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清：三傑之冠王若望——王若望九十誕辰紀念之五

(首發稿)

文章摘要: 這初衷，就是對中共思想的徹底反叛，對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徹底反叛；這初衷就是對中共體制的徹底反叛，對中共胡蘿蔔的徹底拒絕。臨終前，“寧肯客死他鄉”的擲地鏗鏘正是四響的振聾發聵、四射的永遠光芒。

作者 : 黃河清,

發表時間：8/13/2008

三傑之謂，上世紀八十年代被鄧小平點名開除出共產黨的方勵之、劉賓雁、王若望三人也。

三傑之冠，謂王若望系此三人中之魁首也。

論影響之大，方勵之當時聲震屋瓦，遐邇聞名；比文章錦繡，劉賓雁當時文壇祭酒，家喻戶曉。王若望之徹底反叛，其精神，其行為，其一以貫之，縱觀當今，則無人能及。

中國大陸知識人的醒悟之路，大同小異。從胡風、右派、自由化分子，走了一條第二種忠誠之路。從“七九”、“八九”後，則稍顯徹底反叛的端倪。但是，在大棒與胡蘿蔔齊舞的政策下，絕大多數的知識人避大棒而就胡蘿蔔，極少能堅定不移地走在徹底反叛的道路上。

王若望，古稀之年流亡海外，在港台，演講抨擊中共種種，風發一時，被譏為不成熟，然不改初衷；1993年，海外兩個最大的民運組織在華盛頓召開合併大會，大會分裂，王若望被組織者出賣，痛心疾首，仍不改初衷；被出賣後又被宵小暗算利用政庇牟利，遭受集體誤解冷落，還是不改初衷；世紀末貧病交迫，幾無人理睬，風燭殘年，苟延殘喘，還是堅決不改初衷！

這初衷，就是對中共思想的徹底反叛，對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徹底反叛；這初衷就是對中共體制的徹底反叛，對中共胡蘿蔔的徹底拒絕。臨終前，“寧肯客死他鄉”的擲地鏗鏘正是四響的振聾發聵、四射的永遠光芒。

王若望，既居將帥，甘作小卒。主席當仁不讓，單兵作戰總去，小大不論，漸微皆重，擔當最有，架子絕無，有始善終，始終如一。

在猶豫觀望、良性互動、配合順服、成熟超然……種種高論瀰漫之際，在滿目男旦咿咿呀呀之時，王若望的徹底反叛最需要、最難能可貴。

在儘是將帥，沒有兵卒的海外民運，王若望的既有擔當甘作小卒最需要、最難能可貴。

一位我素所敬重的師輩與我論及馬克思主義和劉賓雁王若望時，諄諄告誡我：“你所說的劉賓雁和我對待馬克思主義的局限性，在我看來，正是你自己的局限性。……像你所推崇的王若望，他就從來沒有認真研究過馬克思主義。……你們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馬克思主義，因而就認為沒有必要去區分真假馬克思主義。”

這是一個很嚴肅很重大的問題，也十分關涉王若望的徹底反叛，我不敢掉以輕心，認真思考後，謹復曰：
    “‘你所說的劉賓雁和我對待馬克思主義的局限性，在我看來，正是你自己的局限性。’這話很對很對，說到根本上了！也正是我想深入一步說的。你和劉賓雁對馬克思主義的真誠追求和深入研究絕對是王若望、以至當今海內外知識人、所有的中國人所望塵莫及的，更不用說我了。這一點，我深信！不僅深信，且深深敬佩。但是，也正因此，成了你們的不可克服的局限，而我們的沒有深究，略知皮毛，脫身事外的局限恰恰成了我們的長處——不會被馬克思主義所迷所痴所限所制而能躍出深淵越出藩籬跳出雷池！

“在對馬克思主義、對共產黨反叛的徹底上，相對於劉賓雁諸賢的留戀忘返，不得不推崇王若望的，他是你們同輩人中幾乎唯一的。其原因很多，我以為對馬克思主義的沒有深入研究恰恰也是其中主因之一。或譏為淺薄——幸虧有此淺薄，才難能可貴地有了一位徹底反叛者。設想王若望如果與你們一樣，一生都浸淫在馬克思主義裡頭，恐怕現在仍然也在這個藩籬內踉蹌跋涉而出不來，那不過多了一位並不深刻或很深刻的馬克思主義者罷了。

