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丝毫不会觉得奇怪,事实上他以一个人的信念昭示了大陆文学的尊严。 廖亦武:最有希望的中國作家 ◎ 金 鐘 幾年前,當我第一次得到一套《底層訪談錄》時,粗略一看,立刻跳出北京人愛說的兩個字來:「絕活!」這種對答式人物訪談,我已經做了二十多年,起碼也有上百篇,記得還有過一周做六個專訪的記錄,深知其中三味。但是面對廖亦武(老威)的訪談錄,又深感慚愧。因為我做的訪問對象都是社會表層的、有一定知名度的,大都是新聞人物,比一般記者追逐的訪問不同之處,只是比較深入一些而已。但是,老威的訪談對象,個個都是從那陽光照不到的、霉氣撲鼻的、人們不屑一顧的社會底層挖出來的「畸零人」、邊緣人、等外人。然而他們每個人都是一本精采的書,他們苟且偷生、被損害與被侮辱、隨心所欲打爛仗、荒唐不經、作奸犯科、醉生夢死、在所不計……要挖出他們的故事,不僅艱難、還有風險。有心人,偶為之,可以。但長期地、數以百計地、以命相許地去做,廖亦武外,沒有第二人。 出身在「大躍進」年代的廖亦武,和文學結緣是文革後的詩歌浪潮。朦朧詩、先鋒派、現代主義吸引他成為八十年代一名小有名氣的弄潮兒。錘字煉句的功夫,奠定了他日後駕馭千奇百怪的底層題材、必要的文字表達力。六四一聲槍響,把他打入社會底層,監獄、流浪、死去活來、機遇和挫敗,最終將他推到「反動道路上,狂奔」。像西部拓荒者發現金礦一樣,他找到了可以發揮他的才華、毅力、理想和體魄的空間,分道揚鑣 的前提是和官方文學甚至和這個震撼全球的盛世文明決裂。 一九四九年以來的中國,凄風苦雨,也光怪陸離。千百萬文藝工作者,「在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大道上狂奔、狂舞,為獨夫民俪澑琛⒉列虬b。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數千萬人不明不白死去,沒有人敢寫、敢唱、敢畫。埋沒了多少天才、多少傳奇!四川人艾蕪以前寫了《南行記》、湖南人沈從文也寫了我們湘 西的不少名篇,二者都有底層情調。然而,四九年以後一個做了文學官、一個當了博物館的古代服飾研究員。暴君升天,迄至今日,又如何?四川名詩人流沙河 先生看過廖亦武的書後,讓他大開眼界,說「十年來,我厭讀那些遠離現實之作,藻飾膿瘡之作,塗改歷史之作,販賣鄉土之作,玩弄智巧之作,更不用說瞎眼頌德之作了。」 製造這幾類垃圾的是甚麼人呢?在今日盛世文壇藝場上,名利雙歸的張藝帧⒂嗲镉辍⑼趺蓚儯I三個方隊:主旋律派,和中宣部保持一致,甘為御用工具,高舞民族主義大旗,演出新時代好戲連場的「東方紅」;機會主義派,大撈走資油水,巧言令色,有奶便是娘,為新的市儈文化,梳妝打扮,讓千萬粉絲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黨性傳統派,也不乏其人。家破人亡,哀鴻遍野的悲劇,是他們筆下「母親打兒子」的 一場誤會,是偉大崛起必付的學費,打天下的光榮,豈容抹黑? 廖亦武發韌於此、發跡於此。千山我獨行。他寫底層,他在底層,他就是底層。心明眼亮的行家們都說,他寫出了「另一個中國」,他的路子是「中國文學的生機所在」。廖亦武筆下的中國如假包換、有血有肉,乃至赤裸裸、血淋淋,一塌糊塗,卻有獨家的可讀性。