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一九五一年春,中共川南区党委〔当时四川分为川东、川西、川南、川北四个行政区。都相当于省级政权〕组织了川南土改工作团。以中共川南区党委组织部长许梦侠为团长【以后担任过中共四川省委书记】,乐山地委书记鲁大东为副团长【以后担任过四川省省长、中共四川省委书记、中共中央委员】。加上从川南、乐山等机关单位抽调的干部〔大多担任工作队长〕组成的川南土改工作团去了犍为县开展土改工作。 犍为县是个很特殊的地区,地处于乐山通往凉山地区的咽喉要道!去雷波、马边、屏山、沐川、这些与小凉山接壤的地区。都必需经过犍为县。 1954年凉山彝族地区进行“民主改革”以前,凉山地区的村村寨寨都遍种罂粟〔提取鸦片烟的植物〕每年都要从凉山地区运往外地大量的鸦片烟。作为交换从外地运进去大量的枪支子弹、黄金、白银。这些日久年深形成的“黄、白、黑”和贩卖人口的交易。都必须通过犍为县这处咽喉要道。于是各种势力――红帮、黑帮、袍哥、土匪、地头蛇、中央军、地方武装都竞相在犍为县地区割据、争夺、明争暗斗。从这种种罪恶勾当中去各自攫取利益。 这犍为县是一处水、陆码头,赌场、烟馆、娼妓、旅馆、饭馆……非常繁荣。这些,或许是选择作为川南土改工作团前往的原因之一。 我被任命为犍为县第六区寿保乡第三小乡的土改工作队队长。当时被任命为工作队长的人以具有高中毕业文化的较多。还有少数人是“西南服务团”〔“二野”从南京进军西南时候在沿途陆续吸收的一些学生,准备弄到西南地区来充当干部的〕,这些人是在1949年下半年参加“革命”的,二十岁上下。其它人多数是在1950年以后本地吸收参加工作的。也是二十岁上下,而之类人中,具有高中毕业文化的就已经是佼佼者了。当年的大学生非常非常的少。 工作队长以下的土改工作干部有三类人。一种是最低层次的干部,文化更低。一种是吸收农民积极分子新参加工作的干部〔小学文化和不识字的人〕,一种是小学教师临时借调来参加土改工作的,以后还回去教小学。这些人的水平当然就在工作队长之下了。“战斗”在土改“前沿阵地”“鏖战练阵”的就是这么一些人。 指出这一点很要紧。因为对于那“地主阶级”的“生杀予夺”的“命运”就完全掌握在之类人的“杀伐决断”之中。这些人包括从土改以后陆续吸收参加工作的农民,都成为了以后一二十年间历次“杀人越货”运动中的“骨干”、“干将”、“打手”,在历次“杀人越货”的“斗争”“历练”“筛选”中有出色表现者便不断“往上爬”以致飞黄腾达!!一直成为权势黑恶集团中的大小头目,把十多亿中国草民踩在他们脚下!这些“老革命”都有“辉煌”的“革命”战绩作为“投名状”,因为他们都是在几十年的“杀人越货”的吸血过程中长大长肥起来的! 当时毛泽东夸奖邓小平说:“一个老头子带领一群童子军“在西南坐天下!”。这群二十岁上下的“童子军”把地主阶级作为他们操练“杀伐决断”的第一块屠宰场!! 遵照毛泽东教导的“不是被老虎吃掉,就是把老虎打死!”。 “童子军”们杀气腾腾的冲上阵去操练如何第一遭“把老虎打死”。这些“童子军”的政策水平高度、文化素养程度、道德理念厚度?根据此前所说的“来源”,应该可想而知的了! “童子军”和内战时期毛泽东所“运动”的“学生运动”――被毛泽东称之为“第二战线”的青年学生,以及文化大革命期间的“红卫兵”都为毛泽东立下了“汗马功劳”!青年人,单纯、幼稚、阅世不深,容易冲动,追求真理。毛泽东很知道青年人的这种种特点,所以一直“运动”青年人作为他的“革命主力军”去为之冲锋陷阵! 我“有幸”参加了内战时期的“运动学生”的“运动”,土改时候又“有幸”成为了“童子军”。才能够“有幸”见证那些历史。当然“有幸”中也有太多的不幸!因为指挥之类“童子军”的发号施令的领导干部基本上都是从部队转到地方政权上来的。当然承继已经习惯于战争年代的“战斗方式”――绝对服从、指到哪里打到哪里,首长意志就是全体意志!一切由首长说了算。谁统治的地盘谁就说了算。当然也得绝对听命于他的顶头上司。“官大表准!”。那就是法规。毛泽东拥有中共中央的“最后决定权”!上行下效,自上而下,书记都拥有“最后决定权”!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独裁者”。 “童子军”们只不过是些工具,历次运动也就是打造驯服工具的作坊。我当然在我那么一块地盘里面。也“风光了”“独裁者”的一番滋味!从此起始。以后的一切运动,便成为了培养、锻炼、造就一切大大小小的“独裁者”的“战场”!当然也是打造驯服工具的作坊!延续了几十年。一直到而今许多人都还不知道什么叫民主!对于民主依然深恶痛绝。 第六区的区委书记名叫曹寿臣。是统辖我们这些工作队长的“独裁者”。曹寿臣是长征干部,背地里人们称之为“半道长征干部”――从四川川西北去的。因为“越穷越光荣”,所以常常自称为是穷得要饭,参加红军的。人很瘦小,营养不良导致发育不好的结果。又瘦又黑又矮又小。年过四十,还光棍一条。此乃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二五。八。团”的条件中差那么一个“团”字。〔省――军级、地――师级、县――团级、区――营级〕。当年“闹革命”之时,女人太少了。只能够满足“二五、八、团”以上当官的人的需要。所以够“条件”的才能够向“组织”要求“配给”老婆。战争年代,除了“二五、八、团”之外,只有打了胜仗,立了战功的才能够得到“奖励花姑娘”的赏赐。 不过而今条件变了,女人多了,“性资源”丰富了,如此限制,即将“解套”。所以曹书记立即抓紧机会“抓”着了一个女人。也是颇为矮小的一个当地女干部。文化不多,姿色无几,既然被物色中了,便调到了区委,“培养”入党,调任区委秘书,成为了曹书记的最亲密膀臂。由于年龄悬殊一半,颇有言听计从的能耐了。