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母亲的胸部出现了积水,我在医科大学教书二十年,虽不是学医出身,也多少懂得一些常识。潜意识中,我感到大事不好,将认识的一位总医院的医生找了过来,另外两个搞医学的表弟也从北京赶来,和内弟一起做了会诊。不得已又给母亲插了胸管儿,看到母亲满身的管子,我真想代替她受苦受罪。这时的母亲已经开始昏迷,别人叫她已经不再有任何反应,只有当我大声地喊她“妈妈”的时候,她会非常清楚地、响亮地答应一声,并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十分衰弱的她,立刻就又闭上了眼。两天后,母亲病情恶化,早晨太太从澳大利亚的悉尼出差飞回到了新加坡,立即打电话询问母亲的病情,我让她尽快订机票回来。在病床前,我感觉到母亲身体微微的颤动,或许她能够听清楚我和妻子的谈话,太太买好了一天后的机票,妈妈下午就咽了气。母亲是疼爱我和太太的,她怕太太看到她满身插着的管子心里难受,也知道她就要回来,就这样还算很平静地走了。本来内弟想给母亲安装呼吸机,让她的生命再多延续几天,我和父亲都拒绝了。与其说在母亲离世前,让她尝遍所有的痛苦后,还是要离开这个人世间,不如让母亲早点平和的离去,少受些痛苦为好。很早以前,有次和太太闲聊时,我们谈到了死亡,当时就告诉妻子,有一天要延续一个人的生命,如果延续的痛苦多于享受,那还不如少让他少受些痛苦,尽早得平安地离去为好。 就这样,母亲平和的离开了我们,我抱着母亲,眼含泪水,让她一路上走好。并向她保证,我会照顾好父亲、自己和她的儿媳,会坚强的面对任何挫折和坎坷,好好的活下去。一天以后,妻子也飞回到了家,我们没有给母亲买花圈,只是按着她的年龄买了七十六朵黄白菊花,扎成了一个大大的花束。母亲是个很开明的人,非常不在意死后丧礼的形式有多排场、多隆重,生前一再的告诫我,在她离世后,不要给她买寿衣,将生前喜欢穿的衣服,洗干净穿在身上就好了。她觉得活在世上的时候,好好的珍惜亲情、享受生活就足够了。死了以后,华而不实、辛苦劳累呈现的又排场、又气魄、又隆重的丧礼,是给外人看的,或者是给活着的人的一种心理安慰。我们深知母亲的想法和愿望,简简单单的送走了母亲。母亲这一生,年轻时经历过一些坎坷,但晚年的生活,过得非常的幸福,这让我和妻子的心里没有什么遗憾,而更多的是宽慰。作为她唯一的孩子,我也是她这一生的骄傲,我和太太让她一生都非常的自豪和满足。晚年的时候,虽不能时时刻刻守候在她的身边,但该让母亲享受到的,我们都尽力给予了她,我和太太也尽力做到了最好。她总说从年轻时就患有的心脏病,活过五十岁已经是个奇迹了,不能再过多奢求什么,我想七十六岁的寿命,应该让母亲没有太多的遗憾了。 一转眼,十一月二十五日(农历十一月初一)快要到了,这是母亲离开我们一周年的日子。这一年来,生活还算平静,但也多少经历了一些风雨和折磨,让我时时的想起母亲,不过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在身边,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母亲逝世几个月后,我开始了丧母之痛,经常的会和母亲在梦中相见,她还是那么正直、善良、慈祥、漂亮。白天没事儿的时候,总觉得网络视频的那一头,母亲就坐在镜头前等着我和她聊天说话,多少次等我要连接视频的时候,才突然清醒过来,不过这多少会带给我一丝安慰。在母亲的忌日到来之时,又将母亲住院期间,和她最后度过的一个来月的时光回忆了一番。其中,虽夹杂着丝丝痛楚,但想起母亲慈祥的面容、美丽的容颜,那种感觉还是很美好的。我们知道母亲在天堂、在上帝身边,一定过的非常快乐美好、无忧无虑,但也一定常常的惦念着她这一生的最爱------我这个她唯一的孩子,还有她那位善良、贤惠的儿媳。我会常常地仰望天空,大声地告诉母亲,我会如她一般坚强、正直,勇敢地面对人生的任何坎坷和困境;像她一样的珍惜生命、亲情,热爱生活,享受生活,也会关心身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我们知道,母亲和我们只是暂时的别离,我们都是信靠上帝的人,永生的盼望是我们的终极目标。终有一天,我们会在天堂再相见,一起在上帝那里享受荣美的永生。 在这里,再道一声,亲爱的妈妈,母亲大人,多多珍重!我们永远地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