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相助:尋找硬漢李旺陽
作者:家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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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5日,朋友發帖告知因犯良心罪兩度入獄,前後共獲刑23年,服刑21年,鐵骨錚錚的中國硬漢李旺陽7號即將出獄的消息;
聯繫李旺陽患難好友張先生;聯繫李旺陽戰友患難之交莫力先生,莫先生表示李已被警察送回,目前親友均未曾得見。不贊成我現在去,因為監控很嚴。
確認相關信息;跟挪威森林先生談了看望李旺陽的想法,挪威囑我注意安全;詢問否有人志願同去,答暫無;
xx號, 清早起床,去找公用電話,6位朋友只打通一個。一個電話停機,一個空號,一個暫停服務,一個接了電話問了一句是誰就掛掉了,再也打不通。唯一打通的電話,是老遠的地區的一個年輕小伙子,熱忱朝氣,只可惜人在山東......
沒關係,原本就打算一個人也要去的。
最後打通了李旺陽妹夫趙寶珠先生的電話,說是身體不適,在離家不遠的腫瘤醫院打吊針,中午會回家。問是否方便拜訪,寶珠先生表示無妨。
本來想早一點去,結果打完電話,再去兒子學校確認他明天下午放假,已11點半,怕自己低血糖發作,只得折回去吃點中飯再走。又來了一個朋友寒暄了一個小時。
沒有再聯繫莫力先生,想儘可能不要驚動他人。下午1點上路,一個半小時車程,由於有點感冒,加上坐的是空調車,暈的我七葷八素。雨一直沒停過,上車時褲腳和鞋已濕了一半。
快到時,想到要給寶珠先生發個信息,結果翻遍了包包,也不見了那個我記錄了所有朋友實名和聯繫方式的黑色記事本。
頓時傻了眼。
因為之前只敢用公用電話聯繫,一直以為,本本就放在包包里,不可能丟啊,不會落在公用電話間了吧,不會被扒手順了吧.....我這個板結的腦子啊。
下車時已下午2點半,走了十多分鐘,快3點了。
幸好莫力先生的電話早就存在手機裡,原本怕監控也不想麻煩他,現在只好問他了。也想過去網吧開QQ問網友,可是會耽誤時間。況且坡嶺一帶破舊冷清,沒看到有網吧。
給莫力先生打了電話,他仍是不贊成我去,說監控很嚴。但一聽我說我已在坡嶺,就說,那我陪你去吧。
莫力先生家在城南,坡嶺在城北。讓我就站在附近的公共汽車站牌等他,而這裡正在修路,還沒有站牌。
花了15分鐘找到站牌位置,給莫力先生發了信息。莫先生回:我知道了,馬上就到,你稍等......是我喜歡的熱情又簡潔的語調和句式。
大約15~20分鐘,電話響,馬路對面雨里一個人,一邊打電話,一邊找人的樣子。他說,你過來吧。-----應該就是莫力先生了。
這個人,個子瘦小,60歲左右,普通家常黑色衣褲,打着一把移動通信交話費贈送的廉價淺紫色雨傘,傘骨斷了兩根,所以樣子塌塌的。
沒有多說話,帶着我進入小巷。
下了一個低坡。又上一個低坡,左拐彎,看見一片明顯是不景氣的單位房,再右拐彎,再左拐彎,下坡,右拐彎,到了。
老舊的上世紀7、80年代的紅磚房,一樓,發黑的原木門框的紗門,擋着一截淺藍布簾。
窄小的客廳,應該不到10個平方。笨重的老式木製沙發,茶几,靠牆電視正播着歌功頌德,角落裡一張簡易床。靠床木沙發上坐着一個只剩一副骨架、臉色明顯是長年沒見陽光的蒼白的人,年齡該有5、60歲,卻並不像老年人,穿着白色長袖內衣褲,即使坐着也讓人感覺個子很高,內衣里的手和腿像掛在衣架上,我看到他膝蓋處有不知是糞便還是藥物的痕跡,手腕上貼着膏藥。
那張臉,該怎麼描述呢。那麼高的人,因為不見肉,臉就特別小,頭骨全部顯露出原形,使得臉成了多角狀,眼睛顯得特別大,有點跟眼睛不成比例。像QQ表情里瘦版的左右哼哼,或怪物史萊克,眼珠黃濁,沒有光感,當然也看不到人進屋-----聽莫力說好幾年前他的眼睛就被瞎掉了。
應該就是他了-----前後因犯良心罪兩度入獄,共獲刑23年,服刑21年的自由民主鬥士,鐵骨錚錚的中國硬漢李旺陽。
一個身量適中,溫婉樸實的中年女子在客廳角落裡鋪床。我試探着問:是旺玲嗎?
