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面前的日本人民(2) 在这里,我继续转载来自各个渠道的,关于日本人面对地震和核辐射灾难的应对。目的是给自己一个学习和理解日本人,和日本这个国家的机会。也是让自己在日后再来回顾这段历史时,节省一点再寻找材料的时间。有些内容来自国内的报道,有些来自在日本的中国人的解读,还有的来自西方记者和政客们的视角。从不同人的不同角度,我们不仅仅能够看到日本人的国民性,而且,还能够理解,很多生活在不同环境下的人们看问题的特点和差异性。这,对于我们理解这个世界也很有好处。至于他们所言的对与错,真实与臆想,那就得靠阅读者自己去决定了。 核恐慌来袭:请告诉我们有用的信息 后现代之灾 文章来源: 新民周刊 于 2011-03-16 愿微笑如樱 感谢网络,让我们知道,人们也可以这样面对灾难:没有口号,只有提示;没有哄抢,只有秩序;没有群情激奋,只有默默行动。所谓“每临大事有静气”,就是如此吧。 这是对一个国家政府的考验,也是对一个民族人性的考验。这种考验,何尝不值得我们深思?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对生命的尊重是不以国家和政治为衡量标准的。不管是“当事者”还是“旁观者”,学会尊重人类普遍意义上的生命,才能懂得尊重自然和敬畏自然。 地震发生后的第四天,日本著名漫画家、《灌篮高手》的作者井上雄彦在微博上发布了超过60张“微笑”面孔的速写,一张张笔触简单但却十分传神的笑脸,涵盖男女老幼,甚至还有狗的表情,温暖饱满的水墨色画面,让人倍感温馨。这些笑脸仿佛在传递日常生活中的种种安宁和快乐,让人们不由自主回到灾难发生之前的时刻。 灾难总是狰狞惨烈的,但当坚强的人从苦难的海水中抬起脸,你会看到,他的微笑如樱。
日本没有沉没 在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灾难面前,这个国家没有失掉方寸。从地震预警发出的那一秒开始,日本各层级的自救和互助系统就全面启动,心照不宣。 震后第一个夜晚,身处东京的异国人看到,数百万通勤族走在街头,自动列队默默前进,红灯停绿灯行,毫无喧哗;车道上的交通工具排成长龙,但听不到一声喇叭声,整个场面,“仿佛一场巨大的无声电影”。一位中国留学生对记者说,那种“有点可怕的”安静和默契带给她的震撼,不亚于里氏9.0级的地震。 日本城市受灾前后的卫星对比图片,让人再度感叹人类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与此同时,网络上不断涌现的照片和只言片语,又让人不得不承认日本社会的韧性和淡定。连日来种种细节的集合,逐渐拼凑出一幅不加修饰的“国家形象图”,这幅图的主角都是普通人,是互相照应的白领、是将采访对象护在自己身下的记者、是为遭受核辐射的市民进行检查和护理的医护者、是冒死进入污染区的自卫队成员…… 他们的态度,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命运。 “不只是OKASHI” “紧急逃生时,我们有个要诀叫‘OKASHI’。”日本女大学生大仓瑶子(Yoko Okura)向记者解释道,“O是Osanai,不要推搡;Ka是Kakenai,不要乱跑;Shi是Shaberanai,不要喧哗,以便听清指令。” 日本的全民基础防灾教育从小学一年级贯穿到高中三年级,每年的9月1日,不仅是学校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也是“全国预防灾害日”(纪念1923年9月1日的关东大地震),中小学生都要进行逃生演习。 当地时间3月11日下午2点46分,日本人一如以往地采取避震措施,他们很快发现这次的晃动不同寻常,但没有人因为惊慌而乱阵脚。看看在日读书和工作的中国人的微博记录,你会明白,“OKASHI”原则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而是从小到大的潜移默化和根深蒂固: “上万人走出建筑物停留在机动车道中间或马路边,没有一人占用机动车道。整个过程,没有一人在公共场所吸烟。服务员在跑,拿来毯子、热水、饼干,借来电线放收音机。所有男人帮助女人。3个小时后,人散,地上没有一片垃圾,一点也没有。” “刚刚坐地铁回来了,平时20分钟的车程,花了2个多小时,为了下这个楼梯排队快1个小时。旁边上行的电梯就是空着,所有人都在楼梯边老老实实地排着长队。地铁里面非常热,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吵闹。”在网友传送的一张照片上,只见楼道内避震的日本人职业装笔挺,分坐楼梯两侧,确保中间畅通。 一名在写字楼办公室避震的中国人,躲在桌子底下,第一次打开了2年前刚进公司时领到的应急袋,填写姓名、地址、血型等个人信息,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哨子——倘若身陷倒塌建筑中,可以吹哨子,增加被找到的机会。 校园里,老师带着学生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撤到空旷地带——老师必须确保学生全部撤出后,关闭电源,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空地上,老师在外圈保护,小孩子们围坐在当中,他们戴着锥形的安全头套,那是平时凳子上的坐垫,但经过特殊设计,一旦发生地震,就可立刻拆下扣到头上,防止坠物砸伤脑袋。 身在横滨的上海人沈先生怀着感动,记述了2岁幼子在横滨某保育园的经历。保育园内有摄像头,可以实时记录孩子情况供家长通过互联网查看,11日下午,其丈母娘在网上看外孙,只见老师们把戴着防灾头套的孩子们围在中间,时不时俯身下去用身子护住孩子——此时丈母娘还不知道日本正在发生9.0级地震,以为又在防灾训练。17点多,园内其他孩子被陆续接走,“只剩下我2岁的儿子和老师们了。6个老师围着我儿子,儿子身上盖着被子,旁边的老师手里拿着被子时刻准备着,一旦地震就扑上去。”“平时18点接儿子,地震当天交通瘫痪,我步行18公里到达保育园时,已经是22点。其间老师们就是一直这么守护着我儿子。” 常年与“地震”打交道的日本人深知,巨灾面前,独善其身无法全身而退,互相扶持才能共度难关。 在推特(Twitter)等社交网络上,粉丝众多的知名艺人、职业棒球运动员等,成为最有力的讯息转运站。推友们互相提醒,一定要在避难过程中协助那些不会说日文的外国人,或是特别要照料高龄者与妇女,邻居有独居者也要记得去敲门。 推特用户Kuramotoyasu写道:“只需问一声:‘你还好吗’就能让大家的心情好一些。”“不要沉默——看到老人和单独一个的人,请用你的声音问一句。我们都是一家人。”甚至有推友针对外国人给出逃生建议和急需用品清单,告知紧急求助电话。 强震和海啸可以摧毁建筑,却破坏不了这个社会对“秩序”的尊重和恪守。从电视里看到重灾区的惨象,身在东京的Yoko Okura深感心痛,但是看到同胞的反应,她引以为豪:“井然有序是我们从小接受防灾教育的结果。但我认为这不光是训练的结果,更多是文化使然。我想象不出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趁机打劫商店,这是非常可耻的。恰恰相反,地震发生后便利店主动分发食物和饮水,大型饮料公司把饮料贩售机调制成免费模式,所有公用电话都可以免费拨打,还有多语种电话服务为受灾的外国人提供24小时翻译服务。你可以通过这次地震发现,日本社会的集体意识很强,大家都互相帮助。” 地震首日晚,东京四通八达的地铁系统停运,靠近车站的大学陆续开放讲堂与校内大型集会所,供无法返家的上班族过夜,商务旅馆纷纷提供免费住房,餐馆打出免费招待的牌子。入夜气温下降,还滞留在车站的人收到了工作人员送来的干净储备毛毯。在东京半岛酒店,服务生对待临时避难者与贵宾无二,免费提供咖啡、面包和蛋糕,现场还有古典音乐演奏,抚慰着人们的情绪。而在变成临时避难所的公园里,管理人员启开草地上一排形似阴穽的盖头,支起铁架挂上帆布,人性化的应急简易厕所就搭成了。 从11日深夜到次日,受地震影响不大的东京逐步恢复地铁线路的运营,疲惫的人们坐上回家的车。11日午夜时分电话信号出现好转,《日本新华侨报》记者刘芳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到,公交车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但是,包括我在内,每个接起电话的人都低声地说几句后匆匆就挂掉电话。