便有了“大权旁落”的“嫌疑”。“挟天子以令诸侯”,往往代曹书记“瞎指挥”起来。 那时候有不少像曹书记这样的老干部。没有文化,认识几个字,连上头发下来的文件也看不懂,又被封了那么一个官,干起现代而今诸如此类的“革命工作”,直叫头痛。于是一切都由秘书代劳,毛泽东一直要“不歇磨,要换騼”,但那些“騼”多年都换不下来,当然只能够由秘书代劳了。 县委书记名叫杨志。本来是部队上的营教导员,当时规矩――“下地方升一级”成为县团级,作了井研县的县委书记。1951年暮春时节调到我们地团工委作了两个月的书记,算是过度。便升任犍为县县委书记。所以一切都是部队上的上述作风。犍为县的一切基本上是杨志说了算。 二十四 我们的运作方式,可以说是“热抄热卖”。都没有干过土改。但有“试点”工作经验的文件。集中在一起学习文件、听报告,立即从理论去实践。几天的学习讨论,纸上谈兵之后,立即分赴“战场”大动干戈起来。 当时土改已经“程序化”了:分为五个阶段1,一下去是“访贫问苦”,然后“串联”发动群众―,2,组织贫雇农协会―,3,划阶级成分斗争地主―,4,分地分房分财产―,5,建立政权,要贫雇农当家。整个过程也就是制造仇恨、导演斗争、夺地劫财。率领积极分子无情的“把老虎打死!” 一下去便是“访贫问苦”。这实在是桩很难很难的差事!贫者苦者到是好找,那时候的中国,贫者、苦者无处不在,但我们要的不是真正的贫者、苦者。要的是在这些贫苦者中去培养“骨干”――敢于率领农民群众去向地主阶级进行斗争的“领袖”。有胆量率领人众去“杀人越货”的“大王”! 因而许多历史学家认定:毛泽东就是“农民运动的王!” 好在“伟大领袖”毛主席早有教导,在毛泽东所著的经典――《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当中就明确树立了权威“经典”―― 毛泽东写着:“我这次考察湖南农民运动所得到的最重要成果,即流氓地痞之向来为社会所唾弃之辈,实为农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 我们要寻找阶级斗争的“骨干”、“领袖”、“大王”,也就是要去寻找之类“农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寻找地痞流氓!! 之所以难找。有两个原因:其一,大多数农民秉承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道德传统――忠厚、本份、诚实还怯弱。被认为是“阶级觉悟”低。其二是,在共产党开展农村工作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之类“阶级觉悟”高的地痞流氓早已经一个个“钻”了进来!在农村的之类“权力机构”里面攫取了权力。胆大妄为!又由于新的运动一来,发现了其为非作歹,又被撤换了下去...... 现在土改运动来了,之类人明白干了不少坏事饭碗难保。肯定又会被撤换下去,于是也暗中寻找他们的“接班人”,帮助他们“钻”进来,以求能够延续他们的“既得利益”! 另一件难事便是“提高阶级觉悟”。提高觉悟的手段是“诉苦”。之类人“诉”出的“苦”,都难以达到我们工作队的要求。于是便“启发”。把他们“诉”的都归结于地主阶级的剥削地主阶级的罪恶!生拉活扯也要“教育”他们仇恨地主。要达到“仇恨”的地步,“阶级觉悟”才算“提高”得合符我们的要求。从而达到向地主阶级进行阶级斗争!其实对于“阶级觉悟”高的注解就是===斗争起来能够: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丧尽天良、敢打敢杀。除了那些“地痞流氓”之外还有谁合格呢? 然而要寻找地主阶级的罪恶,这又是更为难办的事情。近年有一篇写关于土改“经典著作”的文章,(刊载于《人民日报》2004年10月09日第七版)其中写着:‘关于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是一部宣扬土改的红色经典,该书1951年获斯大林文学奖。近年,发现了丁玲的一批遗作,有一篇谈到该书,其中说“《桑干河上》是一本写土改的书,其中就要有地主,但是要写个什么样的地主呢?最初,我想写一个恶霸官僚地主,这样在书里还会更突出,更热闹些。但后来一考虑,就又作罢了,认为还是写一个虽然不声不响的,但仍是一个最坏的地主吧。” 二〇〇六年《南风窗》杂志记者田磊发表在《南风窗》2006.6月号的《重访桑干河畔》写到:‘重访了桑干河畔的温泉屯(小说原型),采访了当年参加土改的农民,老人们叙述“那时的温泉屯,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地主恶霸。但是,每个村都要斗地主的,后来,就斗了顾家三兄弟,顾家一共有300亩地(每兄弟100亩),算是地主,还有,就是李家三兄弟,可这都是些破落地主。”“地主其实人不坏,还经常资助四邻,碰上天灾歉收的年头,那些‘地主’还会在大戏台上煮粥给饿肚子的乡亲吃。”分地后,“村民们暗地里会觉得对顾家和李家有点不公平……分到的地并没有去种,树上的果子,摘了之后也都在家里放着,没有吃,也没有拿去卖。”“毕竟,那是人家的东西呀!” 作者评述,“实际上,村民们的经验与政权的想象是存在差距的,一般乡民显然不会把自己日常生活中熟悉的邻居和乡亲看成是‘阶级敌人’,他们有自己的生活逻辑,只有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之后,人们才有所接受和改变。” 