在這個「英雄如冥紙一樣超級貶值的時代」,他不是英雄。他自嘲是一條狗、一隻老鼠、一頭蒼蠅、一個飯桶。康正果說他扒糞、冉雲飛說他挖人陰私、王怡則說他擁有中國知識份子最強悍的血氣和肉體。 廖亦武以他四川漢子的風格、獨樹一幟的作品,為中國讀書人扳回一城,不僅讓法蘭克福、蘭登出版社,而是讓世界看到了中國的一線希望:良知仍在地下鮮活地跳動。他被鎖在皇天后土,不能走向世界,世界卻接納他。一次又一次給他通行證。俄羅斯有索爾仁尼琴,中國有廖亦武。 2010-2-28 香港 人在做,天在看 专访作家廖亦武
金钟
〔香港成都连线,2010-02-24〕被中共禁止出国达13次的四川作家廖 亦武,对本刊谈他的身世和写作。官方封杀他十多年,却使他独树一 帜的对中国社会底层真实的描述,在西方出版界获得巨大的光荣。 〔“问”≈金钟问;“廖”≈廖亦武答〕 问:去年《法兰克福书展》您被阻出席,我较晚才知道。去年大新闻 很多,我们疲于奔命,现在终于有机会和您做一个访问。您出国 受阻已很多次,3月的《科隆文化节》邀请您,是否可以成行? 廖:应该机会大一点吧。《法兰克福书展》后,我给德国总理默克尔 写了信,媒体都登了。德国大使馆支持我出国,我到成都领事馆 去办签证,不到48小时就拿到了。护照早有了。 问:有没有可能出境时,被阻拦? 廖:去年5月去澳洲就发生过,我证件齐备地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溜 出去:从中越边界出国,哪知到了友谊关,电脑一下查出,我在 不准出国名单上,出入境管理法令的第八条五款。属于“可能对 国家利益造成重大危害”一类,扣了我两小时,口头上只说是奉 上级通知。后来公安告诉我,因为09年“坎”太多,过不去。我 不适合出去。今年“坎”少了。好一点吧(按:最新消息,廖亦 武这次出国,又遭到中共阻挠)。 “6.4”.诗《大屠杀》.被捕 问:您是涪陵人吗?父母和读书都在四川? 廖:我父母都在成都教书,父亲教中学语文,母亲教音乐。我的第一 个妻子在涪陵,我的户籍便转去涪陵,直到50岁才转回成都。我 1976年高中毕业,就在家待业,考大学考了四次都考不上,因为 政治与数学总考不好,连甚么是“世界观”也答不出来。 问:您的文学活动开始得早,很早就是出了名的诗人。为甚么那么喜 欢诗? 廖:年轻嘛,写诗好浪漫。80年代初又是朦胧诗、又是地下诗,相当 反叛。右派诗人流沙河是我的恩师,他编的《星星》诗刊影响很 大,我还在《星星》当过编辑,得过20多个官方的诗歌奖,和现 在的体制内作家一样。 问:我们这期刊发了您的《大屠杀》。这首“6.4”诗,是否您写作 的转折点? 廖:是的。1989年是中国文学的一个分界线。89前,我们这批人都追 求现代派、先锋意识、崇尚流浪。我直到北京学运起来还是个无 政府主义,不介入。当时在北京,跑回四川逃避运动。待在涪 陵,一个长江边的山城。不料,一个人改变了我的命运:加拿大 朋友戴迈河。他汉语流利,专门研究中国现代诗歌,还是在北京 刘晓波介绍我认识的。他6月1日带着北京学潮的硝烟来到涪陵找 我。他带的录音机可以听到北京的广播。他比我还爱中国,骂我 不象话、不爱国,吵到6月3日,连涪陵学生也上了街。我写了那 首《大屠杀》。带着兴奋又恐惧的心情。我朗诵,他录音。他听 得泪流满面。几天后,他走了。我那首诗也随之在涪陵、在国内 传开。