡,挪威的森林覆蓋率則傲居世界之首。
森林沒有了,其邏輯和自然結果必然是水土流失。
黃河每年夾帶的泥沙總量為16億噸。年均土壤侵蝕總量20億噸。
長江的含沙量不及黃河,但輸沙量要大得多,後果要嚴重得多。
東北黑土層已流失過半,僅剩下20釐米左右,已達到或接近沒有耕作價值的母質。有些地方甚至流失殆盡。
中國大陸水土流失的面積為367萬平方公里。每年有100多億噸沃土付諸東流,相當於流失1000萬畝耕地上的30釐米厚耕作層。
進入九十年代以來,中國水土流失在面積上已經達到超飽和狀態,所有能夠流失的土地已全部在流失。比如黃河流域水土流失之趨於好轉或穩定,主要是因為已開始進入以降雨量減少為標誌的荒漠化頂級階段。
自然形成1釐米厚的土層需要一百到四百年,形成一定範圍可耕土壤層則需三千到一萬二千年。也就是說,人類重返這些棄地,從地質理論上說最早也是數以千年之後的事了。
水土的大量流失其邏輯和自然結果必然是國土荒漠化。
在這些水土流失的土地上,荒漠化正在繼續完成著生態環境逆演化之頂級階段:無樹、無草、無水、無土的不毛之地。
1949年以來,沙漠和沙化土地從66.7萬平方公里擴大到168.9萬平方公里,淨增102.2萬平方公里,年均2.76萬平方公里,日均76平方公里。
荒漠化正從西北、正北、東北三面緊緊進逼,我們能退進太平洋裏去嗎?
960萬平方公里家園,減去嚴重水土流失的國土367萬平方公里,再減去沙漠、戈壁、冰川、石山、高寒荒漠等約300多萬平方公里,就剩下300萬平方公里。與五十年代相比,人口翻了一番多,水土流失和荒漠化土地各翻了約一番半。在不足半個世紀的時間裏,我們的人均生存空間已被壓縮到原來的五分之一。
我們民族最後的最珍貴的生存空間,已經從根基上開始塌陷。
水土流失、荒漠化必然導致水資源的枯竭。
中國人沒有水喝了!
全國數百座大中城市,大多以地下水為唯一或重要水源,這些城市幾乎全部缺水,並幾乎全部超采。當水危機從生產用水短缺發展到飲用水短缺時,便從資源危機而上升為生命支援系統危機。
不過近二十年時間,中華民族已墮入無水可用甚至無水可喝的絕境。
地下水超采所造成的最嚴重後果是海水和污水入侵。海水和污水入侵的後果極其嚴重,不僅從根本上毀掉地下水資源,而且一旦發生,就難以逆轉。
限於篇幅,以下只將有關標題引錄。
江河湖庫枯竭——氣候災害輪番掃蕩——水污染——大氣污染之癌——垃圾圍城——近海之死——物種滅絕——礦物資源耗盡。
再看最近十來天觸目驚心的有關中國大陸生態環境的報導:
•中國將成為世界最大空氣環境污染源。
總部設在法國巴黎的國際能源機構發表報告說:中國到2009年將超過美國成為全球第一大污染源。這一最新預期時間比早先的預期提前了將近10年。
•資源短缺和污染加劇了中共的水危機。
世界水大會本周首次在亞洲舉行,而選擇中國首都可能是最合適不過的了。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人均擁有的水只有全世界平均每人可得到的水的四分之一。污染使這個國家近一半的河水只能用於農業和工業,對中國八億農民中的許多人來說,飲用水成了奢侈品。國家環境保護總局宣佈,中國僅在2004年就為了處理環境污染花了1360億美元,占國內生產總值的近7%。這筆錢大部分用於處理水污染。目前外國對水部門的投資只占總投資的1%,
•淮河今夏創歷史污染之最。
•長江污染在加劇,其流域500多個主要城市的居民飲水受到威脅。這是中國長江水利委員會發表最新報告中說的。
•渤海十年後將變為死海。
中國國家海洋局海洋研究所專家表示:即使現在開始不向渤海排放一滴污水,僅靠其與外界水體交換來恢復清潔,也需要至少兩百年。監測發現,目前渤海最突出的環境問題是陸源污染,每年陸地向渤海排入污水五十六億八千萬噸,占全中國的百分之十七點九;主要污染物每年入海兩百一十六萬噸,占全國的百分之八點五。
•渭水已無水可流。八百里秦川,已變為一千里污染。下游———污染、倒灌、淤積;關中——旱、髒、澇;源頭——乾枯。這不是最壞的。地方官員在為招商引資拍的電視片的解說詞中就敢說:“渭河,一條古老寬廣的河流,她源遠流長,橫貫秦隴。”已經乾涸的泉眼、長了蒿草的河床、異味臭氣熏人眼鼻的污染就能視而不見!
