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面前的日本人民(4) 一场不期而遇的大灾难,对于日本这个国家的政府和人民,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初步看来,日本政府在这场考试面前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 其一,一场“山沟沟”里面发生的大地震,居然让作为首都的东京连电供给都没了。难道日本政府就没有想到一个备选方案,来防范可能的对首都电网的袭击?这么“轻轻”一击,就这么容易将日本的交通、电力和通讯搞瘫痪,那么,在未来的岁月里,如果日本想和周边的国家开战,那时候,它是不是能够期待,对方只和它在“海外”打打闹闹呢?如果不是,那么,好战的日本政府和日本人,又想着怎样做才能制胜呢? 其二,对于核设施的管理,日本政府也很不到位。一个离首都那么近的核设施都处于有可能爆炸的危及关头,作为世界上“第二号”“帝国”的政府,居然要靠一家私营公司里面五十位勇士的献身来救命,这本身是不是太过于“高雅”了一点?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国,政府可能早就参与了。美国政府是不是也会尽可能早的参与,使用国家机器和财力,来将风险控制在最小?如果不是,那么,这样的政府又有什么要头呢? 其三,二战中表现出来的日本兵的那种不要命的奉献精神,看来在这一代身上已经不存在了。即使和中国的军人相比,日本军人看来也逊色好几分。在武器装备这些硬件上已经没有很大优势的情况下,日本如果和中国开战,还有胜算吗? 其四,日本人的冷静,到底是纪律还是冷漠,甚至是麻木不仁?这句话表面看是太“无理”了一点,但是,细想一下,似乎也不太为过。这事实上也是日本有识之士所一再感到难受的一点:当今的日本人太过于自私和强调利益!再者,当初日本人在南京搞大屠杀,其后给出的理由是因为,在他们心目中中国人本身就不是人。退一万步将,即使中国人不是人,那么,对于动物,你能够那么狠的下手,是不是也揭示出了日本人内心的非人性?和野蛮性呢?在这种野蛮性根深蒂固的情况下,几十年时间下来,日本人就真的脱胎换骨了吗? 其五,作为一个地域狭小的岛国,连基本的电力供应保障都成问题,不得不大量依赖风险很大的核能,那么,它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又能够怎么样制定呢?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初在成功占领朝鲜半岛,并且拿下中国的东北三省之后,日本人不那么贪婪,不要企图吞并整个中国,甚至是整个亚洲,那么,在用心经营几十年之后的今天,美国还能够想象出制约日本的办法吗?看来,上天还是有办法来制约人类的“恶行”,那就是用人类自己的贪婪和自利。这就是人性:你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无法自己! 对于日本人面临的灾难,我为他们难过和悲伤。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其中的教训。 下面继续收集部分自己认为值得一读的文献,供读者对比参考。观点是那些作者自己的,证据也是他们的,我不知道,也无法证明对错。 附录:福岛50壮士组成人肉防线 留守核电站冒死抢险 2011年03月17日01:58 金羊网-新快报 灾情速递 扩散:美国防部要求士兵远离福岛核电站半径80公里区域。 新快报讯 据美国《纽约时报》、英国《独立报》等多家媒体报道,在15日福岛第一核电站的2号反应堆发生爆炸后,在现场抢险的数百名工作人员被迫撤退,但有一支由50名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组成的精英队伍直至16日仍坚守在核辐射严重超标的福岛第一核电站——他们被西方媒体称为“福岛50壮士”(Fukushima 50)。 《纽约时报》15日称,这50个已经做好慷慨赴死准备的无名英雄或是在日本核危机中力挽狂澜的最后希望。 自愿留下 《纽约时报》描述,“福岛50壮士”的工作环境极度恶劣:他们身穿白色密封防护服,戴着舒适度极差的呼吸器,背着沉重的氧气瓶,在黑暗、狭窄、犹如迷宫一般复杂的机房通道里爬行,能依赖的照明只有便携电筒,耳边时不时传来核反应堆外壳泄漏的氢气与空气中氧气反应导致的爆炸声。福岛核电站的运营商东京电力公司没有给出这50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告知他们将暴露在核辐射下多长时间。