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九四七年,我在旭川中学念高中。当时学生间组织有不少的学生社团。我们班组织了《绿州社》,我被选举为社长。因为当时我已经成了“核心”,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带一些同学到家里去“打牙祭”。王贻明〔文化大革命以后担任过四川省商业厅宣传教育处处长,八十年代担任过四川省烹饪高等专科学校校长〕,詹瑞林为学习委员,万国良总务委员。【王贻明、詹瑞林、万国良都是共产党员,八十多岁了,现今都还活着】《绿州社》要不定期的出墙报,全班同学投稿,我担任主编。王贻明,比我大一个月的表哥,排行老六。都叫他王六。我叫他父亲为三姑爷。名叫王法矩,国民党时候,任过大法官,参加了国民党的《六法全书》编撰。王六字写得非常好,清秀美丽,在全校十多个墙报中首屈一指。因此每一期墙报都是由我看稿、写稿、编辑。由王贻明书写、插画、排板。每一期墙报都是一幅美观、醒目的艺术品。在学校颇为名噪。更加上我们都有着追求光明、自由的理想和不满现实,反对黑暗现实的期望。我们把这个小小的群体视之为茫茫大漠之中的一块小小的绿色的草地。还记得我为墙报《绿州》写的几句刊头语: “向着太阳 伸展我们的希望 呼唤雨露 休要漫漫黄沙 阻绿色的稚芽伸长。” 我们自认为是在追求真理。然而什么是真理?是非常迷茫的!完全空幻的!只是一个抽象的时髦词汇而已! 很多年以后我才懂得——常年饥饿的人吃饱了饭是最伟大的真理!!受奴役受屈辱的人能够挺直了腰板作人是最伟大的真理!!我们这些没有挨过饥饿,没有受过屈辱的幼秩小子,怎么能够懂得那真理的意义啊! 老舍先生在有篇小说里讲:“吃饭是最大的真理!”因为他是满清正红旗出身。满族曾经是统治中华民族的高人一等的贵族.辛亥革命以后,他的民族他的家庭沦落成为社会底层的贱民。老舍童年生活困苦,满族少不了受到歧视受到敌视,少不了挨饿的痛苦。满族的贵族后裔,为了生存,受尽苦难屈辱,《月牙儿》为了生存,沦为娼妓……眼见着他们民族遭受到的种种苦难使得他悟出来:“吃饭是最大的真理”! 在几十年之后,在那勿忘的蹉跎岁月里,中华民族在饥饿中挣扎,饿死了四千多万人,当我也尝过了饿饭的滋味,患了中华民族流行病——水肿病。险些成为饿殍!在那“阶级斗争天天讲”,当我被打倒在地,还要被踏上无数只龌龊的脚,人格扫地,无奈领略过了人间底层的诸多屈辱,看过了我的中华民族的儿女所受过的种种苦难,我才懂得了老舍悟出的那条真理是一条永恒的真理! 我们当时最崇拜的是鲁迅,我们认为鲁迅是捍卫真理的勇士、斗士。我们学习和宣扬鲁迅的战斗精神。当时学校指定给每个学生社团一个辅导教师。指定给我们《绿州社》的辅导教师名叫刘令蒙。当时不知道,“解放”以后才知道刘令蒙是中共地下党员。一九五零年在西南团工委宣传部作教育科长,还兼任《西南青年》杂志的主编。李致作宣传科长,[李致是巴金的侄儿.]。 一九五三年中共中央西南局撤销,团西南工委同时撤销。刘令蒙被调到团中央,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工作期间,被打成了“胡风反革命集团”的“胡风分子”[反革命分子]。到了八十年代,“胡风反革命集团”之说,吹了。据刘令蒙告诉我,是当时担任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李致要他回四川的.回到四川,刘令蒙担任过四川人民出版社副主编。〔当时四川只有一个出版社,以后才分成了九个出版社〕。四川作家协会主席团主席之一。 当时学校买了一部《鲁迅全集》,一律不借出,陈列在学校阅览室里。一到下课,我们便飞跑到阅览室去看上十分钟。下午放学以后要坚持看到阅览室关门为止。 鲁迅的作品和思想对我震动很大,应该说更多的更主要的是从中得到了人格教育、人性教育、品格教育、叛逆教育……“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秉性终身烙刻在我的灵魂深处!震动之余便想介绍给同学们,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刘令蒙,刘令蒙谨慎的表示同意……刘令蒙谨慎的建议介绍的时候最好两个方面的内容都有 由我主持进行的“鲁迅思想、作品讨论会”。我首先介绍了“鲁迅的思想”和“作品”,覃守衡收集了一些反对和攻击鲁迅的文章。因为鲁迅一直都在“战斗”,当然应该了解对立面的情况。覃守衡综合起来作“反面发言”,我和王贻明等予以批驳。最后由我作总结。 记得总结时候我还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私塾老师看见两个学生,各拿着一本书,竖立在桌子上。像是在读书的模样。却同时都以书遮挡着,偷偷的在打瞌睡。一穷一富。蒙师近前给穷学生一耳光把他打醒了。斥之曰:‘你一拿起书就睡着了!’指着还在打瞌睡的富学生说:‘你看看人家,睡着了都拿起书得’……”这个故事,一个镜头两种表述,似乎想以之作某种隐喻,大家听的都很开心的笑了。 讨论会非常的热烈,情绪非常的高。 后来还作了一次“革命家诗作讨论会”我选了一些古今革命家的古诗、词,记得有谭嗣同、秋瑾、鲁迅……等人的二十多首诗。是从一本很厚的《革命家诗抄》书上选的。对于这些诗有些弄不懂的我去请教刘令蒙,刘介绍我去请教施幼贻…… 选出来的这些诗。由王贻明刻钢版,再油印了发给人手一份。