微笑,答應,不再多說。
旺玲用手抱住他的頭,嘴幾乎咬着他的左耳,大聲喊着告訴他:莫力來了,莫力來了......
聽不清,又喊了幾次,聽見了,大聲回應:莫力啊,好好好,好好,好啊,莫力......你來了啊,我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就是莫力,是莫力,哈哈......
然後講了很多話,由於門牙幾乎掉光,口腔肌肉也不靈活,所以口齒不清,聽得很困難。開始我還以為他是說胡話,但聽懂了發現他只是表達困難而已,他的腦子並不糊塗。且聲如洪鐘,表情豪邁。眉毛不濃,卻劍一般倒豎。
他自顧說了很多,拉莫力到他身邊緊挨着坐下,一個矮瘦,一個高瘦,彼此那種信賴和依戀,心疼和遷就,耐心和憐惜。。。原來男人也可以這麼溫柔,只有共過患難的人才能有這樣的表情和語調.
交談的時候,除了扯着嗓子喊以外,基本上是用手在他的手心寫簡單的字,觸覺還是靈敏的。莫力的漢字書寫筆順不規範,他讀不出來,就喊道:重寫!
莫力就像在本子上寫錯了字那樣,在他的手心來回擦掉重新寫。像個熟練的手語者一樣,撫摸他的頭,肩,背,手臂,手心手背,膝蓋......儘可能準確的表達他的意思。才幾天的時間啊,難怪語言不通的人也可以用只有他們自己能懂的方式談戀愛!
莫力告訴他,還有一位朋友,也來看他。他問,是哪個?莫力在他的手心裡寫了個“王”,(其實我姓汪,可是汪字比較複雜,只好改姓。。。暈),又寫了個“老”,他馬上喊,是王老五啊……伸出手來握住了我.
終於握住了那隻骨瘦的手!
那隻曾起草過民運文件的手,那隻或者也許在那年夏天遞過傳單給我的手,那隻被銬過21年的手,那隻始終只願緊握成必勝的拳頭的手,那隻寧願把牢底坐穿也不願舉白旗的手!!!
涼涼的。
他喊:王-老-五-----
再三糾正,他才說,是王老師啊
其間和莫力拉家常,一再說莫力是他第一個認識的好朋友,經常和莫力一起耍,一起做事。(莫力是當時市工自聯的發起人,李旺陽曾任市工自聯主席,一起響應64學生運動,組織罷工,散發傳單)
他自稱反革命,他說他有幾十個反革命朋友,刑事犯朋友有一百多。街上一般的朋友和熟人都沒印象了。莫力是他第一個認識的最好的朋友。
莫力告訴我,他本來是可以減刑的,他們要他寫悔過書,只要願意寫,就可以減刑。他嚴詞拒絕:我沒有什麼好悔過的,民主自由是人類社會的共同追求和普世價值,你們不要以為你們現在掌握權力就可以阻擋歷史潮流,你們最終會被歷史清算的。你們判幾年我就坐幾年吧,我不會拿自己的信仰和你們交易。滿是不屑的口吻。提審的時候,所有的犯人都被要求提審官蹲着乃至跪在面前,仰着頭回話,李旺陽堅決不蹲,更不可能下跪,而是站着或坐着面對獄警和提審官。
其間,莫力說起七里坪的一個朋友來看他。告訴他崽伢子很不爭氣,冇良心,還打他。
哈哈哈,他笑了,崽打爺老子......笑聲洪亮,表情里有着人間煙火般的溫情和戲謔。而他已經不在煙火人間21年了......