在日本,公共交通工具内不打电话是规则。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人们还是照常遵守规则,虽然我想说日本人真是固执得有些可爱,但内心却肃然起敬起来。” 周日,东京市中心部分商店重新开张营业,五金零售商和杂货店的顾客尤其多,不少人出门来囤积电池和蜡烛等基本生活用品——由于电力供应不足,东京电力公司宣布从周一(14日)起在其所辖供电区域内有计划地采取“轮番”停电措施。互联网上马上出现了号召大家节约用电的海报:“来为某个人而熄灯吧。你节约的电力,将照亮他的城市,以及他的心灵”,“精神会被点亮”。 自觉排队依旧是东京街头的一道景观,人们排队做着三件事:1、买手电筒。东京超市手电筒降价,原来相当人民币100元的应急手电筒,现在只要20元。2、领取自行车。自行车免费提供,不要钱和任何手续,只要需要,工作人员就给你一辆,没有人一拥而上,都通过排队领取。3、排队买鲜花。“感谢网络,让我们知道,人们也可以这样面对灾难。”发送这条微博的中国网友如是感叹。 “别含混言辞!” 地震发生前几个小时,日本首相菅直人还因为接受不当政治捐款的问题而备受攻击。地震发生时,国会参议院决算委员会正在就2011年度预算案及相关法案召开会议,朝野政党互相角力。 突如其来的强震和随即引发的巨大海啸、核电危机让对立的朝野政党暂时进入了“政治休战”状态。菅直人召集所有阁僚立即前往首相府邸开紧急会议,震后4分钟,紧急灾害对策本部成立,第一次会议确定,第一要务是保证人命。 会后,身穿浅蓝色急救人员制服的菅直人出现在日本国家电视台上:“请各位国民行动时一定要沉冷静。正是在这种时候,希望每个人都拿出行动来,发挥互助精神,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他的表情镇静,语调也很坚定。随后,内阁官房长官枝野幸男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发生什么状况、政府正在做什么事情,提醒百姓应该如何互相帮忙、注意安全。 媒体作为向市民提供最新情况、确保消息通达的平台,也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地震发生时,东京一家电视台的女记者正在街头做采访,地面开始摇动,她并没有停下,而是转为开始报道地震情况。电视台里,新闻主播头戴安全帽,在仍有晃动的演播室中发布警告。日本最大的广播电视机构、唯一的公共广播电视台NHK(日本放送协会)即时呈现空拍画面,轮流用日语,英语、华语、韩语等5个语种,发布有关最新震情和可能发生海啸的地区。FT中文网总编辑张力奋评价:“作为真正的公共电视台,NHK在国家重大危机时刻成为超越一切的公共平台,维系了国民的精神和秩序。” 随着灾区信息的及时披露,人们很快意识到这次地震的严重性,但是电视上没有灾民哭天喊地的画面,没有记者情绪失控的表现,即使有些主播和记者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知道灾区民众跟全球日本人都很注意这些消息,因此自己必须镇定。一位中国留日学生有感而发:“日本电视台的新闻特别平静,我觉得无可挑剔,有信息量却不侵犯个人,有数据不煽情,有各种提示却不造成恐慌。” 名叫“在日本的kk”的网友在微博上转述了一位日本网友的话:各大电视台,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需要任何对受灾者的采访!请你们详细报道现在的灾区给水处的位置,需要等待取水的时间,哪里有可使用的厕所,哪里有电可以使用!请告诉我们这些有用的信息!催泪煽情的影片请不要播出!眼泪等着以后再流!!! 而在紧急灾害对策本部,枝野幸男一天至少召开三次发布会,媒体记者的追问也越来越凌厉尖锐。日本东海大学教授、朝日CS卫星电视主持人叶千荣生动记录了媒体在核电站危机问题上对政府的“步步紧逼”: 12 日晚的新闻发布会上,日本首相菅直人表示,日本正面临二战以来最大的危机,感谢日本人民在艰难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他相信,我们可以共同克服困难。记者们似乎谁也没有被菅直人的演讲打动,在枝野的发布结束后,立即质问道:“为什么菅直人首相不接受我们的提问便退场了?!” 当官房长官枝野幸男承认:“由于注水冷却系统出现故障,三号机组核反应堆内的冷却水位还未达到目标水位。”时事通讯社记者逼问:“冷却水位上不去仅是因为冷却系统的问题?” 枝野答:“这正是专家们目前在分析的。” 记者再度追问:“那么冷却水不到位的问题打算如何解决?是否在冷却水位之上的燃料棒正在发生熔解?!” 枝野还是表示:“专家正在全力寻找对策。” 像这样的交锋,每天的发布会上都在上演。这个时候,媒体记者不代表个人,不代表电视台,而代表整个公众向政府要真相,要核电站的受损和危险情况。13日,日本媒体还痛击内阁府副大臣东祥三,因为他在之前一天视察灾区时打瞌睡——12日早上七点东祥三乘坐陆上自卫队的直升机从宫城县到岩手县视察了两个小时,由于前晚通宵,在听取汇报时,他未能抑制住袭来的睡意,当场现出瞌睡表情。 在13日东京电力公司召开的发布会上,记者们同样“咄咄逼人”。公司副社长藤本孝等6名干部现场向民众鞠躬道歉。记者厉声逼问:“三号机组会不会堆心熔解?!”藤本回答:“目前尚不清楚”,记者吼道:“把话说清楚了!到底会不会!”“别含混言辞!”藤本孝答:“情况是严峻的。” 对于枝野幸男在记者会上没有公开因为核电站爆炸而导致人员死亡等问题,日本参议院议长西冈武夫批评说,政府必须将核电站的实际现况和可能发生的后果,真实地明确地告诉给国民,不能老是给国民和媒体吃“安定药”。 比起执政“新手”民主党,曾连续执政54年的自民党经历过阪神大地震、药害肝炎事件、新型流感等重大灾难和公共危机。曾在安倍晋三、福田康夫和麻生太郎时期担任日本厚生劳动大臣的舛添要一目前是在野党“新党改革”党首,在他看来,目前民主党政府的危机管理以及对国民的说明方法,是有很多问题的,他们亟需的是经验和应对策略。 舛添要一在回复给《新民周刊》记者的邮件中提到,在野党对政府对应灾害的不足点作出指正,也是为了保护国民生命和财产安全,并不是有意挑政府的刺。虽然他对菅直人政府应对不力的地方也提出批评,但眼下更重要的是为政府提出明确建议,并且提供帮助。 一场悲壮的远征 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的叶千荣,目前在日本东海大学任教授,同时,也担任日本电视时政节目主持人。3月11日下午地震发生时,他正在东京做访谈节日。之后,他和成千上万的普通日本人一样,踏上漫长的回家之路。在从东京到横滨的近10个小时中,叶千荣用微博记录下了他的所见所闻—— 虽然震中远在几百公里外的日本东北,可在东京感到的震动却是来日25年来最大的,而且是三次,每次都是持续很长的横向晃动。和我谈话的三位日本人都听从酒店指示三次钻到桌下。我却因为体积太大没地方可钻!此刻满街都是人,各公司都让员工回家。如此强烈的地震东京却不见倒塌,也是对建筑结构和文化的一次考验。 地铁都停了,每一条大街两旁的人行道上,都是黑压压的人流在缓缓移动,不见头尾的巨大队伍,好像是全体国民开始一场悲壮的远征——静默的表情和步履,如《出埃及记》里的一幕。 所有人都自动列队默默前行,秩序井然,毫无喧哗。我在开车,路上塞车,但也毫无喇叭声,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个场面巨大的无声电影。 3 月11日晚7时,据横滨市政府统计:此刻约有6万在东京等地工作的市民正在步行回家途中。早稻田大学、立教大学、日本大学等东京都内各大学开放全部教室供市民避难。今晚东京有2万多人尚未归宅,除各大学外,东京都又开放了244所都立高中和东京武道馆、日比谷公会堂等,供无法回家的市民休息;各公立高校纷纷由教职员工组成支援队,为过夜市民提供被服饮食服务。 街头的电视前,许多回家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画面上,是正被海水渐渐淹没的仙台机场。寒风中,所有的人都凝视着屏幕,没有人说话,好像都屏住了呼吸。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尽管地震发生的瞬间,震区内的核电站全部自动停止了运转,但现在东京街头依旧灯火通明。 车里的电视上,正播出气象厅发出的紧急预报,告诉大家在数秒后将有5级左右余震,果然5秒钟后,车子晃了起来。 我在东京五反田的加油站加满了油,希望尽快赶回横滨的家里。横滨距东京25公里。