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安静小镇的旅馆房间里，捷讯面对着眼前依旧冒着热气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习惯喝咖啡的他，因为工作的需要不得不改变了这个习惯。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品尝那苦涩中带着香醇的美味了。直到现在，他还是喝不惯茶，总觉得太过清淡。

他不记得做“鬼影”是否是自己的选择，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在何时、何种情况下成为了“鬼影”。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他过去的成长经历在他的脑海中只是模糊地时隐时现，像一个个模糊的梦境，其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家庭的片段，甜蜜而温馨，却又遥远得仿佛与他无关。他的记忆中似乎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信息，就像一个被人删除了一段数据的数据库，又像一盘被人剪掉了一大段的不完整录像带。

他一直需要服药，他被告知自己身体有旧疾。原本他每天服用一粒，现在已经减少到每三天一粒。看着已经见底的药瓶，他别无选择。他去过很多药店，试过很多不同的药物，但效果都不理想。或许是因为用药不足的原因，最近他一直觉得身体状况很差，经常头昏脑涨。

现在，他顾不上这些了，他首先要弄明白的是，为什么中情局想要置他于死地：这其中一定存在误解。他必须让中情局知道他的想法和计划。

通过大海捞针式的搜索和分析，捷讯意识到，种种迹象表明，在中情局眼里，他的“错误”似乎从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就已经开始显现。

他秘密前往阿富汗执行任务，起初一切顺利。他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特工，他伪装成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境附近的原住民，天衣无缝地蒙蔽了对手的所有防线，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目标。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即将进行最后攻击的时候，目标周围突然出现了几十个普通平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平民的出现，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他们被迫逃离家园。目标藏身的地方，就在一个人口稠密的小镇边缘。他选择在夜晚行动，也是为了尽量避免伤及无辜。在目标所在位置几里之外，还有一个秘密的塔利班据点，里面驻扎着十几名塔利班武装分子，守卫着一个属于塔利班的秘密军火库。

按照事先协调和制定的计划，这两个地点将同时遭到导弹的精准打击。但在最后时刻，正是因为这些平民的出现，他利用电子信号干扰装置，微调了攻击目标的坐标。这种装置是最近才研发出来的，用于在紧急情况下防止意外发生，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误伤自己人。他原本想趁着混乱制造的机会，近距离射杀目标，做到两者兼顾。结果却失手了：平民中突然冒出十几个携带武器的袭击者，他们应该是塔利班成员。很显然，他被善于伪装的塔利班给欺骗了。

意识到自己犯错的捷讯，一直追踪着目标，直到目标进入中国境内。作为“鬼影”，他的任务就是像鬼魂一样缠住目标，直到对方死亡。他严格地执行着指令。有好几次，他自己身陷险境，也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更没有感到害怕。那时，他就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冷血杀手，正是中情局希望看到的。

而这一次的攻击失手，又是由于目标周围有无辜者：几个年轻的女人和几个年幼的孩子。那些女人看起来像是“蜘蛛”的妻子，孩子们应该是他的子女。他知道，在中国境内只允许一夫一妻制，怎么会有这么多妻子？就是在犹豫的片刻，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次失手，不应该也不会成为必须除掉他的理由。但他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连续两次失手，而且是连续两次违抗军令。

失去了中情局的帮助，他甚至连离开中国的可能性都没有。至此，他意识到，即使在杀掉目标之后，中情局还是会除掉他。他们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本·拉登。

这次的失手，让中情局开始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抗命，意在打草惊蛇。

他自己是“鬼影”复制品的事实，是他不久前才发现的。他仔细研究了二〇一五年冬天执行“蜘蛛猎杀”任务的“鬼影”档案，这得益于他花费了好几天时间，入侵阿富汗塔利班一个极为机密的网络数据库。中情局在研究塔利班，塔利班也在研究中情局。情报战一直在进行，双方的较量也在你死我活中展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但又同时是双方都想保守的秘密。所以，在无法进入中情局系统的情况下，浏览一下塔利班的数据库也会有不少收获。顺藤摸瓜，他意识到，中情局和那个被猎杀的目标“壁虎”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年多以前，作为前任的“鬼影”，应该是知道了这层关系，并且试图挖掘他不该好奇的事实，才丢掉了性命！