•河北已經沒有一條河能流到大海。
•清華退休老教授歎:20年的發展透支了兩百年的資源。
•濫采地下水,西安大雁塔成比薩斜塔。
•包頭鋼鐵集團排放毒水直逼黃河,比松花江污染厲害。
生態環境的警鐘長鳴,一樁樁一件件天大的危機對中國貪官只聽得見銅板聲響的耳膜已經不起任何作用,對芸芸終生麻木的神經也毫無影響。正常的人不要想明天!那會不寒而慄。沒法想下去。麻木在這個時候大有好處,得過且過,混吧,天塌下來有長子頂著。喝酒、吃肉、數錢、跑路。只要有錢,到哪兒不活得好好的!
我們的子孫後代將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無立錐之地,將面對長江黃河無涓滴之飲!
中華民族曾歷經諸多劫難,無論多麽可怕的劫難,都不曾像今天這樣毀掉民族生存的基本條件。
中華民族早已不可挽回地越過了國土正常承載力; 我們正在向生命支援系統的總崩潰步步逼進; 距離中國崩潰的生死界線,人口是三、四億,時間是十五至三十年; 最悲觀的預測是:由於中國生態環境各子系統全面告急,任何時候都會因一環斷裂而引發總體崩潰; 最樂觀的預測是:人口可能在這條生死線上停步,亦即中國有可能免於崩潰,而長久地在生死邊沿掙扎。
鄭義在書的最後說:“在根本的意義上,生態平衡是鐵律。這顆藍色星球是不會沉沒的。不堪重負時,它只須輕輕一抖,去除那屬於超載部分的人類,隨即便恢復優美的平衡。……”
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本身相對地球總表面積來說就不是一個小數,是百分之二 ;是地球陸地表面積的百分之六,加上也在潰爛的南亞大陸,將迅速被波及影響且本身大部分地區是荒原、沙漠的北亞、西亞,整個亞洲是個潰瘍區,是地球陸地表面積的百分之三十!還有十六億將變得窮兇極惡,無臉無恥的蟻民——黃禍之預言,不幸就要應驗了!比黃禍還大的災禍,不久也將可能來臨了!
中共頂級高幹的子女二百多人已移民美國,大部聚居在美國某州的某一高級住宅區。這是美國媒體在陳水扁要當總統,大陸威脅要打臺灣時的報導。美國有名單,可以把這些人當人質。這些人大批地去美國,很少去歐洲。如果單是政治原因的避難,北歐的富有,地中海畔的氣候,都應該是首選。這些人是可以看到機密檔的,是對中國生態破壞的現狀瞭解的;他們不選擇歐洲而避難美洲,是可以說明問題的。
小說《黃禍》問世後,我的一位在匈牙利的朋友因這本小說被匈牙利國家有關研究機構請去,徵詢對黃禍的看法。可見歐洲對此早就不敢掉以輕心,予以高度警惕、防範。只是大陸的升鬥小民直至學者專家一直被蒙在鼓裏罷了。
中國,在劫難逃了!