加油站的员工问每一个人:“有没有什么要帮助的?” 我问途中和我一样往横滨方向回家的人“要不要搭车?”,回答都是“非常感谢,不麻烦了”。 这2小时,我的车只前行了5公里。离横滨家中尚有15公里。在随后的1小时里,我的车又缓缓前行了300米。虽然车辆几乎完全停滞,但两旁人行道的密集人流里,没有一个人走到车道上来。 晚上8点,终于在这条东京到横滨的第一京滨道路上遇到了一个停车场还有空位的酒店!可以上厕所了!我是第一次进这小小的连锁商务酒店“Hotel chisun”。服务台很歉意地说房间已经全满了,但说可以在一楼餐厅休息,今晚通宵开放。停车场周围的便利店都已免费提供矿泉水。酒店给在餐厅里的大家送来了毛毯和枕头,然后是一串对不起,说酒店房间不够,给大家添了很多不便。 进了酒店的餐厅,才发现这里已有不少无法归宅的人,我开始享受刚才在便利店买的意大利面和红茶。旁边的老太说家在千叶县,太远,走不回去,今晚就在这里了。我给她一罐刚买的热乎乎的红茶,细心的她却已发现我没在便利店拿叉子,然后拿出一副纸袋包着的筷子。 日本官房长官枝野刚才下令所有车站和周边的公共设施一律开放,提供给尚无法归家的市民和公司职员。官房副长官福山宣布开放东京都市中心的政府设施给市民过夜休息,已经开放的有海上保安厅海洋情报部一楼大厅、国土交通省、农林水产省、文部科学省、厚生劳动省等其他中央省厅的大厅和会议室。 晚上9点时,日本电信电话公司NTT宣布受灾的17个县地的全部电话一律免费。 将近晚上10点的时候,由东京下行往大阪方向的新干线恢复了,这有助疏散首都圈人口。东京成田机场国际出发航班开始恢复了。东京银座线、三田线、浅草线三条地铁恢复通车了。西武铁道决定今晚通宵运行,以便让更多市民回到家中。继西武铁道之后,东京各民营地铁也决定当夜通宵运行。东京都自来水公司宣布,3月 11日这天共发生了93处自来水管破裂,都已修复,目前全域供水正常。 终于收到家中短信,告一切均好,房子也无损。1996年购地造房时,从设计图直到土质和用材、结构都经政府审批,须确认能抵御8级地震后才批准动工,当时觉得很繁琐,如今想来,这种严谨真是不可缺少的。
东京震后日记 葛星,复旦大学青年教师,目前正在东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日本地震当天正从上海飞往东京,中途曾在福冈暂留。 蓝天,长长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在舷窗这一侧,被蓝天所凝视,像极了加曼的《蓝》。 震后第二天,终于可以从飞机临降的福冈起飞了。飞机在正午时候,停留在晴朗的云层之上。眼里所能见的,唯有两种颜色,厚如无边雪原的白色云层,和散发炫光的蓝色。 时间如同静止,飞机亦静止,在巨大的云层上面,几乎没有参照物的飞行,一分钟过去,仍然好像停在原地。再一次想起来地震第一天时候头脑中出现的那段文字,日本作家梦枕貘的小说中描述的空海和尚,端坐在遭遇风暴的海船船头,冷静而淡定。 云层下的大地上正发生什么,并没有被忘记。选择淡定,不是选择无视和躲避。先让自己平静与冷静,才能够去理解和接受发生的一切。这是我的态度,也是回到东京后我所观察到的东京人的态度。 黄昏时候,终于回到我居住的东京郊区的小镇。一切都安静如常,一天前发生的混乱,一点迹象也寻找不到。除了因为有可能要区域性断电的消息,让超市里购买蜡烛的人多了一些外,一切都已经回复平常。 入夜以后,一直到早晨,相继有四五次余震引起的摇晃。摇晃之时我往窗外张望,行人丝毫没有慌乱,连脚步都没有什么变化。昨晚附近的便利店里便当和三明治等食物的架子上的确食物少得可怜,据说东大所在的文京区的超市和便利店的情况更加严峻。不过今天中午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一切恢复正常,便利店里面食物也早已恢复充足供应。 巨大的东京市,就如同再生能力强悍的爬行动物,在短短时间内,随着通信的恢复和轨道交通的复苏,已经快速抹去了第一天的混乱留下的痕迹。下午,从热闹的上野公园到宁静的东京大学校园,我试图去捕捉一些关于这场地震的痕迹。 鲁迅笔下留下痕迹的上野车站,一支隶属于国际组织“the Boy Scout Association ”(应该是指童子军吧)的日本小分队,正在车站门口向路人募捐。领头的两位年轻人姓山崎,是两兄弟,平时都是普通的公司上班族,在这个周末,带着团队里的中小学生,组织了这次自发的行动。显眼的领巾,浅色制服,还有那些徽章,正是童子军们国际通用的标志。 上野公园,以及著名的小商品购物街“阿美横”上,观光客的人潮丝毫不减。晴朗的午后,早樱已然开放,引得游客驻足拍摄。来自北国的行走艺人在拉奏传统乐曲,不忍池畔游人如织,一辆婴儿车停在湖畔,婴儿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东京大学附近著名的“汤岛神社”,祭祀的是日本的学问之神菅原道真,是考生们祈求考试合格的必去之所。梅花正盛开,花下是挂满了祈愿的绘马。汤岛的梅花是很有名的,除了祈愿的人们,也有不少随意散步观赏庭院的人们。安静淡然的恋人,或许也是这座城市迅速复苏的佐证吧。 东京人的淡定,还来自完善的防灾体系。在路边的看板上,醒目地标注了东京大学校园是这一带的紧急避难所;邻近校园的汤岛地区活动中心,毫不起眼。唯有门口挂着的“已停止接受避难”的告示,提示我们两天前这里曾经给予慌乱的人们以庇护。东京大学的食堂通道前立着告示牌,告知大家这里是紧急情况下的通道,因此请不要在这里停放自行车;我所就读的学院自习大厅里,学院老师们以及学生们自愿捐助的食物和水堆放在中央区域,供留在这里学习的学生取用。 地震带来的唯一的不便是图书馆的关闭。历史悠久的东京大学图书馆大门紧闭,在两天前的地震中,图书纷纷落下,因此目前临时闭馆,职员们正在内部整理散落的图书。 选择淡定,然而东京人并没有忘记潜在的危险,不算太远的地方还有许多人在等待救援。人们阅读新闻报纸,关注核电站的最新状况,观看NHK直播的新闻发布会,默默地聚焦,默默地注视,默默地担心,也默默地祈祷。一如上野公园旁边的这座小小寺庙的山门旁贴出的文字:以悲苦始,终有快乐欢愉。
好莱坞灾难片在眼前上演 张岚是日本某大型电机公司中国上海公司的员工,目前正在该公司本部一下属工厂短期工作,工作地点就是此次地震受灾较严重的茨城地区。在通讯一度中断的情况下,我们很幸运地拨通了她的国内电话,她说自己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家。 我很幸运,3月11日下午地震发生前,2个日本女同事叫我出去散步,刚走出办公室的大楼,来到仓库空旷处,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周围办公楼的玻璃都嘎吱作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同事说地震了。地震在日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这一次,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一时间,大地在剧烈地晃动,周围二楼上的玻璃纷纷落下来。我和两个女孩子紧紧地拉着手趴在地上,当时都被吓哭了。 然后,公司里的消防队就组织大家转移到指定的避难所。 日本如此狭小,哪里还有空旷的地方。工厂里的这个避难所一侧不远处,就是隔壁电梯工厂的电梯试验塔;另一侧,则矗立着几个装着化学品的大罐子。真让人担心。 2小时后,大家陆续返回办公室。女士优先进入,拿到自己的东西就可以回家了。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桌上的电脑和文件都散落在地上,抽屉和柜子全都被打开了,像是刚被洗劫过一样。 走出工厂,才发现这次地震真的很厉害。街道两侧的漫画书店、游戏厅等建筑物纷纷倒塌了。我所在的日本茨城县那珂市从地震的时候开始停电,到星期六晚上仍然还没有恢复饮用水、电力和煤气的供应。 回到家里,还陆续发生了很大的余震。我响应号召,到地方避难所——公民馆看了看,这个类似国内少年宫的地方似乎还没有自己所住的公寓坚固,于是就决定还是待在家里。 但是晚上不敢睡觉,就站在家门口的大街上,忍受着饥饿和寒冷的折磨。这里前几天还下过大雪,晚上寒风凛冽。隔壁的日本邻居躲在自己的汽车里,看到我后,就很好心地叫我们都躲进他的车里。大家一晚上都没敢睡觉。车子也没敢停在停车场,就停在离两边建筑都相对较远的路中间。半夜汽油快烧没有了,只能关掉暖气。日本邻居还好心地冒着余震危险冲回家里拿了被子出来给大家。 从地震当天下午开始,日本国内的手机就打不通。我于是启用了原来在国内的手机,居然可以联络。