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的小女孩小悦悦最终还是走了,带着无限的痛苦,带着对这个新世界说不出的留念和困惑,离开了这个她都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让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人世。 “走了好!”在我内心深处,倒是无影无踪的产生了一丝安慰。 “不然的话,她今后的日子,又能怎样过下去呢?人世间留给她的,恐怕会是更多的恐慌、痛苦和心神不定。”这似乎又是我对自己,对她的安慰。 按照昨天《人民日报》“中国进入「全民焦虑」时期”的说词,如果她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很可能,她也会成为“焦虑”症的携带者。 中国人的冷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才被人知道的新名词和新“传统”了。 对于这种现象的历史性原因,有人抬出了费孝通先生的“社会责任感与血缘关系的相关性”理论:血缘关系的远近,决定了人们对他人关心和在乎的程度。 按照这种传统理论的“正确性”,面对那么多看到小悦悦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们,都以“不是你的孩子就不要管闲事”为理由,来回避自己的社会责任感,倒是有了合理的解释! 联想到中国人对于自己曾经面临过的痛苦的快速遗忘,的非凡本事和习惯,正如冯小刚在自己拍摄《温故一九四二》时,吃惊地意识到的,普通人对于一个死亡人数高达300万事件的快速遗忘,又似乎让我明白了另外的一些道理,领悟了,为什么中国人应该和必须冷漠的历史原因。 中国的历史是一个被人侵占和蹂躏的历史。中国的普通民众,在过去的几千年中,似乎就没用过,被人认真的等待,当人来尊重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感觉过做人的尊严,又怎么可能知道做人时相互爱护的伟大意义呢? 既然自己的生命一直就是如同草芥,既然自己又不得不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和繁衍下去,那么,让自己学会忍受,和善于冷漠,似乎也成为中国人历来最佳的生存之道了。 君不见,中国人最喜欢唠叨“忍”的伟大和重要意义?! 再回到《人民日报》大谈中国人的焦虑,似乎又从再明白不过的现实生活中,让我“再发现”了冷漠的巨大价值。 《人民日报》的文章说,「内心紧张不安,担心要发生什么不利的事,感到不愉快」……从东部都市到西部农村,从普通民众到达官巨富,焦虑如同挥之不去的空气,蔓延至社会各个阶层。 文章说,国家人口计生委日前发佈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1》显示,新生代农民工已佔农民工整体的47.0%。他们的青春因收入低、难融入城市、未来走向不明、疏于照顾子女等而沾满太多焦虑。 与此同时,焦虑、抑鬱等「官心病」也让部分官员陷入心理困境,官员因之自杀的新闻时见报端。身居社会中间层的普通市民,或忧心就业、买房,或为子女教育发愁…… 同时,文章还注意到一条微博,所折射的普通民众的焦虑情绪:「我的股票赔得底掉,房贷还差90万,老闆还经常扣工资,买的傢具是达芬奇的,买的醋是勾兑的,买的奶粉是有添加剂的,想买车要摇号,想增加工资老闆又不同意,即使走在路上碰到李双江他儿子也就算了,就怕碰到『李刚』他崽,非死即伤。」 至于成因,当然也有很聪明的专家结论: 有分析认为,中国正进入「全民焦虑」或说「公民焦虑」时期,而这是现代化路上的阵痛。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日本,七八十年代的韩国,焦虑情绪同样蔓延,自杀率提升。 对于数字,历来敏感和善于“强奸”的中国精英们,似乎是永远能够玩的得心应手和“善解人意”。 它的成因,就是“速度的代价”!专家们的回答是那么的肯定: 急剧的社会变化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外部刺激和挑战,整个社会范围内也就出现了全面的焦虑。因为,「中国用30年走过了其他国家一两百年的历程,急剧的社会变化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外部刺激和挑战,整个社会范围内也就出现了全面的焦虑。」 以四个城市数千户居民为样本,有学者对我国社会转型期城市人群心理压力情况进行心理测量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社会转型的变化与竞争、不确定性等压力源是形成焦虑的主要原因。 此外,民生保障不健全及社会不公现象,加剧了中低层民众的焦虑感。「入园难」、「看病难」、「就业难」、「买房难」等问题,大多数人必须面对。加之,「四大名爹」、社会贪腐、分配不公等现象,导致社会心理失衡,强化了普通民众对现状和未来的不安。 痛苦有时源于选择的多元!