因为我先受教育所以由我主讲,大家再讨论…… 这些内容当然都反映在我们的墙报《绿州》上面。我们的学生时代享有这样的自由――阅读的自由、结社的自由、言说的自由、选择的自由。“解放”以后,学生的这些自由全部被剥夺了。没有选择,只能够无条件的羔羊般的接受“灌输”!绝对的“一个主义、一个领袖、一个思想、一个嘴巴!” --------------------------------------------- 绿洲社 1947年,16岁,读高一,同学组成绿洲社,我被推选为社长 碧玉莘莘颗颗苗 雨露霏霏步步高 黄沙漫漫骎骎逼 疾风咧咧劲劲草 山河荡荡茫茫路 壮志昂昂浩浩途 遥想月月年年后 同学轩轩碌碌族 十一 那年春季运动会第一天,一个叫卿德民的体育教师在运动场上殴打了《绿州社》的同学黄栋梁【“解放”后参加了“志愿军”,是共产党员,还活着】。我当时正在作《运动会快报》〔油印刊物〕的主编。王贻明在刻钢板。有人来告知,我们非常气愤。我和王贻明等十多个同学立即赶到现场,把那性卿的体育教师团团围住,斥问他为什么打人?姓卿的无言以对,看见我们人多势众,也不敢再耍横,抱头鼠窜而去。 我们当然不能罢休。于是我们首先把全校运动会立即停止了;立即把同学们召集起来商量对策:我们决定发动全校罢课,紧急分工,一些人四处贴标语、散传单。提出“反对法西斯教育”、“惩办野蛮的打人凶手”、“必须赔礼道歉”等等要求。一些人分头到全校各个班去动员罢课。推选出以我为首的三个代表[王贻明,万国良]去向校长余文祥提出交涉。我们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外,分明听见里面有人在讲话,但一敲门,里面立即鸦雀无声。我们使劲的敲,甚至用脚踢门,里面毫无反映。 后来得知,余文祥正在里面招开紧急会议,听见我们敲门,当然不敢开门。余文祥焦急的商量对策,怕把事情闹大,怕把标语贴到大街上去。因为当时在许多大城市里,学生运动已经不断的掀起。而自贡市这些中、小城市,暂时尚处于“风平浪静”的状态。这是一个有近千人的完全中学,一切仅次于蜀光中学。而校长余文祥是参加了国民党的,又说是参加了中统特务组织的[?]。很知道如果因为此一事件一旦闹大,掀起点什么风波的话,他这个国民党的校长,很有点难辞其咎。殊不知,分工之后,我们行动快速。把“反对法西斯教育”之类大标语,不仅已经贴满了学校而且已经贴上了大街……用印发“运动会快报”的油印机和纸张快速的印发了“抗议书”、“快邮代电”去四处传播…… 我们废寝忘食把这事件很快闹得满城风雨。余文祥气得满脸漆青,乱了方寸。而事情一时已不可制止。学校又根本不想向学生让步。 我们僵持了三天,全校的运动会也不得不停了三天,亦即全校罢课坚持了三天。风波已经掀起来了,而且我们还在积极的去联络、去发动、要把罢课延续下去。余文祥不停的开会,不停的给下面施加压力。首先必须把课上起来。我们班当然是学校针对的重点。 三天以后叫教务主任林孝可出面来和我们一个一个的谈判。林孝可教书教的非常好。什么课都可以上,而且上得很好。以数学为最。根本不带课本,哪页哪行烂熟于胸……学生们都很尊重他,解放以后在著名的富顺二中当过校长,被打成右派份子,被“坑”了二十年,活了一百另两岁。林孝可出面,他一点也不用“压服”的手段,而是“敦敦”劝说。这反而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又组织了几个老师来分头劝说,采用了《孙子兵法》的分化瓦解、个个击破。极力动员一些同学走进课堂。命令教师有无学生都必须坚守在教室里,教室里只有一个学生也必须讲课给他一个人听。如此一来,另一些同学怕耽误了课程,便也悄悄的去上“重要的课程”。走进课堂的人渐渐增加起来,剩下来坚持罢课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全班坚持了五天,而我们七个人[王贻明、万国良、卢尔德强、王大岷、黄栋梁、李自然、曾国一]坚持了十天。 林孝可最后一个才来找我个别谈话,我被视为最顽固份子……我感到了失败的沮丧无可奈何最后一个走进了课堂。 对于这一事件,几天之后,《川中晨报》报导称之为“自贡市的首次学潮”,因为在此之前,自贡市的学校一直风平浪静、规规矩矩的,敢于象我们这样罢课、闹事确实是“破题儿第一遭”!所以被称之为“自贡市的首次学潮”,当然也只是“死水微澜”,一个小小的前奏曲!因为不久之后受毛泽东“运动”学生的全国学生运动的影响,自贡市的学生运动也不断的动了起来 ---------------------------------------------- 罢课 1947年,16岁,因抗议教师殴打同学,率众罢课,被《川中晨报》报导为“自贡市的首次学潮!” 十六年少不识愁 率众罢课争自由 标语飞贴城南北 快邮代电气如牛 --------------------------------------------- 对于这些“学生运动”迄今尚是个“盲点”。有的命名为“爱国学生运动”、“民主运动”、“革命运动”……应该如何认定1947年以后的学生运动?这是个很值得探讨的“盲区”。应该说基本上是在毛泽东的策划、鼓动之下被扭曲了的“运动”学生的“运动”!迄今为止,对于此“盲区”,尚未引起正视。趁这些亲历者还没有死光。探讨当年的历史真实,应该是重要的课题。本书在下面的篇章将进行一些初探。引起亲历者的思考。最后那打人的体育教师并没有受到任何处理,而我们却被无理的给于不同的处分:开除了班长王大岷〔解放后在重庆特殊钢铁厂作过计划处处长〕。