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平随笔|自由意志51. 伯林也用因果必然推卸了自主责任
毫不奇怪,由于荒谬地主张:“柿油取决于,有多少扇门敞开着”,面对自主责任的问题时,伯林爵士又一次波澜不惊地,落入了一连串说不圆的逻辑矛盾。 他首先声称:“要是我能够正确地说,‘我不得不这样子选择’,我就木有了柿油。……柿油的信念建立在下面的假设上:人们经常做出选择,但这些选择却不是,物理学或生物学认可的因果解释,能够完全说明的。” 不用讲,这里他又上演了一场,关公战秦琼的跨维度对决,结果在二元架构的忽悠下,又一次将自己的自由主义理念,带进了自我坎陷的死胡同:要是我们没法推翻,科学认可的因果必然解释,柿油意志以及柿油选择,就只剩下灰飞烟灭一条路咧,无处可走,嗯哼。 其实吧,如同反复解释的那样子,一旦抓住了好好冲突、悖论交织这个要害,我们会发现,任何选择中的“不得不”,尽管本身作为违心背欲的强制之坏,的确是对自由的直接否定,可与它捆绑在一块,搭配销售的,总还有个“不可不”,作为从心所欲的动力之好,构成了对自由的强大促进。 也因此,虽然选择无疑是种困境,没法直接等同于自由,但哪怕包含着“不得不”的强制,它也还是能够通过“不可不”的确保,推动人们实现自由,根本不像伯大咖宣称的那样子,“不得不”的选择,注定了会毁灭“柿油”。 比方说,为了把病治好,我“不得不”服下,这碗苦口的良药;可要是你因此就在旁边幸灾乐祸,说我没“柿油”咧,那就只能证明,你小子秃羊秃神婆:第一呢,此情此景,我其实还有不服药的选择,因而并非“别无选择”滴,只不过这个选择,会给我带来受不了的后果,被我放弃啦;第二呢,尽管我是被迫受逼,才把药服下去的,但忍受了这种“不得不”的强制,却能帮助我恢复,我认为是“不可不”确保的健康,从而让我自由自在地活蹦乱跳,不是? 无论如何,自古华山一条路;也因此,那么长一段时间内,按照科学认可的因果解释,人人都“不得不”沿着它走,“别无选择”,否则十有八九,会在物理学或生物学的意思上,粉身碎骨。不过哈,除非脑壳进了大量泥巴浆,至少超过250ml,估计没谁敢郑重宣布:他们统统木有,登华山的“柿油”,嗯哼。 顺便插句嘴哟:伯大师这段话,很容易让我们联想起,哈大师的类似高见:你要是遵守道德规则,就会失去自由,由此见证了,20世纪西方自由主义的两位顶级头牌,在被二元架构带了节奏的方面,是怎样地异曲同工,遥相呼应…… 回到正题上来。这样子瞅,我们就不妨“同情”理解,伯大腕的这种极度悲观情绪了:“大量经验证据表明,柿油选择的疆域,远比许多人假定的要窄”;随着因果解释知识的增长,“这样子的领域还在缩小。”大概吧,唯一能把自由主义理念,从科学造成的绝境中拯救出来的,只有他同时站在兼容论立场上,一丢丢都不尴尬的那个自信主张了:科学知识“能够扩展我们的柿油”…… 不管怎样,今天人们生了病,往往只能选择有限的医学疗法,不像从前那样子,还有人中黄、香炉灰、跳大神等等,“可能的行为路径”敞开着。然而呢,这好像并不意味着,眼下人们维系健康的自由选择疆域,就大大缩小了,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我们或许就能猜到,伯大牌有关自主责任的阐释,会有多荒唐了:本来嘛,50篇提到,他之所以跪着造反,也要反驳不兼容论,首要动机就是想捍卫,千百年来关于柿油选择和道德责任的通行话语,但他自己说着说着呢,也把这种通行话语给否了,几乎是在帮二元架构说话。搞笑。 比方说,他指出:偷窃癖者往往是“不得不”行窃的,甚至自己也认为,这样子做“不对”——要是我们再往下挖,或许还能追溯到,生活贫困、童年经历、生理基因等等,没法控制的因素那里,以致可以说,他们就是这样子被决定滴。然后他就提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责备人们做了,他们不得不做的事儿,仅仅是不太厚道、有欠公平呢,还是更有点儿残忍、不义、反理性?” 接着他又举了个事例:指责某个受到酷刑拷打,“不得不”出卖朋友的人,道德上做错了,也似乎是缺乏理据的,因为这个人不这样子做,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连指责的人自己,都会觉得承受不起。一言以蔽之哟:“要是一个人不得不做他做的事情,那说神马神马后果,是‘他自作自受’,有多大意义呀?” 于是乎,身处二元架构的夹缝里,伯大腕自己也退缩了,觉得我们要是真把决定论当回事,就应当重新检视,正义、平等、赏罚这些概念,别滥用了它们:“我想说明的是,大多数人觉得无可置疑的东西,其实是不合理性的,因为他们一方面相信,选择是因果性生成的,另一方面又认为,人们应当因为做了某个选择,或没做他们该做的事情,就受到谴责和惩罚(或是表扬和奖赏)。” 