可惜电池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只好临时用电脑来充电。 救援的日本自卫队直升机一直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屋外街道上,不停地驶过自卫队的装甲车、救护车和消防车,凄厉的警报声连绵不断——好莱坞的灾难大片真的就在身边上演了。之后,市政厅的大喇叭开始播放通知,让大家去领取食物和饮用水。不知道什么原因,领回来的饭团子特别咸。 因为停水,一直没有洗漱。后来听说有供水的地方,就凑热闹去看了看。到了之后发现,取水的队伍排了几公里。我接连排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到供水处的门口,于是放弃。 大震之后余震频发,白天也就不敢待在屋子里。我于是就坐在门口,一感觉到摇晃就往外面冲。超市什么的都关门了,没地方可以买东西,因为没有电,上不了网,也看不到电视,只有靠听广播获取外界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终于给在户塚的同事打通了电话。他居然在睡觉。听说他们工厂受灾并不严重。那位同事说,周五晚上停电,电车也停开了,就和同路的日本同事徒步4小时回到住处。不过晚上就通电、通水了,煤气的供应也恢复了。真让人羡慕。 在那珂10公里范围内就有一座核电站。听说福岛的电站泄漏了,很让人担心。这个鬼地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只想尽快回国。 核,再一次危机 在未来核电站设计时,需要将地震与海啸的叠加作用考虑进去,在沿海与地震频发地方更是如此。正如美国《纽约时报》所写,福岛事故,很可能将重新改写整个核电图景。 惊天动地的强震,10米浪高的巨大海啸,火山爆发,城市火灾不断……在接近2012的日子,电影《日本沉没》中“悲惨”的科学幻想,就像上演了一场“现实版”。 3月11日,日本遭遇1200年不遇的9级地震,让日本久已担心的梦魇越来越接近现实。这是有正式记录以来日本发生的最大一次地震,日本首相菅直人表示,此次地震等一系列灾害是日本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面临的最为严重的危机。 上帝连锁性的惩罚,让人类感受到自身异常得渺小。自3月12日晚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发生爆炸之后,核电站的连连告急更是加深了人们的恐慌。现在的日本已经掉进“原子深渊”。显而易见,1945年后的日本对核能是一种又爱又恨的态度。 从目前的态势来看,福岛第一核电站的1号机组和3号机组的泄漏虽仍在控制之中,不至于很快出现灾难性后果。但要真正解除险情,并且做好后续处理,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然而,对于身处彼岸的中国而言,这一事件无论如何结局,都将是弥足珍贵的一课。虽然在可控的情况下,即使风向弄人,在飘洋过海之后,能够影响到内地的放射性物质,应该是微乎其微。但我们丝毫不应该有隔岸观火的心态,尤其是对于中国核电行业而言,潜在的影响,无论如何都不能低估。 应当看到,此次事故为人们进行核科普提供契机的同时,也为世界核技术领域带来了一个新课题——在未来核电站设计时,需要将地震与海啸的叠加作用考虑进去,在沿海与地震频发地方更是如此。正如美国《纽约时报》所写,福岛事故,很可能将重新改写整个核电图景。
持续升温的核电站危机 地震发生后,日本全国共有4座核电站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共有11座核反应堆停止运转。 4座受影响的核电站分别是距东京约200公里的福岛第一核电站和第二核电站,距东京约120公里的东海第二核电站,以及距东京约250公里的女川核电站,这4座核电站均位于东京以北或东北。 因地震造成核电站操作系统的普通和应急供电全部中断,福岛第一和第二核电站的6个核反应堆冷却系统失灵,进入“紧急状态”。 复旦大学核科学与技术系教授袁竹书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表示,核电站的反应堆与一般的煤气灶不同。停堆只能说明反应堆的连锁裂变反应停止了,但实际上它的燃料棒里还有部分铀235在裂变,这就会产生热量。 形象地说,核电站就是一个巨大的水壶。核反应堆本身就是能量源,负责产生热量发电。在受控制的裂变反应中,温度可达到数百度。热量由铀等放射性材料的原子发生核裂变产生。这一过程不仅会产生热量,同时也会产生辐射和放射性副产品。通过放射性衰变,放射性副产品也会产生热量。 也就是说,人们无法立即关闭原子反应堆。炽热的燃料棒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冷却,需要使用足够的冷却剂才能做到这一点。 袁竹书强调,如果不采取措施冷却,这些热量足以熔化反应堆芯,导致核燃料泄漏,提高爆炸的可能性。他表示,在冷却系统全部失效的情况下,一般使用两种措施,“第一就是把平时密封的阀门打开,直接排气来降低气压。第二种就是用高压泵把海水灌注到反应堆堆芯进行冷却。” 显然,日本政府也是这么做的。但遗憾的是,当地时间12日下午15时许以及14日上午11时左右,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和3号机组相继传出爆炸声,上空升起大量浓烟。 据悉,1号机组和3号机组都是由于反应堆水位降低,很可能发生了“堆芯熔毁”。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枝野幸男于14日表示,3号机组的爆炸和此前1号机组的爆炸同属氢气爆炸,并非核爆炸。 而3号反应堆的问题更祸不单行,因为“氢气爆炸”和“堆芯熔毁”如果引发核泄漏,除了铀之外,还有钚。绿色和平组织的能源顾问解释:“钚是一种用于反应堆发电的特殊燃料,钚释放到环境中,对健康危害更大,包括更高的潜在癌症发生率。” 目前,日本政府也把福岛第一核电站周围的人员疏散范围由原来的方圆10公里扩大至20公里,把福岛第二核电站周围的人员疏散范围由3公里提升至10公里。 可惜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福岛第一核电站2号机组核反应堆冷却水的水位14日下午曾急剧下降,以致核燃料棒完全露出水面。在东京电力公司向反应堆内注入海水之后,水位于晚上9时34分恢复到燃料棒一半的位置。但在当晚11时左右,核反应堆内释放气体降压的安全阀门关闭,致使内部压力升高。冷却水位随即急剧下降,核燃料棒再次完全裸露,反应堆芯处于空烧状态。 15日早晨,其2号机组又传出爆炸声。负责核电站运营的东京电力开始撤离部分工作人员。据东京电力公司报告,事发时间为6时10分左右,可能是2号机组反应堆的控制压力池出现损坏。原子能安全和保安院说,2号机组的核燃料棒露出水面约2.7米,露出长度差不多是核燃料棒的一半。发生爆炸声后不久,福岛第一核电站四周监测到965.5毫希的辐射,之后下降到882毫希。上述辐射数值不会立即对人体产生影响。 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枝野幸男15日早晨也表示,覆盖2号机组核反应堆的设备一部分出现了损坏,核反应堆容器有无法完全密封辐射的可能性,核电站周边的辐射水平没有显著上升,不会立即对附近居民的健康产生影响。据悉,目前海水注入工作仍在继续,反应堆未见大变化。 国家核电技术公司专家委员会委员、环境保护部核与辐射安全专家委员会委员、前环境保护部核与辐射安全中心副主任郁祖盛告诉《新民周刊》:“现在实际上就是冷却和升温在拼比。如果人为的冷却能够压过升温,那么整个堆的压力就会降下来。即使打开阀门排气会产生放射性扩散,也是一种有序的、人工控制的放射性释放。从我们的专业角度预计,它的影响可能是近程的。” 同时,日本专家表示,海水灌入是目前冷却反应堆的最佳方法,但海水中的硼元素将不可避免地腐蚀反应堆,这一昂贵的设备恐将彻底报废。 对此,郁祖盛深有同感:“灌注海水与打开阀门排气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这是舍车保帅的做法,目的是为了保护安全壳的完整性,不然就会变成无序释放。”但他表示,虽然日本政府初步确定此次核泄漏事故为4级,即造成“局部性危害”,“但如果这么多堆都排放,恐怕事故会升级。” 就在记者截稿时获悉,当地时间15日11点,日本方面举行发布会通报最新核电站情况时表示,福岛第一核电站4号机起火,随后被迅速扑灭。而据共同社,继中午刚刚公布的“东京放射性辐射超标”之后,又有两个县出现超标——位于本州岛中部的千叶县两度检测到正常水平2到4倍的放射量;关东地区枥木县首府宇都宫的辐射水平达到正常时候的33倍。日本内阁已宣布在福岛核电站30公里半径范围内设禁飞区。