因为余文祥不敢开除我们【因为家庭背景】,王大岷成了替罪羊,我们感到非常对不起王大岷……我们六人被处以留校察看。黄栋梁等停发了助学金。因了我和覃守衡、王贻明的资助,始得以免于辍学。我和卢尔德强则忿而离校,到重庆上学去了.此时才出市到重庆大码头已经十六岁多了。而邓小平十六岁时候已经飘洋过海去了法国! 我先后在重庆南开中学、兼善中学上学。那时候的南开中学是全国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是国民党高官和高级将领,巨商富贾的“子弟校”。这些人对于子女的教育是最为重视的也最为严格的。费用之高全国第一。一个学期各种费用得五十个银元,蜀光中学也被称之为自贡市的贵族学校。一个学期各种费用也只有几个银元,可见差距之大!南开中学学生食堂比较蜀光中学学生食堂天渊之隔。蜀光的学生食堂一个星期打一次牙祭。南开的学生食堂每一天午,晚的菜肴都远远的较之蜀光中学这牙祭丰盛得多。七八个菜,荤多素少。顿顿都吃不完……学生食堂的如此高消费是贵族学校的主要标帜之一吧,重庆物价就很高,而当时沙坪霸的物价是重庆全市最高的,所以要交那么多的伙食费也不足为奇了。学校虽然统治很严,然而重庆大学却是当时学生运动的风暴中心,近在咫尺,难免不受到各种冲击和影响,这是国民党高官对于自己的子女们最为担心的事情,所以当时学校里面设立了“国民党特别区分部”,书记叫李观方,在蜀光中学教过地理课的,地理课教的“烂熟”,超凡的本事是可以“随意”的在黑板上,画出“准确”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各国地图。 六阿爸的一个好朋友在北陪,向六阿爸介绍北陪的兼善中学是个好地方,远离是非之地,他的女儿准备去读高一……于是我也去了北陪。那时的兼善中学因为躲避日寇飞机轰炸,从北陪城区迁到了嘉陵江畔,距离北陪市区五、六里地一个叫毛背沱的地方。上面是树木葱笼、险峻入云的鸡公山。在鸡公山半山腰的茂密林木间,卢作孚令人开辟出来的很大的一个香蕉试验种植园。在其间辟地修建了几座房舍。记得还有茅草房,因陋就简匆匆建起来的。丛林隐蔽下的校舍虽然极为简陋,教室外面就是香蕉林……然而教师都非常出色。知名教育家张博和作校长〔解放以后任过重庆市北陪区区长〕。著名的民生公司董事长卢作孚是学校董事长。〔解放后“五反运动”中自杀了〕特意要他的翻译来教我们的英语。数、理、化教师都是重庆当时第一流的。加上同学都很刻苦,学校又远离闹市。隐藏在那林莽丛林之中,所以学生全部住校,在那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基本封闭的安静而又幽美的环境里,男女同学几乎一天到晚都附在书本上面。实在是两耳难闻窗外事……因此毕业生都很优秀,都能考得上有名的大学。 星期天大多在教室里“啃”书本。很少有人去逛街玩耍之类,和几个同学偶尔也骑马去北温泉游泳,然后再从嘉陵江泛舟而下,激荡奔腾的江流让你去感受一番“千里江流一日还!”的豪情,那木船可以一直抵达毛背沱岸边……据说李鹏曾在兼善中学读过书,卢作孚的三公子和我们同年纪,被视之为纨绔子弟。 还记得同学们排演了郭沫若的《孔雀胆》。打死了好些条狗,用狗皮作帽子作演出的服装……在北陪大戏院公演了十多场,公开售票,场场客满。 学校建在丘陵间,因为没有场地,所以从来没有上过军训课和体育课。却偏偏来过一次“实弹打靶”。〔据说是从上头去弄到了一些子弹〕。记得是在学校的山后面,有一处山沟,山沟对面,用大箩筐装满了石灰放在那儿作为靶的。山沟这边作了掩体,在那掩体里射击。如果击中了靶的。山沟这边能够看得见那大箩筐里的石灰烟雾冲天而起。 对于这“打靶”男同学大多很兴奋,但有的同学不敢打枪,许多都打不准。我很沉着的上场了。人们当然不以为然。文质彬彬的样子,他还敢打?啪!啪!啪!连中三枪。大家都叫好,创记录了!教官又奖励了我三枪,这“三点一线”我记得是六阿爸教我的,至于手枪,六阿爸认为,全靠人的“灵气”,手与心相通,神枪手全凭他的“灵气”。 英文课教师是卢作孚的翻译,西服笔挺,很讲究。特意要他来教我们两个班的英文课的。他讲授之后总要叫一男一女站起来“范读”一遍。女同学总是叫很文雅的萧智起来范读。她声音很尖,“娇滴滴”的。男同学则总是叫我,带着低沉雄浑的男中音,抑扬顿挫,颇有点特色。所以一直叫我们“范读”。 化学教师叫龚续之,非常严厉也教的非常的好。然而每次考试总是绝大多数的人不能及格,期中考试时候,第一名72分,我考了71分,还有一个60分,其余的全部不及格,数学学的是当时的美国大学课本,霍尔。乃特的,教师姓李,我每次考试都在九十多分,同样很多人不能及格……很快的在班上我便“崭露头角”了。 一九四八年秋六伯曾鲁相识的一家子,也是个将军,姐妹同嫁一夫。据说姐妹以前都是上海的电影演员,姐无出,妹有一女,天真美丽,和我交往渐浓。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很好,甚得乃父青睐。一九四八年下半年,乃父受蒋委员长之命到台湾基隆兴建军港。举家迁往基隆。乃父邀我同往去读台北大学。娘得知后坚决不同意要我立即返乡。于是又回到蜀光中学上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以后和远隔一方的伊一直书信往来,到了“解放”【1949年】以后无法通信也不敢通信了,曾经的那些书信也早已不知所踪了…… 六十余年后的今日唯有一张伊1948年在台湾台北飞机场照的一张黑白照片,历经了六十余年风霜刀剑,在诸多劫难之后劫后余生奇迹般的存留了下来在我的老照片相册里面。