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40~86节) 四十 1956年2月苏共二十大的赫鲁晓夫报告,公开揭露、批判斯大林个人专制、独裁所犯的严重罪行,从而提出反对“个人崇拜”这一顺应历史潮流的倡议。在国际社会引起了强烈反响,特别是在东欧的社会主义国家引起了强烈的共鸣,掀起了一股反对“个人崇拜”的高潮。在中国却只能在高层内引起极其强烈的反应。绝大多数领导人也主张反对“个人崇拜”。而亿万草民则被“瞒”得一无所知 --------------------------------------------- “秘密报告”祭 1956年2月14日至25日苏联共产党在莫斯科召开第20次党的代表大会。赫鲁晓夫代表苏共中央向大会作了总结报告。但是,在会议结束前夕的2月24日深夜至25日凌晨,赫鲁晓夫又作了长达4个半小时的题为《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秘密报告。1956年3月1日此秘密报告正式下发苏联共产党各级党组织。不久又决定传达到共青团组织积极分子和苏维埃机关工作人员。30多年之后,即到1989年才向苏联全体国民公布。在中国被隐瞒了半个世纪。近年始在互联网上披露 二次大战大功臣 攻克柏林最牛人 共产世界一教皇 伟大领袖和父亲 从头到脚贴满金 念载冷战战旗擎 两个集团铁壁垒 剑拔弩张阴森森 半个世界被捆绑 共产战车够踉跄 为求生存作奴隶 自由民主尽獊徨 揭开画皮戳谎言 偶像倒塌一轰然 专制独裁法西斯 古拉格群尽沉冤 血腥屠夫罪昭彰 两个世界同惊惶 金包玉琢一圣像 戳破外壳尽糟糠 共产世界这尊神 维系铁桶之灵魂 灵魂破灭成虚幻 铁桶难维瓦土崩 个人崇拜敢推翻 如此胆识亦非凡 不见昏昏山这边 阿弥陀佛尚依然 --------------------------------------------- 一九五六年年四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关于经济发展方针的问题时,毛泽东的意见,遭到多数成员否决。毛泽东从1943年起,拥有了13年的“最后决定权”第一次被剥夺了,居然出现了毛泽东绝对不能容忍的事!他决心进行“反扑”,夺回这“最后决定权”。 一九五六年。中共中央认为全国性的社会运动,社会改革工作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再次提出应该转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社会主义建设。一九五二年早已提出过的“大规模经济建设”虽然被搁浅,推迟了几年,但现在再一次由中共中央重新提出来,大家依然是再一次的欢欣鼓舞,完全相信去建设繁荣富强的新中国已经提到了日程上来了。 唉!殊不知毛泽东不能够容忍他的“最后决定权”的专制、独裁地位被剥夺,不容许被“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制度所取代。于是费尽心机精心策划一场更残酷的阶级斗争,再一次取代了“经济建设为中心”,把中华民族拖进了更大的苦难。 然而当时就已经严重感到知识分子短缺,后继无人,为此,一个建国以来从未曾有过的决定,中央特别在全国各级党报上公布:“中央号召全国的机关干部,都可以自愿的自由报考高等学校,任何单位任何领导均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阻止……” 中央的态度如此鲜明!这一消息的“自由度”既使得我非常震惊又使得我无比的兴奋。我耸恿陈宗游一起去报考高等学校,我和陈宗游立即把报纸给书记看了,同时交上了请求报考高等学校的申请书。由于书记看了报纸上中央那么坚决的规定,那么鲜明的态度.我和陈宗游的申请报告很快就被书记批准了。 于是我们火速行动,我们真是得利于这个火速行动,如果不是火速,什么都完了!我和陈宗游各预领了三个月工资,一齐火速赶到了成都。1956年时候四川省只有成都和重庆两地才设有高考考场。全省的考生都得“进京赶考”! 