沒有想到會看見他笑。張善光先生在《人權鬥士李旺陽——寫在李旺陽即將出獄之際 [審核未通過]》一文中曾有過這樣的描述------談到了出獄後的打算。他那時大概沒想到自己日後會悽慘淪落到今天的這般境地。他說,他要把原先的那棟老屋賣了,拿錢開一家餐館,等生意旺了,就進軍長沙,北京,做有品牌的大飯店,前邊是停車場後面有草坪,朋友們來了,品品茶喝喝酒,然後坐在草地上曬着太陽。扯天南海北的故事……
而今,21年過去,在洞庭湖的孤島上頑強的挺過了人生最為悲苦的監禁、飢餓、寒冷、憎恨、嘲笑、侮辱、虐待、疾病、孤獨、寂寥,終於從那個有形的牢獄裡出來了,血肉之軀已是面目全非,他能到哪裡去安放自己的如同行屍走肉的羸弱萎縮的軀殼?
其間旺玲在鋪床,舊棉絮打底,說是太薄了,這幾天下雨,冷。床板又太硬,睡得骨頭痛。寶珠說他的髖骨都是烏青的,因為躺得太久,身上又沒有肉。所以全身骨頭痛。
旺玲又加了一床新一點厚一點的的棉絮,罩上舊的花布床單,乾乾淨淨的。旺玲拉住他的手,讓他試按一下,大聲喊道:要的麼,厚不厚?
他大聲回喊:可以,可以。
旺玲鋪好床,就把他扶到床上,幫他用礦泉水瓶子裝了一瓶燒好的開水,試了溫度,遞給他。他喝了一口,說,一天到晚喝水喝個不停,要喝7、8斤水,心火燒得厲害,口渴心煩。
喝了幾次水之後,旺玲拿過一個塑料碗,碗裡盛着用醬油和糖醃過的黃瓜條,不時給他吃一塊,好像有滋有味。我暈!不是心慌嘴饞嗎,怎麼給他吃這個啊,都已經瘦的只剩骨頭了,還給吃黃瓜減肥呢!我環顧簡陋窄小的房間,沒看到任何好吃的東西,暗暗叮囑自己下次記得買些營養食品給他補一補。
期間他不住的喊痛,頭痛,脖子痛,背痛,腿痛,全身到處都痛……旺玲和莫力幫他按摩,他不要。要自己按,自己手抬一會就累得不行。要貼膏藥。旺玲問要不要換個地方貼,老貼一個地方皮膚會刺痛發癢,他答道不要。說在裡面就經常吃5、6種藥,吃了頭就可以停1、2天不痛。
我問旺玲,現在的他,跟以前的模樣變化有多大......
旺玲未語淚濕:你莫問......
我覺得自己簡直像CCAV的採訪者一樣無恥。
我跟旺玲說,有許多朋友在關注他,在募款捐助他,也在想辦法弄助聽器。旺玲說,助聽器要先做聽力測試,測試要等身體好一點才可以做。回來這幾天,身體恢復了很多,剛回來那幾天哪裡是這個樣子......