那么，前任“鬼影”到底是被谁杀死的？是来自塔利班的报复？还是中情局自己下的手？按理说，一个能够一次又一次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的“鬼影”，凭借他的能力，安全返回美国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在阿富汗境内还有不少美国军事力量，还有海豹突击队的配合。

这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他通过特制软件，进入了一家位于加州的葡萄酒庄园公司的网站。通过预先埋藏在网站中的病毒，他进入了网站的后台数据库，并在里面找到了一份只会存在三分钟的文件：文件显示，“鬼影”在一年前就被塔利班分子击毙在阿富汗境内！

中情局有一些隐藏在普通公司网站中的秘密联络站，这些联络站都是在网站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设置的。一旦被人发现，中情局有办法做到悄无声息地快速撤离。

情报是通过他收买的关系，被人特意送到指定地点，等待他去获取的。这种情报传递方式与传统做法非常相似，不同的是，这里的信息有时间限制和自毁功能。 

一座小镇上安静的旅馆房间里，捷讯面对着眼前依旧冒着热气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习惯喝咖啡的他，因为任务的需要，不得不强迫自己改变了这个习惯。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品味那苦涩中带着香醇的滋味了。直到现在，他还是喝不惯茶，总觉得太过寡淡。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主动选择了成为“鬼影”，也不记得究竟在何时、何种情况下开始了这个身份。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过去的成长经历在他的脑海中只是非常模糊地闪现，像一些朦胧的梦境，里面偶尔会出现一些家庭的片段，甜蜜而温馨，但却遥远得仿佛与他无关。他的记忆中似乎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信息，就像一个数据库被人删除了一段数据，又像一盘不完整的录像带被人剪掉了一大段。

他一直需要服药，他被告知自己身体有旧疾。原本他每天服用一粒，现在已经减少到每三天一粒。看着即将见底的药瓶，他别无选择。他去过许多药店，试过很多不同的药物，但效果都不理想。或许是因为用药不足，最近他一直感到身体状况很差，经常头昏脑涨。

现在，他还顾不上这些。他首先要弄明白的是，为什么中情局想要置他于死地：这其中一定存在误解。他必须让中情局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和计划。

通过大海捞针式的搜索和分析，捷讯意识到，种种迹象表明，在中情局看来，他的“错误”似乎从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就已经开始显现。

他秘密前往阿富汗执行任务，起初一切顺利。他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特工，他伪装成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境附近的原住民，天衣无缝地蒙蔽了对手的所有防线，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目标。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即将进行最后攻击的时候，目标周围突然出现了几十个普通平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平民的出现，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他们被迫逃离家园。目标藏身的地方，就在一个人烟稠密的小镇边缘。他选择在夜晚行动，也是为了尽量避免伤及无辜。在目标所在位置几里之外，还有一个秘密的塔利班据点，里面驻扎着十几名塔利班武装分子，守卫着一个属于塔利班的秘密军火库。

按照事先协调和制定的计划，这两个地点将同时遭到导弹的精准打击。但在最后时刻，正是因为这些平民的出现，他利用电子信号干扰装置，微调了攻击目标的坐标。这种装置是最近才研发出来的，用于在紧急情况下防止意外发生，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误伤自己人。他原本想趁着混乱制造的机会，近距离射杀目标，做到两者兼顾。结果却失手了：平民中突然冒出十几名携带武器的袭击者，他们应该是塔利班成员。很显然，他被善于伪装的塔利班给欺骗了。

意识到自己犯错的捷讯，一直追踪着目标，直到目标进入中国境内。作为“鬼影”，他的任务就是像鬼魂一样缠住目标，直到对方死亡。他严格地执行着指令。有好几次，他自己身陷险境，也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更没有感到害怕。那时，他就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冷血杀手，正是中情局希望看到的。