报道说,他们大多是自愿留下,有些则是被指派坚守。15日和16日两天,这支孤军奋战的“福岛50壮士”不停将海水灌注在福岛第一核电站的1、2、3号机组三个震后“高烧不退”的核反应堆上,阻止其释放出可能危害数百万人的成千上万吨核辐射微尘。 冒死抢险 《纽约时报》披露,“福岛50壮士”已经意识到自身工作存在的巨大危险,他们将面临终身的健康问题,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是英雄。”美国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核辐射专家钱顿·加哈说。日本卫生厅15日宣布将核电站留守工人接受核辐射的法定限制由原本的100mSv(毫西弗)上调至250mSv,是美国核电站工人法定限制的五倍之多。据悉,一名健康成年男性在没有防护措施情况下极端时间接受100mSv辐射的话会导致不育。地震发生后,福岛核电站已有5名工作人员丧生,22人因各种原因重伤,另有2人失踪。一名工作人员因突然的呼吸不畅昏厥而送院,另一名工作人员则因过量核辐射而接受治疗。另有11名工作人员因3号机组的氢气爆炸而受伤。 黑暗,余震,恐怖核辐射 15日,福岛第一核电站2号机组发生爆炸、4号机组起火后,核电站一度测量到400mSv/小时的辐射量,在这种环境下,操作时间最多不能超过15分钟。 由于海啸影响,停电还在继续,在没有灯光、完全黑暗的建筑物内,操作效率无法提高。余震不断,留守的操作员们有时会在海啸警报下不得已停止工作。而记录400mSv这一数值的,是操作员随身携带的核辐射监视装置。 此前,12日午后,一名操作员为释放逼近破裂临界点的1号机组核反应堆收纳容器的压力,打开了容器的阀门释放蒸汽,他瞬间吸收了100mSv核辐射,出现呕吐、乏力的症状,马上被送去了医院接受治疗。 需要人手操作的原因是原本在中央控制室监视的仪器出了故障,远程控制无法进行。福岛第一核电站是1971年开始投入使用的老式核电站,通道非常狭小,也给操作带来了不便。 如果一直往里面注水的话,核反应堆外壳容器压力会不断上升,为防止氢气爆炸,必须打开阀门释放蒸汽的同时注水。但蒸汽里又包含着放射性物质,又必须控制蒸汽的排放量,“操作是在确保两者平衡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进行。”东京电力公司的负责人叹气道。(综合《东方早报》报道) 特写 59岁老工人报名核电站抢险 新快报讯 记者 梁静 报道 14日,一条微博广泛流传,日本网友NamicoAoto在twitter上说,“父亲明天就要被派去支援福岛原子能核电站了,听到半年后就要退休的父亲自愿报名参加救援时,我哭了。‘现在的决定可能会改变福岛核电站的未来’,在家里看上去不可靠的父亲的话让我觉得自豪,希望父亲平安顺利。”这条微博随后被日本媒体所证实,NamicoAoto的父亲是东京电力公司一名59岁的老员工,已经担任核电站运输工作40年之久。 据日本时事通讯网16日报道,27岁的NamicoAoto告诉媒体,父亲本来在今年9月就要退休。事故发生以后,东京电力公司召集了20名员工前往福岛核电站支援。 “我要带着使命感前进!”NamicoAoto的父亲13日告诉家人他所做的决定,称前往福岛是他的愿望,希望他们谅解。 据悉,这名老员工已于15日早上从家里出发,他嘱咐家人不要相送,“不过是跟平时一样去上班而已”。 “他曾非常有自信地说,‘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工作!’”他58岁的妻子表示,他出发时留下的话是,“为了给正在灾区的人安全感,我必须努力地工作”。 背景 不同的灾难,相同的英雄 日本核危机爆发后,很多核专家表示,福岛核危机与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这两个核电站的工作人员却存在共同之处。 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后,苏联当局派出多达60万人前往事发地抢险。即使明知存在极大危险,许多核电站工作人员与消防员都自愿执行抢险以及封堆工作。 目前为止没有“福岛50壮士”的详细个人资料,但有媒体报道他们多是经验丰富的老专家——英国《独立报》报道,下个月26日就是切尔诺贝利核灾难25周年纪念日,这样的猜测听起来很熟悉。1986年,也有一群由老专家组成的志愿者小组前往切尔诺贝利,“目的是考虑到诸如癌症等核辐射的长期后果对他们来说不具有那么重大的意义”。 