到1999年“6.4”十周年时,自由亚洲电台访问我,让我 再朗诵一遍。据说,反应强烈。戴迈河后来被当作“文化间谍” 驱逐回国,在美国当大学教授,前天来电话,要我给他的女儿起 名字。 问:您1990年被捕,判刑四年,是否就因为这首诗?网上有人把您和 挡坦克的王维林并列。是“6.4”的象征性人物。 廖:那是不敢当。坐牢因为“6.4”,这没错。除了那首诗的流传, 还有一件事,我们搞了一个电影《啊!还能拍电影?》,叫《安 魂》,为“6.4”的死难者安魂。我纠集一班不懂政治的诗人20 多个,拍一个纪录片。我们异想天开,得到一个贵人相助,他是 三军医科大学的电教主任,还是老山战争英雄(中越边界之 战)。他们部队有设备、有资料(建国以来的记录片、大事都有 底片),资金是募捐而来,戴迈河就捐了900元。出镜十多人, 我是组织者、主演,曾打开医院的停尸房,躺在尸匣中拍戏…… 电影还没拍完,就被国安一网打尽,全部抓起来。定的罪名是 “反革命宣传煽动罪”。当时心情确是觉得中国已成为一个大兵 营,国家完了,没有希望。又愤怒、又无助。 坐牢.《底层访谈录》.封杀 问:您坐了四年牢。在四川?有些甚么铁窗故事? 廖:三年牢在重庆坐,最后一年在大竹。开始在沙坪坝松山收容所, 那里对犯人最凶狠。后来在石板坡看守所、省二监、三监(曾经 关过胡风的地方)。和杀人犯、汪洋大盗、人贩子、农民皇帝、 强奸犯……关在一起。他们有很多故事,因为狱室中无聊之极, 讲自己的故事消遣,你不听都不行,他们讲了又讲,让我得到很 多素材。转入监狱后,条件比较好,我开始写长篇《活下去》 一、二卷。还跟一位老和尚学会了吹箫,成为我以后谋生的一个 手段。 问:四年牢,有没有受虐待? 廖:在收容所住大间,几十个人在一起,如打榫子一样,头脚交叉睡 下来,一点空间也没有。我自杀过两次。还有一次被反扣23天。 〔为甚么?〕我们在监狱给死刑犯开追悼会,搞笑的形式,死者 盖红旗、写悼词、各人扮领导人,要“继承死者的抢劫遗志”, 讽刺共产党。行贿一个看守,才搞起来。结果被告密,我领头, 首当其冲,遭手铐反扣惩罚,吃饭都不解开。 问:真要命。您的《底层访谈录》,为很多人所重视,我看的是2002 年台湾麦田版。听说大陆也有出版,实况如何? 廖:这些访谈录,我94年出狱后,已零星在写,99年有书商看到这书 有市场,就先出了一本《边缘人访谈录》,用“老威”的笔名。 首印就一万五千本,果真反应好。公安发现,马上来踩场子,弄 得那书商家都不敢回。二千年冬天,有朋友搞二渠道发行,和 “长江文艺出版社”关系好,社长后台硬,这朋友有办法,约社 长洗桑拿,搞得他很舒服,签了合同。便出版了上下二册的《底 层访谈录》,选了60篇文章。面世十多天,读者非常捧场,40多 家媒体好评如潮。余杰帮忙,在北京国林风书店开了一个书评 会,请来几十位专家学者,评价很高。大家抢着发言。我的书算 是得到一次社会正面的承认。我抓住机会,趁势和卢跃刚作了一 个对话,他是有名的青年评论家,销量200万份的《南方周末》 以一个整版发表了我们的对话。十多天后,大祸临头,当局不满 意我这个坐了“6.4”牢的人出风头。结果,弄得该报人事大地 震,副主编钱钢等被撤职,编采人员开除、整顿,我成了出版界 的“杀手”。说我对党有敌意,又追到长江文艺,让他们损失惨 重。2001年起,我被封杀,全国不准发表我一个字。 问:他们对刘晓波也是这样封杀的。 