经过“创作”“编制”出来的“红色经典”和当时的真实现实差异尚且如此,其它的现实状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我们下去搞发动群众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必需进行“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进行阶级斗争的“启发”、“教育”。大力灌输狼奶!这种“强大的意识形态的灌输”也实在并不容易,真好得有那么一部歌剧――《白毛女》。 当时各个专区都有地区“文工团”,都排练好了《白毛女》下来巡回演出,把所有的干部,“积极分子”一侓弄去“受教育”。弄得一个个痛哭流涕,义愤填膺!这个《白毛女》,神话加上鬼话,宣扬的是“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把那个黄世仁的穷凶极恶描述得凶狠而且全面,很具有“教育作用”。所以参加土改的干部,绝对不能够将信将疑,不仅你自己必需深信不疑,还要叫所有的农民都深信不疑。 本来在现实生活中很难以找到的恶霸地主,很难以寻找的黄世仁、杨白劳、喜儿等等典型人物,一下子都有了,你当然都必需深信不疑,相信这些人就活在你的眼前。 看过了《白毛女》“深受教育”之后,所有的地主似乎一夜之间都变成了黄世仁,一夜之间自己也都变成了杨白劳,也都充满了血海深仇! 各个专区的地区文工团都是专门为这么一部《白毛女》而建立的、存在的。也实在为土地改革立下了大功劳!然而时过境迁,在土地改革结束之后,各个专区的地区文工团都全部解散了,一个不留。 我1952年春〔20岁多一点〕在五通桥市团委作宣传部长的时候,乐山专区的地区文工团也在同时被解散了,主演白毛女――喜儿的那位演员,姓赵,因为文工团解散了就调到了我们市团委来工作,很漂亮的很会唱歌的一个小女孩,那时候还没有入团。 然而血海深仇并不是随处都能够找到的。《白毛女》的故事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为了巩固“教育成果”,在“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之后,便立即热炒热卖,趁热打铁,火速抓出各个地方的小“黄世仁”进行斗争。不管你有无罪过,罪过有多大,只要是地主,便抓出来斗争,一斗争便就都成为了“黄世仁”!那些地痞流氓中也不乏“胡编乱造”的“作家”,无中生有,无限上纲都具有“才能”, 那时候有个“罪名”叫“间接人命”,也就是凡农民饿死的、病死的、穷死的、乃至老死的原因都在地主,罪恶都在地主。都是地主拖的“间接人命”。所以斗争起来,任何一个地主都可以给你加上个十条、八条的“间接人命”。 只有通过斗争才能够培养仇恨、制造仇恨、凝聚仇恨。只有仇恨才能够“把老虎打死!”。因此也就必需把所有的地主都弄成“黄世仁”,所有的地主都是“恶霸地主”,都有“间接人命”!不如此那就仇恨不起来,也就斗争不起来。总要找个“理由”才能够去“把老虎打死!”所以各个村的斗争立即“遍地开花”!各行其是,那些“最坚决、最勇敢、最彻底的革命者――地痞流氓。”便成为了挥刀舞棒拳打脚踢的打手冲锋上阵! 《白毛女》、《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得过斯大林文学奖〕、《暴风骤雨》〔得过斯大林文学奖〕这些“红色经典”著作“教育”中国亿万草民几代人。然而问题在于:什么才是真实的历史?是因为阶级仇恨而必需进行土地改革呢?还是以土地改革这过程去制造阶级仇恨和阶级斗争呢? “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成为了必不可少的甚至是唯一的制造阶级仇恨的手段。那么那些“红色经典”还附和历史的真实吗? 到了1958年由于“大跃进”的需要,制造继续“阶级斗争”的需要,又挖出了个刘文彩。又以刘文彩的“穷凶极恶”“教育”了中国亿万草民几代人。近年出版了一本书――《刘文彩真相》,才把那些编造的谎言公诸于世。《刘文采真相》一书中写着:“刘文彩的家中从来就没有设什么‘水牢’、‘地牢’、‘行刑室’,那些都是极左年代基于当时某种政治需要而被刻意夸张和虚构出来的。当时经常帮我们忆苦思甜的冷妈妈,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水牢”原本是存放鸦片的仓库,而“刑具室”、“行刑室”只不过是刘家摆放瓷器和年货的储存间。事实上,我们原来关于刘文彩的许多恐怖性的记忆和联想,都是基于当时某种政治需要而被刻意夸张和虚构出来的。” “四川大邑县(刘文彩家乡)的不少农民回忆说,刘文彩待人厚道,常对邻里乡亲扶危济困,特别是到晚年,他个人出资法币2.5亿元(折合当时200多万美元)兴办了当时全四川师资、设备最好的文彩中学,并刻碑明示:“学校成立之日,刘家不再对校产拥有所有权和使用权。”我的确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刘文彩,刘文彩的乡亲没有必要也不会编些瞎话吧。” “面对尘封许久的真实,我们是否要怀疑历史学家们的良心和责任了?这么久了,历史学家们为什么选择了沉默?我可以理解他们曾有的随波逐流和沉重的无奈,但我不理解为什么今天才有人站出来说句真话。终于有人站起来说话了,说得真实明白,虽然晚了些,但仍可见历史责任感不灭。我们不想为刘氏翻案,只想了解一段真实的历史。只有真实的历史才能成为一面镜子。但愿有更多的历史学家扫去真实上面的尘土,为了后人能把真相看个明白。随心所欲地塑造一个人的形象,那是电影的事,如果搞历史的也像编电影,从长远来看对谁都没好处。我们应吸取这方面的教训。” 以上所说的“强大的意识形态的灌输”应该是早已有之,而到了土地改革时候,更加充分发挥,因为在这种“愚民政策”操纵之下,狼奶灌输之下,土地改革取得了巨大胜利。