殊不知我们到了成都后不几天,中共四川省省委、省政府却以自己的名义联合下发了一个文件:文件中特别规定四川省三个州〔甘孜州,阿坝州,凉山州〕的干部不在此列,一个也不准出去报考高等学校。 就只差这么几天的“机缘”!我们的申请是“生米己成熟饭”,书记既己批准,而且我们已经去了成都,也不再收回成命,于是我们得以逃脱了此一禁令的约束而得以去报考,迟则生变,迟几天,我们就完了! 四十一 我当时之所以很坚决的要求离开机关去报考大学,从内心里已经深深的感到“此路不通”了。陈宗游当时在那里作党委秘书,我作党委政策研究员。陈是党员,我是团员,陈是从江南进军大西南来的。和他一同进军来西南而又入了党的,当时提拔作了县长,部长之类的已经不少了,而他依然还是个秘书。和我一同从西南团校分到乐山来的潘光杰,入党以后,已经作了马边县县长,〔鸣放时候也被打成了右派分子〕。陈也因为家庭出身,恐怕再要继续“进步”,难度不小了。而我因为家庭出身,已经有了中共中央的明文规定“不得吸收入党”。不是党员,最多也就“原地踏步”,要想“进步”,几乎是可能性趋近于零。 起眼一看上下左右,自诩无论从工作能力、理论水平、道德理念,诸多方面相较,自己都堪称“略胜一筹”。许多平庸之辈,只因为有了一种本领。当时对这种本领,只能暗地的悄悄谈论,叫作犯点“自由主义”,不能公开的说,公开的说那可是犯下了有损“党的威望”的严厉律条。 解放初期,一切普通干部都懂得一个规矩:对于维护党的威望,维护领导威望被视为很严肃很认真的义不容辞的责任。再小的领导,小到十七品芝麻官,只要是在“领导岗位”上,下面的干部就得维护他的威望。无论是好干部歪干部只要在那个领导岗位上,你就得无条件的去维护他的威望。因为他就是党。他自视为党也要求别人视他为党。反他就是反党。 一九五七年,“大鸣大放”之际,“真心诚意”的请储安平出来“放”。储安平“放”了个“党天下”的“谬论”,被打成大右派,其缘于此。 当时,不入党就不能“进步”——当官,几乎所有的“领导岗位”都是党员,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吗。民主党派的,或者民主人士而能当官的,为数极少极少。人们都把它称之为“装点门面”的“配眼”。很难握有什么实际权力,有职无权,满天下如是。如此情况,人们都称之为“党天下”,亦即“共产党的天下”。这本来就是客观现实存在,为什么不能说呢?老百姓不敢说,而储安平竟“危言耸听”的说:“今天我来是要给“老和尚”提点意见!……”给“老和尚”竟提了个“党天下”!这还得了!所以在反击战中,储安平成了全国被围剿的众矢之的。天天报刊上面都有批判他的各式杰作…… 其实“老和尚”之说也是毛泽东自己说的。几天前,毛泽东说:“大家给小和尚提了不少意见,希望给老和尚也能提点意见。”毛泽东自己戏诩称自己为“老和尚”是大人物的风趣,你储安平也敢称“老和尚”,却是大不敬的该杀!该掌嘴!“党天下”是客观现实,但是,客观现实往往都是只能心知肚明,你戳破了毛泽东一党专制独裁的实质,敢于公开说了出来就犯禁啰! 对于这种本领当时很形象的称为“吃烧红苕”。红苕因为是烧的,所以沾满了灰,吃的时候先得“吹”掉灰,吹不掉得“拍”,因为烫手,在“吹”和“拍”的同时双手还必须挪过来挪过去的“捧”着。“很会吃烧红苕”暗喻长于“吹、拍、捧”。当时“很会吃烧红苕”的,不乏其人,因为籍此“吹、拍、捧”本领而入党,而当官,而步步高升的亦不乏其人。象我这样的人,以人格尊严为重,自然绝对不会去向任何人“吹、拍、捧”的。对那些“很会吃烧红苕”的厌恶之极,不齿其为人,对于此种“仕途经济”当然不屑于为之 四十二 因了以上种种,便有了“此路不通”的意念,共产党的天下只有共产党人才能够去“坐天下”,我等便只有也必须去“另辟蹊径”了。 当时只有二十五岁,正是“狂妄之年”。从天而降这么一个“跳槽”的实在难得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得紧紧抓着不放了。如果不是中央那么坚决的决定,如果迟了几天,我们就只能和当时的“三州”干部一样,是只能就地“安心、生根、开花、结果”的了! 如果不是“跳槽”成功,也就只有“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入关!”的了。 到了成都以后,把那些丢了六年多的书本,熬更守夜的复习了一个月。