切尔诺贝利悲剧不会重演 核泄漏事故可以说是核电厂的噩梦。 1979 年的美国三里岛核事故被定为5级,当时由于制冷系统出现故障,导致大量放射性物质泄漏,至少15万居民被迫撤离;而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更被定为最高级7级。当时核电站4号反应堆发生爆炸,导致8吨放射性物质泄漏,直接污染核电站周围6万多平方公里土地,320多万人受到辐射,影响至今仍未彻底消除。 在采访中,所有专家均表示,人们大可不必为切尔诺贝利的悲剧是否会重演而担心,“切尔诺贝利是在低功率的温高压情况下突然失控,所以它的喷射流是能直接上升到几千公里高空,通过大气环流进行远程扩散,属于高架传播。” 与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显著不同的是,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反应堆有15厘米厚的不锈钢护罩保护,爆炸发生后的视频画面显示,1号机组的混凝土保护体顶部和墙体消失,但反应堆不锈钢护罩没有受到破坏。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4号反应堆并没有安放在密闭容器内。此外,法国核安全局12日说,福岛第一核电站的爆炸是 “化学因素”引起,非核爆炸,因此与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不可同日而语。 郁祖盛还反复强调,即使福岛核电站发生爆炸,也不可能是核爆炸,而是氢氧混合的化学爆炸,“就算是切尔诺贝利事故也不是核爆炸。核电站用的二氧化铀浓度只有3 %-6%,而武器级的铀浓度到90%以上,就是想让它核爆也不可能。这就正如烈度白酒可以点燃,啤酒却很难点燃是一样的。” 目前核电站周围检测到的放射性物质包括碘131和铯137。碘131一旦被人体吸入,可能会引发甲状腺疾病。日本政府已计划向核电站附近居民发放防止碘131辐射的药物——碘片。铯137会造成造血系统和神经系统损伤。 复旦放射医学研究所教授吴锦海告诉记者,在接受辐射的几小时之内,人往往会出现恶心与呕吐,随后可能经历腹泻、头痛和发烧。在最初症状之后,人体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不再显示任何症状,然而往往在几周之内,又有新的、更加严重的症状发生。如果接受了高等程度的辐射,以上所述的所有症状都可能立即出现,并伴随着全身性的甚至可能致命的脏器损害。 “我们的身体会尝试修复这些损伤,但是有时损伤过于严重或涉及太多组织与脏器,以至于不可能修复。最容易为辐射所伤的身体部分包括肠胃上皮细胞以及生成血细胞的那些骨髓细胞。当然,健康受损的程度取决于一个人暴露在辐射中的时间以及辐射的强度。”吴锦海说,“在防治上,为了将后续辐射污染降低到最低,首先要去除衣物鞋帽,接着用肥皂和清水缓和地洗涤皮肤。目前,已有药物可增加白细胞数量,以减少骨髓受到辐射伤害所带来的影响,并且降低免疫系统受损后感染病原体的风险。” 据介绍,对于空气中的放射性,常用计量单位用毫西弗(mSV)。1毫西弗=1000微西弗。为了给人们一个实际的概念,郁祖盛列举了一些形象的数字:“如果人受到短时间的低于100个毫西弗的照射,对人体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如果短时间照射超过4000个毫西弗就是一个致死剂量。做一次飞机高空飞行,受到的宇宙射线,当中的放射性相当于0.001个毫西弗。而核电站的工作人员和周围居民所受到的放射性剂量是0.25个毫西弗/年,这也是绝对安全的。” 他说,目前确认受到辐射的22人,日本政府称是一种清洗级的污染。“我认为是准确的,所谓清洗级的污染,就是说人去洗澡,把受污染的衣物全部换掉,那么对人不会有长期的影响。服用碘片只是一种保护性措施。本身并没有其他的意义。目前,对我国的居民来说用不着。”
人们怕什么? 对于放射性的恐慌,可以说是一种人类的共性——人类害怕未知,且天性对负面信息更敏感。正如加州伯克利大学的物理学教授穆勒曾在一本书中指出:这也许是荣格说过的“种族记忆”的新例子——我们害怕看不见的危险,最初也许只是怕那些潜伏的捕食者或敌人。 那么,如何消除公众这种恐慌呢?一篇对法国核安全局核安全局副局长采访的旧文中说,“法国的核安全局每年都要发表一次长达400多页的年报,披露各种情况,包括核设施检查中发现的隐患。”仅在2004年年报中就披露了核电站存在的100项安全隐患,其中,很多隐患都是安全级别很低的,并且很快就可以到解决的。他们还会经常举行新闻发布会,与媒体沟通,向社会释疑。 在法国以及世界核电界,已经建立起了一种核电厂特有的企业文化———无论哪个环节、哪个人出何种程度的安全事故,绝不追究责任,而是鼓励及时报告,再由管理者向政府主管部门和公众通报,决不隐瞒。 在这一点上,福岛第一核电站所属的东京电力公司显然有些“并不光彩的过去”。 东京电力已有60年历史,是日本的一家巨型电力企业,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民营核电商。在核能占全国电力供应份额超过1/3的日本,东京电力公司的核电厂供应了全国一半的核能发电量。然而,这样一个核电巨头,据日本媒体报道在过去10年内对其下属核电站反应堆核心结构出现裂缝瞒而不报,甚至不惜篡改数据、伪造安全记录。而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的反应堆主蒸汽管流量计测的数据,也曾在1979~1998年先后28次被篡改。 据日本经济产业省下辖的核能安全保安院披露,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东京电力公司有疑问的安全记录多达29份,福岛第一核电站的1号和2号反应堆也在黑名单上。此外,在东京电力公司被检查的13座反应堆中,有8座一直在缺乏全面检修的状况下运转。 这种情况下,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频发。比如1978年时就曾发生临界事故,但事故一直被隐瞒至2007年才公布于众。而在2006年时,该核电站6号机组又被报道发生过放射性物质泄漏事故。 除了擅自篡改数据并隐瞒事故外,福岛第一核电站还存在着超期服役的问题。今年2月,根据东京电力公司对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的分析报告,该机组已经服役40年,出现了一系列老化的迹象。 虽然专家分析,在日本这样多地震的国家,仍然使用福岛第一核电站这样的老式沸水堆机组,十分不妥当,但在2010年——其40年使用寿命已到后,福岛第一核电站不知何故又比原本计划延寿20年。如果没有此次事件发生,第一核电站的正式退役需要到2031年。 对此,郁祖盛的观点是:“事故与延寿没有直接关系。延寿是要经过很严格的审查的,现在从它的表现来看,它的应急柴油机及时启动了,但却因为次生灾害而丧失。也就是说,现在要追究的是它原有的设计基准,对抗震也好,风暴潮也好,是否包括了现在的实际情况。从事实来看,是没有被包括。” 公平地讲,日本官方这次似乎已经吸取了一些教训。从11日起,日方至少一直在定期对第一核电站的状况发布公告。虽然信息的传播并不算顺畅。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日本对于丧失关键能源供给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几近病态,但又并非完全缺乏理性。据了解,日本共有55座核电站,居世界第三,核能占全国电力供应的34.7%,对核能依存度相当高。就在去年,日本经济产业省提出的能源基本计划草案还表示,日本将以确保安全为前提,重点发展以核电为主的低碳电源,到2030年至少增加14座核电站,核电站的利用率从现在的60%提高到90%。 