于是以后便变本加厉不断发展。要全国人民都紧紧的“跟着毛泽东走”。指到那里,打到那里。 孙子曰:“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毛泽东长久以来都一以惯之的使用孙武老祖宗的这种“首要”战略:第一步骤。发动群众也好,运动群众也好,要使得最广大的民众绝对拥护自己的主张,完全服从自己的意愿,要达到舍生忘死的地步,要千万之众天天呼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若驱群羊,驱而来,驱而往,莫知所之。”〔《孙子兵法》〕……愚兵,愚民,登峰造极! 有学者认为“阶级斗争的理论被有机地融进了某种功利性的动员操作框架之中。”并不是因为地主和农民间有“阶级压迫”而要分地;而是通过分地以制造“阶级斗争”。这场“阶级斗争”是导演出来的。 从此,“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自土地改革起始,延续了几十年,迄于今日。土地改革时候为了进行这种“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天天必须熬夜。我这个工作队长,只得也必须陪着农民熬夜,每夜都得熬过十二点,无一例外。 其实许多夜都是可以不熬的,但已经养成了“成规”,我毫无改变这种“成规”的能力……许多地方都是工作队在台上讲,要提高农民的阶级觉悟。农民定然认为觉悟已经提得够高的了。没有人去听那些“婆婆经”,偏要在台下一团一团的摆龙门阵。去抵制这种“灌输”!一晚上过去,工作队讲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一个会场嗡嗡嚷嚷比最热闹的茶馆还要热闹。不过农民是没有茶喝的,他们渴了常常是喝冷水。天天晚上有的是满屋的烟雾缭绕伴随嗡嗡嚷嚷,那呛人的叶子烟味得弥漫到散场…… 其实大多数的夜晚都是可以让农民在家里睡大觉的,然而已有“成规”,必须进行“灌输”。岂止是对于农民,全国无不如此。凡是共产党统治的草民都无条件的必须参加“政治学习”!每天晚上都要学习政策提高觉悟,没有人能够逃脱这种洗脑,敢不接受这种“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无奈的农民天天晚上,实际是昏昏沉沉嗡嗡嚷嚷的熬三、四个钟头要熬过半夜。 几十年如一日。那是对于农民对于全国草民的另一种负担和折磨,一种被扭曲的无聊的、可怕、可悲的“夜生活”,全国草民忍受这种折磨近三十年,一直到了“文化大革命”完蛋才得以终止。 从土地改革起始,这种“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不断发展,变本加厉,以后成为对于亿万草民进行精神阉割,思想奴畬,灵魂自残,迷信膜拜的一把屠刀。这种“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成为毛泽东的法西斯暴力社会主义的统治的重要理论组成部份。迄于今日! 二十五 当时已经公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按理说。土地改革就应该遵照《土地改革法》进行操作。无奈像我们这些工作队长者流读过《土地改革法》的就不多,等而下之根本就不知道《土地改革法》为何物,许多参加土改工作的干部连有这么一个《土地改革法》的存在也毫无所知。 那时候一个乡距离区有数十里地,一个乡下面有几十个村,相距也有十多里地。每个村派去了一个土改工作组。斗争展开之后。都是以一个一个村为单位。每个工作组有两三个土改工作干部。那工作组长就是那里的“独裁者”。地主的生杀予夺就完全掌握在工作组长的手里。工作组长的素质在前面已经介绍过了。难以懂得什么“政策”、“策略”之类。“站稳阶级立场”,“把老虎打死”。便是他们的使命和本领。 《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法》;第三十三条里有:“……严禁乱捕,乱打,乱杀及各种肉刑和变相肉刑……”的规定。然而斗争展开之后,各个村立即建立了自己的“集中营”。把成年的地主完全关押起来。把地主家的老人、小孩、女人留在外面。各个村都建立了“武装队”。由年轻的农民男女作为武装队员。他们的专政武器是大马刀和梭镖。用大马刀背砍地主,用梭镖刺几下给点利害看看,那是家常便饭! 当然斗争起来之后便远远不止于此了。肉刑和变相肉刑的花样和残酷程度,各个村不尽相同,那得看那里的“独裁者”们的“觉悟程度”和喜好而定了。当然那些“农村革命最勇敢、最坚决、最彻底的――地痞流氓”的人性还残存有多少、衍化的残酷状况更是非常重要的决定因素 根据费孝通等等社会学家的著作认定。中国的土地只有30—40%为地主所拥有。〔其中还包括庙产、学产、祠堂的族产等等公产〕60%的土地为自耕农所拥有。自耕农在划分阶级成分时候又被分为中农、下中农、上中农。这些人都没有土地要求。不可能再分到土地。 土地改革以后不久,这些自耕农连他们世代拥有的土地也完全以“社会主义革命”【互助合作运动----人民公社运动】的名义被夺去了。他们对于地主阶级的“仇恨”似乎也难以说起。因而也根本说不上有什么“革命要求”!因此这些人对于土地改革非常淡漠。对于斗争地主也很淡漠,袖手旁观而已。斗争的时候,凑凑热闹,不敢不参加。 斗争中的积极分子,只有那些“农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地痞流氓”了!!这些人最胆大、最凶狠、最残暴、最下得起手、也最无赖! 摘自《炎黄春秋》2006年第8期何之光的叙述有如下一段文字:“斗争会上打人成风,有的甚至被当场打死.