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星”夏令营通讯 第三期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二日 【暑期消息】 华人少年作文比赛组委会征文启事 海外希望工程回国访问团圆满结束在中国的访问回到美国 何剑 【卡拉O聊】 聊老师 王立国 ======================================================= 【暑期消息】 ******************************************* 华人少年作文比赛组委会征文启事 ******************************************* 经国家教委批准,我们将举办1996年度华人少年作文比赛。1996年6月28日,组委会在北京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全国人大常委会雷洁琼副委员长发来了贺信。 现将此次作文比赛的要求通知如下: 一。比赛命题:家庭趣事 校园趣事 可以理解为“家庭里的一件事”或“校园里的一件事” 二。参赛文章要求: 1。在题目下写清:(1)校名全称(2)校址(3)邮编(4)班级和姓名(5)指导教师姓名(特设指导教师奖) 2。文体为记叙文,字数在1000-2000字之间。 3。内容充实,避免空洞,争取写出“趣”字来。通顺明白,力求活泼。取材新颖,避免大量雷同题材文章“撞车”。 三。注意事项: 1。请贴足邮票,写清地址; 2。收稿日期是1996年9月20日至11月20日(以发信邮戳日期为准); 3。发奖日期:1997年5月。 四。表彰办法: 1。获奖名额:一等奖200名,二等奖400名,三等奖800名,优秀奖1000名,佳作奖1000名; 2。颁发得奖证书及奖品; 3。在一等奖中选出若干篇结集出版(不另附稿酬),在作文集中将刊出全部得奖作者姓名; 4。拟组织部分得奖同学在1997年暑期到北京参加夏令营活动。 5。来稿请寄中国北京崇文区龙潭路甲一号(龙潭西湖公园内),华人少年作文比赛组委会。邮编100061 华人少年作文比赛组委会 1996年6月28日 ============================================================================= ****************************************************************** 海外希望工程回国访问团圆满结束在中国的访问回到美国 ****************************************************************** 何剑 由全美中文学校协会会长王建军博士,副会长钱永巍博士,理事何振宇,邱岭,总干事沈小平博士,秘书长何剑博士,顾问GalalWalker博士七人组成的海外希望工程回国访问团应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侨办的邀请,于6月29日晚自美国飞抵北京。自7月1日起在国务院侨务办公室的精心安排下,开始了紧张的访问活动。代表团首先拜访了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受到张伟超副主任,文教宣传司丘进司长的亲切接待。张副主任和丘司长对全美中文学校协会的工作做了充分的肯定,对中文学校协会下属67所中文学校及遍布全美各地的中文学校的办学人员,在异国他乡,为弘扬中华文化,教育华人下一代而做出的无私奉献给予高度的评价。代表团全体成员则对侨办对海外新移民的理解与支持表示欣慰并致以衷心的感谢。 访问团在国家教委的访问受到了教委的高度重视。在教委外事司司长李海绩的主持下,教委各有关部门的负责人与访问团成员举行了热烈认真的会谈。通过会谈,不但加深了了解,更就一些相互关心的问题进行了探讨和可行性研究。访问团还拜访了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受到领导小组成员兼办公室主任,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会长杨庆华,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常务副主任赵永魁及汉办有关各部门负责人的热情接待,并就相互的合作和交流进行了认真,详细的讨论,形成了一些具体的合作方案。 