旺玲說,這是他公婆的房子,李旺陽回來之前,她和丈夫寶珠就睡客廳的這個角落。房子只有一個臥室,是公婆的,幸虧旺玲的兒子去了廣州打工......這幾天旺玲的婆婆生病住院,臥室暫時空出來,寶珠旺玲夫婦就暫在公婆臥室睡,客廳一角才能夠騰出來給他。
那你婆婆出院回來怎麼辦呢?我問。
不知道......旺玲的眼淚又來了。
李旺陽和旺玲的父母本來有自己的房子,幾年前被無良開發商看上,補償了4萬多元錢就被強拆了,開發商和有關部門勾結,用李旺陽的事相威脅,知道旺玲夫婦無處伸冤。旺玲兩口子原來都有工作。旺玲在是個本分善良的女人,在一個廠里當工人,正常狀況下即使下崗也能夠有一份下崗職工養老待遇。可是因為哥哥李旺陽是死硬反革命分子,她也連坐了三年勞教,在牢獄中度過了三年的非人磨難。她現在身體狀況也很虛弱,但仍只能靠到處給人打點零工維持生活。尤其是精神長期處於憂慮抑鬱狀態。現在哥哥李旺陽出來了,片刻不能離人,旺玲連零工也打不成了。多了個吃飯吃藥的人,經濟上當然就更加陷入困頓。
旺玲的丈夫趙寶珠先生,是一個濃眉大眼儀表堂堂忠厚實在的漢子,本來是單位的保衛科長,也因為大舅子是反革命,被單位除名。旺玲被勞教三年,他就一個人帶孩子,養父母,對旺玲不離不棄。房子被強拆後,買不起哪怕是一套小小的二手房,只得蹭住在父母家,還搭上個的刑滿釋放的吃喝拉撒睡都要服侍的大舅子李旺陽,寶珠卻沒有半句怨言。如果不是李旺陽,如果不是娶了李旺陽的妹妹旺玲,憑他的能力人品,完全可以過的舒適愜意----是個情深義重的漢子啊。
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是,這個房子沒有衛生間,大小便得去公共廁所,看不見走不動的的李旺陽怎麼辦呢,旺玲就用幫他垃圾簍幫他接住,解完了再倒到公共廁所去......苦了旺玲啊,好姐姐。
莫力先生去接電話的時候,我跟旺玲說,很多朋友想來看望他,拍些照片,錄些視頻回去,放到網上,讓更多的人關注他,關注他和家人的生活狀況。
旺玲立即驚恐地拒絕,不行,不行!不能拍照不能錄像,更不能放到網上去,他們知道了會......
後來莫力告訴我,國安要旺玲做了六條承諾,包括不許跟外界電話聯繫,不許接待來訪,不許說他的身體狀況,不許跟別人談他的遭遇。不許拍照錄像上傳網絡,不許。。。。。等等等等
甚至連他的好朋友莫力和妹夫寶珠的電話都被嚴加監控。
旺玲催我們快點離開,怕來人。
告別的時候,我把500元錢夾遞在旺玲的手裡,憂傷柔順的旺玲沒有客套和推辭,這個年過50穿着樸素卻仍然清秀溫婉的女子,只因為她有一個硬骨的哥哥,只因為她是那個良心犯的妹妹,她經受了一般女子所無法經驗想象的人生,不知道為人母為人妻為人媳的旺玲,是怎麼度過涵括了她從少女時代到芳華不再的21年???不知道當別人欺負她,她明明有哥哥卻不能幫她出頭,反而招來更多更重的羞辱欺凌的時候,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過多少擦拭不淨的淚水???哥哥不在,哥哥甚至是她所有不幸的根源,自己沒了工作,丈夫沒了工作,房子變成別人的,三年勞教,孩子被別人欺負,一直沒能盼到兒子回家的父母雙雙去世,旺玲是怎樣一個人承擔所有的悲苦和哀愁???甚至現在,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
我知道,這區區的500元何止是杯水車薪,僅僅能夠給他買點吃的補補營養吧,他全身所有的疼痛不適應該是極度缺乏營養所致。住處的問題我實在無能為力,愛莫能助......