为了多搞钱财,尽可能抬高阶级成分,不是地主也要划地主.强迫地主供出埋藏金银财宝地点,否则严刑拷打,昼夜逼供,什么称半边猪,吊磨盘,踩杠子,割耳朵等都用上了.普遍抄家之外,还有的掘地三尺,有的扫地出门.打死人和被逼投水,上吊的,时有所闻.有的老公死了,老婆随后自杀,留下孤儿只好交给其亲戚或愿意收养者。1951年9月全省第三次党代会,邵阳县委书记钟石在地区代表团讨论时讲道;有一个村用铁钉钉死两个地主,还钉死一个农民;有的叫地主女人当场脱了裤子斗争,不脱就打,打了还要脱;还有的强迫地主自己挖土坑,然后把他活埋了。隆回县委书记方明说;隆回问题也很多很严重,关押吊打,非法斗争……其它县情况基本相似,不把人当人,死人不计其数.由此可见当时的混乱,‘和平土改’变成了暴力土改”.“农会派人去抓逃亡地主,一时农民纷纷到各城市集镇去抓人,几乎造成城市工作一个乱源,当时有些地主还有起义人员住在城市或兼营工商业从此以后,集镇的店铺全部关门倒闭,农村经济一片萧条.当时只要能搞到钱财,哪管什么破坏工商业和统战政策.”“在一片红色恐怖气氛笼罩下,一般农民特别是中农和妇女很是害怕不敢参加斗争,有的连开会都不敢来了……”。 这位中共邵阳县委书记在会议上所说的:“用铁钉钉死人”、“踩杠子”、“割耳朵”、“活埋”、“叫女人当场脱裤子”。这位中共隆回县委书记在会议上所说的“不把人当人,死人不计其数”……应该说都是完全真实的。 如此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作为。谁能够干得出来?谁下得起手?只有那些“农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坚决、最彻底的――地痞流氓”了。众多本份、纯朴、善良、怯弱的农民对于如此罪恶行径看得胆战心惊!绝对不会参与的。 然而这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法西斯”式屠戮“教育”。所有农村的男女老少人人都被动的被迫的接受了这一次“阶级斗争”的“道德教育”!?它对于中华民族传统的道德理念带来的冲击、破坏、摧毁是前所未有的!它对于普世价值的人权、人性、人道的“扫荡”也是前所未有的!这难道不是中华民族历史性的巨大悲哀吗! 我作为工作队长也是不支持以上这些作为的。在我的“灵魂深处”对于这些地痞流氓是不齿的厌恶的。我“灵魂深处”有着传统的道德理念。我的人性无法湮灭。然而对于地痞流氓的作为绝对不敢指责,一是有丧失阶级立场之嫌,二是给群众运动泼冷水。那不仅这个工作队长会遭到“罢官”,甚至还会遭到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对于那些罪恶勾当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违心的当睁眼瞎!放纵兽性猖獗,把人性深深的隐藏… 因此,在如此残酷的阶级斗争当中。我们这些人“灵魂深处”就已经和“左派”不合拍了。因为我们的“灵魂深处”还有着人性、道德这些最起码的理念。当时各地还专门把城市里的知识分子、社会贤达组织参观团到土改现场来接受阶级斗争的教育。血淋淋的现实看得这些人目瞪口呆!我对于这些人该怎么去“教育”呢?,实在难以启齿! 二十六 不久,中共川北区党委书记胡耀邦搞了个“联合斗争”的经验,四处传播,上级要我们效仿。因为抓“恶霸地主”的地盘扩大了可能更好找到“罪大恶极”的。像黄世仁这样的恶霸实在难找。于是命令我们四个工作队组成了一个“联合斗争指挥部”。 我被任命为“联合斗争指挥部”总指挥。建团委员会书记。因为要“杀,关,管”的太多,我又被任命为巡回法庭庭长,不过此时已经不得乱杀人。不若以前工作队长者流就可以杀人。规定了只有团长许梦侠〔中共川南区党委组织部长〕和副团长鲁大东〔中共乐山地委书记〕可以批“杀”。但必须由我们这些工作队长整理好该杀的“恶霸地主”的材料,送到许梦侠、鲁大东手中去“批”。所以实际上“恶霸地主”的命运还是掌握在我们这些工作队长手中! 我们这些二十上下的年轻干部一个个是如此的单纯如此的听话,对于上头说的对于首长意志没有任何怀疑。只考虑如何才能不折不扣的实现领导意图,出色的完成任务。一个个都是刘少奇以后教导的要“作共产党的驯服的工具”。绝对的“驯服工具”,阶级斗争、杀人越货、枪杆子政权的“驯服工具”! 联合斗争期间,把四个乡成千上万的农民从四面八方集中在一个乡场上面来。密密麻麻的挤在乡场上的窄小的一间间小屋里,许多人都无法睡觉。几千上万农民的住、食都在那里。时值寒冬,整日雨雪纷飞,几千上万人像“逃难”的灾民一样,到处都是在屋外砌垒的灶头。有如灾荒年代有钱人“施粥”那样的境况,所有的人,无分男女老少都“顷巢出动”,没有人敢于不来的…… 同时还集中起来分别关押着百十个准备挨斗争的地主。地主只能够密密匝匝的挤在一些泥巴地面的牛圏等等嘎啦里,冷得瑟缩蜷伏像一条条的牲畜,四外由武装队员昼夜看守着。地主的吃饭问题没有人去管,其家里有人送点吃食来的就有吃,没有人送的就只能够挨饿,没有人去管“囚粮”的,以致有些地主几天没有吃的,饿得站不起来。 斗争地主的日程安排得紧紧的……在轰轰烈烈的万人斗争大会上,我还必须掌握好斗争政策,坚持说理斗争……作为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群众斗争运动的总指挥,我当然认为我是在把握真理宣扬真理……一场低水平的斗争会,把地主拉上来,跪在中间,农民四面八方乱吼一气、乱骂、乱嚷、乱打、打得头破血流,我不允许这样低水平的斗争会,上面也不允许,但下面却经常出现如此状况……那是司空见惯,因为许多斗争会上,农民说的不成其为理,说不过地主,那干部难免恼羞成怒,于是便指责地主顽固,坚持反动立场,农民少不了大打出手,打死的也不少,整得顽固不化的地主低头认罪为止。 