鄭義,你是獨一無二的。一語驚醒夢中人,你想把萬難毀壞的鐵屋子裏沉睡的人驚醒。但正如你自己說的“真正令人揪心的,並不是生態平衡,而是我的民族……”。這些人恐怕不易被驚醒,也有人不願他們被驚醒,因為一旦醒來,也許並非絕無希望……
願每一個還想活下去,還想兒孫活下去的中國人都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不管你是誰!是中共的主席、總理、高官、貪官、小吏,是擁有億萬資財的暴富,是小本經營的店主,是學富五車的學者、教授、作家,是下崗的工人,是種地的農民,是基督徒,是法輪功,是民運\人士,是異見者,是奴才,是叛逆,是揭竿而起造反的黔首,是誓死保衛共和國的英雄,是乞丐,是偷兒,是強盜,是員警,是士兵,是男人,是女人,是老人,是孩子,……在大自然面前,真正的人人平等,大自然災難性的毀滅決不會區分尊貴和卑賤、貧窮和富有。
第二十章 明天,你在哪里?
文化有末日否?有毀滅否?
西方文化的歷史對這個問題作了肯定的回答。埃及文化毀滅了,羅馬文化成廢墟了,希臘文化只剩下神話故事了,瑪雅文化不見了,印地安文化留在電影裏了,小亞細亞文明、波斯文明也只在歷史教科書裏出現了。
中國呢?西夏文字殘篇至今無人能解,樓蘭古國被風沙整個吞沒。
宋大儒朱熹對這個問題有文學性的論述:“問:天地會壞否?曰:不會壞,只是相將人無道極了,便一齊打合,混沌一番,人物都盡,又重新起。”(《朱子語類·卷一》)
唐杜甫的“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湖萬古流”詩化語言與朱熹的 “人物都盡,又重新起。”約略同。只是韓愈的意思是針對具體的個人,不是朱熹般地從大文化的角度來說事。
千年前的朱熹認為天地不會壞,其實就是認為文化不會毀滅,會一代代傳承下去,會一如既往地傳承下去。此處不傳,彼處傳;此人不傳,彼人傳。依朱熹之論,衡之當世,應該是:縱大陸“人物都盡”,港臺、東南亞、日韓、北美諸地,能“又重新起”。但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生態破壞生態崩潰的當今現狀。大陸的生態崩潰會連帶及港臺、東南亞、日韓以至整個世界。
當然,這是極而言之。即大陸,也是存在著“……人無道極了,便一齊打合,混沌一番,人物都盡,又重新起。”的可能,何況天下之大!只是果真有那可能,那將會出現一段十分漫長而痛苦的歷史時期。
被稱為最後一位儒家的梁漱溟早在前世紀初,就提出了世界文化三大路向之說:西方文化、中國文化、印度文化。三大文化路向代表了三大不同的人生問題和人生態度。
西洋文化是人對物的問題,其人生態度是向外用力的態度。“現在總說作:從身體出發。”
中國文化是人對人的問題,其人生態度轉而向內向裏向心用力的態度。“現在說作:從心(理性)出發。”
“印度文化是以意欲反身向後要求為其根本精神的。”是佛家的出世文化。
梁漱溟論西洋文化曰:
西洋文化的淵源所自、世稱“二希”-----希臘(Hellenism)、希伯來(Hebrewism)。羅伯特生(Fredericd Robertson)論希臘思想有數點甚為重要:(一)無間的奮鬥;(二)現世的主義;(三)美之祟拜;(四)人神崇拜。可見他們是以現世幸福為人類之標的的,所以就努力往前去求他。這不是我們所說的“第一路向”是什麼?而希伯來思想是出於東方的---竊疑他遠與印度有關係。他們與前敘希臘人的態度恰好相反,是不以實現幸福為標的---幾乎專反對現世幸福,即所謂禁欲主義。他們是傾向於別一世界的----上帝、天國;全想出離這個世界而入那個世界。他們不順著生活的路往前走,而翻身向後了,----即是我們所謂“第三條路”。西方自希臘人走第一條路就有許多科學、哲學、美術、文藝發生出來,成就的真是非常之大!接連著羅馬順此路嚮往下走,則又於政治、法律有所成就,卻是到後來流為利己、肉欲的思想,風俗大敝,簡直淫縱、驕奢、殘忍、紛亂的不成樣子!