唯有寄希望於廣大網友,以及所有有良知有愛心不甘永作奴隸的國人-----無論你身處國內還是海外,一起來關注他------李旺陽-----這個被我的大學老師、現居海外的著名的64民運領袖ML花女士稱呼為中國硬漢的男人,他為推進中國民主運動,奉獻了自己生命的全部:青春,愛情,家庭,健康,以及21年用整個世界的金錢榮耀都換不回來的生命時光。受盡折磨的他,現在一無所有,除了那顆對民主自由依舊執着追求的心,和滿身病痛殘疾的軀體。希望你能夠伸出你仁愛的雙手,給予李旺陽先生和家人以力所能及的援助,哪怕只是圍觀或者轉告……是的,包括你,朋友!
知名民運人士、李旺陽的獄中患難好友張善光先生曾寫道:“......他對未來的描述着實令我心動。但他對開飯店如此情有獨鍾,我懷疑是他長期吃不飽牢飯的緣故。我這麼問他,他抿着嘴久久的笑而不答。我接着說:“別想得太美了,你我之類的人吃香的喝辣的,政府是不會善甘罷休的”。誰知他眼睛一鼓,扯着喉嚨沖我說:“那時候還不是自由社會我就不姓李了!哪裡可能還有什麼鳥政府來干涉!"
他是如此堅信自由社會一定會到來,他這麼頑強的挺到今日,還要頑強的挺到明天,究竟是什麼在支撐他?他想等待什麼?是在等待他為之奮鬥一生堅信一定會到來的高高飄揚的自由旗幟。他不願在黑暗裡屈辱的死去,即使要離開這個世界,也要在自由的藍天下吸一口自由的空氣,然後昂起頭有尊嚴的揚手告別。”
而現實呢?以及今後,他將如何度過餘生?
聽莫力先生說,李旺陽婚辰動的晚,心思主要放在民運事業上,64的時候已經有一個準備結婚的對象,可是後來......你知道的,朋友.
想想自己,雖然一個人帶着孩子熬過了漫長的清苦歲月,然而比起這個把自己的全部完完全全奉獻給了中國民主事業的人,我過得簡直可說是奢侈。我的房子雖然有點舊,家具簡陋,但是明亮寬敞;雖然省吃儉用,但是至少衣食無憂(不保證無毒)。
和莫力先生一起出來,他告訴我他的電話被監聽了。國安問他是否帶人去看李旺陽,是否有外縣的人來過.....
他說,本來想介紹你認識幾個朋友,但是今天你也許回去更好。你懂的,朋友。
已經下午5點多了。回家的時候,坐在公共汽車上,經過繁華依舊的廣場和紅旗路大街,我的淚水漫湧上來。這個老家一般親切的城市,這條 熟悉不過的街道。大學時光,多少次午夜從百樂門或新世界跳舞出來,與朋友們橫行在空曠冷清的街頭,狂歌長嘯,恣肆的笑聲似乎還街頭飄散。那時迷戀的是瓊瑤小說三毛散文席慕容纏綿悱惻的情詩,留着披肩的長髮,有着穿什麼都窈窕輕靈的青春細腰和恃才傲物的年少張狂......