根据联合国科学委员会的一份报告,3个月后,这批敢死队中就有28人因过量核辐射死亡,其中19人因核辐射灼烧大面积皮肤引发感染而死,另有106人则患上各种核辐射疾病,先是恶心、呕吐、腹泻、血液指数下降以及免疫力大幅降低,然后是白内障、皮肤溃烂甚至患上血癌而死。 附录:“这是我们的使命!”“福岛勇士”与女决别 文章来源: 今日新闻 于 2011-03-16 当前在福岛第一核电厂内,严守剩余3个核能反应炉的「福岛50人」,虽然东电坚持不公布他们的姓名或照片,不过,日本Twitter上却出现一名疑似其中一人女儿的留言,内容指出她的父亲只差半年就可以退休,却在第一时间自愿支持第一核电厂,更向家人表示「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据了解,这群被媒体尊称作「福岛50人」、坚决死守核电厂的东电职工,其实大部分并非原本就在第一核电厂服务的职工,而是东京电力公司从其他核电厂调派支持的,更有绝大部分是自愿死守核电厂,其中包含快退休或已退休的元老级职工。 16日,日本Twitter疯狂转载着一则留言,内容写的「我的父亲明天将被送往福岛第一核电厂,听说是原定半年後就可以退休的父亲自愿支持,我哭了,但父亲却表示『核电厂接下来的命运就看我们了,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只能祈祷父亲能够平安返家。」 据了解,发送这则留言的网友「NamicoAoto」就是「福岛50人」之一的女儿,在後续的留言中,她表示,在出发当天,她与母亲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的样子,就像平常日的早晨一样,送父亲出门上班,希望父亲也能跟平常日一样,下了班就回家。 15日,福岛核一厂的警戒量程增加到半径30公里,日本官房长官枝野幸男(Yukio Edano)也终坦承辐射量「已达危害人体标准」,核电厂仅留守50人运行冷却操作,这群勇者们,被外媒通称作「福岛50人」(Fukushima 50),并以「不怕死」(Not afraid to die)来形容。根据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报道,「『福岛50人』的其中一位职工说,他不怕死,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而相较於「福岛50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日本自卫队却多次拒绝政府救灾总部的支持请求,甚至要菅直人两次「请求」,才派遣运输直升机到福岛第一核电厂上方,准备对底下的反应炉机组洒水。不过,直升机才到核电厂上空遂即返航,表示检测到过高的辐射量,怕伤及自卫队队员的健康,所以任务临时暂停。 会这麽不愿意配合,全是因为防卫省认为东电隐瞒核电厂状况,「骗」他们去支持,原子能安全保安院甚至跟他们宣称此次任务是「安全的」,却请求完全不具备对核能反应炉相关知识的特殊武器防卫队进行冷却操作,造成4名队员在氢气爆炸事件受伤。在记者会上怒飙「是谁说很安全的?差点被害死!」 附录:日本网友:日本9.0级地震中伤亡为何如此惨重 综合新闻 哲 设计·博客 这次地震的震级如此之大出乎意料,造成的伤亡之惨重更是出乎意料。现在和大家一样,关于灾难的一切主要来自于电视与网络,但结合自己对日本抗震界的一些了解,想对如此惨重之伤亡作些注脚。 其一,伤亡为何如此惨重?去年8.8级智利地震同样引发了巨大的海啸,却只造成了200多人的死亡(其中许多还是建筑物倒塌引起的);而这次日本9.0级地震中建筑倒塌直接导致的人员伤亡几乎可以忽略,却是海啸去了成千上万的生命。智利与日本同是地震危险度很高、从而对建筑抗震非常重视的国家,就科技与经济发展水平而言,日本远非智利可比,日本建筑物的抗震能力也绝对世界一流(这次地震其实也证明了日本建筑物在抗震防倒塌方面的成功),但这次为什么却输得这么惨?一个可能的原因是日本人对木结构的莫名其妙的钟爱。 图是1980年到2007年间日本建筑物所使用的结构形式的比例(数据来自日本统计年鉴)。其中四种主要的结构形式是木结构,钢结构,钢筋混凝土结构和钢骨混凝土结构。按建筑面积排序,2007年木结构所占比例为35.4%,仅次于占38.8%的钢结构。有意思有是,1995年阪神地震后,木结构的比例有所减少,这与阪神地震中大量木结构房屋燃烧并导致大量伤亡不无关系。但在大震灾10年后,木结构的比例又开始上升。在日本,木结构主要用于个人住宅。