那麼,才借著這種希伯來的宗教----基督教----來收拾挽救。這自然於補偏救弊上也有很好的效果,雖然不能使那個文明進益發展,卻是維繫保持之功實在也是很大。然而到後來他的流弊又見出來了。一千多年中因為人們都是系心天國不重現世,所以奄奄無生氣,一切的文化都歸併到宗教裏去了。於是哲學成了宗教的奴隸;文藝、美術只須為宗教而存;科學被擯,迷信充塞,乃至也沒有政治,也有沒法律。這還不要緊,因為教權太盛的原故,教皇教會橫恣無忌,腐敗不堪,所以歷史稱為中古之黑暗時代!於是有“文藝復興”、“教宗改革”的新潮流發生出來。所謂“文藝復興”便是當時的人因為借著研究古希臘的文藝,引起希臘的思想、人生態度。把一副向天的面孔又回轉到人類世畀來了。而所謂“宗教改革”,雖在當時去改革的人意思或在恢復初時宗教之舊,但其結果不能為希伯來的路向助勢,卻為第一條路向幫忙,與希臘潮流相表裏。因為他是人們的覺醒,對於無理的教訓,他要自己判斷;對於腐敗的威權,他要反抗不受,這這實在同于第一路向的。他不知不覺中也把厭絕現世傾向來世的格調改去了不少。譬如在以前布教的人不得婚娶,而現在改了可以婚娶。差不多後來的耶蘇教性質逐漸變化,簡直全成了第一路向的好幫手,無複第三路向之意味。勉勵鼓舞人們的生活,使他們將希臘文明的舊緒,往前開展創造起來,成功今日的樣子;而一面教權封建權之倒,複開發近世國家政治、社會組織之局面。總而言之,自文藝復興起,人生之路向態度一變,才產生今日所謂西方文化。考究西方文化的人,不要單看那西方文化征服自然、科學、德謨克拉西的面目,而須著眼在這人生的態度,生活路向。要引進西方化到中國來,不能單搬運\,摹取他的面目,必須根本從他的路向、態度入手。但是四五年來,大家只把科學方法,德謨克拉西的精神說來說去,總少提到此處。(《東西文化及其哲學》》P381)
這一段議論將西方文化的本質予以透徹的剖析,其長處短處一目了然。
梁漱溟論中國文化曰:“中國文化是人類文化的早熟。”“中國文化是以意欲自為、調和、持中為其根本精神的。”“中國生活是理智運\用直覺的”。中國文化“精神移用到人事上,於物則怱略。既不是中國人笨拙,亦不是文化進步遲慢,而是文化發展另走一路了。”
梁漱溟認為世界文化的終極是走印度文化一路。這恐怕同梁漱溟本人從少年起就是虔誠\的佛教徒不無關係。
梁漱溟認為世界文化的明天則是中國文化的復興。
西方文化偏物質、偏欲,中國文化重心靈、重情。在物質極大豐富,可各取所需的未來社會中,欲的需求都能得到完全的饜足;而靈的、情的追求、平衡、滿足則永無止境。
西方文化將心靈、感情的追求、平衡、滿足向外用力,終極指向寄託於宗教、上帝。
中國文化則向內向裏向心用力,返諸自身、自己。
中國文化在這一點上、在這根本性的一點上優長於西方文化;或者說,中國文化就是這種追求、平衡、滿足心靈、情的文化。儒家重格物致知正心誠\意修身,是向裏向內向心的文化;以至齊家治國平天下,還是首重個人自我修養的完善完美,家、國、天下居次。“進為良相,退為良醫”,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至善至美,圓融柔和,益人益己益世的文化;它同純然的奮爭,非要如何,非此即彼的文化是迥然不同、高下有別的。這在將來的世界,是會顯示出巨大的作用來的。
1935年1月,王新命等十位教授聯名發表《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宣言》。1958年元旦,牟宗三、唐君毅、張君勱、徐複觀等人發表的《為中國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考諸宣言,都有出臺的社會背景或事件基礎。上個世紀三十年代號稱經濟騰飛的\"黃金時代\",中國社會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幾乎沒有什麼阻礙地實行\"拿來主義\",崇洋趨新成為時尚,王新命等人是針對國人西化風尚有感而發,要求國人心中有文化本位的觀念。至於50年代臺灣地區的文化宣言,則是一批真誠\的儒者,或說以中國文化自命的踐履者們,激于羅素等西方大哲骨子裏的\"西方中心主義\",而發佈的莊重的聲明。