然而哈,按照《人性逻辑》,以及本系列前面的分析,事情恰恰相反:无论这些事例中,有着怎样的不能抗力因素,也无论这些因素的不能抗力效应,可以在怎样的程度上,减轻主体的自主责任,都没法根本免除,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及其后果,理应承担的那份自主责任。 不管怎样,哪怕是本能或病态的力量,逼着偷窃癖者“不得不”行窃的,这些举动依然是以他自己,趋好避坏的自由意志,作为动机源头的——也就是说,他依然是出于自己的随意任性,才去从事这些,侵害别个的不义行为滴。因此还是那句老调重弹:既然是他自己,为了得到自己意欲的好东西,才在悖论交织中生成了,让其他人受害的坏东西,他怎么可能对此就木有责任了呢? 所以哦,“他由于种种原因的决定性作用,不可能做出其他选择”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让他变成,免于谴责或惩罚的无辜者,或者变成伯大师笔下的,物理学或生物学认可的因果解释,能够完全说明的“一张桌子”——虽然按照某些特定的应然理念,他同时也应当得到,移位的理解或是适当的治疗。 其实呢,在另一个地方,伯大牛也承认:尽管出卖朋友的人,有理由说他的行为是“不柿油”的,但他毕竟还是做出了取舍,因为他也能选择被拷打。撇开了他接下来给出的,“六扇门”的变戏法等等不谈,这里的但书已经触及了要害:虽然这个人无疑受到了,不能抗力的外部酷刑因素的决定性作用,可他的“不得不”选择,归根结底还是他依据自己,看重免受拷打之好,胜过了保护朋友之好的人生理念,在两种备选方案中,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自主做出滴。 也因此,尽管拷打者肯定要对由此产生的后果,承担他们理应承担的那份责任,但与此同时,这个人也“不得不”承担起,对于自己的这种自主选择,理应承担的那份严重责任,其中自然包括了,来自其他人的道德谴责,嗯哼。 无论如何,下面两点好像不可忽视:第一哦,现实生活中,的确有人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份严重的道德责任,所以才会在自己人生理念的,因果性决定作用下,把“哪怕忍受酷刑,也不出卖朋友”,当成自己应当履行的伦理义务。 第二哦,正因为这里存在着两种,既交织着好坏价值,又都是因果性生成的,开放性备选方案,即便朋友或其他人原谅了他,这个人自己也依然有可能,在事“后”感到“悔”恨:要是那时候,再咬牙坚持一会儿,该有多好啊。这方面,伯林自己有句话,说得倒是相当的精辟:“悔恨包含了这样一层意思:我们不仅能够不这样子做,而且还能自由地选择,不这样子做”,不是? 为了进一步证明,决定论与自主责任的两位一体,不妨重提前面的接地气事例:难道因为自古华山一条路,我爬山时一个不留神,跌落悬崖摔死了,我就用不着承担自主的责任,反倒应当归咎于,华山他老人家,逼着我“不得不”这样子做,剥夺了我的“柿油”,木有开放性地提供,其他备选方案么?玩呢。 所以吧,无论哪个问题上,努力反驳不兼容论的伯林爵士,其实都没摆脱,二元架构的沉淀性影响,反倒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决定论与柿油意志势不两立,这个错谬的前提,结果除了发出些苍白乏力的空洞威胁外,他的跪着造反——更精准些说哦:他的跪着进谏,除了生成种种自相矛盾之外,没啥收获。 于是乎,他的事例再次表明:解开自由意志的千古之谜,根本不需要神马,“至今尚未出现的,第一流的哲学想象”,只要接住地气,面朝现实本身就够了。否则的话,一头钻进了那座精心设计、却又是捕风捉影的二元架构迷宫,注定了要埋葬在自找麻烦、自作自受的深层焦虑中,永远拔不出来,嗯哼。 尤其考虑到,向二元架构弯下宝贵的膝盖后,他不仅通过敞开的六扇门,转向了自由多元主义,而且还想诉诸因果链条,帮人们推卸自主责任,结果让他靠着所谓的“消极自由”,奠定的右翼基石,松动了不少,与同时代的哈耶克比,反倒多了些左均成分,因而政治哲学方面,同样免不了两头不落好的结局…… 再考虑到洛克、米塞斯、哈耶克等人的类似情况,今天想把自由主义的应然理念贯彻到底,我们需要彻底抛弃的,显然既不是决定论的通行话语,也不是自由意志和自主责任的通行话语,而仅仅是二元架构,这种历史悠久的通行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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