不知道怎么竟逃脱了流放、蹲监狱、抄家、流落……的诸多灾难而还竟能存留到现在,实在是奇迹! 我忘记了是何年何月,信手在照片旁边描来一朵海棠花!红色的海棠花!!海棠花,中国人叫她相思红!中国人也叫她断肠红!!那无情的一湾湾海峡,那险恶的一段段岁月埋葬了那曾经的相思!埋葬了那曾经的断肠!六十余年了,唯有这褪色的黑白照片唯有这海棠依旧的残红,为我保留下了少年岁月一段无比美好而纯洁的初恋情怀和那么多的圣洁而遥远的祝福!!如此美好的怀念于我这历尽沧桑的人而言是多么的珍贵啊!!刻骨铭心的爱在人世间惊天动地!我这坎坷苦难的八十年生涯!没有过这种惊天动地的刻骨铭心的爱!这么短暂的一段无比美好而纯洁的初恋情怀!在一生苦难凄沧的漫长岁月间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 伊 一九四八年,伊父奉命赴基隆建军港,伊随父南飞,从此天各一方…… 一汪碧波分南北 天各一方长相别 海棠花开相思红 海棠花谢断肠裂 春水东去杳无踪 秋风枉催海棠红 断肠红断一泫然 梦断香销情更恸 春去秋来无消息 一怀愁绪无从寄 山盟空在何所依 岁岁年年长相忆 耳鬓厮磨尤在昔 长相思兮永相忆 但愿天涯得欢愉 无忆人间生别离 十二 一九四八年。全国“学生运动”声势浩大,毛泽东称之为反抗国民党的“第二战线”。中共地下组织发动的“争温饱、争民主、争自由”,“反饥饿、反迫害、反内战”的学生运动,在蜀光中学也进行得很为热闹! --------------------------------------------- 烙痕 1948年,17岁,参加了全国【运动学生】的学生运动,国民党军警用水龙、棍棒驱赶示威游行的学生.【没见现场杀学生】……以后写成此诗 烙得这样的狠 痕是这样的深 斑斑烙痕刻进血肉 狠狠烙痕刺进心灵 记住这狠狠的烙 留住这深深的痕 ---------------------------------------------- 然而经过了六十多年以后,对于1947年以后的学生运动。应该如何认定?在人们的认识中存在许多“盲区”。“爱国学生运动”、“民主学生运动”、“革命学生运动”应该说都不符合历史真实。因为最根本的是毛泽东为了“推翻国民党”而一手“策划”。“运动”学生而发动起来的被扭曲了的运动。亦如“红卫兵运动”一样。是毛泽东为了把“党天下”走向“家天下”,而把“红卫兵”作为“炮弹”进行“清君侧”的工具。都同样是把千万“无知”幼稚的青年人玩弄于其股掌之中!要想认定,应该比较。比较一下1946年的学生运动和1947年的学生运动。历史的真实也就豁然开朗 一九四六年二月十六日,在重庆的东北籍流亡人士2000余名,在青年馆举行大会,随后又前往国民政府请愿,散发传单,要求苏联撤军,不得抢夺中国财产。 2月19日,南京临时大学补习班5000余名学生提出:“要求友邦军队依约撤退”、“请求政府查究张莘夫被害真相,缉凶严办”、“边疆不容割裂”。2月20日晚,南京又发生示威游行,对苏联拒绝撤军表示抗议。次日,昆明西南联大朱自清等110名教授对东北问题发表宣言:“中国领土必须完整,主权必须独立”要求苏联履行条约,尽速撤军,归还厂矿。紧接着全国许多城市相继响应,纷纷举行了“反苏大游行”其内容大概如下:一,根据《条约》苏联军队需于1946年2月1日从中国领土撤走军队。苏联却以种种借口,拒绝履行撤军计划。二,1945年12月,苏联竟然宣布东北一百五十四个工矿企业(几乎占了东北重工业的80%)为苏联的战利品,而且大肆掣卸一切工业设备运回苏联去。这种强盗行径在东德也同样进行。在我国东北盗走的设备价值在十亿美元以上。如果重新恢复得三十亿美元。而八年抗战期间美国全部援华【物资、金钱】总结为二十多亿美元。可见破坏之巨……掣卸后所有工矿一遍狼藉。更为早些的行径是:三,1941年4月13日,在莫斯科签订的《苏日中立条约》,其中除了双方保持“中立”的承诺之外。还有“苏联誓当尊重满洲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性;日本誓当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性。”其实质亦即“瓜分”中国领土――东北三省和内蒙古的广袤地域。在重庆的“中华救国会”领导人沈钧儒、章乃器、李公朴、沙千里、王造时、张申府等推举王造时执笔,共同签名发表了“致斯大林的公开信”。认为“今贵国于4月13日与我们的侵略者日本帝国主义订立中立协议,并发表宣言相互尊重所谓满洲国及蒙古人民共和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性,显然妨害我中国领土与行政的完整。我们不能不表示莫大的遗憾。故对于我国民政府宣布其无效的郑重声明绝对拥护,而深信这是我国四万万同胞的心意。”四,1945年11月7日,苏联纪念十月革命节,外长莫洛托夫在讲话里忽然称旅顺港及大连港区域、满洲铁路都是“新的苏维埃领土”。因此全国许多城市纷纷掀起了“反苏大游行”。 毛泽东立即组织中共地下党对于兴起的学生运动进行阻止、阻扰、破坏。宣称是国民党发动的“反苏反共运动”。斯大林抢掠了日本人战败留下的设备,抢占了中国的领土,瓜分了中国的国土。学生民众起来“反苏”,应该认定是爱国行为。毛泽东要和斯大林绑在一起。与爱国学生运动相对立!以“反苏反共”就能够否定这是爱国学生运动吗?如此“反苏反共”应该认定是爱国行为。 1947年的学生运动。