访问团还先后走访了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人民教育出版社,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受到人民日报海外版副总编辑郑荣来,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徐永光,人民教育出版社社长马樟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秘书长袁海波等领导人的热情接待并分别进行了认真而富有成效的会谈。 访问团成员在人民大会堂受到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华侨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万绍芬的会见和宴请。万绍芬委员对代表团成员说,你们在海外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它的深远意义怎么估计都不会过分。祖国和人民一定会大力支持你们。中国国际教育交流协会会长李滔,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领事司负责人戚德恩,分别代表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和外交部宴请访问团全体成员并就各种感兴趣的项目举行了广泛的交谈。北京大学副校长闵维方也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接待了访问团。为了使这次访问更有成效,访问团取消了所有原定的旅游活动。 经过在北京四天半紧张而富有成效的访问,全体成员都感到我们在从事的是一项为海内外所共同认同的事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业。有各方面的大力支持,我们在海外弘扬中华文化,推动中文教育,促进中美之间的交流,一定会有更深一步的开拓和发展。访问团在北京的访问获得圆满成功,于7月5日离京飞往广州。 访问团一行7人于7月5日晚抵达广州,开始了此次访问的第二阶段内容:与暨南大学海外中文教材编写小组就新编海外中文教材的大纲和内容进行详细的讨论和研究。代表团受到了暨南大学刘人怀校长,蒋述卓副校长,赖江基副校长及华文学院,经济学院,理工学院,中旅学院,研究生部,生物工程研究所等校、院领导的热情接待。代表团首先对暨南大学华文学院为海外新移民及其子女们认真编写教材表示深深的感谢,并对已经初步完成的教学大纲及1-4册的书目做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同时,代表团成员根据自己对海外中文教育的经验和认识,对教材提出了许多中肯的意见和建议,均被暨大海外中文教材北美版编写小组的成员所采纳。就已完成的大纲和书目来看,这套新编教材在内容、形式等个方面都将有一个很大的突破。北美地区的孩子们可望在明年8月拿到1-4册新编教材。 代表团也与暨大有关方面就共同感兴趣的问题进行了会谈,达成了一些意向性的协议。双方均感到代表团此次访问为海外新侨民与暨大这所面向海外,面向华侨办学的大学建立起了一座桥梁,并为今后的合作和发展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和基础。 访问团还访问了广东省人民政府侨务办公室,受到陈毓铮主任等的热情接待,同时就双方的合作进行了洽谈。在深圳,访问团走访了特区华侨城经济发展总公司,为今后可能的合作进行了协商,也加深了相互的了解。夏日炎炎,访问团全体成员的心却比炎热的天气还热。大家深深为广东侨乡及暨南大学的热情接待所感动,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广州奔赴此次访问的第四个城市-上海。 访问团一行于7月11日到达上海市,开始了为期三天的正式访问。访问团受到了上海市侨务办公室的热情接待。在上海侨办国外处,新闻文化处二位副处长的陪同下,于7月11日下午拜访了中国福利会,上海宋庆龄基金会,并参观了上海市少年宫。访问团与中国福利基金会,上海宋庆龄基金会的负责人就共同感兴趣的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上海市少年宫的孩子们为访问团演出了精彩的文艺节目。 访问团在7月12日上午到浦东陆家咀金融开发区参观访问。