“馬克思主義，是共產黨的‘聖經’，這是天經地義，應該被尊重的；但是可悲的是也被強迫指定為全中國、中華民族、13億人的指導思想。這是五十八年來的歷史事實。‘領導我們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句語錄確實已滲透到骨髓、溶化在血液了，至今仍被共產黨和真正信奉馬克思主義的人（如劉賓雁和你）自覺不自覺地奉為鐵則。這便是黨國一體的最大最確切最無可辯駁的明證。不只劉賓雁和你如此，過世的李慎之先生、王若水先生、何家棟先生、健在的李銳先生、胡績偉先生、朱厚澤先生……無不如此。你們，都是人中龍鳳，無論學問人品，皆屬上乘，為什麼一牽涉馬克思主義，就會如此執着不變、萬眾一心，至死不悔，黨國混為一體了呢？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是明白的，你們全都是共產黨員或曾經是共產黨員，即使被踢出山門外了，還認為自己才是正宗的，山門裡的是冒牌貨。我很尊重你們對信仰的執着和專一。恐怕正是這種五六十年、七八十年的執着與專一，使你們對黨與國混為一談了。恕我直言，你們一生都浸淫在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裡頭，為此盡力，為此竭盡心智，為此始則用馬列主義把毛澤東思想詮釋得儘可能的完美完善可愛可信圓融難挑毛病，隨後是更加努力地補漏；流亡海外後，對毛澤東思想全面否定、對列寧主義捨棄批判的同時，再次竭盡心智為馬克思主義正名，正是自居正宗的馬克思主義者怒斥冒牌貨的最後防線和支撐。

“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天然地是共產黨的指導思想，並非天生是中國、中華民族的指導思想。我們千萬不要被共產黨八十來年的灌輸漿糊了腦袋。從共產黨的立場，在馬列主義為禍近一世紀半個地球、戕害生靈逾億後，自然要而且非要為馬克思主義正名不可；作為共產黨員，作為終生信仰馬克思主義者，當然也應該這樣做；這才是正當的、順理成章、天經地義的。但是作為中國人，作為華夏子孫，就沒有這個必要和義務。可供我們選擇的秘籍真經很多，已經證實有許多優秀傳統的秘籍真經就有：儒學、道家、佛典，還有西方的民主、自由、平等、博愛，還有基督耶穌、穆罕默德……。真馬克思主義無論好到天上去，同上述這些文化對於中國人、對於中華民族來說是平等的、是處在同一水平線上的。馬克思主義只對共產黨只對共產黨員具有另外的神聖的不可不認同不崇奉不實施的意義。共產黨會沒有了，中國不會沒有了；共產黨員會不見了，中華民族則會至少長命萬歲。所以，共產黨不是中國，中國不是共產黨；共產黨信奉馬克思主義，不能讓中國讓中華民族也永遠信奉馬克思主義！

“問題確實不在馬克思主義的真假好壞，問題在即使好，也不要了！也不能再用半個地球、十幾億人的生命去交學費式地試驗了！問題是即使好到天上去的寶貝，給爛透到骨髓的共產黨一鼓搗，就一定會變成壞到地底下蒙着畫皮的魑魅魍魎（‘民主自由’即是例證之二。也許我的這種論述正是我的‘激情有餘理性不足’的證明，但是這種激情裡頭不也包含着十分冷靜的理性嗎？）共產黨以及繼續信奉馬克思主義者可以也應該努力為其正名，還原馬克思主義的原汁原味。這是一個政黨一個終生服膺馬克思主義的學者認真負責的表現，是值得肯定和讚賞的；但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同樣存在着選擇的自由。五十八年來中共對十來億人的強制強迫強暴不能再繼續了，學者們也不能再自覺不自覺地幫閒幫忙了。這個時候，即使對摒棄馬克思主義有一點激烈，也應視作‘矯枉必須過正，不過正則不能矯枉！’而予以理解諒解。

“歷史地來看中國，馬克思主義實行了五十八年了，弄得山河破碎、民怨沸騰，國將不國了！為什麼就不能跳出這架五指山來看中國呢？為什麼非要還在這架五指山中間翻筋斗呢？大陸的沒有人，海外的呢？似乎也不見影子。習慣的力量、人性的力量大極了。”

跳出五指山來的有王若望，可惜他死了，且並未被真正理解。

在徹底反叛這一點上，這最重要的一點上，方勵之、劉賓雁和至今仍在唯馬克思主義馬首是瞻者，捆綁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王若望！

在西藏屠殺、奧火傳遞、汶川地震，於監督問責政府這一不可推卸的天職上少見知識人文化人精英大佬盡責，多見觀望徘徊適時趨勢，多見底層人在吶喊的時刻，王若望徹底反叛的精神、行為更顯其重要和可貴。

徹底反叛王若望，獨一無二；三傑之冠，名至實歸，不王欺，不吾欺，不世欺也！

黃河清. 西班牙

2008、6、29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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