低头认罪的主要标帜是整出钱来。从五个方面【政治、经济、军事、组织、思想】去打垮地主阶级,其实最核心的是经济。斗争的结果能够整出来多少钱是评价一切的核心…… 那时候土改工作组里面农民干部“当家”的较多,小学教师怕“丧失阶级立场”,农民干部立场坚定,所以要吊,要打……怎么整得出钱来就怎么整。 对于下面的工作组之如此作为,我这个“联合斗争指挥部总指挥”常常有“鞭长莫及”之叹!于工作组而言,似乎说理不说理无关紧要。能够多整出钱来才是最重要的。 当时在南方叶剑英指挥土地改革。提出的是“温和土改”,被毛泽东认为是“煮夹生饭”,“没有把老虎打死!”,于是把陶铸调去“补课”,全部翻盘狠狠斗争了一回才算成功。才被毛泽东认可。 担任那样一个“联合斗争指挥部”的总指挥。迄今依然还能回味那种种叱咤风云、轰轰烈烈、令人难忘的“壮烈场景”!指到哪里打到哪里。而我是总指挥,指千万之众去打!这种回味自然是别有一翻滋味在心头了!当然犯下的那些,那些被视之为“立场坚定”、“敢于斗争”的“驯服工具”……的所作所为。既是那些血写的历史的见证也是无可奈何的记忆!兽性驱除人性的无法洗涤的陈年老账。 对于“糟得很”的事情,我是坚决制止。由于人性未泯,还有道德底线――“武装队员”轮奸地主家的少女,我立即抓起来,关起来,严厉查处。有次几十个农民把一个地主家的少女全身脱光了。裸体站立在风雨之中。一个老农民慌慌张张的跑来告诉我,我立即赶了过去。一个少女浑身赤裸着,瑟缩在寒风中,弯着躯体,低着头用双手遮住羞处。一个年轻农民嬉皮笑脸的要去拉开她的双手。 我愤怒的大吼一声,斥退了那个农民。叫两个女人赶快把少女代去穿好衣服送她回家。让这伙人站在雨地里予以严加申斥,而且把带头的禁闭起来…… 后来有人来向我反映,说那个少女的父亲是个恶霸地主,奸污过农民,所以他们要报复。我说这样不行啦。共产党讲一人犯罪一人当,不能株连九族啊。但农民不这样想,要报复才解恨。这样的阶级感情我不赞同。我不允许使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进行报复,老农民也不同意这些作为。他们都支持我在斗争中要掌握原则,把握住政策界限。我想这是作为一个工作队长应该坚持的 不过这种坚持对还是错?也暗地里自我思考过。因为《毛泽东选集》里面有这样的教导:“那地主少奶奶的象牙床也要泥腿子上去滚一滚。”我理解这只是象征性的语言,并不是真要去上去“滚一滚”,更不能把人家的黄花闺女弄到草堆里去滚,几个人去轮奸,那和日本鬼子有什么差别?所以我认为这种坚持不是丧失阶级立场。而是坚持执行政策。然而也并不是所有的干部都持我同样的观点,也有的“独裁者”对于“滚一滚”的行为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的,甚而还有也去“滚一滚”的,一些地痞流氓乘机去地主家里随意奸污,被糟蹋者不敢告发,也无人敢于检举。夺地、劫财、打杀、奸淫遍布农村…… 农民们怕地主以后“反戈倒算”,不仅只是从“五个方面打倒地主阶级”,恨不得把他们从肉体上都全部消灭。分“浮财”时候。每个村都搞了“地、富集中营”,把地、富家的主要成员关押起来,把老的小的留在外面。一家一家的“扫地出门”。没收了一切,有的甚至连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扒掉。然而在实际工作之中。土地改革结束时候。一个工作队能够“整”出来多少钱?是最被看重的“工作成绩”之一。也可以说一切斗争等等的中心点都最后放在“经济”方面去打垮.弄个扫地出门,大多如此…… 那个时候只相信只有以无情斗争的手段才能取得土地改革的胜利——夺地劫财。把所有的地主整得精精光。还有少数工作队长犯错误的,和女武装队员发生性关系,和地主家的少女发生性关系而被处分的都有。那时候农村对于性关系,思想已经很“解放”了,通奸的事情,实非鲜见。所以有那么些人便乘机去“滚一滚”。那时候有些土改干部是很“威风”的 五十年代初期这些残酷的阶级斗争。反思起来只是一场大规模的实战演习、练兵运动而已。要使得象我们这样的年轻干部和农民青年经过如此血和火的残酷阶级斗争的考验之后。去步入以后一次一次的更为残酷、激烈的血与火的阶级斗争之中去。 通过土地改革,吸收了千千万万的农民青年进入国家干部的队伍。而对于其中“根正心红”者,其入党之快,升官之快远远使得知识分子望尘莫及。从中“培养”出来的一批批的乡长、区长、县长、专员、乃至副总理【如陈永贵】、副委员长【如杨汝岱】……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伟大革命斗争”之中成为共和国的专政主力军。民粹主义的头牌,知识分子农民化的模具。而土地改革这样的阶级斗争是给于他们的启蒙教育。当然大多数从这次启蒙教育成长起来的农民精英以后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各个村因为那些“独裁者”的水平差异,因为那些“地痞流氓”的人性残留多少所派生的恶毒程度也并非一直,由于以上不同原因,所以各个村的地主所受到的“镇压”状况也就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夺光一切,扫地出门。”没有任何例外。 《中华人民共和国土改法》“第二条,没收地主的土地,耕畜,农具,多余的粮食及其在农村中的房屋.但地主的其它财产不予没收……”。但是,所有的工作组对于所有的地主都没有“不予没收”这一条。一切通通没收。搜光扫尽。掘地三尺。当然也就不管你是不是“多余”的,“吊命”的,所剩无几的,一侓没收。连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被扒掉,以致冻、饿而死者不少!! 