换句话说,让日本政府放弃核电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但毁灭性的地震和海啸所带来的一系列事件,让人们不得不怀疑日本这个迄今全球地震最活跃的国家却拥有全世界约十分之一的核电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3月14日,德国环境保护主义者组织的数万人抗议大游行继续要求政府停止使用核电。德国主张清洁能源但反对核能过快发展的反对党人士称,福岛核电站泄漏事故表明,“即便在日本这样一个科技高度发达、为意外情形做好充分准备的国家,核能依旧呈现不可控和高风险的特性。” 绿色和平组织则发出声明,认为日本正陷入核电危机,后果可大可小,并呼吁全球逐步放弃使用核电,停止建造新的核电厂。 但郁祖盛的看法是:“并不是说日本是多地震国家就不能建核电站。这个概念是错误的。关键是建核电站的地区,在抗震、抗风暴潮,甚至海啸,预计会达到什么程度,这些都要纳入设计基准。” 日本现在可以做的是,重新思考需要什么样的核工业。福岛第一核电站已经运行了40年,整座电站未来非常有可能被停用。如果日本必须拥有核反应堆,就必须建造现代化的反应堆(目前日本核电站采用的都是二代核技术),能够经受住的地震级别要远远超过几十年前过度乐观的规划者的设想。后备发电机组,以及核电站的其他“周边”设施几乎与核心反应堆本身同样重要,应该相应地进行建造或重建。 日本首相菅直人将此次灾难称为日本战后最严峻的危机,不过日本也可以从中收获一些正面的信息。公众的反应——镇定、尊严、慷慨——显示了日本社会令人难以置信的韧性。虽然死亡人数可能会急剧上升,但鉴于日本准备周密,同样规模的自然灾害如果发生在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几乎可以肯定伤亡人数会高得多。如果在当下的危机结束后,日本能对本国的核工业进行彻底而诚恳的反思,则又能从废墟中收获一条积极的教训。 “宝贵一课” 早在1997年的一部纪录片《前线》里,请很多公民写下了他们从“核能”联想到的东西。他们的答案是:灾难、烦恼、厌恶、危险,以及辐射。 从历史上看,每一次核电事故都会伴随着核电发展的“低谷期”。美国三里岛核电站核事故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核事故,这两次核电发展史上最严重的事故,引发人们对于核电的忧虑,此前已经“狂飙突进”了将近20年的全球核电发展很快来了个“急刹车”。 数据显示,两次事故后的20多年间,全球新投运的核电机组仅110多台,而同期关闭的核电机组却高达80台以上,实际等于20年间新增核电机组30台左右。作为对比,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全球投入运营的核电机组高达417台,其中大约有350台至今仍在服役。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从上世纪初,爱因斯坦提出E=mc2,之后由这个简洁公式所揭示的原子中的巨大能量逐渐变成了现实。1942年12月2日15点20 分,在芝加哥大学西操场上,物理学家费米启动了世界上第一座可控原子反应堆。1954年6月27日,苏联在奥布宁斯克建成世界第一座电功率5MW试验电厂。1957年,美国建成电功率为90MW的西平港原型核电厂。不管人类是否愿意,有没有做好准备,清洁的、绿色的,让人欢喜又让人忧的核能登场了。 其实,核能虽然看上去很高科技,却并不神秘,《辛普森的一家》中,辛普森便是一位核安全检查员。这位世界上最著名的核安全检查员曾说:“仁慈而万能的上帝,感谢你赐予我们核能——世界上最清洁的能源,仅次于太阳能。当然了,太阳能只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痴人说梦罢了。阿门!”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全世界污染日益严重的情况下,发展所有的非再生能源是刻不容缓的。但风能、太阳能等其他可再生能源在利用上目前主要存在两大问题,郁祖盛说:“第一是转化效率低和成本高,第二就是受地域和天气制约。所以真正能够解决能源结构和抗污染问题,唯一能够大规模地以工业化的方式来解决的,到目前为止只有核电。这个方向,我相信,全世界不管是什么政党的执政者都看清楚了。” 他表示,目前我国尚未监测出空气中辐射性存在异常。“从现在的情况看,对我国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甚至说是没有影响。但事故还在发展,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说是完全乐观,完全没有问题的。下结论可能还需要几天。” 于中国而言,核电起步也晚;第一个核电机组,一直到1991年才正式并网发电,至今还不足20年。福岛事故的发生,无疑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窗口,去更好地理解核电业的复杂性,以及潜在影响的广度。更何况,中国核电正处在一个从适度发展到积极发展的重要关头。在这样的关头,多一些参照系,总是件好事。 确实,“安全性”是笼罩在核电产业头上的最大的阴影。如何在确保核设施安全性与满足能源需求之间取得平衡,是中国核电大发展过程中需要谨慎考虑的问题。 但郁祖盛认为,此次福岛事故不应该成为动摇我们发展核电的一个理由,很可能一二十年之后,我国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核电大国。“我们需要做的是怎么冷静地吸取教训:一是要审核我们所有的厂址选择中,设防标准是否足够保守。第二,三代技术肯定比二代技术有更强的设防能力,在我们未来的发展中应该更突出这方面的因素。二代的核电厂应该在总量上有所预控。另外它的设防标准应该就要仔细的严格审查。” 同时,他强调,我国的发展速度应该适应于我们的准备能力。“不要去做我们准备不足,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这是要出问题的。我觉得还是要稳扎稳打。核电发展是不能搞所谓的大跃进的。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速度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对此,袁竹书的看法是,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基本已经能够安全地使用核能,“但这次非常特殊的情况,可能超出了人们的预期。福岛事故,会使人类变得越来越聪明,来促使核技术进一步地改进”。 目前,中国已经并网发电的核电机组是11个。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统计,在建的为20个机组,占到了全球在建机组的近四成。除了中国之外,印度和俄罗斯也都对于发展核电颇为积极。 应当承认,中国的核电发展,从技术和监管上起点并不低。无论是自主研发的,还是来自法国、俄罗斯以及美国的,在安全性上都远超此次发生事故的福岛核电机组。而在国家核安全局的牵头下,中国的核电安全规范,也完全满足了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要求。过去20年来,未出现任何导致放射性外泄的安全事故,就是一个例证。 根据《国家核电中长期发展规划(2005-2020)》,到2020年中国核电运行装机容量将达到4000万千瓦,占全部发电装机容量的4%,核电年发电量达到2600亿~2800亿千瓦时。包括红沿河、宁德、阳江、广西防城港以及田湾5、6号机组,岭澳二期2号机等项目将采用“二代加”核电技术;广东台山核电站将采用法国阿海珐公司提供的EPR技术;浙江三门、山东海阳将采用AP1000技术。未来,中国核电将出现AP1000、法国EPR、中国自主研发的“二代加”等三类技术并存的情况。 但作为国家整体而言,核电发展一定要留有余地。不能让监管者或者经营者、建设者有疲于奔命的的感觉。 郁祖盛指出,在中国核电选址中,规避地震带是一个前提条件。“但这不代表持续监测就无意义,要知道,我们很难说已经对所有断层都有了百分之百的了解。” 还有专家表示,在内地建设核电站,一般是采取河水或者说江水降温。因此,一旦发生事故,对于水源地可能会造成污染。对此,人们一定要有最坏情况预案;不能因为过于相信技术,而疏于演练和防范。 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做好核电安全的科学普及,以及信息公开工作。通过增加透明度,来最终消除公众不必要的恐慌。一味回避安全问题,短期之内或有利于项目推进,但长期而言,只会使得整个行业付出更大的代价。此外,核电站的退役,也是一个必须从规划之初就必须严肃考虑的问题。 后现代之灾 这一次,让我们感到恐惧的并非楼房倒塌,而是海啸摧毁城市、核电站泄漏、油库爆炸、交通瘫痪、停电……日本东北大地震,是一次典型的后现代灾难。在自然灾害突然降临之时,高度发达的城市如何应对,是个极为紧迫的课题。