其起因是1946年12月24日圣诞夜八时左右,北京大学先修班女生沈崇由王府井走到东长安街时,突然被两个美国兵架走。美国海军陆战队伍长威廉斯.皮尔逊和下士普利查德把沈崇架到东单广场。【据称】被皮尔逊强奸了。事件发生后,毛泽东认为有机可乘,立即借题发挥。花大力气,在全国发动了以“反美扶日”、美军全部撤离中国、废除中美商约,抵制美货……为口号的声势很大的学生运动。紧接着毛泽东又更花大力气发动了“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大规模学生运动。而且把国军和共军的战争称之为“第一战线”,把他发动的反对国民党的学生运动称之为“第二战线”。很显然这次“学生运动”是和“解放战争”绑在一起的。是毛泽东推翻国民党的“两个拳头”。学生运动是绑在毛泽东战车上的一件“兵器”。因此这次学生运动从一开头就是毛泽东“运动”学生的“运动”。一切行动都玩弄于其股掌之中。当然也就不能够与“五四学生运动”、“四六学生运动”、“八九学生运动”相提并论了。 然而在当时,我们这样的青年学生却完全无知。积极地疯狂地“跟着毛泽东走!”,真的认为就是在追求民主、自由、革命……当然国民党当时的腐败也是激起学生不满,起而抗争的根本原因之一。毛泽东提出民主、自由、革命的口号之所以能够得到青年学生的拥护。也缘于此!为之,一些同学离开了家乡跑到解放区去。那时候。青年学生都把解放区视之为心中的“圣地”。半个世纪之后才知道跑过去到“圣地”延安的青年学生,许多都被打成为“奸细”。在“反奸”、“抢救”运动中遭到斗争、审查。 我和覃守衡“偷”了家里的银园,也计划好了跑到解放区去。相信这就是追求真理的具体行动。我和覃守衡计划好逃跑的那个夜晚,忽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一夜无有休歇。我焦急的张望着窗户外面呼啸的狂风暴雨。张望着狂风暴雨笼罩着的虎头桥上和覃守衡约好的暗号…… 在狂风暴雨的焦急等待中,疲惫使得我终于昏昏沉沉的扶在窗户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忽然发现覃守衡的三哥覃守经站在我的面前问道:“覃守衡呢?”我说:“不知道!”三哥说:“跑了。”我说:“不会吧,这么大的风雨……”三哥说:“跑到哪里去了?”我说:“不知道。”三哥说:“哼!他的事情有你不知道的?” 就是在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这小子独自一人跑了,冒着狂风暴雨跑了…… “文化大革命”期间,这小子成了“押赴刑场”“陪宰”的对象。其它十几个和他一起从海军转业在南京的,全都在南京被秘密抓扑,很快的未经审讯又秘密的被枪毙了,因为参加了反对海军司令李作鹏的“造反组织”……这小子“陪宰”虚惊了一场!侥幸的活了下来……1998年春死于肺癌。活了66岁。是我最好的“偏繨朋友”之一。最早见阎王去了! 一九四九年下学期。蜀光中学的校长陈著常,被当局解聘下台,新上台一个叫唐世方的校长,带来了一帮子人,地下组织大肆散播说“来的这些都是“中统”的…”那时候蜀光中学有两大“风景”:全国各地学生运动期间,千人万人示威游行,抗议集会的时候。国民党的军警往往奉命加以各种限制:比如不准呼喊口号,不准张贴标语,指定游行路线之类。虽然有如此限制。但还是准许游行!蒋委员长准许游行!这就是给自由多与少的问题;毛泽东不准许游行。那就是自由有与无的问题了!学生的“鬼点子”很多:不准呼喊口号学生就改为就唱歌,以唱歌来代替呼口号,那时候重庆、北平、南京……的学生自己连夜连晚创作了许多歌曲。最有名而又长久流传的如: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 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一定要叫它灭亡!灭亡! 《跌倒算什么?》 跌倒算什么 我们骨头硬 爬起来 再前进 生,要站着生,站着生 死,要站着死,站着死 还有《山那边有好地方》……等等 这些当时的流行歌曲就是这样及时创作出来,连夜连晚的练唱,因为第二天大游行时候必须要唱的。一经传唱立即风行全国的。这些当时的流行歌曲我们都唱,唱得慷慨激昂…... 南京,北平,重庆……的学生集会时候,千百人同时以长长的用“嘘!......”声来表示抗议,而蜀光中学同学则是同时一齐发出长长的“嗡!…...”声。“嘘…...”是千百人一起用嘴唇发声;“嗡”则是千百人一起用鼻腔发声。千百人一起发出长长的“嗡!…”“嗡!…”声震天,此起彼伏! 开校典礼上,唐世方昂昂然领着他的那一帮子人,衣冠楚楚、昂首阔步登上主席台。大礼堂里一、二千人同时长长的“嗡!——”声大作,其声震耳欲聋,一浪高过一浪,竟持续了几分钟。因为这是地下组织发动组织的,这独特而惊心的“迎宾曲”给姓唐的一帮子来了个大大的下马威!吓的脸青脉黑,不知所措。 比长长的“嗡!…”声更强烈的是急促的“叩!”千百人同时发出“叩!”“叩!叩!叩!”的愤怒吼声,更具有强大威力。军事教官们夜间来宿舍查房,走到一楼,二楼“叩!”走到二楼,三楼“叩!”……一二三四楼一起“叩!”很有“惊营”之势。“叩”过几次,他们再也不敢来了,在吃饭时候那些人也要来食堂里面巡视,学生们一边吃饭一边用鼻腔发出长长的“嗡!…”声,那些人只得识时务的撤了。 对于这些抗争行为,学校当局是没有办法来“惩罚”的。法不责众,也难以抓着把柄。也无法追查,也没有追查过!!参与这些抗争行动,也在我们的性灵里烙下了叛逆、斗争这样一些深深浅浅的刻痕!