专家们在继续高谈阔论,分析也在继续的演进: 社会的开放和多元,一方面,给人们升学、择业、择偶和价值观与生活方式等,提供了更多自由选择馀地;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心理冲突的增多和焦虑的出现。 信仰的相对缺失,崇权拜金主义盛行,也是导致全民焦虑现象的一个原因。一项调查显示,超过半数的受访者认为,赚到钱才能「赚」到幸福,钱多才幸福。这种衡量标准让人陷入永不知足的状态。 一句话,在精英和他们所代言的主子眼里,结论就是一个:就是你们这些普通的民众,给好不知好。这么好的世道,还不知应该怎样夹着尾巴好好的过日子! 如果将国家比喻为一个企业,那么,我们来看看,这样伟大的解释,又会有什么样的玄乎乎意义。如果一家成长速度不错的企业,其雇员都有如此明显的焦虑症,那么,是不是这帮雇员“小崽子们”不知好歹呢? 继续下去的分析,我就不做了。留给那些喜欢享受“大家”称号的学者和政客们吧。 小悦悦的悲剧,让我想起了发生在二十来年前,武汉粤汉码头的一件亲身经历的事。 那年夏天,我在老家和父母亲一起,刚刚度完暑假,忙着买船票过江,赶下午的火车,回北京,到我所在的人民大学继续做我的教书匠。 过江的船次实际上很多,而且,票也不难买到,可是,人们就是喜欢挤。好像是,不抢就到手的物品,远没有通过拥挤枪到手的来得有滋味和价值。 我站在中间,可能是自己的手脚慢了点,两边立马就伸出了无数的手指。才几秒钟的功夫,一位老太太就从脚边的小水坑对面跌了过来。 老太太的呻吟声,让我忘记了自己还需要赶火车一事。 我立马叫了一个三轮车,将老太太送到最近的医院。为她挂了号,并且通过医院的电话,通知了她的家人(儿子)工作的单位,让对方过来照顾老人。 那时候的挂号费和三轮车费,好像还不是很贵,以我微薄的薪水,似乎也不是什么负担。并且,那个时刻,那种事情似乎也不是我在关心的。 带着一种成就感,我打算在交接之后,继续我的北归行程。 就在这时候,她的儿子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那小子把你推倒的!”言辞之中,似乎带着十二分的肯定: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做好事!肯定是做贼心虚! “是吧?!”老太太有点犹豫,又很想肯定的口气,让我突然从成就感的高峰,跌入失望感的低谷:原来,人们所拥有的,就是这样的心态! “老人家,你可是从对面跌倒到我这边来的!我在水坑这边,怎么可能将你推到我这边呢?” “那是你拉我的?”老太太有点犹豫,似乎是在询问:年轻人,还是招了吧! “我站在中间,我已经买到票了,为什么要拉您?再说,我还带着行李包,又哪来手可以拉您?” 趁着老太太还在思考着,怎么样找到合理的理由,来“证明”我就是罪犯的空当,她的儿子,似乎是不想让谈话冷场,赶紧问: “你有没有证件?你是哪个单位的?留下你的名字和单位地址!” 一种居高临下,命令的口气,就像是在审犯人! “我为什么要给你证件?我是哪个单位工作的,关你什么事?” 感觉无聊之后,我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继续了我的北归之路。 在火车上,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今天的人们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不是人们变了,而是你还是一个书呆子!世道一直就是这样!”多位长者的回答,让我咪咪糊糊之中,似乎又长大了一点——在“心智上”和“情商上”——如果用目前的流行语言来说的话! 只可惜,在随后的岁月,我还是继续干了好几件傻事,而且,其中有一件,几乎是将我逼进了绝路! 回到小悦悦的悲剧,她父母亲对那些冷漠路人的原谅,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份宽容心和一份善良。那些冷漠的人,真的就是那么罪大恶极吗? 如果那个血糊糊的小身体是假的?如果那是一个骗局?如果··· 在饱受欺凌,却很难有一个公平的渠道,能够让自己的善举结果,即使是不获得自我“成就感”,但至少,不是巨大的,自己很可能难以承受的损失付出的时代,你真的有本钱,来发善心做善举吗? 中国人的冷漠,真的是经济发展速度的问题吗? 如果政府对于社会行事规则,能够有一个公平合理的鼓励和处罚系统,如果这种系统,能够很容易的被大众所认可,那么,中国人,还会继续如此的冷漠吗? 恐怕,中国人的冷漠,还是来自“中国的冷漠”和“冷漠的中国”了! 小悦悦的去世之日,应该成为中国人的“良心日”,永远记录在我们的内心里,作为一个民族的污点,一个国家的耻辱! 我们应该让咱们的子孙后代,从现在起,至少在每一年的这一天,好好反思一下:我们来到这个社会,对于我们生活的社会,该做点什么才好? 如果我们继续思考,就会发现:为什么,冷漠会演变为商业社会的过于急功近利和自私自利。而为什么,又是这种对短期个人利益的追求,最终又会给自己和社会带来更大的长期的损害? 为什么犹太人不那样做? 为什么美国人不愿意那么做? 真的是他们没有咱们中国人聪明吗? 还是咱们中国人聪明被聪明误? 还是中华民族一次次悲剧的起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