而这一次的攻击失手，又是由于目标周围有无辜者：几个年轻的女人和几个年幼的孩子。那些女人看起来像是“蜘蛛”的妻子，孩子们应该是他的子女。他知道，在中国境内只允许一夫一妻制，怎么会有这么多妻子？就是在犹豫的那一刹那，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次失手，不应该也不会成为必须除掉他的理由。但他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连续两次失手，而且是连续两次违抗军令。

失去了中情局的帮助，他甚至连离开中国的可能性都没有。至此他意识到，即使在杀掉目标之后，中情局还是会除掉他。他们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本·拉登。

这次的失手，让中情局开始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抗命，意在打草惊蛇。

他自己是“鬼影”复制品的事实，是他不久前才发现的。他仔细研究了二〇一五年冬天执行“蜘蛛猎杀”任务的“鬼影”档案，这得益于他花费了好几天时间，入侵了阿富汗塔利班一个极为机密的网络数据库。中情局在研究塔利班，塔利班也在研究中情局。情报战一直在进行，双方的较量也在你死我活中展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但又同时是双方都想保守的秘密。所以，在无法进入中情局系统的情况下，浏览一下塔利班的数据库也会有不少收获。顺藤摸瓜，他意识到，中情局和那个被猎杀的目标“壁虎”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年多以前，作为前任的“鬼影”，应该是知道了这层关系，并且试图挖掘他不该好奇的事实，才丢掉了性命！

那么，前任“鬼影”到底是被谁杀死的？是来自塔利班的报复？还是中情局自己下的手？按理说，一个能够一次又一次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的“鬼影”，凭借他的能力，安全返回美国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在阿富汗境内还有不少美国军事力量，还有海豹突击队的配合。

这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他通过特制软件，进入了一家位于加州的葡萄酒庄园公司的网站。通过预先埋藏在网站中的病毒，他进入了网站的后台数据库，并在里面找到了一份只会存在三分钟的文件：文件显示，“鬼影”在一年前就被塔利班分子击毙在阿富汗境内！

中情局有一些隐藏在普通公司网站之中的秘密联络站，这些联络站都是在网站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设置的。一旦被人发现，中情局有办法做到悄无声息地快速撤离。

情报是通过他收买的关系，被人特意送到指定地点，等待他去获取的。这种情报传递方式与传统做法非常相似，不同的是，这里的信息有时间限制和自毁功能。

中情局使用同样的代号，应该是为了震慑恐怖分子。那么，理论上，恐怖分子不应该知道作为原件的“鬼影”已经不存在。否则，震慑力从何而来？

如此自作聪明只能证明一点：“鬼影”是被中情局自己秘密处决的！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掩盖真相，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们想通过保留同一个代号，更换执行者的方式来对付塔利班，却不希望这些最优秀的特工最终变成像塔利班一样的人物，变成自己的对手和敌人。当年的本·拉登，后来的萨达姆·侯赛因，曾经都是中情局支持和依赖的工具，但最终，美国政府却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将他们剿灭。

几年时间，“蜘蛛猎杀”变成了“蜘蛛行动”，难道塔利班还在一次又一次地沿用“蜘蛛”这个代号？

坐在那里累了，躺在床上的捷讯睡意浓浓，却难以入眠。

他一直觉得，记忆力惊人的自己，竟然对年幼时和几年前的经历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动过手脚，而且很可能是在大脑部分。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他恐怕会死得很不明不白。他不想死，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很快，他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他需要很多钱。现在，他离开了中情局的支持，只能靠自己了。在美国境内窃取一些资金并不难，他甚至有能力从像大毒枭那样的犯罪团伙那里下手，但问题是，偷来的钱如何才能安全地转移到自己手中？

