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按:自从做了海外游子,在经济上稍有起色之后太太和我就轮流着把双方的父母夏季时接来小住三月。对我们来说是尽孝,对老人们来说是享天伦之乐同时避开国内的夏日酷暑。今年是我岳父母第三次来住。由于先前两次来把周遭的国家玩了一圈,这次来就相对赋闲。在家没事,就让他们看看网络。万维网上的博客栏对他们很有吸引力。在太太的鼓捣下,岳母掏笔动脑写了两篇旧时回忆。经岳母同意,把她的回忆贴我的万维博客里。
我的父亲1900年生,属鼠。我的母亲,1903年出生。
我的父亲在青年时就有病, 与母亲是表兄妹。那时父亲住在屠宰坊旁(杀牛)被感染了, 得了臌胀病,他兄弟也得此病,比我父亲早亡。于是,祖父发愤研究此病,后成一名中医。他的另外两个儿子继承了父业。其中一个就是肇庆里5号的叔父。但还不能以此为生,供养全家,另辅以其它工作。但治病有了名声。还有被治好臌脹病的病人来送过很大的匾,上面写着“道德(士)无功药有功”。匾被挂在客堂间上方,还自己去请人烧制了一块搪瓷的招牌做广告,挂在弄堂口。匾给叔父拿走了,招牌后给母亲在文革中砸了。
父亲体弱多病,共生养了四个孩子。生活担子重,终使他早亡。临终前把母亲托与亲戚多加照顾,尤其是我的小娘娘。小娘娘曾在台湾来信中提及:她当时年轻,含泪答应。我当时才8岁,哥哥11岁,弟弟4岁, 姐姐14岁;母亲在父亲过世那年(1944)年才39岁。
我记得,母亲在父亲的头七,二七… …时,母亲在父亲的遗像前哭着喊着父亲的名字。不久便停止了哭喊声。 她说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姐姐读夜校兼做家庭教师,送报。我和哥哥由小娘娘设法托人去戏剧学校学京戏。由于学校倒闭回了家。在学校里,哥哥常挨鞭打,还在眼角边生了个疖子。
我虽不苦,但须四时起床练“跑宫女”。一个星期可吃一次肉,天天能吃到赤豆饭。接下来,母亲把我一人送到扬州和我外婆一起生活。那时外婆已年老,有三分田给人种来养老。不久,由于上海生活艰难,母亲又领了三个孩子来到扬州,在扬州城里开了一个旧货店。可是,不久又回到了上海,将我留在扬州城里与外婆一起生活。连同在乡下的时间,我和我外婆一共生活了四年。
解放了,母亲参加扫盲识字班,大扫除,糊纸袋等活动,积极努力。可是,以后她连糊纸袋的工作(糊一个纸袋有三分钱)也被剥夺了。那时,去先施公司卖棒冰,有一个摊头,是姑父帮忙的,还在大世界附近的店里烧过“芝麻糊”,拎过煤驴去闸北卖豆腐干等小生意。
哥哥去了不要学费的大学,弟弟去了西安在变电站工作,我读高中,姐姐随娘娘去了台湾。家中备受房客的欺凌,一言难尽。因政治上是劣势,又因关系错综复杂,投鼠忌器,在夹缝中生存。但母亲并不气馁。最后,房子只留下了前楼和阁楼。我1956年未考上大学。被分配入同济大学工作。这时,母亲才停止了各种糊口工种(包括替人家洗衣服,拖地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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