塑造了我们这一代人反抗、不屈的叛逆性灵!这些叛逆源于对于现实的不满,对于自由、民主的向往、追求!这种追求是无比强烈无比坚韧,无法抗拒的!因之,在我们的灵魂里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刻痕! “解放”以后的学生群体,再也无法享有这种体验!!团组织少先队组织把他们驯服成了“可爱”、“可哀”、“可怜”的小绵羊!!培养“驯服的工具”要“从儿童抓起”!他们不可能享有这种体验!! 还有另一“风景”,很美妙。那时候男女分班,女生的生活,上课……一切都在女生部。女生部在大运动场的东边。对于男生来说,女生部是一处迷茫的神秘禁地!男、女虽然同在一校,其间界限森严,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那样的社会环境,男、女同学之间不许任何交往,有如分隔在两个世界。 每天晚饭以后晚自习之前四五十分钟时间里,那是个美好的时刻。当此时也,女生一群群,男生一群群,三个五个,十个八个围着大运动场四百米跑道绕行。有的顺时针方向漫步,有的逆时针方向漫步,几千人熙熙攘攘,笑笑闹闹,男女漫步的行列错杂,密密匝匝的人群有如织网般的不停的绕着圈子。情窦初开的少男们少女们相互欣赏眉目传情,绕行间擦肩而遇的短暂一瞬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美妙时刻,心跳的时刻!几乎全校的男、女生都一齐集中到这运动场上来了,男、女生们称之为每天一次的“打牙祭!”。这是一种畸形的集团“幽会”,十分诱人的“集团幽会”。在解放以前的“封建意识”统治下的校园里持续了很多年。每天如是,无论盛暑严寒“风雨无阻”! 十三 校长唐世方上台伊始,万万想不到竟受到如此“礼遇”!,愤怒之余,第二天立即发布第一号命令:“取缔一切学生社团,禁止一切墙报、集会、示威游行……” 如此禁令,当然在学生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当时学校各种学生社团非常多,为地下党、团在学生中进行活动,发展地下党、团员提供了活动基地。下令取缔,绝对限制了学生的一切活动自由。给地下党、团组织的一切活动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为了取得合法名义。中共地下组织以新民主主义社社员{地下组织}马兴瑜以及曾思鲁、王大松、马宗贤、范国念……秘密发起成立“蜀光中学旭川同学校友会”,争取成为“合法”允许存在的团体。经过多次研究之后,地下组织决定推选我为主席。利用我的家族社会声望——六伯曾鲁是中华民国知名将军,二叔曾稚松也是中华民国将军,当时是自贡市唯一的“国大代表”,自贡市市银行的董事长。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在“国大代表”选举之初,国民党中央指定了李云湘为国民党的候选人,而把曾稚松指派到云南某地去作国民党的候选人。云南的那样一个县。连去也没有去过,这不是在捉弄人嘛!于是曾稚松忿而宣布退出国民党,偏要在自贡市以个人身份参加竞选。结果,打败了李云湘而当选为自贡市唯一的“国大代表”,所以在市民中更为名噪。 除此家族背景考虑之外,主席还得能够“服众”。他们认为我还行。另外推选曾思鲁〔解放以后担任过四川泸州市市长,被打成了右派份子。〕为学习委员,王大松为总务委员。学校当局经过严格审查之后予以批准了。当然我这个“主席”的身份、背景当局也认真审查过才批准的。 在一九四九年的下学期里,这是蜀光中学全校唯一存在的一个学生团体。组织庞大,有近百人是“蜀光中学旭川同学校友会”的成员……以后以之为基地进行了许多活动:秘密传播《新民主主义论》、《大众哲学》、《论联合政府》……等等书籍,抗交高额学费,组织两校同学交流.联欢。 1949年冬,在自贡市的国民党“中统”、“军统”的破坏计划里,有砸毁盐场,屠杀地下共产党地下团等等人员……的详细计划。蜀光中学是破坏对象,不少教师和同学都上了“黑名单”,为此中共地下组织在蜀光中学学校成立了“护校大队”。把校警队的几支步枪提了。中共地下党员徐文玉拿出了一只手枪,又找来了一些大棒。把“护校大队”武装了起来。“护校大队”有二十多个同学,十来个教职工,一共四十来个人。新民主主义地下社员:刘稚明、陈永康、倪霖、朱立章……中共地下党员徐文玉、何光耀、夏君厚、易明昆……其它还有上官举元、胡思敏、李鉴三、罗孝云、谢合符、陈富全〔这六个加上我和刘稚明是新民主主义社――地下组织的社员发起组织的“得失之鉴”社的成员。〕……都是队员。推举同班同学罗齐原任大队长,我任副大队长。 “护校大队”的任务主要是站岗、放哨、巡逻。蜀光中学校园面积很大,有几百亩之遥。地处釜溪河畔有名的伍家坝上。沿着河岸是好几里路长的慈竹林:千千万万竿高大茂密的慈竹,高达一二十米,郁郁参天,绵绵几千米长,密密一二十米宽,沿着釜溪河岸,成为校园外的一道美丽的绵绵密密的“铜墙铁壁”般的绿色天然屏障。绿色天然屏障里面掩蔽着一条蜿蜒的公路。再里面便是四百米跑道的大运动场。大运动场旁边是近千平方米的室内运动场。再过去是很大的游泳池。在解放前的全国的中学里能拥有游泳池的,蜀光中学在全国是唯一的。学校有可容一二千人的大礼堂、教学大楼、宿舍大楼、女生部大楼巍峨整齐的矗立在伍家坝上.校园里树木葱笼、绿草茵茵、鲜花遍布,有如公园般的美丽……校园在广阔的平坝上,依山傍水,大坝后面是绵延起伏的山林,山上是美丽的思蜀亭、惜阴楼、敬师碑……山腰树丛里影影绰绰一幢幢庭院式的教师小楼,庭院里树木葱笼鲜花常茂,葡萄架下一幢幢舒适的园林式的小别墅.