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少年,梦未央山风微凉,十三岁的身影, 穿越时间织就的旷野长路。 枫林镇的晨光染红山峦, 他将赤足踏上命运的青石, 肩负着母亲纳夜的布鞋, 和舅舅攥紧手中的微凉腊肉, 一场冒险,在不舍与执着间起航。 昔日的平静乡村, 被公社的呐喊唤醒, “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 高音喇叭浸染着稻田和山坳, 少年却只听见自己心底的呢喃: 知识,是否真能换取未来的一点光?
家乡的天空,湛蓝如镜, 他熟悉的山水,飘动着记忆。 却无法掩盖那日的灰尘: 姑妈家蚊蝇环绕的庭院, 堂兄姐嘲笑他“不晓”的绰号, 江水浑浊,人声鼎沸, 那滚滚东流的长江, 承载的是无数人的向往, 却在他眼中,只剩一片惆怅。 那些日子,他不言不语, 在喧闹中寻找自己。 小姨的笑声,外公的手艺, 大舅的车床,他从未遗忘, 却也无法解开心头的困惑: 到底什么样的生活, 才是值得守望的梦?
农场的夜晚,星光寂寥。 老鼠的追逐成了夜的韵脚, 而少年在蚊帐后默默警惕, 担心这些疯狂的生灵, 会在无声中啃噬他的存在。 蚊帐上补过的洞, 成了他与老鼠的边界线, 蚊子的嗡鸣,却趁机越过防线, 他无力抵挡,只能忍受, 直至疲惫的梦将他拖入深渊。 日复一日,他与土地为伴, 背负着沉重的粪桶, 在黄土与碎石中挥舞锄头。 校长的口号高昂入云, “人定胜天!改造盐碱地, 让革命的意志扎根荒野!” 但少年明白, 这片贫瘠的黄土, 只会吞噬他们微薄的力气。
周末的清晨, 他赤足出发,翻过山岭, 五十里的路,连着家乡的炊烟。 母亲在院门前等待, 奶奶在厨房忙碌, 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将他冰冷的手心唤暖。 第二日的黄昏,他再次启程, 迎着夕阳的余辉, 步履沉重,却目光坚毅。
少年在苍茫山间寻觅, 一片片田地染透汗水, 一声声叹息埋进泥土。 红宝书的字句, 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将它翻读百遍, 每一字句都刻入心底, 在烈日下挥舞锄头的少年, 心中默念:“知识,是我的盔甲。” 多年后回望, 那漫长的岁月, 是汗水与泪水的熔铸。 他在贫瘠的土地中长大, 在不公的命运里挣扎, 却也在那荒芜中, 种下了永不熄灭的信念: “哪怕在最黑暗的角落, 也要将自己的火焰燃起。”
此刻的山风依旧, 只是那片黄土地, 早已湮没在记忆的尘埃中。 少年曾在其中栽下的执着, 生长为今天的高大参天。 当初的荆棘与碎石, 不过是他脚下, 通往光明的一段征途。
山间的光,未曾离去那些未完的故事, 藏在山坳里的风声里, 藏在他额头的汗珠中, 也藏在他每一个咬紧牙关的夜晚。 周末的归途, 山路蜿蜒,双脚沾满泥尘, 背影在黄昏中渐行渐远。 回到家,奶奶搓着他的肩膀, “孩子,读书苦,未来甜。” 妈妈将夜晚赶制的布鞋, 偷偷塞进他的破旧袋子, 低声说:“脚不能冷,别再赤脚了。” 他点点头,眼眶微湿, 却在天亮出发时, 依旧将布鞋小心藏好。 他不舍,舍不得这些凝聚爱意的东西, 被黄土石路碾碎。
农场的日子, 一日一日重复, 汗水和血迹浸透了双手。 背上是挑不完的粪桶, 眼前是翻不完的黄土。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但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不是为他们而来, 你是为自己而来, 为那个未曾熄灭的梦。” 他的执念, 像农场夜晚的那盏孤灯, 风可以吹动它的火苗, 却无法熄灭它的微光。 于是他一遍遍背诵着红宝书, 将那些革命的词句, 当作自己内心的力量。 “改造盐碱地,也改造自己, 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
当秋风吹起, 农场的空气里弥漫着凉意。 黄土地仍旧贫瘠, 人们的辛劳依然沉重, 但他的目光多了些坚定。 红宝书的最后一页, 被他折得整整齐齐, 每一句话,每一个词, 都像是刻在心里的铭文。 某个夜晚, 他坐在农场外的高坡上, 看着天边的星斗, 山风轻拂过他稚嫩的面庞, 那是他久违的片刻平静。 心中没有怨怼, 没有哀叹,只有一念: “这条路,无论多苦, 我都要走下去。”
多年后, 他站在更高的山巅, 回望当年的黄土地, 那些岁月的粗糙痕迹, 已被岁月打磨成光滑的记忆。 他终于明白, 正是那些年夜深人静的孤独, 正是那些挥汗如雨的劳作, 正是那贫瘠土地上的挣扎, 将他锻造成如今的模样。 “山中的光,从未离去, 它藏在我的心里, 指引着我, 走向更辽阔的天地。”
此刻, 黄土地的孩子, 已经成为大地的主人。 那片曾经的荒芜, 已被他用梦想和坚持, 种满了丰盈的果实。 山风依旧,星光依旧, 而他,带着那片光, 走向了无垠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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