廖:是呀。从那以后,我知道偌大中国已无我出书的立足之地。我用 化名、打游击战等办法,都不灵,他们可以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我连钻一个狗洞的机会也没有。我的写作已成为害人害己的毒 药。我只有朝海外求生,找苏晓康的《民主中国》连载。这叫做 甚么?朝反动道路上狂奔! 问:那是逼上梁山。天无绝人之路。 廖:不过,我与晓波不同。我的生存能力比那些白面书生要强。我是 江湖上混出来的,可以吹萧卖艺糊口、可以拉三轮、扛大包。有 时荷包只有几块钱,门都不敢出,我可以活下来。认定了做访谈 录,就象一条狗,咬着一块骨头,死不松口,任你赶、任你打, 我咬住不放。被排斥,反而解放了我,可以放开膀子去写,不必 照顾那些清规戒律。 生活靠版税收入.“独家生意” 问:那么,靠写作的收入,维生可以吗? 廖:现在靠卖版权,各种译文的版税。国内盗版多,你知道,是没有 收入,可以给我打广告而已。外国人都想了解一个真实的中国, 他们发现我写的人和事,在其他作家的书中看不到,他们好奇、 有兴趣。从2003年,《底层》在法国出版后,现已有日文、英文 (美、英、澳三地)德文、意大利文等文本出版和正在出版。 “兰登”出版了我的《底层》,收入几万美元够我在成都郊区买 一个房子,接下来还要出第二本书。 问:当局对您的写作干不干扰? 廖:没有过去紧张。这是托网路之福,透过互联网,多少人在外面发 表作品、言论呀,在海外出版的书也越来越多,他们管不了那么 多,不是他的地盘。我要特别感谢刘晓波、余杰、冉云飞,他们 不仅是好朋友,支持我、还帮我挡了枪炮。他们写政论,我是搞 文学,没他们敏感。因此,火力的攻击被他们吸引过去了,他们 掩护了我。 问:您的写作成功,是不是也吸引一些作家也来有样学样,抢您的生 意?(笑) 廖:社会底层的写作资源,确实丰富得令你不可想象,你掉进去,出 不来。我是一天有三天长也写不过来。不过,我告诉你,金先 生,和我“抢生意”的同道,还真是没有。为甚么?例如写上访 的、爱滋病的、做专题采访的,有,不少,但他们都是短期行 为,完成一个计划就收兵了。哪有象我这样,把它当主业,一做 快20年。前后写了300篇,出版的也有一百多二百吧,《冤案 录》五卷、《最后的地主》二卷、还有几个系列。故事从哪里 来?除了我自己的见闻外,有“线人”提供线索,冉云飞就是一 个,他经常告诉我听来的奇闻轶事,“快去呀!老廖”。他自己 不写,他说这是“革命的分工不同”。 问:我相信这些底层故事是无穷无尽的宝藏。您有没有请助手,象经 营一个公司一样去运作?以前一位画家从美国回来,出了名,就 找很多助手帮他画,他也画几笔,就以他的大名出售,听说赚不 少钱。 廖:我这活计工作量大,很辛苦。在云南时,也试过与人合作,一、 两年就散伙。首先,那苦,他们吃不下来,文字也不行,抓不住 人物的性格、语言,要把不同的人写活,区别开来,那是文学要 求,不是考古队的田野作业。 问:明白。我们做记者的,也有很多采访,知道一篇人物访谈写得 好,不容易。那么,从技术上说,您追纵一个采访对象,首先身 体要吃得消,然后,录音?笔记……您用哪种方式? 廖:我和你们正规的新闻采访不同,我写的那些人,你要正式采访, 没门儿。他不躲你,也不会跟你说实话。身体当然是本钱,尤其 跟江湖上那些人混,你斯斯文文,人家就敬而远之。