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家与外祖父家相距只有六华里,两村人家也多有熟识,交友通婚是很平常的事,但两个村子却有着很大的差别,生活理念,生活习惯,处事方式和处事态度都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一条贯穿东西连接着两个邻近县城的柏油马路从外公家的村前经过,更方便带来城里的新信息和新思潮,外公家所在的村子就整体而言要富裕许多,无论从人们的穿着打扮,还是行事为人都要新潮大气一些,外祖父家更是村子里最富有的大户之家。相比而言,祖父家的家境不是很好,祖父母生有四女三男共七个孩子,虽然早年经营着一家油坊,比起外祖父家的生活要困难的多,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就算不错了,父亲则是祖父母七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从小便过着安逸舒适,优越生活的母亲嫁给父亲后,非常不习惯生活在这个落后的村子里,更不适应在这个贫穷的大家庭中过生活,因而不像当地出嫁的女人一样居住在婆婆家,母亲则久居于外祖父母家中,以避开贫穷生活的压抑,当然,这其中也有父亲常年工作在外不在家居住的原因。久而久之,父亲的兄姐对此颇有微辞,然而,我行我素的母亲依然如故,根本不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自顾自悠闲自得地享受娘家生活的舒适与安逸。每到假期,放假回家的父亲会接母亲回到祖父母家中过上几日,也总要陪伴母亲在外公家住上一阵子,这在当地农村也是极少有的现象。 我出生后不久,母亲带着我在外公家住了一阵子后,搬回了祖父母家中。洪水回落后重修了房子,父亲兄弟三人也分家各过,另立炉灶。因父亲在大城市里教书,喏大的院子里只有母亲和我。六十年代初期的中国北方农村,生活相当落后,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粮油煤炭短缺,又加上政治运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活极不安定,每到晚上院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可怕,偶尔可听到远处几声犬吠。尤其是在隆冬季节,对每一户人家来说都是一段备受煎熬的日子,零下十几度的寒冷之冬,窗户上挡风的朔料布上布满冰花,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甚是好看,树上的冰挂奇特而壮观。不过据说,现在由于全球天气变暖,在冬季我的家乡,再也看不到这种壮丽的景色了。屋外北风呼啸冰天雪地,几百户的村子中,竞没有几户人家能买得起煤在屋内燃炉取暖,人们不得不一边在手上哈着热气,一边干些闲杂活计,计划经济下中国农民的生活,方方面面都面临着艰难,透视着贫穷。外公解放后在县城商业局煤建公司工作,因而近水楼台,方便之门使我的家中每到冬季,总会有充足的燃煤温暖着屋子,我非常感谢我的外公,是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童年。 北方的冬季,白天相当短,生产队里也没有什么重体力的活可做,只是为来年准备耕作的种子以及修理农具和为牲畜轧草准备饲料等轻松闲杂活计。到了晚上,在这漫漫长夜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家中为今后的吃穿作着准备,勤劳并有一点手艺的人们则会利用这个时间,做点手工换取一点零用钱,男人们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提早打算,女人们则准备缝制一家人新年和来年的穿戴,那时,缝纫机还不是很普遍,穿戴全都依靠女人们一针一线来完成,年轻的姑娘们则会充分利用这个农闲时节准备即将出嫁的嫁妆,而年轻的小伙子们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甩扑克,侃大山,在贫苦乏味的生活中寻找点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