上海陆家咀金融贸易区联合发展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魏宗斯向访问团介绍了浦东及陆家咀开发的现状和远景。访问团成员对浦东的开发表示了极大的兴趣。12日下午,在上海市人民政府侨务办公室主任袁采的主持下,访问团与上海市海外交流协会,国际人才交流协会,上海市教育局,上海全国归国华侨联合会,上海教育发展基金会,上海教育出版社,中国福利会儿童时代社等单位的负责人举行了座谈。座谈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中持续了近四个小时,达成了若干项意向性协议。据悉,上海市侨办将于明年派出由各方组成的访问团,回访美国。晚上上海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周慕尧在锦江饭店宴请了访问团。 访问团于7月13日分别走访了上海东方电视台,新民晚报,上海市西中学。新民晚报即将开设海外版,并在美国设记者处。全美中文学校协会将在全美各地为新民晚报提供义务通讯员。上海市重点中学市西中学将派遣四位优秀教师到美国俄亥俄州现代中文学校夏令营班协助教学,开创了首次此一类型的民间交往。 7月14日,访问团离开上海前往南京。当天下午在江苏省侨务办公室副主任丛建国的主持下,与江苏省海外交流协会,扬子晚报,新华日报,江苏省侨办新闻文化处,江海侨声杂志社,江苏人民广播电台,金陵之声广播电台进行了座谈并接受采访。通过访问团的介绍,江苏省各有关新闻媒体对海外新侨民及新侨民创办的遍布全美各地的中文学校表现了越来越浓的兴趣,不得不把访问时间一再延长。新华日报在第二天就发了消息,扬子晚报准备在扬子广角上发专集介绍,金陵之声广播电台的记者则在第二天又专程进行了跟踪采访。晚上,江苏省人民政府省长助理王氓以及省侨办主任黄翠玉会见并宴请了访问团。 7月15日,访问团走访了南京小红花儿童艺术学校。95年秋,在全美中文学校协会的筹划下促成了南京小红花的首次访美。南京小红花艺术团在美国中西部8个城市的11场演出全部由协会下属的中文学校负责组织,演出获得极大成功。此次中文学校协会访问团回访小红花,受到孩子们的热烈欢迎。虽在放假期间,去年访美演出的26位小演员,除一位正生病外,全部到场。访问团还送给孩子们一个写有“重逢在南京”的大蛋糕。 全美中文学校协会回国访问团自7月1日-7月15日的半个月中连续走访了北京,广州,深圳,上海,南京五个城市的几十个有关单位的几百位负责人,向国内人民介绍了旅美新移民的生活,工作情况,重点介绍了遍布全美各地的中文学校的运作和深远影响。同时与国内各有关部门建立了联系,达成了若干项具体项目,探讨了更多的意向性合作可能,访问团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巨大变化留下深刻印象。访问团也使国内个部门对海外新移民有了更全面,生动,具体的认识和了解。此次访问获得了巨大成功。 ============================================================================= 【卡拉O聊】 聊老师 王立国 大自然实在是太奇妙了。所有的动物们都具有他们先辈的生活能力,大部分不用学,与生俱来。比如蜜蜂,生来会采蜜,还懂蜜蜂的“舞蹈”语言。一个蜜蜂在外面发现了蜜源,回到家来,在家门口上下翻飞一番。8字是什么意思,O字是什么意思,正转什么意思,反转什么意思,等表达清楚了,一大群蜜蜂就随之一同采蜜去了。没人教,自然会。再如小猫儿逮耗子,耗子怕猫,除了美国的卡通片以外,大概全世界通用。 其实人也天生会不少事,人都能吃能喝,会哭会笑。不过毕竟上帝造就了人的善思考的大脑和一双灵巧的手,还是区别于动物。人“人为”地积累了知识,“人为”地写了历史,也“人为”地创造了财富。所有这些都留给了后人去继承,同时,也给后人带来了额外的包袱。 有人说,人类一点点地在进步,一点点地在进化。现在的孩子生下来就睁眼,就会笑。不象我们那时候,三天才睁眼,个把月才会笑。听说,很久很久以后,小孩生下来就会微积分。不过可以肯定,那时候将有更高深更艰难的知识等着他们去啃。“人为”的东西都不是与生俱来的。甭管怎么说吧,反正摆在人类面前的,总有许许多多非天生就知的东西。所以要学。因此就有了学校.而学校里非有先知先觉的不可(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先几年知道),否则如何教那些尚不知,尚不觉的?这先知先觉的,从前叫先生,后来叫老师。