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花了一点时间看了邱会作李作鹏的回忆录,吴法宪的回忆录以前看过。黄永胜没有回忆录,但有他父子的对话记录,我也看了。这些回忆录里面,我看是邱会作的回忆录写得最好,思路也清晰。这四个人来看,军事上大概是黄永胜能力最强,资历也深。但政治上,工作能力上,思考能力上,邱会作最强。如果没有下台,周恩来有机会的话,会把邱作为他的接班人。
林彪和黄吴李邱这些人的案子已经这么久了,不少人研究,特别是对林彪,现在人们的看法越来越客观了,当局对这方面的禁令也逐渐放宽了,这是令人欣慰的。三年前的“九。一三”,我写过一篇文字《写在林彪逝世四十周年:让林彪回国吧!》,后来,我又写过文字《我看林彪:最大功劳是迫使文革难以为继》,最近又写文字《浅谈林彪的主要贡献》。我的这些文字是我对林彪事件和那段历史比较粗浅的认识。
“九。一三”林彪摔死后,毛当局给林彪定下反党害毛的罪名,后来的所谓林彪死党,黄吴李邱,也都被抓,在邓小平时代被公开审判,罪名是反革命集团,参与所谓的“两谋”,谋害毛主席。但随着事件越来越清晰,这些所谓的罪名都是子虚乌有的。看了这些人的回忆文字后,我的感觉是,这些人,包括林彪,他们最大的罪过就是没有反毛。
林彪本来是个军人,在彭德怀被打倒后,主持军委工作,逐渐被卷入政治核心,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这里,有它的必然。在共产党建国后,主要是刘少奇当政,彭德怀主军,后来彭被毛抛弃了(我看其中一个原因是毛泄私愤,因为彭没有保护好毛的太子),林顶上彭的位置。后来毛刘闹矛盾,林在历史上,在军队里就是毛的人,所以,在“七千人”大会上,林站出来替毛讲话是很自然的事情,那个时候毛也需要有人站出来替他讲话,林不讲谁也不会讲。当然,林站在毛一边,除了林是毛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因素,我看是,林是一个军人,他看不起刘少奇。刘过去是搞白区的,政权是军人用生命打下来的。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有打江山坐江山的逻辑和传统。武将打江山,文官坐江山,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我看到有人评论林彪在“七千人”大会上怎么站在毛一边,说一些不要脸的话。我觉得那倒没什么,政治斗争就是那样的,当时要么林不说话,要说话的话,林不可能帮着刘少奇说话,他心里根本瞧不起刘(其实彭德怀也是看不起刘少奇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彭倒霉的时候,刘少奇很积极,而且说给谁都可以平反,就是不能给彭平反),再说他从来都是毛的嫡系。
但是,林彪其实是比较了解毛的,当毛要周把林叫出来(那时林在大连养病),要他接替刘的时候,林是推辞的,而且推辞了三次。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逃不掉。其实,林彪是个军人,是个行武的出身,他是不适合当政客的。我看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在他当接班人的时候,实际上他是非常低调的。他的做法就是吹捧毛(如果他真有野心,是不会那么吹捧毛的)。实际工作上,他并不怎么管事。大事交给毛决策,琐碎的事情交给周处理。具体军队的事情交给军委办事处。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主席画圈他画圈。
但是,就算这样,最后还是没有逃得过毛的追杀。为什么呢?从这些“死党”的回忆录看,我觉得林彪其实不懂政治。他们声称,他们不反毛,他们是最拥护毛的,他们只反江青,林彪指示他们,不让江青插手军队,也不要让江青的代理人插手军队。杨成武为什么会倒台?最主要的原因,在我看来,并不是因为他女儿搞上了余立金的秘书(有妇之夫),这只是表面因素。关键的因素是杨是个投机分子,与江青走得太近,狂拍江青马屁,引起了林彪的不满。
邱会作李作鹏吴法宪黄永胜这些人,到死还没有搞明白,毛和江青是不能分开的,也是分不开的。江青就是毛。用江青在公审是说的话,她就是毛的一条狗,毛叫咬谁就咬谁。所以根本不存在,也不应该存在那种拥毛反江的想法的。林彪至死大概也没有弄明白这个道理。黄吴李邱至死也没有弄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政治。用周恩来的话说,中央政治,就是毛林江青之间的关系问题。周搞得明明白白,而这些将军元帅们则是死脑筋,至死都没有想通。
所以,在“九届二中全会”上,林彪发言攻击张春桥。因为他并不明白这个“政治”,他根本就没想到他的那一通讲话,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
非常可惜的是,林彪骨子里,黄吴李邱的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反毛的基因。我想,即使他们明白过来,江青和毛是一体的,毛的真实意图是要建立毛家江山,要把大位传给江青和他的侄子的话,那么,他们即使对江青非常讨厌,也不会因此而反毛。我看,他们顶多撂挑子不干,也不会反毛。如果真象当局说的,九届二中全会上林的讲话是反毛的话,那林彪事先根本没有对可能的后果做任何准备。要知道,林是个军人,有作战经验的,如果林真的要反,他绝不会打无准备之战。