如此美丽舒适的教师居住环境,在全国中学而言,堪称罕见!……山下还筑有可容一二千人的防空洞〔一九四一年校园曾被日本鬼子轰炸过,把教学大楼拦腰砸断成了两截〕。整个校园比重庆南开中学校园要大好多倍。因为当时曾经一度提取自贡市征收的国家全部盐税的千分之三给予蜀光中学办校,当时盐税收入一度曾经达到过国民政府全部税收的百分之四十以上,提取这千分之三那可是很可观的一笔经费,所以使得蜀光中学的学校建设能够达到全国第一流的。 蜀光中学先后任过校长的张伯苓、喻传鉴、陈着常都是中国知名教育家,现在校园里都为他们塑立了铜像:张伯苓是中华民国教育部长,曾经兼任南开中学和蜀光中学校长,教师大多是毕业于北京大学、南开大学、武汉大学……等名校的。综合上述种种,解放以前的蜀光中学,在全国中学之中堪称第一流的中学是毫无疑问的! 时至今日。具有八十余年历史的蜀光中学已经成为“国家级重点示范高级中学”全国首批一百所之一。学子遍及全世界。其中有中国科学院院士、工程院院士、美国纽约科学院院士、美国自由勋章获得者、将军、高级干部、知名大学校长、知名学者、艺术家、专家、教授、作家…… 一切指挥安排都落在了我这个副大队长的肩上。夜晚每三个钟头一班,我得一个一个的去把人叫醒过来。还得带着两个人山前山后去巡逻。巡逻一遍下来,得一两个钟头。我们都认真负责以“校之干城”自居。似乎学校这两千多师生员工的安危都系在了我们身上。其实对于任何敢于前来进行破坏之敌对力量,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 但是凭着我们年轻的勇敢和忠诚,以及少年特有的狂妄!!我们十多个拿着步枪大棒的“护校大队”队员,竟乘着夜色潜行到学校后山下,主动出击,去包围搜查了一座民房。因为根据情报,当天夜间前来破坏学校的敌对分子,潜藏在那里。所以我们冒着危险想去抓着这些敌人。当然搜查结果只是一场虚惊而已。虽然如此,但说明我们勇敢、无畏、忠诚、狂妄的在履行着我们视之为神圣的职责 ---------------------------------------------- 护校大队 1949年“冬防”“军统”破坏。在蜀光中学读高三,18岁,担任护校大队副大队长 学生哥哥十八春 几杆破枪护校门 暗杀屠园无所惧 自诩干城慰同生【庚】 站岗放哨日夜巡 搜查捉奸进傍邻 堂吉诃德群稚幼 回眸一笑傻书生 人格档案: 民主、自由在学生运动中,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痕!毛泽东鼓动我们去“争温饱、争民主、争自由”“反饥饿、反迫害、反美扶日”的全国学生运动对于撼动国民党政权,为毛泽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也为我们这一代人塑造了抗争、正义、团结、无畏、奋斗这样一些宝贵的人格质量。虽然以后又被扭曲了。但烙痕依旧。当然想不到的是,在事过经年之后,毛泽东对于向他“争温饱、争民主、争自由、反饥饿、反迫害……”的无辜草民和年轻学生却用残酷迫害、镇压的手段来对待他们!他用以鼓动和号召的“民主、自由”的旗帜却被他一手撕裂和玷污!民主、自由的意识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性灵中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痕!即使在几十年的风雨飘摇之后!民主、自由的呼唤依然激荡着我们的灵魂!耄耋之年提起民主、自由的珍贵依然会为之热血沸腾! 十四 我们真是欢欣鼓舞的迎来了“解放”,我由于“解放”以前就“跟着共产党走!”而且有着那么些出色表现,所以“解放”以后很快就参加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作为团员自然是更为积极的参加一切“社会活动”。如抽调一些人去参加“禁用银元”宣传、“征粮剿匪”运动…… 青年团组织要高三主办全校的黑板报。叫我负责而且冠以“总编辑”的头衔。我这人已经养成了认真负责的性格,而且这任务是在宣扬党的思想,也当然被认为就是在宣扬真理,是神圣而又光荣的任务。其实已经开始“积极主动”的去自我“洗脑”——时髦用语是“换脑筋”。而且主动作为“洗脑”的工具去为他人“洗脑”!开始了吸食狼奶而且贩卖狼奶!却“自豪”的以追求真理、宣扬真理者自居!!有感于重担在肩。黑板报被办得轰轰烈烈……每次出版之后,围观者络绎不绝。在学校影响很大. 一九五零年六月,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西南工作委员会举办第一期西南团校,培养县一级的青年团专职干部。所以对于入学的学员选拨很严格,要求条件也很高。要求“政治可靠、思想进步、工作能力强、积极进取、有培养前途……”等等。在西南各省、市去进行选拔。被能够选拔去西南团校比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还更“光荣”。因为去也就等于已经“参加革命”了!! 中共自贡市市委组织部在自贡市选派、全市抽调了学生五人,工会干部一人:蜀光中学二人,刘稚明〔地下社员〕和我一同去了西南团校。旭川中学一人刘玉容〔地下社员,后来担任过中共宜宾地委组织部长到退休〕,市中一人〔被打成了右派分子〕,市工业高等专科学校一人,〔后来发现是特务,被逮扑判刑〕,市总工会一人。