这几年，中情局一直使用虚拟货币来传递活动经费，而很多虚拟货币还是从毒枭那里缴获的。中情局用这些钱来供养大量的海外情报人员。

想到这里，他笑了：对了，就是它，比特币！

他进行了一番调查，意外地发现，中国境内竟然有着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币交易量！

一夜无事，他睡得很香甜。随后，他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成功地窃取了十几枚比特币，价值不菲。

为了防止中情局的追踪，他在发出短信后就更换了藏身地点。在偷到比特币后，他立即上网寻找买家进行兑现，但却一直没有成功。他挂出的出售信息好几天都没有引起买家的兴趣，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捷讯的分析和估计，部分是正确的。他能够寻找到“蜘蛛”的踪迹并获得如此难得的下手机会，已经展现了他非凡的能力和智慧。但是，面对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竟然犹豫了。

他的失手很快传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心理分析师迪娜认为，捷讯的行为令人费解：一个应该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仁慈？他不应该，也不可能因为目标附近有孩子和平民，害怕伤及无辜而放弃刺杀，更不可能因为如此低级的失误而让自己负伤。

此时在中情局总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昔日的“鬼影”早已不在人世，如今披着“鬼影”外衣的人，早已是另一人。对于迪娜的疑问，凯文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

对于杀人机器而言，仁慈就是背叛和堕落，必须清除。因此，凯文下达了追杀令！中情局随即派出了华裔特工“变色龙”，秘密越过中蒙边境进入内蒙古。同时，指示潜伏在中国的“沙刺”协助行动，她接到的任务是调查真相，寻找并追踪“鬼影”，并在必要时将其除掉。

显然，中情局对肖蕊卿也隐瞒了部分真相，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将所有情况都告诉她。

最近，捷讯一直待在呼和浩特郊区一个偏僻的小镇养伤。

在与狼群共同生活的日子里，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他。他起初以为是来自中国国家安全局的追踪，因此在迅速处理完一些紧急事务后，便选择了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他被跟踪应该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为什么对手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如果是中情局，难道是在等待他完成追杀目标的任务后再动手？如果是国安局，他们又在等待什么？对手为何如此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即使在网吧里，也似乎总有一个影子在他周围，如影随形。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手敏捷、衣着邋遢的老太太一直在跟踪他！

他猛然惊醒，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仔细地用耳朵听，用眼睛观察周围的动静，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种在深度睡眠状态下还能突然惊醒的本领，并非普通人能够做到。那么，是不是有人在他体内植入了某种特殊的启动装置？

对这个问题的关注，让他暂时放下了对那个老太太的疑惑。

几天后，当他意识到自己暂住的地方有物品被人动过之后，他才又想起那个老太太。他决定设下一个圈套，进行反追踪。但他的计谋似乎被对手识破了，并没有成功。实际上，化装成老太太的肖蕊卿一直就在他附近，像一个影子般紧紧地跟随着他。

为了摆脱追踪，他丢弃了所有物品。身无分文的他更加迫切地需要将偷来的比特币兑换成现金。通过网络，他总算联系到了一位买家，并以市场价七折的优惠将所有比特币出售。

捷讯窃取比特币使用的是中情局特别开发的、代号为“蜂窝煤”的携带病毒的软件。这个软件早已被秘密植入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以及几家美国主要软件经销商的软件包中。病毒隐藏得非常隐蔽，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存在不仅是最高机密，而且还被要求只有在万不得已、关乎重大国家利益时才允许启用，因为一旦启用，就极有可能暴露病毒的存在。

使用这个病毒，他又轻易地窃取了几十枚比特币。

用比特币这样的虚拟货币转移资金对他来说并非第一次，他早已轻车熟路。只是，以前有美国中情局的帮助，一切都非常容易。而现在，他只是一个流浪汉，感觉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孤儿。比特币价格暴涨，但同时也因为流动性不足，将其卖掉换成真金白银并非易事，尤其是对于像他这样非常注重隐蔽性的卖家来说。在仔细筛选了几个买家之后，他最终选择了一个。

买家的身份让捷讯始料未及！而失主的身份，也让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