有人认为“土地改革”的核心内容是“夺地窃财”。而“夺地窃财”又是必需通过残酷的斗争手段,“把老虎打死”!。而导演这场“夺地窃财”的残酷斗争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独裁者”和赤膊上阵的“农村革命之最彻底、最勇敢、最坚决者――地痞流氓!”以至于造成数以百万计的人被打死、被饿死、被冻死、被折磨死、因为地主等等已经不被视之为人。而是“应该”被“打死”的“老虎”!所以这样一个过程也是泯灭人性、践踏人权、堕落人格、沦落道德的过程。中华民族的传统社会形态传统道德伦理在此过程中遭到了彻底的破坏和摧毁。传统社会的一切优秀的、美好的、善良的品质和理念走向沦落也就从此起始!为此后的一系列运动奠定了“基础”!一次一次的更加堕落、沉沦。 二十七 九一岁时的胡绩伟老人写有一篇文章:《“共产”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原载《争鸣》2008年3月号)胡老对于“共你的产”多有阐述,文章中写道:“但是,许先生和我都认为把‘共产’理解为‘共你的产’、‘你的就是我的’,却是错的。”据许先生查考,《共产党宣言》中对这一点已经作过澄清:“把几十年来,在中国苏维埃时期就大搞共你的产”那一套,就违背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原意……”。“但是,毛泽东的主要思想并没有完全放弃‘共产’那一套左的东西。所以,在镇反、土改、三反、五反中,左的倾向也时有发生,特别是在三年恢复建设时期以后,毛泽东就老病复发,把新民主主义建设视为右倾,实行‘三大改造’,几乎把所谓资本主义的钱财统统收归公有。在三面红旗、实行人民公社制度以后,甚至把几亿农民土地全部作为资本主义的尾巴,也统统割掉了”。 “十年浩劫,‘革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命’,‘兴无灭资’、‘斗私批修’,从中央政治局到各省市县委都被‘一脚踢开’,大大小小官员都作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几乎统统打倒。像我们这些高中级干部大都被‘扫地出门’、‘赶出黑窝’,所有‘贵重财务’,如古文物、手表、收音机(那时还没有电视机)、照相机、衣服细软等等统统‘抄走’,都被‘共产’了!总之,‘共你的产’、‘你的就是我的’!毛泽东发动的一场接一场的‘社会主义革命运动’,一方面大批大批地清洗各种‘资本主义政治势力’,一方面又大把大把地收缴‘资本主义的物质财富”。 “‘毛泽东在‘马上夺天下’以后继续‘马上治天下’,治出一个集权而又极穷的‘社会主义’,他的第二代核心用‘马上保天下’(******)的办法,保卫一个集权而暴富的‘社会主义’,不只是全面的全国恐怖,而且是全面的全国豪夺,各种大官兼大亨,各显神通,形成一个贪、赃、毒、黑的权贵资产阶级和巨富集团。现在,虚假繁荣和贫富分化,日益恶化为全面性全国危机。难道这就是中国‘共产党’‘共’出来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吗?” 据胡绩伟老人的上述见解,我认为土地改革是‘承前启后’的一次‘共你的产’‘你的就是我的’的‘高潮’!”继承了斯大林法西斯暴力社会主义的衣钵:“苏联建立集体农庄时,把各种财物大呼隆地集中在一起,全部没收,大吃几个月,充分显示共产主义的优越性,随即化为乌有。当时‘以军事共产主义的名义,实行红色恐怖,美其名曰『共产』”。 “把从来自千家万户私有之产归而为一,把所有衣食住行全部集体农庄化。”继承以上衍化出来的“中国特色”,便是“农村革命中之最勇敢、最坚决、最彻底者――地痞流氓”们纷纷从“共你的产”“你的就是我的”的“夺地劫财”的“革命运动”中成为大赢家。有的在夺地劫财的同时,还把地主家的女人也“分”了。占有了。 经过土地改革所建立起来的这种农村的集权政治,使得千百个“独裁者”逐渐演变成为千百个村落的千百条“地头蛇”。变成可以为所欲为的拥有对于亿万草民的“生杀予夺”的“奴隶主”。致使亿万草民沦落成为“农奴”。给以后几十年的农民悲惨岁月贻害无穷。农村在土地改革以后几十年的对于亿万草民的专政,画地为牢,残酷搜缴粮食比日本鬼子还凶狠,之所以在一两年间竟饿死四千二百万人……其根源始于土地改革和土地改革所建立的农村集权政治。 亿万草民的生存权、迁徙权、劳作权……一切权利完全被大大小小的“独裁者”掠夺无遗――人权丧失殆尽,制度形成的镣铐,使得千万条地头蛇使亿万农民变成为农奴!千万条地头蛇成为了土地的“主人”!以土地养肥了千万条地头蛇!成为亿万“农奴”的奴隶主。1 二十八 斗争之后得立即整理好上报材料。该杀的还得带上详细、真实、确戳有据的材料去找鲁大东或者许梦侠审批〔我们这些工作队长已经不像早几年那样――工作队长就拥有杀人的直接权力。现在已经“间接”化了〕……经常是上面一通知开会就得连夜连晚的一个人步行几十里夜路赶着去。人太疲惫,漆黑的夜晚,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打瞌睡,走着走着一脚踩进水田里面去了,再“拖泥带水”的耐着饥寒继续赶路,那是常有的事情。 联合斗争总指挥部下设秘书材料组、宣传教育组、武装保卫组、斗争监管组、生活管理组……作为总指挥,每一个部门都必须去过问。真是食少而事烦,长了一身虱子、一身芥疮,虱子、芥疮几乎是大多数土改工作队员身上的“两件宝”。女的也同样有。一是因为寒冷二是因为太忙。记得那几个月里只洗了一次澡。其它人也如是。