張君勱、牟宗三、徐複觀、唐君毅諸新儒家的宣言指出:中國傳統文化中蘊涵著民主思想的萌芽,這同西方的民主憲政是有共通、相容之處的;歷史的發展,需要中國建立民主制度。
把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民主思想萌芽與西方的民主憲政熔於一爐,是中國未來文化的走向。
張君勱、牟宗三、徐複觀、唐君毅四位浸淫西方文化日久,不同于梁漱溟、馬一浮、熊十力、金岳霖、賀麟、馮友蘭諸儒學大家囿於大陸,故他們于東西方文化如何熔於一爐的見解,有高於梁馬諸公者。但是必須明白無誤地指出:這是在他們全都一致地立足于中國文化本位的大前提下,也就是筆者在第四章所說的:“中國需要以中華文化為主地來接納消化西方文明。”雖然這是老掉牙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老生常談,但在這一根本問題上,新舊儒家的“老生”“新生”是完全一致的。這也是同梁漱溟世界文化的明天是走中國文化路向說大體一致的。
近年來,大陸儒學昌盛,各地有讀經堂之類的學校興辦,以教育《三字經》、《弟子規》《論語》、唐詩宋詞……為主。值此沉淪墮落之世,儒學沉渣泛起乎?迴光返照乎?重掀波瀾乎?幫忙乎?幫閒乎?論者見仁見智。以大歷史角度視之,以三大文化路向觀視之,在物欲高漲氾濫的時刻,人心重歸本位,向裏向內,尋找、追求靈與情的平衡、滿足,無論膚淺\深刻,都是好事。哪怕只是曇花一現,也是穿透沉沉黑幕的一縷光明,帶來中華文化復興的一絲可能和希望。
基督文化有創世紀、有世界末日。“儒家(文化)沒有‘創世紀’,也沒有‘世界末日’,但是(儒家文化)隨時都可以是‘創世紀’或‘世界末日’。”(余英時語)這正是儒家文化異于其他文化的高明之處。
荀子曰:“天地始者,今日是也。”《大學》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這是創世紀的意思,隨時都是創世紀的意思;反過來看這兩句話,也就是漆黑一團,乃混沌初始,亦世界末日也。試看東西方有哪一種文化,能如此準確透徹簡明扼要地詮釋當世?唯中華儒家也!
縱觀近現代史,在西方文化潮流浩浩蕩蕩勢不可擋的景觀下,中華儒學的回歸曇花屢現。曇花絕美,一現足觀。屢現者,正是留戀不去,生命力時時勃發的徵候。既屢屢“一現”,“一現”亦即“永現”,庶幾曇花轉為“天花”,遍撒中華,儒學複歸,汲取西學精華,融為一體,中華文化復興可期也。
我服膺梁漱溟世界文化三大路向之說。世界的明天是中國文化。中國的明天無論有無,都在我們人人心中!願人人自省,向內向裏向心,為中國明天的存活和到來努力。
附記
本書寫作參考書目、資料:
《論語》、《易經》、《老子》、《史記》、《戰國策》、《國語》、《莊子》、《墨子》
《聖經》、《柏拉圖對話錄》、《新階級》、《哈威爾文集》、
《梁漱溟全集》,《魯迅全集》,《胡適文存》,《王若望全集》,余英時《朱熹的歷史世界》、《士與中國文化》,廖亦武《冤案錄》、《底層訪談錄》、《證詞》,北明《史前意識的回聲》,鄭義《中國生態環境緊急報告》
《當代中國研究》、《中國之春》、《北京之春》、《民主中國》、《觀察》、《議報》、
博訊網站、新世紀網站、大紀元網站、民主網、自由中國網站、北大三角地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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