繁荣海岸的风险 设想若干年后,日本东北9级地震留给人们的印象,恐怕并非地震带来的地动山摇,而是黑色海水冲进海岸城镇的撼人场面。 海啸,是这次地震造成生命损失最主要的原因。截止15日,官方宣布遇难者已有2800多人,失踪人数超过2万。14日日本媒体报道称,当天警方和救援人员在宫城县的雄鹿半岛发现了大约1000具遇难者遗体,在南三陆町海滨发现了大约1000具遇难者遗体。遇难和失踪人员的数字可能还会增加,但可以肯定的是,遇难者绝大多数葬身在沿海城镇。 尽管日本地震预告部门在地震发生后立即发出海啸警报,但还是有大量的居民因为来不及躲避到远离海岸的高处,被裹挟着泥浆、垃圾的黏稠海水淹没。日本电视台提供的死亡者分布图显示,遇难者人数最多的地方集中在岩手县、宫城县和福岛县的沿海海湾区域。直到目前,还有很多地方因为交通和通讯的中断成为“孤岛”,大量幸存而被围困的民众正在等待救援,人数在几百到几千不等。 尽管在2004年印尼海啸中,已经有不少镜头记录了海啸的威力,但对于绝大多数未亲历的人来说,海啸的残酷依然很难想象。而日本东北海啸的现场画面里,如玩具般脆弱的房屋、汽车、轮船为海啸提供了“参照物”,海啸灾难的残忍变得清晰而直接。 日本对海啸的重视,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如今英语中的“海啸”一词——Tsunami,就是日语“津波”的音译。日本学术界针对地震引发的海啸,做了多年的研究,各种理论上的预测也曾提示,在最近的几十年中,日本将经历地震海啸带来的巨大灾难。而且,日本政府对于国民的防灾训练,领先于世界任何国家,从幼儿园到工作单位,每一个日本人在一生中,都要不断受到教育和训练,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灾难。 在如此完备的准备之下,海啸为何还是重创日本?“海啸的前进,可以达到喷气式飞机的速度,浪高可以达到几十米。”从地震发生到海啸冲向海岸,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相对于海啸本身的巨大能量,人工防护工程显得微不足道。位于岩手县釜石港的防波堤建成于2009年,满潮时堤坝露出水面的高度为4.5米,水下为 58.5米,曾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定为世界“最大最深的防波堤”。但这个耗费30年成的巨大防波堤,还是未能抵抗住海啸,导致釜石市整个市区被海水吞没。在本次日本海啸中,海啸能量巨大,是造成严重灾害最本质的原因。 日本的东部沿海,聚集了大量现代化城市,本次地震受害最严重的仙台市,是日本东北部的重要城市,而沿着海岸一路向南,东京都、名古屋、大阪等城市,组成日本经济最重要的支柱,这些城市的沿海区域,往往是基于制造业的大型城镇。东京以南的名古屋地区虽然在本次大地震中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日本学术界一直有“东海地震”假说,猜想中可能出现的8级以上地震,将直接袭击名古屋及周边地区。如果“东海地震”像本次东北地震一样引起海啸,灾害程度恐怕也会让人不敢想象。 沿海地带,不仅是日本的重要工业区,也常常是交通枢纽的所在地。海啸过后,仙台机场只剩下航站楼如一叶小舟,漂浮在满是残垣、垃圾的海水里,在被围困3天后,1000多名受困者终于获救,但另有数人已经死亡。事实上,在寸土寸金的现代城市里,机场常被选择建设在海边。关西国际机场是阪神地区的主机场,位于日本大阪湾东南部的泉州海域离岸5公里的海面上,从空中俯瞰,机场就像一艘超大航空母舰。另一经济重镇名古屋的名古屋中部机场,同样建设在海湾内的人工岛上。 这些充满后现代感的人工建筑,已经成为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日本东北大地震也许会给海边机场一个重要的警示——在海啸来临时,机场也许会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地。 核泄漏危机 对于没有遭受海啸袭击的日本其他地区来说,本次9级地震造成的损害,本该是历史上最小的一次。1995年阪神7.3级地震,造成神户市6000多人死亡,其中80%的遇难者,被倒塌的房屋砸死,或者在火灾中遇难。在阪神地震后,人们看到的景象,与2008年中国四川汶川地震后的景象有一些相似,房屋变成瓦砾,遇难者被掩埋在废墟下,道路桥梁破坏严重。 在今天看来,十多年前的阪神地震,还保留着“现代化”城市地震的典型印记,在“现代化”的城市里,人们住进了楼房,但却没有来得及让这些楼房变得“安全”。阪神地震后,日本全国提高了建筑抗震标准,中央防灾指挥系统建立起来,公民的震灾教育和训练也进一步得到重视。阪神地震后日本在抗震建设上的努力,在东北9级大地震中得到了回报,从受灾最为严重的仙台到东京,很少有房屋直接因为地震的剧烈晃动而倒塌,交通基础设施也没有受到严重的损坏。在记录东京地震现场的画面中,尽管摩天大楼被震得左右摇摆,震后却安然无恙。 但是,摆脱了“现代化”震灾的日本,却没有逃脱“后现代”震灾更加严重的伤害,目前正在恶化的核电站泄漏威胁,可能给当地灾民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 就像所有发达国家一样,日本对电力高度依赖,中国人口总数是日本的10倍,而用电量只比日本多4倍左右。资源匮乏的日本,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大力发展核电,目前,共有个55核电机组,为日本提供30%以上的电力。由于核电站运行过程中需要大量用水,日本的核电站几乎都建在海边。 3 月11日地震以后的第一时间,11座核反应堆自动关闭,离震源最近的福岛、女川核电站的安全受到关注。当天晚上的新闻发布会上,日本政府官员并未确认有放射性物质对外界产生影响。福岛核电站距离东京270公里,12日上午,日本首相乘直升机视察福岛第一核电站,当时传出的信息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核电站事态会迅速恶化。13日下午,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两次爆炸,14日上午发生第三次爆炸,15日上午再次爆炸,测得放射物质量急剧增加。日本原子力安全保安院在 13日清晨宣布,核泄漏事件至少已经造成160人遭到核辐射。 生活在核电站附近的居民,从地震发生后开始尽可能地疏散,恐慌的情绪正在弥漫。开车带着孩子和日用品赶路的一位日本女士说:“我们家离核电站大约20公里,虽然政府表示这是安全距离,但我们还是打算住到父母家里去,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家。” 目前福岛核电站核泄漏事故被评定为4级事故,对核污染扩散的担心,甚至已经延伸到中国东南沿海地区,中国环保部要求东部沿海加强对辐射环境自动监测站的监控。日本官方和其他相关专家都认为,福岛的核泄漏事故不能与切尔诺贝利相提并论,目前的核泄漏情况远远不及那一次灾难,但人们还是会因为切尔诺贝利的阴影,对核泄漏充满恐惧。 1986年谢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事故,是史上最严重的核污染事故。据估算,核泄漏事故后产生的放射污染相当于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产生的放射污染的100倍。爆炸造成的直接死亡可能达到近10万人,而核辐射导致癌症、婴儿畸形、土壤污染等带来的间接伤害,则无法估量。 核电技术从诞生之日起,就面临着核安全的重大挑战,多年来反对核电应用和核电站建设的声音,也从未停歇。在福岛核电站发生爆炸之后,德国南部城市斯图加特爆发了约6万人参加的反核电站示威活动,游行的人群要求德国政府关闭德国所有核电站。同样处于地震多发带的台湾,民众也开始担忧核电站的安全。 事实上,所有国家的核电站,都被作为最重要的工业设施进行建设,同时代最好的安全技术,几乎都被不惜成本地投入到核电厂的建设中。特别是在地震多发的日本,核电站安全工程和管理水平,被认为是世界一流的。