记得刘伯承、张继春、于江震、康乃尔……和西南局、西南军政委员会的一些首长都来作过“报告”, 在“解放”初期,党校、团校、干校、革命大学……之类,学习期间书本、文件是很少的,作“报告”就是上大课,很有点“言传身授”的味道,叫作发扬革命传统,这些大首长来作的报告。我们都视之为真理。实际上是“洗脑”。但我们都聚精会神的听,很认真的记笔记。 在延安“抗日大学”时候毛泽东等人就去上大课…… 康乃尔上大课最多,因为他是西南团工委书记兼我们的校长。 第一期西南团校共有两百多学员,学员全都是党员或者团员,不少是地下党或者地下团的。有四川大学、重庆大学、云南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中被视为“尖子”的优秀党员、团员。还有四川省、云南省、贵州省、西康省的著名中学的应届毕业生中被视为“尖子”的优秀党员、团员。还有数目不多的工人党员、团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单独组成一个班,有四五十个人。是从驻守在西南地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团以上单位选拔来的军官,都是党员。所以西南团校的学员,在政治上都是被视为可靠的。 “解放”初期,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活动在重庆很厉害,所以凡是有首长作报告的时候,我们西南团校都被安排坐在最前面,距离首长最近的地方。有点“隔离墙”的味道。一九五零年西南暑期学园在重庆大学团结广场举行开学典礼,刘伯承司令〔当时还没有授军衔,一九五五年全国首次授军衔后才称为元帅〕来开学典礼上作报告。我们就坐在最前面靠近主席台的地方。事后却从主席台旁边的阴沟里面搜寻出了藏匿的一口袋手雷。当时还没有更多的引爆手段,必须拉引线才能爆炸,因为警戒森严,所有的特务都无法靠近,也就没有能够引爆。 其实在西南团校的学员之中,也不是绝对的“纯洁”、“可靠”的。从我们自贡市选派去西南团校的六个人之中,就有一个刘****,是从自贡市工业高等专科学校选派的一个“优秀团员”,该校只有一个选派名额,刘****是中共自贡市委宣传部长马慧民手下的大红人,是马慧民培养出来的自贡市学生联合会第一任主席。西南团校毕业之后,我们三十来个人被分配到了川南团工委。川南团工委留下了两个,刘是其中的一个,留在了书记办公室。后来被察觉刘**无论什么信件、档他都悄悄的拆阅,连书记王宇辉亲启的“绝对机密”文件,他都要偷偷拆阅,因而引起了怀疑。经过公安局调查,原来是和台湾尚有着联系的潜伏下来的“军统特务”。以后刘**被逮捕并被判了徒刑。一九五四年,我在中共凉山工委工作团去检查“雷、马、屏、峨【劳改】农场”的“民族政策”执行情况时候,遇到过刘***,刘***在那【劳改】农场里劳动改造。还和他交谈了一会。 十五 西南团校的学习内容是革命的“启蒙教育”:人生观、社会发展史、为人民服务……实际上全都是进行洗脑! 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其中两个学习单元:其一是“建立革命人生观”,其二是“忠诚老实运动”。 其一,建立革命人生观——首先要每个人自己交代自己的形形色色的“非无产阶级人生观”。自我向小组的十多个人交代。当然五花八门,都是出身于剥削家庭,都有“原罪”。出生在剥削家庭就是一种罪恶。更何况,许多人在“覆巢”之下,到“革命队伍”里来是为了“寻求出路”、为了生存发展、为了“当官”……之类“个人主义”目的。个人交代之后,便进行小组分析批判。把你的“罪恶”【原罪】批判得“狗血淋头”,“刺刀见红”,每个人都要找出“主导思想”——罪恶根源。 “主导思想”归总了你的“原罪”。伴随你一辈子在“革命道路上”去“渎罪”!“革命道路”成了你的“渎罪”之路。你能够不诚惶诚恐的夹起尾巴作人吗? 我们那个小组十多个人,大学生、中学生各占一半。一个刘增羽,他自我介绍总是:“我刘邦的刘,范增的增,项羽的羽!”又是四川大学英语系的毕业生。家庭出身地主兼资本家。交代时候说:“想到朝鲜去训练美国俘虏兵。不想搞青年团的工作。”那时候抗美援朝已经开始,和帝国主义阵营已经兵戎相见。学了英语实在已经“前途渺茫”!以后全国禁了二十多年的英语!他“留恋”英语——帝国主义语言!你为什么偏偏要去大学学英语?被批得花样百出。这位老兄“不磕事”,一笑置之。后来分配到云南,担任《云南青年》杂志主编,被打成了右派份子。 还记得一个姓龙的,是云南“边纵”的――川、桂、黔、滇边区游击纵队,朱家璧领导的中共地下武装。龙正在争取入党,所以批判别人的时候很是积极……以后谢富治在云南把“边纵”的一网打尽,几乎全部整成了右派份子,姓龙的当然没跑脱。还有一个我也成了右派份子……但我肯定,绝对不会就此三个被打成了右派份子。 当时已经提出“一团和气”、“展不开斗争”都是“落后”份子。所以二十岁上下的男男女女娃娃们“厮杀”得心惊胆战!自认为是干干净净的纯纯洁洁的一尘不染的突然都成了肮肮脏脏!满身血迹!罪恶滔天!“思想斗争”剧烈得使一些人痛哭流涕,茶饭不思……人人都有“原罪”,人人都自感罪孽深重!这正是“组织”要求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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