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中国何时有了“伞”,有人说唐朝就有了伞,但我们读唐诗好像没有多少关于“伞”的描写(也许我孤陋寡闻,如有知道的朋友多指教),唐诗中到是有关于“斗笠”,“蓑衣”的描写令人印象深刻,比如柳宗元的:江边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到了宋朝,伞应该是比较常见了。伞在宋代诗人的眼里,不仅仅是遮风挡雨的物件,而且还是诗人抒发情怀的寄托,要不然南宋诗人杨万里也不会有:“略略烟痕草许低,初初雨影伞先知;溪回谷转愁无路,忽有梅花一两枝”这样美丽的诗句了。 油纸伞究竟起源于何时不是很清楚,但它有悠久的历史是肯定的。油纸伞不但能挡雨,而且还能遮阳,更有趣的是那伞上所绘的伞画,工匠们将中国山水,花鸟,或虚或实,或梦或幻的感觉融为一体;甚至也有将古典文学名著内容如《红楼梦》、《西厢记》的情节为伞画题材,亦有不画图而在伞面写上书法的。那中国的带有古朴韵味的油纸伞分明可形成一道几百年来中国飘逸的书画长廊。 有人说,油纸伞是非常有诗意的,那女子撑着油纸伞在雨中碎步缓行,而且还是在沥沥小雨中(大雨得赶紧跑,韵味就没有了)。记得曾经读过启功先生关于他妻子的一段记忆:1932年,启功20岁时,母亲和姑姑为他相中了一位叫章宝琛的姑娘,那是一桩包办婚姻,姑娘不通文墨,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启功家祭祖的日子---1932年3月5日,母亲和姑姑叫章宝琛过来帮忙。母亲对启功说:“宝琛该来了,你到胡同口去接接她。”当时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启功来到胡同口,看见对面林阴小道上,一位女子撑着把油纸花伞,迈着莲花碎步,正袅袅娜娜地向他这边走来。启功的心顿时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摩挲了一下,因而也成就了一段看似不协调但却是相濡以沫,不弃不离一生一世的婚姻。 在人类的诸多发明中,伞是很具有自然气质的,烟雨濛濛,执伞而行,人与自然似有溶为一体的感觉。伞字从字面看来就有形,有韵味,它从来不只是用来遮风挡雨的,更多的是情调的展示,说起油纸伞,脑海里很自然就会出现白娘子和小青撑着伞在西湖上顾盼的经典形象,还有就是戴望舒那美丽的读了一次就不会忘记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早先的伞因材质不同分为雨伞和阳伞,雨伞有钱人,没钱人都用,可阳伞基本是有钱人用。当然没钱的人也得遮阳,那主要靠草帽。自从有了化工材料,雨伞阳伞就合而为一了,没钱人出门也不必即带雨伞又带阳伞了。 记得自小喜爱伞,老爱在家中摆弄母亲那把美丽的油纸伞,那伞上有不知名的工匠画的花鸟鱼虫,山川河流,活泼生动,似乎可以从那画面中听见脆脆的鸟鸣,看见清清的溪流,感到习习的凉风,嗅到淡淡的兰香。看我成天在家撑着伞玩,母亲笑骂道:“不下雨打伞长不高。”长大后的我确实个子不高,不知是不是与小时候玩伞有关? 我曾经在一次逛跳蚤市场时无意间发现几把油纸伞,那伞应是六,七十年代中国的外销产品,竹柄竹骨,一伞上绘八仙过海,一伞绘孔雀牡丹,还有一伞绘花卉,画工不是很精美,但就这已让我惊喜不已了,急忙掏腰包全部买下。 还有一次在 antique show 上,幸运的发现一把全手工缝制的黑底小花缎面,黄色绢里的小阳伞,金属的骨木的柄,柄末端还镶有黄色铜片,那伞制作之精美令人感叹!它应是民国遗物,古典,雅致,尽管近一百年过去了,那伞仍然保存得如此完美,不知它曾是谁家闺秀的心爱之物? 如今的油纸伞,早已在人们的生活中消失,仅存在人们的记忆里,我们不能忘记它,是因为它曾与中国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几百年。而今,它的功能正在由遮风挡雨的物件升华为艺术品。 绘八仙过海的油纸伞: 绘孔雀牡丹的油纸伞: 绘花卉的油纸伞: 全手工缝制的黑底小花缎面,黄色绢里的小阳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