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数中的人》——写张益唐的精神与坚韧 人生像条被大雪掩住的路。 没路标, 没同伴, 只有脚下那点微弱的摩擦声, 证明他还在往前走。 别人研究数学, 他像在守夜。 夜非常深, 深到分不清哪段是黑暗、哪段是时间、 哪段是那个孤独的男人在纸上划出的 一条又一条看似毫无意义的曲线。
张益唐走得慢。 但他的每一步 都像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光。 曾在图书馆打工, 推一辆吱吱响的书车, 手指触过无数别人的名字。 名字在夕阳里短暂闪亮, 然后被放回到寂静的书架, 像一个时代忘记了另一个。 可他不介意。 一个人要对世界完全绝望, 才会把所有希望 全部寄托在一个无人相信的命题上。 那是他与宇宙间唯一的契约 别的我都可以失去,这个不能。
别人以为他是失败者, 是被时代甩下的影子, 是走错方向的孤行者。 但他知道, 有些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人陪。 写公式时, 像个在废墟里寻找骨骼的考古学家。 别人看到的是尘土、寂静、漫长的空白; 他看到的是 那些被埋了百年、两百、三百年的 微弱的真理残片。 他把它们捡起来, 凑在一起, 用手指轻轻抚摸, 让每一片碎裂的光 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那不是天才, 那是耐心 大到可以和宇宙的沉默抗衡的耐心。
有人问: “为什么不放弃?” 想了一下。 那天窗外的风很亮, 吹得树影像一页页翻动的旧讲义。 他回: “因为我知道它是真的。” 话听起来简单, 却是这个世界上 最稀有、最昂贵、最孤独的一句承诺。 “因为我知道它是真的。” ——只有经历多少次失败、 多少次夜里被卡住、 多少次醒来发现昨天的证明全部作废的人, 才敢说出这种话。 张益唐像一条被时间反复折叠的河。 河流很窄, 窄得只能容纳一个人怀疑、否定、坚持、 又重新来过。
世界偶尔会为他亮一次灯, 但更多时候, 灯灭了, 风起了, 黑暗漫上来, 像要吞掉他所有的努力。 他没有退。 黑暗推他一步, 他就推回去一步。 世界向前走得快, 他走得慢, 但他从不后退。
终于有一天, 沉默的世界突然裂开一条细缝, 一道光从缝里伸出来, 照亮了他这些年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名字。 人们说他“横空出世”。 其实他没有出什么世。 他一直在原地, 只是世界终于绕了一圈, 走到面前, 看见了他手里握着的那片 从未放下过的数学真相。 张益唐不是被光选中的, 他是自己点亮光的。 它亮得不大, 但够照见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