尽管如此,当超强地震来袭,核泄漏还是未能幸免。任何技术的应用都伴随着风险,越是高效的技术,风险也可能越大。但在能源需求和安全风险之间,现代城市必须做出选择。 难逃火海 11 日日本东北地震中,另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景象,是如火山岩浆一般蔓延的火海。地震当日,日本自卫队从空中拍摄到气仙沼市的悲惨一幕,黑夜中,气仙沼市已经完全看不到房屋、街道,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蠕动着的水面上前行,燃烧面积超过5公里,淹没城镇。截至目前,还没有更多的信息从气仙沼市传出,火海究竟吞噬了多少生命尚不得而知。 气仙沼市位于仙台以北127公里,是一个拥有7万多人的渔港和轻工业小镇。之前的分析认为,火灾可能是天然气管道破裂引起,也有可能是汽车或者轮船在被海啸颠覆后,燃油泄漏造成,另一些报道认为,海啸冲坏油槽,造成漏油起火。地震后的第四天晚上,气仙沼市不但没有传出好消息,相反,又一场大火开始在市区中心燃烧,持续9小时以上。 除了气仙沼市,在地震4天以后,日本东北沿海还有多处炼油厂、电厂的火灾未能得到控制,千叶县市原市的科斯莫石油公司千叶炼油厂在地震当天发生爆炸火灾后,灭火行动持续到14日仍不能控制火情,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比灾难电影画面更让人震撼。 地震后的火灾,对于日本来说并不陌生。1923年关东7.9级大地震,发生在横滨、东京一带。当时的东京市区中,木质建筑占了大多数,地震引发的大火,很快将木屋串联起来,东京市区陷入火海。震后的火灾,几乎毁灭了整个东京,在1923年地震中死亡和失踪的14万余人中,东京有4万余人死于火灾中的烘烤或窒息。 今天的日本大城市里,木质房屋逐渐减少,楼房不再那么易燃。但与此同时,天然气管道、油库、炼油厂等为现代生活服务的设施,却像埋藏在城市地表下的“定时炸弹”,在震灾来临时引发火灾,带来次生灾害。与近90年前相比,日本城市已经经历了巨大的变化,日本人的生活方式也与彼时完全不同,但在地震后的火灾面前,90年前后的景象,似乎又没有太大差别,现代设施在制造便利的同时,也制造了风险。 “城市病”爆发 9级地震没有给首都东京带来严重的建筑损坏,尽管房屋摇晃剧烈,但基本没有发生倒塌,东京地区死亡4人。东京“幸运”地躲过大震,但随着当天夜幕的降临,整个城市还是陷入瘫痪。 东京是世界第二大城市,东京和周边地区组成的东京都圈,人口达到3000万人以上。作为世界经济中心和最繁华的都市,东京每天的正常运营,依靠发达的交通系统。大多数东京人像候鸟一样,白天在市区工作,下班后则搭乘地铁、轻轨、火车,或者依靠高速公路回到东京周边的住所。特别是密布城市的有轨交通网络,是东京交通的命脉。地震多发的日本,为了保证交通安全,设计了极其完善的地震交通报警系统,地铁、火车在接收到地震信息后,会立即做出停车反应。11日下午地震发生后,包括无人驾驶轻轨列车在内的正在行驶的电车,自动启动紧急制动,停驶在半途,乘客们只能下车沿着轨道步行撤离。 到了当天下班时间,乘客们聚集在车站等待交通的恢复,而东京的路面道路则变成超级停车场,汽车长龙寸步难行。一些人看到交通恢复无望,开始徒步回家或者投靠亲友,还有一些人选择留在公司过夜。东京交通直到地震后第二天才逐步得到改善,但到14日,JR线、东海道线等重要的铁路线路,仍然停运。发达的有轨交通路网,一直是东京人的骄傲,因为便捷的交通网,超大城市变得“很小”。不过在震灾紧急情况下,路网的瘫痪也直接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很多人因为有轨交通的停驶,而无法上班或者上学。 对于受灾更加严重的地区来说,高速公路的中断,更是直接影响到食品的供给。在宫城县重灾区,很多超市、便利店已经因为货物卖光而关闭。在平常的日子里,城市人很难感受物资流通的重要性,但交通一旦中断,人们发现城市生活立即无以为继。 停电,是震后让日本人焦虑的又一个难题。日本政府13日宣布,由于地震对电力系统造成损坏,东京都圈将从14日开始实施分区停电,这是东京都圈自二战以后第一次大规模的停电计划。尽管14日白天停电计划并没有执行,但超市的即食食品已经被抢购一空,对于现代都市人来说,如果没有电,包括饮食在内的最低生活需求都难以满足。 一组由卫星拍摄的全球夜间景观照片,曾被用来作为分析各国贫富差距的依据。在照片中,日本国境内从北到南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被照明覆盖,而且亮度远远超过邻近的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和南亚发达国家。电力不仅是日本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也是支撑日本经济的最重要动力,尽管东北地区不是日本经济最重要的基地,但一些汽车、电子相关制造业的停产,使得地震对经济的创伤逐渐显露出来。 超级都市,是日本经济实力的体现,也是发展中国家城市效仿的榜样。但是,超级都市和高度现代化的社会,也隐藏着各种风险,日本东北9级地震后爆发的“后现代震灾”,也许能够给那些正在追赶东京的城市一些警示。 构筑亚洲防灾体系 有专家已经提出,东亚可以逐渐建立一个亚洲防灾体系和跨国灾害救援支援体系,这个体系应该包括仓储物流体系、专业人员体系、资金体系等。其最终目标,是要建立亚洲的自主灾害预防救援体系。 目前日本政府已将此次地震震级调至9.0。各种图像显示,状况惨烈异常,许多城市彻底毁灭,最终可能死亡人数可能达到数万人。更为令人惊心的是核电放射物质泄漏。专家指出,辐射威胁半径有可能达到100公里。目前,东日本地区的灾区缺水缺电,食物供应匮乏。此外,整个东日本铁路系统陷入瘫痪状态。 据悉,已有包括中国在内的79个国家地区提出对日支援。日前据日本媒体报道,美国将派航母前往日本支援救灾。日本国内对此是否欢迎尚不得而知。对于这次重大地震灾害,中国舆论表示同情并主张对灾区人民支援,这个消息让日本感动。3月14日,中国救援队第一批人员15人已经抵达东京,并奔赴现场。 这场巨大地震,不但对日本国民心理产生重大震撼,也将影响日本国民对今后国家安全构筑的思想。因此,如何构筑“后地震”的东亚安全体系,将是该地区国家、人民的共同课题。 3月13日东日本各地电视台公布各地轮番停电的消息,笔者所在地每天将停电3至6小时。地区广播站不断播出有关停电的最新信息。停电将对高层居民公寓发生重大影响,笔者居住的28层公寓中,老人居民很多,他们的饮食面临严重威胁。 面对我们东邻的重大灾害,中国应持何种态度?我们同为人类,应对日本表示发自内心的同情。除同情、慰问之外,我们应以更远大的视野看待对日灾区支援问题。 具体来说,日本灾民需要什么?这次灾害的后果是复合性的。当前,福岛核电站附近居民需要放射线防护用具,此外灾民还需要救助。从长期来看,灾民需要水、食物、奶粉、汽油、帐篷、临时厕所、衣物等。此后,他们还将进行灾区恢复,道路和民宅的建设,也需要钢铁、水泥等建筑物资。 中国在四川大地震、奥运会以及上海世博会中培养出的义工精神,可为日本灾后救援、恢复提供援助。 有专家已经提出,东亚可以逐渐建立一个亚洲防灾体系和跨国灾害救援支援体系,这个体系应该包括仓储物流体系、专业人员体系、资金体系等。其最终目标,是要建立亚洲的自主灾害预防救援体系。 在灾害救援问题上,我相信“远亲不如近邻”。中日同为亚洲国家,我们应提倡亚洲人彼此帮助。 震后,日本正在反思,也衍生出一种新的安全观、安保观和价值观,以日本地震以及震后状况为鉴,中国很有必要建立新的安全观,全面反思目前的城市建设、核电安全、物流系统安全等。这次东日本大地震,让该地区人民懂得了建立东亚集体安全保障体系的重要性。面对巨大灾害,任何一个国家都很难单独应对。 还有专家提议,此次日本大地震之后,应促成新亚洲价值观的形成。类似欧洲共同体的方式并非是地区合作的唯一模式,我们完全可以走一种亚洲模式,即通过对各国大型灾害展开人道主义援助,构筑东亚安全共同体。 专家们建议,这个组织首先应成立一个超主权的东亚灾害独立基金。基金通过自主运营,逐渐增加自己的金额。同时,在这个机构下,还应建立一支常设救援队。这支队伍平常训练,灾害时则以最短时间奔赴现场。此外,“东亚灾害应对机构”还应建立一个统一的储备仓库,并在各国设立合理的物流据点。仓储应该包括食品饮料、药品、帐篷、衣服等。同时,还应拥有直升机、大型货机等。这些货机可随时将救灾物资运往灾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