现在在美国的华人,女的把丈夫对外称先生,大概是承认丈夫比妻子年龄大,知识渊博些。 如今一把子年纪了,回想过去,光在学校里念书就念了二十五年.遇到的老师,教过的,没教过的,能想起来的,少说也得有几十位,上百位吧。这么多老师,个顶个地都各俱情态,各有性格。说心里话,对这些老师们都特有感情,常在心里念叨他们,还甭管在当时觉得是好老师也好,是坏老师也好。 要聊老师,还是打早先说起吧。 我小时候,不时兴什么托儿所幼儿园的,上学前都在自己家里摸爬滚打,单练。上小学一年级是在老家唐山,家里大人都忙着在土里刨食儿,没人管孩子,就由我姑姑背我上了学。早上了二年,小了点儿,老师什么样都没记得。后来从唐山搬到北京,又从城里搬到城外,一直换地方,换学校,换老师,还没容人家老师喜欢我或讨厌我,就走人了。所以开始有印象的老师是定居北京海淀区以后,在万泉庄小学上学时的老师了。 三年级插班到万泉庄小学,班主任鲁老师矮矮胖胖,50岁上下的女语文老师。现在如在世该有90岁了。升上了四年级,班主任姓师,师老师。在师老师的提拔下,我加入了少先队,还当了小队长,手下管着十几个队员呢,还都是比我大好多岁的呢。就在我长期沉浸在当领导的喜悦之中时,一次队委会上,师老师一反常态,虎着脸当着大家的面儿,把我大大地批评了一顿,小队长也给抹了。原因很简单,老师布置的任务,我一样也没干。即使如此,我对师老师一直很尊敬,一直到师老师变成老太太的时候依然如此。 上了五年级,无职一身轻,就剩了念书.跟同学们也玩不到一块儿,同学们大部分来自农村,年龄大我五、六岁,七、八岁,我看他们如同兄长,他们呢,从不把我当盘菜。他们在搞什么,我是不知道的。终于有一天,班主任何老师召开全班大会,宣布了严重得不得了的一件大事。原来班上大男大女在一起出了问题,一个女生怀了孕。这在50年代的伦理观念中是绝对不允许的。记得在万泉庄小学那间曾是庙宇的教室里,何老师轻声慢语地主持班会。何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胖胖乎乎的,戴个白边儿眼镜,眼镜老往下滑,何老师老是用左手往上推眼镜。大概是因为何老师那时也没成家,没经验心情紧张,鼻子上有汗吧。 升上了六年级,是毕业班了。班主任是位男语文张老师。据说张老师是全校最有学问的老师。张老师脸上有几颗麻子,配上一只鹰钩鼻子,怎么看怎么象故事里的特务。也不知道是他比我聪明,还是比我世故,他好象发觉我不那么喜欢他,所以他也不喜欢我。当然,也许是因为我是个小男生,不招男老师喜欢,也未必不是。 有一次我的语文书丢了。我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怎么看张老师的书怎么象是我的。下课了,就去找张老师,说我的书丢了,你看见了没有?他说没有。可我看他那样儿好象是在故意躲我,闪烁其辞。我就又想招儿,怎么能拿过他的书看看。第二天我又去找他,说,我的书是不是在你那儿?他说,那怎么可能?我说,你让我看看你的书。他实在没办法了,翻着白眼儿递过他的书来,书面上盖着学校的公章,我只好认栽了。从那以后,他就更不喜欢我了。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张老师和一帮女学生有说有笑,有打有闹,一幅师生同堂其乐融融的园丁辛勤培育花朵的美丽情景。 张老师教导我们说,上身比下身重要,你看大家看露天电影时,除了自带马扎,板凳外,还外带一件上衣,或斗篷之类的。哪有见带一条裤子的。言之凿凿,无可置疑。张老师还教导我们说,裤子兜儿比较暖和。所以手凉了,插裤子兜儿管用。不信你插插看,是吧?让我摸摸。云云。 等我上了初中,一次偶尔听人说,张老师不在万泉庄小学了,说是犯了流氓罪,抓起来了。 小学那几年,要说影响我最大的,还得说马老师了。马老师是个高个子,长得很帅的年青男体育老师。马老师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人长得棒不说,口才还特好。几次下雨下雪的,没法上体育课,他就给我们讲故事。我知道斯巴达克斯奴隶起义就是从他那儿听来的。讲得我们一到体育课就盼下雨下雪。我们都喜欢马老师,喜欢到觉得没人比他再强的地步。一次马老师和新来的孙老师打篮球,马老师开玩笑,把球从头顶上背向孙老师轻轻扔下去,砸在孙老师头上,我们都拍手叫好,都觉得你孙老师哪儿是个儿? 小学毕业了,大同学们都找了工作,小同学们就近考了中学。 初一班主任左老师是男历史老师,南方人。那时候以为南方就是上海,上海就是南方,所以认定左老师是上海人。左老师总是笑嘻嘻的,叫我的名字总把“立”说成“列”,历史讲到东周列国时,同学们老是冲我笑。