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因为当时高考也已同样突出了“阶级路线”,绝对的工农优先,绝对的排除异己。陈宗游第一志愿填的四川大学,他的考分比我低,第一录就被四川大学录取了。而我呢,因为填写志愿的不当【全是北京大学、南开大学之类名牌大学】,第一录全都没门,但考的成绩还不错,而我因为过度熬夜劳累,临考前突发高烧,是在发着高烧的情况下进的考场,坚持考完了的。二录录到重庆师专中文科…… 到了学校,真正是大大的大失所望!“大学招牌、中学师资、小学校舍”。实在后悔!那时候的重庆师专,一九五四年办了个学习时间只有一年的速成班。抽调了一些重庆市的中学的“优秀教师”来任教。一年速成班的学员被“热炒热卖”,分到重庆市里去作急需的初中教师去了。 一九五五年才筹建命名为:“重庆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任命重庆市副市长邓垦〔邓小平的弟弟〕任校长,民盟中央委员李嘉仲〔早期参加过共产党〕任副校长。实际上只招收了几个班,规模很小。 一九五六年由于中央“大规模经济建设”的要求,才大兴土木,扩大招生。所以我们去的时候学校依然还在初始阶段。只有一个食堂兼作开会、作报告之类用途[权当礼堂兼用]。只有一幢小小的楼房用作教室,还有一幢办公大楼和一幢教师宿舍,仅此而已。这样的规模,竟是一所高等学校?即使与我们美丽而广阔的建筑雄伟的蜀光中学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当时在我心目中的高等学府,最起码也得象重庆大学、四川大学那样的规模才能算得上是个大学。所以在内心里完全是受骗上当的后悔。再一打听,没有一个教授,副教授也没有一个,讲师也没有,全是中学上来的“优秀教师”。真是心灰意冷,想不到“大学梦”竟来到了如此不伦不类的一个旮旯。 当然。退一步想,总之,有了一个读书的地方,可以“啃”书本的地方,那就拼命的去“啃”吧! 那时候规矩很严,不准缺课。上课时候听不进去也不能离开课堂,便在座位上把“课外书”放在下面偷着看。中文科很多“调干学生”,很多人对讲课大为不满。 第二年来了一些“教授”。那是被“放”出来的“旧文人”。有国民党湖南省党部宣传部长周邦式,在清朝皇宫教过溥仪弟妹们的陈守原,四川省教院教务长杜维涛,中长铁路翻译官,冯玉祥的秘书,四川大学文字学教授……这些“夹灰锩口”的人们,说不上有什么罪恶,“解放”之后被集中在某一角落去“思想改造”——“洗脑”同时交代问题。给饭吃,每月也给点另花钱,亚“集中营”吧! 经过这七年多的“洗心革面”之后,“放”了出来“作贡献”。这些人虽然尚心有余悸,然其中也不少饱学之士。与从中学上来的“优秀教师”亦大相径庭……然而明天于他们依然吉凶莫测。周邦式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斗争时候,红卫兵一棒打来,鲜血直喷,脑浆遍地,当场丧命…… 人格档案: “跳槽”成功。调干上大学!其一是想摆脱“流放”的命运。能够从“宁古塔”入关。在那里我们自认为是“解放者”而实际上我们是“少数”——被认为是“入侵者”。土著民骂我们“滚回去”!我们时时感到“形单影孤”的可怜!其二是幻想大学是个自由世界!可以摆脱依附人格双重人格的苦闷,去追求独立人格。其三是认为此路不通,另辟蹊径。可以去寻找人性的回归,人格的重塑…… 其实都成了“想当然”,那样一种体制,强烈的意识形态灌输。全民“换脑筋”。没有“空白”点。人性已经全民异化、淡化、人间的温情脉脉不复存在。阶级斗争使得人与人之间、同学之间、朋友之间怀疑、冷漠、猜疑、敌视、格格不入! 虽然“跳槽”成功,然而在那样一种体制里。任何人已经没有了居住自由,没有了迁徙自由,没有了选择工作选择生存方式自由的格局下。只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跳进了另一个“笼子”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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