那年夏天,和同學們一起走出枯燥乏味的課堂,行走在明亮的陽光里,手裡舉着小紅旗,輕鬆愉快地跟着喊口號。心裡想的卻是我是否是隊伍里最特別最讓人注目的女孩,而頭上扎着敢死隊先鋒隊白布條紅布條的男生哪一個最酷最帥------噢,那時他們又土又髒的青澀模樣如何能贏得我的青睞。
偶爾有北京上海的消息傳來,偶爾有人在街頭遞過傳單,聽說是工自聯的人在散發......街道兩旁是圍觀的和善的市民,大家都像熟人一樣打招呼,走到誰家都可以喝水乘涼。
就是在這座城,我們從學院出發,經邵水西路,往廣場,穿過整條紅旗路,到南門口,到寶慶路,到市委,然後大家在市委靜坐,要求市委書記出來對話,沒有得到回應。
在這樣持續的僵局裡,因為我的舅舅,市某局的局長,就住在市委隔壁。大家靜坐有人絕食的時候,我就到舅舅家裡吃飯喝水去了,邊吃喝邊說要反他這個官倒。舅舅舅媽只是微笑着看我吃飽喝足。完了回到學校,因為走累了,沒心沒肺的酣睡。
一轉眼,22年過去,極少去回憶那個夏天。多少次為了淘一件漂亮的衣服,或者一雙舒適時尚的鞋,來回走過這條街。22年是多久啊,當年的我就是22歲。如今,年歲倍增。我由一個青春蔥蘢的少女變成人到中年的滄桑婦人。走出校門工作近20年等待着退休。其間戀了不成功的愛,結了不幸福的婚。生了孩子,也長成180公分的大個男人了,朋友四散難覓......
回家的路上,在初夏江南淒風冷雨的320國道上疾馳的車中,我的淚水長流不息......沒有打算流淚的。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人生坎坷婚姻煎熬滿身病痛以及沒有尊嚴的工作生涯之後,我,已經不會輕易流淚了。
而有些人卻因為那個夏天,被永久的定格。常人的生活,物質的繁富,與他們無關。那個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卻依然聲如洪鐘頭顱高昂的人,那個悲傷無助貧寒困窘的旺玲和他的丈夫,那個年過花甲同樣困頓眼中卻依然閃耀着理想之光的的莫力先生,以及張善光先生劉曉波先生......
他們在風雨如晦的漫長歲月里,為了自由中國奉獻了全部依然不言放棄。明知道所處的是怎樣黑暗污穢的人間地獄,明知道面對的是多麼強大的變態機器,明知道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擋鐵甲和鐐銬不過是螳臂當車。
之前看過林昭事跡的視頻,如今又目睹李旺陽先生的慘況,我覺得他們就是仁慈悲憫的上帝在人間的肉身,甘願被釘在十字架上只為替人類洗去罪惡。而那些腸肥腦滿荒淫無恥掌握着殺人機器的魔鬼,卻在縱情狂歡,為自己的暴行恣意炫耀。
我還能做什麼呢,我還能做什麼啊,朗朗乾坤,蒼天在上,我只有一個心願------願我的餘生為繼續他們未竟的自由民主事業而活着,或者死去。
主啊!我要做個信徒在我心,在我心
主啊!我要更加愛人在我心,在我心
主啊!我要更加聖潔在我心,在我心
主啊!我要學做耶穌在我心,在我心
。。。。。。
朋友們,對不起。落落,對不起。請原諒我沒有能夠拍回一張照片,錄回一段視頻,來與你們分享。原諒我不能違背旺玲的意願,讓她在21年的驚恐之後因為我的獵奇而再平添驚恐,減損掉他們兄妹骨肉團聚的平靜與幸福。我只想快一點去看看,探探路。我只想握一握他的手,聽聽他的聲音,驗證那個自稱偉大光榮正確的黨領導的政權在他身上施加的暴行,驗證繁榮昌盛假花怒放的的祖國背後怎樣消滅了多少自由的雜草。從而擦亮眼睛,做一個明白真相的人。
不要擔心我,朋友們。和你們一樣,我相信自己正在親歷一段5000年來最偉大的歷史,我慶幸自己能夠身處其中,心中充滿了熱切的盼望和喜樂。
祈禱上天保佑李旺陽先生早日恢復健康,降顯奇蹟在他身上,使他雙目復明,雙耳復聰,雙腿矯健有力。並賜予他在屬世的年歲長久,讓他以及如他般經歷了黑暗長夜的人們能夠看到自由的曙光,沐浴自然的柔風和愛的恩典,不要只是在黑暗的牢獄裡無期地等待。
那時,我要找一處前庭後院綠草繁花的大飯店,親手給先生斟一杯醇香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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