我不喜欢文科,什么语文,历史,地理,统统不喜欢。可不管我如何不喜欢历史,左老师总给我少有的几个好分数。 学生们虽然才十一、二岁,可都知道左老师在追另一个小女历史老师。那个小女历史老师长得很娇小,很美,加上收拾得好,人见人爱。但她不爱左老师,学生们很为左老师可惜。一年级没上完,反右的运动把左老师一个浪头打入右派队伍,左老师一夜之间从历史老师,班主任变成了学校菜园子的管理员,学生劳动的领班。平时专管学校后身儿的那块自留地,稍闲时就用铁锹翻晾粪干。我们去劳动的时候我都不敢正眼看左老师,左老师却依然笑嘻嘻地叫我“列国”。我心里很难过,一直想找机会安慰左老师,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初二班主任是个半大胖老头,代数老师毕老师。大约快50岁了吧。毕老师喏大年纪仍是单身,原因不明。直到我上大学了好几年了,再次见到他,他拉我去他家坐坐,才见到他刚刚上小学的儿子。毕老师教代数教的很好。记得毕老师教去负号和括号时,每每打开窗户,二手去抓负号和括号,然后捧着两手,走到窗前,往外使劲一扔,说是“永世不得翻身”,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仿如昨日事。 有一事至今我也不明白,就是不知道毕老师为什么对我特别偏爱。那时候我年龄最小,个头儿也最小,什么职务也没有,连课代表也不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小男生。那时候的孩子,没有玩具可玩儿,就使着劲撒着欢儿地淘气,有时候连老师也成了恶作剧的对象。小历史老师不仅长得好,唱歌唱得特别好听。教历史教到东北沦陷时,在课堂上给我们唱“松花江上”,唱得眼泪汪汪,学生们喜欢听,却没一个掉眼泪的。唱到“九一八”时,学生们都嘻嘻地窃笑,小声跟着唱,“揪尾巴”,“揪尾巴”,全不以历史事实为重,也不寻找和老师的同感。话说有那么一天,小历史老师又来上课了。中学里每节课前有两遍铃。第一遍铃响,学生各就各位坐好,老师一手捧教材一手执教鞭,站在门口等,第二遍铃一打,老师推门进屋,学生起立。老师扫视全班同学,满意或无异常,鞠躬,或说,“同学们请坐”,同学们带着声音坐下,开始上课。这天,门开着一条大缝,门框上放着一个纸篓,纸篓里盛着一下子雪。小历史老师从门缝往教室里张望,脸上很安祥,对学生们那么老实地坐等十分满意。第二遍铃刚起,小历史老师推门,纸篓落下,一篓雪全扣到了小女历史老师的头上,那狼狈相谁都可以想象了。满屋的满足的笑,全不顾小女历史老师含泪的悲愤。班主任来了,严肃地骂了大家一顿,特别是班长,明明看到了,却不及时解决。其实班长是委屈的。他很想去,但几个淘气学生把他给治住了,他动不了。为此,几个坏学生被狠撸一顿。冬天教室里生炉子,炉子若生得好,甚至炉子盖儿都能烧红。生炉子的窍门就是常捅火,常加煤。这活儿主要是班干部的,特别是班长。班长常和老师联系,报告同学们的纪律和学习情况,淘气的学生特恨班长。一个家伙把炉钩子的把手在火里烧红,拿出来把手冲外放在炉盘上。把手由红变黑,看不出来烧过的样子。班长进来要捅炉子,上去就抓把手,只听一声惨叫,一股糊味儿,班长的手烙出一个炉钩子把手印。又是一次严肃的班会,班主任毕老师搭拉着脸,狠狠地批评那个坏学生,然后莫名其妙地让大家向我学习。期末“操行”等级,班上只有两个“优等”,一个是班长,一个是我。我既不是班干部,也不是团员,“优等”让我心里很不踏实。同学们有意见,那是肯定的。不过,主要矛头都指向班长,让我躲过了锋头。 谁知好景不长,初中三年级的班主任是个铁面老师。此人姓邓,人称“邓大个儿”,一米九的一个大个子,挺瘦,肩膀挺宽,活象个衣裳架子。邓大个儿不苟言笑,据他自己说,原来是个结巴,后来因教语文老念课文念好了。语文是我的弱项,又赶上这么个秉公无私的老师,我受宠爱的时光不再了。 初三的学生们年龄渐大,鬼点子更多了。饮食虽不好,却挡不住孩子们活泼好动,爱搞恶作剧的天性。班上五十来人,都特讨厌一个小子。原因不外“阿谀奉承,吹牛拍马”。这小子天生爱打小报告,是人见人恨的主儿。冬天炉子里捅出的废煤球,有时里面还是黑的,同学们每人在课桌里储备一批,准备一次行动。一次自习课,后面有人打了第一枪,“嗖”,正打在这小子的后脑勺上。他一回头,“嗖”,从前面又是一弹,还是打在后脑勺上。等他回过头来,后面又是一弹。就这样,他靠着的那面墙打出了一个半圆的黑印。于是他名正言顺地报告了老师。 邓大个儿不愧是铁腕人物,很懂战略战术。他采取了个个击破,由点至面,背靠背揭发的策略,一个一个地把学生叫到他的办公室,谈个几分钟,甚至半小时,学生回到教室,神秘地大声呼叫下个学生的名字,“老师有请”,下一个学生灰溜溜地离开座位去办公室。