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牙牙学语开始, 你教会我第一句话——“听话”。 它柔软如春风,飘进我的耳畔, 仿佛真理的种子, 从此扎根在我懵懂的心田。 蹒跚学步时,你的声音变得坚定, “听话很重要。” 那声音像无形的手, 扶起我,又悄悄地绑住了我的脚。 当我粗懂人语, 你说,这世上只有对与错, 没有多余的选择。 黑白分明,像印刷在教科书上的字, 冷硬、清晰,却无法触碰到人心的温度。 我好奇地追问: “为什么?” 你轻轻摇头,递给我一张标准答案的卷宗, 然后转身离去。 校园的钟声敲响, 你在皮鞭下塑造出我对“标准”的敬畏。 选择题的ABCD成了我世界的边界, 作文的评分规则划定了思维的疆土。 你的期待沉重如山, 压得我弯下腰,却不敢呼吸, 因为你说,这样的跪姿更接近“成功”。 渐渐地,我开始习惯, 习惯将你的答案当作我的思想, 习惯用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习惯在你预设的框架中寻找正确的方位。 我的思维褪去了棱角, 变得光滑如镜, 却只映射出你的模样。 然后,你骄傲地宣布, 我已经足够优秀,可以站在高处了。 于是,我进入象牙塔, 在知识的洪流中漫游, 却发现那些光辉的知识, 不过是标准的延伸, 是另一种形态的束缚。 直到有一天, 你站在高高的讲坛上, 俯视着我, 冷冷地问: “为什么你不能创新?” 我惊愕,惶恐, 四处寻找答案, 却只看到一面面空洞的镜子, 映出我自己的脸, 苍白而麻木。 创新? 我曾经有一颗跳动的心, 却被标准碾成了寂静的灰烬; 我曾经有追问的勇气, 却被你的训斥浇灭成卑微的服从。 你曾在我的骨骼中刻下你的规则, 如今却责备我无法挣脱这牢笼。 我试图挣扎, 却发现我的身体早已被掏空。 那些属于我的棱角、激情、勇敢的思绪, 像失落在时间深处的碎片, 再也拼不成完整的自我。 于是,我带着恐慌, 带着怨愤和无力, 在这掏空的生命中徘徊。 我想逃离,却不知道方向; 我想反抗,却找不到武器; 我想重新塑造自己, 却发现这具躯壳, 早已无法承载灵魂的重量。 我成了一台机器, 行走在你为我设定的轨道上, 机械地微笑,机械地工作,机械地活着。 偶尔,我会停下来, 望着远方被岁月笼罩的迷雾, 问自己: “那真正属于我的答案, 究竟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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