我曾不止一次的问不同的日本人他们为什么喜欢盖木结构的房子。虽然不同人的回答不尽相同,但基本上最重要的原因是:喜欢木材的天然材质。真是匪夷所思!有些日本朋友也承认轻钢结构确实比木结构要贵一些,这可能也是喜欢盖木房子的原因之一,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难道日本人喜欢木房子也跟中国人装修的时候喜欢砸墙一样本性难移? 与之相比,久经地震和海啸考验的智利人民绝对相信钢筋混凝土剪力墙结构。据说智利人买房的时候都会敲一敲墙壁,如果不是实心儿的剪力墙基本上就不会考虑了。单纯从抗震防倒塌的角度讲,木结构还是有自己的特点的。比如它自重轻,从而地震作用小;它弹性变形能力比较强,与现代耗能构件相结合可以创造出理论上很理想的抗震结构,这也是日本抗震界在木结构方面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但就像3年前的汶川地震引发灾难性的山体滑坡一样,这次的灾难再次无情地提醒人们,地震远远不只是地震!在巨大的海啸面前,木结构房屋不堪一击!灾难总是以人们没有想到的方式呈现在人们面前。堤防呢?日本太平洋沿岸的海啸预警和堤防也可谓世界一流,有些地方筑起了10米高的防波堤,但仍于事无补。 其二,地震预警有没有用?这次距离震中最近的仙台市及其周边其实可以称得上是全日本除东京外对大震灾准备得最充分的地区之一。以东北大学为依托,它拥有世界是最早,也是目前最先进的地震早期预警系统(Earthquake Early Warning System, EEWS)。该系统曾在2008年M7.2级宫城岩手地震中在主震到达前21秒向一所中学发出预警,从而使100多名师生得以及时疏散。虽然我对地震预警并不了解,但有几点应该不会有错,首先由于缺少大震观测资料,目前的地震预警决策是建立在对大量小震记录的分析之上的,这一方法能否有效识别大震的P波并大致判断地面运动强度,值得怀疑;其次,预警系统的有效性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以不信任建筑物的抗震能力为前提的,换句话说就是保证及时疏散或在建筑物内采取防护措施。这与地震预测一样,有可能分散社会对建筑抗震本身的注意力。但与不靠谱儿的地震预测相比,还是可以对地震预警有所期待的,这主要体现在,在收到正确预警后及时关闭地震敏感设施,比如新干线停车,关闭核电站(但只有几十秒,不知道够不够),甚至于启动建筑物主动抗震控制系统等。但从这次地震看来,仙台的地震预警系统基本没有发挥作用,一是建筑物本身没怎么倒,二是福岛核电站还是出事儿了。 其三,核电可不可靠?根据日本统计年鉴的数据,2008年日本有17.3%的电力供应来源于核电,17座核电站的总装机容量约为4800万千瓦,与水力发电相当。其电力供应仍主要依赖火电,且20年来这一格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核燃料泄漏的后果世人皆知,坐在世界最危险的地震带上的日本自然对核电站的抗震注入了巨大的心血。以隔震技术为例,日本的核电研究机构对隔震技术的研究向来非常重视,特别是关于隔震结构极限状态的研究一直走在一般建筑物隔震研究的前头。但往往由于对隔震层变形的限制过严,导致隔震层刚度过大,隔震效果大打折扣。这次地震再次说明核电站即使隔震了也仍不安全,并且这种危险与一般建筑物完全是两码事儿,这是事关全球的危险。 地震后日本关闭核电站,导致电力供应下降。从明天开始东京电子公司将对东日本地区实施轮流停电,这对日本社会的Resilience来讲绝对不是好消息。 资源匮乏的日本大力发展核电也是被逼无奈。目前国内正在大兴核电,希望日本的经验教训能够被认真汲取。 附录:绝对想不到:日本人性格中的临变不惊从何而来 新华社区 日本人临变不惊的素养,得自从小就接受的防灾教育,也受益于生性俱来的警觉。 最近在阅读英国学者托尼·麦克米切尔的著作《人类浩劫:失衡生态的反噬》,其中提到生态环境的变化对人类的生物性、文化、健康与疾病模式的影响,我就想起日本的自然环境之于日本人和日本文化的关系。最简单的一个实例,不妨说说地震。 2009年夏天的地震比较频繁,传说中的东海或关东大地震又成了舆论热衷议论的话题。根据手边一本昭文社出版的2007年版日本情势,未来30年内,东海地区里氏8.0级地震的发生概率为86%,关东地区里氏6.7~7.2级地震的发生概率是70%,茨城县海域里氏6.8级地震的概率更是达到90%。近一段小震多发,类似数字便纷纷见诸媒体封面和头条,颇为吸引眼球。似乎谁说得越危言耸听,谁就卖得越好,有点像恐怖电影。 