如赴刑场似的。可也怪,回来的时候都扬着头,大声地叫着下个同学的名字,说,“老师有请”。邓大个儿根据全班学生的揭发检举,最后定出惩罚方案,全班50几个学生,最后除了被害者外,只有三个人未被惩罚。惩罚包括罚款二角至五元不等,和在成绩册上记一笔,作为档案存起来。我被罚三角,大概是因当时人小力道不足,投出去的煤球威胁不够大。 学生们怕邓大个儿是一贯的。他好象总有办法抓出捣乱的学生。不过学生却也从未被铁腕所吓倒。该淘气还淘气,该捣乱还捣乱。中学里上课前都是由值日生把黑板擦好,准备下堂课老师好写板书。黑板擦儿就放在下面的接灰板儿上。就有坏孩子在这上面打主意。我们的生物老师是个先天有点畸形的矮个子。有的学生就想点子耍弄他。比如把门插上,生物老师来了以后,推门推不开,个子小,脸也够不着门上的窗户,只好跳,三跳两跳,脑袋从窗户那儿露一下,再露一下,特逗。同学们就哈哈笑。等班长开了门,进来,这脸色就一堂不好。这一次没插门,而是把板擦儿放到黑板的上沿儿。生物老师是肯定够不着的了。生物老师一进屋就看到了。从黑板上沿儿收回眼光后再射向我们,我们看到的是坚定、倔强的眼神。生物老师从黑板左上角儿写起,从左到右分四个部分,一笔一划地写板书。偶尔一笔不满意,用小手指一搓,再重写。一堂课下来,整整齐齐一黑板仿宋体的板书,学生们没话了,佩服,真佩服。事后没等邓大个儿立案侦破,肇事的学生就向生物老师报了案,道了歉。打那以后,全校的学生都对矮生物老师特尊敬,凡是他的课,学生都特认真听,纪律也特好。生物老师是全区优秀教师。 我们中学有个地理老师,吕学书老师。记这位老师记得清楚是因为我挨过他一拳。吕老师是我们老乡,一口家乡话,永远不怕人烦的自信神情。脾气大,打起学生来从不留情,一拳下去肯定是闷声闷气的一家伙。不过吕老师是个出名的大孝子。30多岁了也不曾娶妻,和他老母一起生活,每次见到他和他母亲出去,必定是双手搀扶。吕老师不成家,据说是为了老母。 一次全校大会,全体学生在教室楼前大操场集合,我从厕所出来就晚了两分钟。从后面往前走,两边高个儿的同学偷袭我,头顶,背后挨了不少下。快到最前面了,心里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给了一家伙一拳。没想到这时候一个重击落到了我肩膀上,打了我一个趔趄,回过头来一看,只见吕老师刚把一只铁拳收将回去,悠然与另一只胳膊交叉到一起。当时一股火冲上头顶,叫道,“你老师怎么打人?”吕老师不以为然,挑衅地说,“那啥,你告我去吧。”那时候学生告老师,那还不是鸡蛋碰石头?往哪儿告?学校校长办公室是学生能想到的最高权力机构了。一股义愤,一腔年轻的热血,一晕,就振臂高呼,“向老师学习打人!”这声男童高音全校都听见了,学生们听见了,老师们也听见了。大会一下子停顿了,安静了有好一会儿。我自己也被吓着了,就没再继续“示威”。虽然事情不了了之,倒也让我体会到了“示威”的力量,以一个小小的学生,不顾后果,不顾死活地高呼口号,竟然震撼了全校。可见为什么后来文革中处决反革命要先把喉管儿割断。 几何老师田大块儿过去是八一体操队的,转业当了教师。开始学生不知厉害,说要和田大块儿比双杠的双臂屈伸。田大块儿说,我让你们挑十个人,你们先来。十个学生呲牙咧嘴一个接一个从双杠上下来呼哧带喘还紧着甩胳膊。十个人加起来80次。只见田大块儿上杠,轻轻松松做了81次,下来脸不红心不跳。学生服了。他教几何教得不错,就是嘴损点儿。课堂上要是回答不出问题,他能把你骂得三天抬不起头来。有次他提问一个同学。我觉得回答得不对,就窃笑了一声,但马上知道我错了,就假装咳嗽。田大块儿却不饶了我。田大块儿转过脸来对着我,你笑什么?还假装咳嗽,你是放屁拉桌子,你遮羞啊。人家答得对,你笑什么?今儿你算是检了个便宜,这要是你,肯定2分。大伙儿这通乐,我是无地自容啊,有个地缝儿,真得钻进去。憋了好半天气,忽然想起来,传说田大块儿怕老婆,天天给老婆下跪。“哼,给你老婆跪着去吧。”阿Q了一下,心里才舒坦了。 。。。。。。 说起来可就没完了,留着点以后再说吧。 过去的老师们,现在都已是靡靡老者了,早该退休了,也许有些已不在人世了。上了大学以后,也曾回过那个村庄。学校变了,门口那几棵困难时期被剥光树皮的树已经不见了;经过文化大革命荡涤,以及时光无情的淘汰,学校教师的队伍也几经更新改组,认识的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如生的记忆了。还是那句话,我真的很怀念那些老师们,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