不过那时候的虱子还只吸血,痒得很难受,加上那奇痒的疥疮,所以男女工作队员都在不时的骚痒,上上下下浑身那儿痒往那儿骚,自然不甚雅观,但谁都见惯不惊…… 我们身上的虱子远远没有拿破仑遭遇的虱子那么可怕.拿破仑六十万军队围困了莫斯科,俄国人难以低档之际.虱子帮了俄国人的大忙.虱子困扰了拿破仑的六十万军队,虱子大肆传播猩红热,于是六十万人伤亡减员只剩下几千人,如果不是虱子,那一次俄、法大战的历史很有可能改写。 那时候《毛泽东选集》第一集已经出版。《毛泽东选集》我当然视之为真理,视之为“圣经”似的真理,我读过两遍而且带在身边。那是每个干部的“必读教材”,但我这个“读书狂”在那书本奇缺的年代。较之一般干部“热衷”十倍.....在土改当中也读了多少遍,而且忠诚得能够把一些篇章背诵下来…… 我在给农民作的报告中,常常把毛泽东的“风水论”、“好得很”、“糟得很”……之类“引经据典”,风趣幽默,结合农民实际讲说政策。听众们聚精会神两眼发光…… 我当然认为这是在宣扬真理……所以,我给农民作报告的时候都鸦雀无声……当年,真是真心诚意的把《毛泽东选集》作为我们这些革命干部的“圣经”一般来看待。是那样的虔诚,没有一丝一毫的“二心”。而且真心诚意的追求作“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的“勤务员”,像张思德那样“伟大”…… 唉!!悲乎!!五、六十年之后才知道毛泽东吹捧的这样一位“英雄”是在熬制鸦片烟时候被烧死了的! 我们这一代革命干部所崇奉的“圣经”,中国人全民的“圣经”在五、六十年之后才知道点真相——最近看了 《毛泽东选集真相》一书,摘如下:“1995年6月中旬,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共中央党校联合向中央书记处提出了书面报告《关于<毛泽东选集>中著作原稿的审核、考证意见》。根据该报告披露:《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的一百六十余篇文章中,由毛泽东执笔起草的只有十二篇,经毛泽东修改的共十三篇,其余诸篇全是由中共中央其它领导成员,或中共中央办公厅以及毛泽东的秘书等起草的。”“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共中央党校联合向中共中央书记处提出的书面报告《关于<毛泽东选集>中著作原稿的审核、考证意见》所披露的。经审核、考证、查证,《毛泽东选集》中的若干著作,分别由以下人士起草:瞿秋白、周恩来、任弼时、王稼祥、张闻天、谢觉哉、董必武、林伯渠、刘少奇、艾思奇、陈伯达、康生、胡乔木、陆定一、杨献珍、邓力群等,以及毛泽东的秘书、中共中央办公厅有关班子的成员。该报告披露的对《毛选》一至四卷中若干著作审核、考证结果如下:……”【全书详细记述了每一篇文章的原作者,写作过程,发表、收集……过程】一百六十多篇,只有二十五篇可以算是毛泽东的,其它一百四十多篇别人的,为了打造一个“毛泽东思想”,便一起收入他的账户! 当然好处便大大的多多的有了!只以“票子”这一主题而言,就吓死个人!"毛泽东拥有大笔稿费。在五十年代,稿费数额就达人民币100多万元……把这笔巨款全部交到中央办公厅特别会计室保管。[并不交公,只是保管而已】”当时普通干部月工资四、五十元。要一两万年不吃不喝才有这个数! “毛主席在1976年的时候有大量私人存款,并且存款量超过了足以令经历过毛泽东时代的、穷困的十亿以上中国人目瞪口呆的7600万元,其中7582万余元,是毛主席假公济私、瞒天过海以“中共中央中南海第一党小组”名义开户存放的……”一个干部要十多万年不吃不喝才能够有这个数数!真是全中国当年绝无仅有的大富翁啊!如此巨额的稿费收入。都是那么多其它人的“劳动成果”,竟全部收入他的账下!! 唉!五、六十年后的现在来追思那些宣扬,所谓的真理。实在太多的伪理!而那时是那样的执着那样的忠诚。这种执着和忠诚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头脑里结痂!结痂了几十年!!实在可怜!现在这二十一世纪来临了,许多人的红色结痂依然如故!像我这样的红色结痂开始熔解的人,应该是一种幸福吧! 一切干部,包括我们这些年轻干部都必需坚信:“共你的产”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五十年代初期轰轰烈烈的几大运动都是“共你的产”的“劫财”运动。用什么方法去共产,采用暴力、斗争、屠杀,使用枪杆子去“共你的产”。我们相信永远是正确的。不容置疑的。我们也就心甘情愿忠心耿耿的充当了暴力革命的“共你的产”的工具和打手! 这一次次鲜血淋漓的血的洗礼在我们这一代人的灵魂里涂抹了太多的“红色”。这种“红色”被“浸染”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一辈子。种种“强大的意识形态灌输”根深蒂固以致于难以磨灭…… 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剧,许多人迄今尚无能醒悟过来,而这样的悲剧还在继续扮演。目前不是还有些未死的新生的“毛派”。源于各种各样的目的而“跳神弄鬼”吗?其嚣张的程度也丝毫不亚于文化大革命的年代!这种共你的产一直延续了下来。当年叫做“收归国有”。当“党天下”、“家天下”发展下去以后。全国的资产便成为了权贵黑恶势力集团的私有财产了。土地改革时候共你的产是毛泽东开创的先河。也是现在而今成为了少数人侵吞全民财富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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