我已记不得来日本之后遇到第一次地震的确切日期,却记得因晃动并不算剧烈,没感到特别的惊恐,反而带一丝新奇生出的快慰。后来的十几年里,经历过上百次的有感地震,最严重的是2005年新泻地震。当时我在东京电影节设置于六本木高层建筑49楼的新闻中心,感到了如同乘船突遇风浪般的摇晃。在那一刻,很多欧美人士惊恐失色,有的甚至画起了十字祈祷,可日方人员大体上保持了淡定(暗示着一种因勇气而生的优越感)。当天一共震了三次,时任首相小泉在开幕式上草草致辞就离开前往灾区。第三次时,发现手机信号因通话量过大而阻滞,我也有些慌了,问旁边的一位工作人员情况如何。他笑了笑:“没事。请放心吧。”让我不禁为自己的怯懦而暗自惭愧起来。 日本最早的正史《日本书纪》中已经有地震的记载,并且描述了给当时人们生活造成的威胁。一个族群在岛国这种相对封闭的土地空间内,不断经受地震的考验,必然会深刻地影响该族群的身心发展。托尼·麦克米切尔说人类自身为了因应周遭环境,会持续地发生着变异,他称之为“天择”。今天的日本人祖先主要是从东亚大陆经由朝鲜半岛而来的移民,他们在日本列岛上的生活历程和人类进化史相比虽然短暂太多,但可以相信,“天择”必定也是在悄然进行的。 在主要的破坏性自然灾害中,地震或许是来得最突然而无法预知的一种。地震对人类生物性的潜在触动可能极其漫长,在心理层面却见效很快。以我个人的心态变化为例,除了第一次的好奇之外,最初的两年是恐惧,曾经有午夜遇震半裸着身子跑下二楼的“可耻”举动。但当几年之内的地震都没伤到一丁点儿皮毛之后,会进入一段懈怠期,就是躺在床上继续大睡,您爱怎么震就怎么震。这段懈怠期不知不觉地过去,一个新的阶段来临了。我还不知道如何为之命名,它的感觉是恐惧掺杂着茫然,成为头脑中的一个预警装置。它带来的变化,就是开始像很多日本人一样,筹划买点应急物资以备不时之需,甚至在陌生的建筑里去留意安全通道的指示。一种因为较长时间接受突发危险冲击的紧张,渐渐演变成了本能性的戒惧反应。 日本人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养成了几乎渗透到血液中的防灾意识。1月17日是防灾暨义工日,7月1日是国民安全日,9月1日是防灾日。日本关于防灾的各种演习、训练、宣传可谓繁多,客居的外国人有时也要被组织起来学习防灾知识。寓所楼下几十米是一座小公园,公园内有一栋铁皮屋,名为防灾仓库,里面储藏有工具、生活用品等,以备不时之需。这种铁皮屋是很多公园内的固定风景,而且有专人定期检查。许多国家假如能把防灾工作做到接近日本的程度,相信会减少极大的生命与财产损失。数日前,一辆大阪开往东京迪斯尼乐园的长途客车在高速公路上骤然起火,满载的乘客以“镇静有序”的方式全部脱险,无一人伤亡。临变不惊的素养,得自从小就接受的防灾教育,也受益于生性俱来的警觉。 关于地震为代表的恶劣的自然环境,给日本文化带来的特质,已有不少人论述过,比如生死观、美学观,等等。我以为,对外界事物和身处环境的恒常警觉,该算是地震的一个副产品吧。 两面性,这可能是日本文化最大的特点之一。 两面性的日本,对于外来的观客而言,具有较大的迷惑性。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外来客匆匆一行,通常看到的是日本、日本人、日本文化浮现于表层的一面,另一面则需要假以时日才能发觉或遭遇。这当然怪不得观光者,就好像游记这个体裁之所以不好写,是因为除了单纯地描绘风景人物,要想深入揣摩当地的状态绝非易事。但也怪不得日本人。听过有些外国人抱怨日本人“虚伪、阴险、两面三刀”,可不少情况下,日本人并没有刻意地去隐瞒、欺骗、诡诈,只是不加说明而已。按照日本人对两面性的习惯,他们或许压根儿没觉得有说明的必要,是外来者自己想当然而已。尤其是那些对自己出身的国家、文化满腹牢骚的,极容易把个人感情投射到他们所接触的某一面当中去,误判也就应运而生。由此而怪罪日本的话,我倒有些要替日本委屈了。 外国人和日本人打交道,可能会对其两面性感到些许困惑:摸不透。这恐怕正乃日本人之所欲也,如同他们不大愿意见到外国人日语过于流利一样:太容易被你摸透岂不就显不出咱们大和民族的独特了?而且,一个外国人即便意识到了日本的两面性,他还要去琢磨究竟哪一面真哪一面伪,哪一面多哪一面寡,委实大有难度。其实呢,根本就不必去区分什么真伪多寡,任何一面都是日本人、日本文化的组成部分。或可以说,日本就建立在这个两面、双重的基础之上。 回到中国人对日本的看法。无论是称赞的还是批判的,常常各自抓住一面滔滔不绝,仿佛真相在手,实则以偏赅全。这种现象由来久矣,估计也还会继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