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說的中國人是指外國人心目中的“中國人”,和你拿什麼護照沒關係。過去的海外中國人成分相對統一,所以外國人心目中有一個特定的中國人形象,比如吃苦耐勞之類的。現在海外中國人比較複雜,而且國內“真的”中國人全世界到處跑,中國人的形象變得多種多樣,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會被當成這樣或者那樣的中國人。
米是64以後出國的,那時外國人幾乎隨時會對你表達一些同情或者憐憫之心,好像米是苦大仇深從苦海里逃出來的一樣。天地良心,米確實沒有辦法抱怨在中國的生活,起碼和別人比是這樣,也沒有受到什麼迫害追殺之類的,就是一好吃懶做的俗人投奔好日子而已。可是,如果不譴責一下或者憶苦思甜一下,有點違背老外普遍持有的“中國人”形象,就不像“中國人”了。
記得有一次和老外聊天,老外問一個中國朋友為什麼不回國探親。米說,他們有兩個孩子,現在回去不方便。這只是說旅途照顧兩個孩子不容易。結果老外想當然地認為是因為中國的一胎化政策,回國肯定要碰到大麻煩,立刻悲天憫人起來。讓人哭笑不得。更有離譜的是,有一公司頭和中國雇員聊天,居然問你們是不是坐船來的?老外心目中已經形成了一種中國人的定勢,想不當他們的“中國人”其實不太容易。
後來入籍,理論上是外國人了,但是,不論在工作中還是生活中,仍然被歸類於中國人,“那個中國人”,“他們中國人”什麼的。直到登上中國飛機,才開始經常被提醒你不是中國人,在“中國人”和“外國人”之間來回穿越。這個不怨人家,根上就是個中國人,偏偏手裡拿着外國護照,別說別人糊塗,自己也不一定明白。
現在中國發達了,中國人的形象基本變成了有錢發傻的土豪。老外對中國人變得恨愛交加,不說咬牙切齒也差不多了。過去中國人買東西,都挑便宜,讓人家有些瞧不起。記得讀書的時候,和“老留學生”學習的第一課就是在什麼地方買東西。比如這家排骨便宜,被命名為“排骨店”,去了就單刀直入買排骨,別的不用看。然後去雞蛋店,蔬菜店,魚片店,凍雞店,米麵店,一圈下來就齊活了,保證物美價廉。
所以過去國外的高檔商品櫃檯,中國人去了沒什麼人搭理。現在大不相同,有時候陪國內的朋友購物,只要往高檔商品櫃檯走的近一點,立馬就有熱情的售貨員滿面春風地招呼。剛開始還有不知好歹的,上來就介紹哪個打折哪個便宜,結果人家土豪冷冷地問:有新款嗎?真的是不要最好的,只要最貴的。讓售貨員長了記性。
去年買車,就被當“中國人”尊重了一把。因為有時要接待國內的大款,不能光想艱苦樸素,還得照顧一下土豪們尊貴的屁股,所以選擇了名牌車。名牌車商那個熱情就不用說了,三句話一過就說現貨最貴的八十萬,趕緊打住,你以為米是“中國人”吶?人家打聽明白俺是本地戶,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始介紹。為什麼小心翼翼?原來是被那些財大氣粗的主兒嚇的。一句話沒到位,立馬就能被劈頭蓋臉地訓斥一頓。所以他多次對米“和藹”的態度表示感謝。車買好,上保險的時候又被賣保險的表揚了一番。他說國內土豪上保險普遍脾氣不好,只要車牌不要保險,一介紹保險就馬上翻臉,米這麼客氣的“中國人”可遇不可求哇。
好傢夥,這“中國人”都變什麼形象了?那樣的“中國人”咱可不想當。對不起,有點矯情,重說:想當,做夢都想,就是當不上,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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