我写那个遗 体化妆师,就跟他喝了七次酒,才取得他的信任,跟你讲他的故 事。现在有了很轻巧的录音机,我有时也用,趁对方不经意时打 开。但主要还是靠记忆,多次接触,然后对素材加以剪裁、整 理,抓住重心。有次在云南和一位102岁老修女谈,她已口齿不 清、记忆恍惚。为了要回教会的财产,一名70岁修女背着90岁修 女,在县政府门口禁食28天,我很好奇,她们怎么做到的?但这 老修女只说了几分钟,我以此为线索,终于追出一个故事来,老 外们看了很感动。 和文学界的鸿沟.苍天有眼 问:有没有拒绝你访谈的? 廖:在底层,几乎没有。因为他们从来不是被社会关照的人物,我又 不是带着摄影记者,背着大行头去采访,而是和他们闲聊,他们 不把你当作政府派来的人。有一次我在菜市场见一个断手的男 人,我好想打听他的手是怎么断的?追出一个好故事,原来他和 邻居合夥卖菜,他会吆喝,卖得好,竟引起矛盾,邻居把他手刴 掉……中国真是一个故事大国。 问:有些介绍称您是“民间作家”,显然是与那些官方作家,以示区 别。我想知道,那些作协的大小有知名度的作家,怎样看您? 廖:我跟体制内文学界有一条鸿沟。有一次有一位很有名的作家跟我 谈,要买我十到20个故事,说底层故事好卖。他可以提炼成正儿 八经的小说,然后拍成电视片,可以和我分红……我回他四个 字:“匪夷所思”。故事中尖锐的部分,他一提炼,还能存在 吗?这种作家很无耻,他们靠商业盘算苟延残喘。“6.4”也是 一个很丰富的文学题材,他们也参与了,不敢面对。他们做人很 难呀,又要听官方的,又要套国际标准,想里外通吃,东西方通 吃。莫言也写刽子手、被杀者,生造戏剧性,真实吗?中国没有 “魔幻”,也没有“超现实”,但现实中每个故事都精采,他们 也不是不知道,但不敢写。只有地下文学,非官方作家才写得 好,象王力雄、刘晓波都是。晓波本质上是一个诗人,但大家都 忘了这一点。 问:听说大陆好多非官方作家都皈依上帝信了教,您有没有宗教信 仰? 廖:我没有。但我相信天意。人在做,天在看。人的一生,常常是别 无选择身不由己。达赖喇嘛说,如若不出走,我今天只是布达拉 宫的一个活佛,不能为藏人和佛教做更多事情。他开启了我的思 路。封杀、打压,把我逼到社会底层,找到和底层人、边缘人共 命运的归宿,写出他们的故事,为他们的不幸作证。“爱我的敌 人”,和刘晓波“没有敌人”,也很近似吧。每个人的命运都在 上天安排之中。经过“6.4”的作家,多数屈从集体遗忘,回避 现实,都趋向商业标准。文学,没有了,只有投机。我20年扛下 来,走了自己的路,那是苍天有眼,给了我一条生路。丁子霖说 得好,“6.4”如果五年平反,遍地都是英雄。如今20年过去, 时间冲走了多少英雄? 问:最后,可以说一点您的家庭状况吗? 廖:我有过两次婚姻,经历两个十年。她们都是好人,但受不了我这 么大的坎坷,看不到希望。94年、04年,先后离了。现在有一个 女朋友,四川地震时相识的。我有一个女儿,入狱时出生,已经 成人,至今和她只在一起几十天。我现在,生活过得去。身体健 康,多年来坚持洗冷水澡、坚持长跑。不象一般知识分子,我爱 动。饮食方面无节制,属于“饭桶”型的。不然,底层这一块, 怎么做得下来? 〔原载香港《开放》杂志2010年3月号。提供者:(成都)廖亦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