从中国的历史看,在当时,要是林彪的脑子里真有反毛的想法,该有多好啊。刘少奇是与毛有不同政见,也没有反毛,而且刘不掌握军队,他根本没有资本反毛。在当时,真正有资本反毛的是林彪,也只能是林彪。可惜了,最后林彪自己搞了个家破人亡。手下黄吴李邱也跟着倒了大霉,家破人散,牵连甚多甚广。
而最后,结束毛的文革,反毛的任务,给邓小平白白捡去了。但是邓只是用实用主义的办法反毛,并没有彻底反毛。我想,假设当时的林彪有反毛的意图的话,看林立果的“五。七一工程纪要”里面的一些观点,在林的治理下,说不准比邓的治理要好很多。因为我看,邓这个人心术不太正,人品也不好,与林彪相比,差远了。
林彪倒台之后,毛把所有罪过都推给了林,后来的邓也学毛,把文革中的所有坏事都推给了所谓的“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但是真正了解文革期间的那些迫害案件,林彪基本上都没有怎么插手,就算插手,也是按照毛的意图,在毛的授意下做的。包括罗瑞钦下台,包括贺龙,陈毅,包括攻击朱德,等等,都是如此。
在当时,邓小平随着刘少奇一起倒台,林彪并没有落井下石。但是后来邓上台,对林和黄吴李邱可是没有客气。其实从历史的渊源上看,他们有私仇吗?我看未必。
再说,所谓的“林彪集团”,就那么几个武将,连一个文官,一个军师也没有,这哪里是什么集团呢?在文革那个时代,要真正成事,必须要靠文官,要有军师,要懂政治,要有阴谋。这些玩意儿,在所谓的“林彪集团”里根本没有。
如果我们比较一下当年的刘少奇集团,他那里可谓是人才济济,而且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类,有文官也有武将,有邓那种文武都懂点的。而林彪这个集团,则显得太纯洁了,黄吴李邱,都是政治头脑不怎么样的人。这怎么能成事呢?
还有,当年林彪为了讨好毛和江青,让叶群做他的办公室主任,并让叶群进政治局,这是非常愚蠢的,李作鹏也有样学样,让老婆做海军办公室主任,这些头脑太简单了。后来毛泽东南巡攻击林彪的其中一点就是让自己老婆做自己办公室主任。
这些都说明了林彪,一不懂政治,二没有反毛之心。
周恩来就不同一些。周是懂政治的,但是周是怕,怕毛,不敢反毛。所以周实际上活得很辛苦。
而邓小平,这个人,既懂政治,又敢反毛,只是此人人品太差,虽然成功了,但恐怕从历史上看,会身败名裂。
中国人太可怜了,过去六十多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林彪以其死结束了文化大革命,但却没有真正反毛清算毛。如果当时在林的带领下反毛清算毛,那么中国的发展会比在邓的带领下半调子反毛清算毛,要强得多。
历史给了林彪机会,可惜了。林也好,黄吴李邱也好,其实都跳到毛坑里爬不出来了。可惜了。
现在是习近平当政。习的父亲习仲勋与林彪在历史上渊源不是很深,他们之间有一个共用的搭挡 - 高岗, 可惜高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说法。要习近平处理林彪的案子看来有困难。
补充两个问题,一个是林邓之间的关系。林和邓在历史上基本没有来往,在建国后,邓被刘拉在身边。林则在养病。后来因为高岗问题有一些瓜葛。高与林在东北有合作,关系不错。而林与刘少奇集团里的彭真关系不好(高与彭也不好)。后来高岗出事,林也差点受牵连。而邓当时是踩高的,因为高与刘闹矛盾。邓充当了一个高密者的角色(另一个告密者是陈云)。搞倒了高之后,刘邓更加辉煌,不可一世,林则继续养病。后来是彭出事,林才出山。在开始的时候,林邓还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后来刘邓下台,其实是毛要他们下台。刘被折磨死,与林也没多大关系,是毛要他死的。邓是毛保下来的,与林也没有关系。
从历史上看,林在最辉煌的时候,也没有真正整过人,他性格孤僻。那时候邓处境不好,虽然毛有保邓。如果林要对邓落井下石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林没有那样做。而邓后来对林却真正落井下石。
其实没有林的摔死,邓也没有机会出来。机缘巧合,邓后来上台后,毛已经奄奄一息了,这才有邓的机会。而邓无论是对华国锋,还是叶剑英,等等,他都是恩将仇报的。
共产党高层,人品都有问题,但还是能分好坏的,虽然好坏是相对的。说到人品,有一件事,关于罗瑞卿,罗后来把给他看病,给他动手术的院长医生都投进大牢,说明了这个人实在是太龌鹾了点。共产党里面这样的人是很多的。
还有一个问题,林是不是自愿走的,我看,以林的性格,自愿走是可能的,而且很可能。林本身没有反毛的意愿,又是一个不愿低头的人,林从来没写什么检查(这与邓不同,写检查保证不翻案是邓的拿手)。在当时那个局势下,林选择离开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他知道,留下来是只能是跟刘少奇一样惨死,而林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我不同意毫无根据的臆测他是被儿子老婆绑架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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