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小學的班上有一位因家長文革受迫害而遣返到農村的女同學,她衣著乾淨,文靜優雅,臉龐白淨得有點象缺血,與我們這些土裡打滾,臉蛋皴紅,說話大聲的農家孩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學習極好,是班裡的學習委員。而那時侯的我學習成績一般,今天第一,明天倒數第一,沒個準譜,並且調皮搗蛋得人見人煩,是小學校里出了名的野孩子。可我這麽個野孩子從沒敢在她面前調皮搗蛋過,也從不和她多說話。
後來文革結束了,教育入了正軌,我似乎也一下子懂了事,成績穩定地成了班裡第一。這時候我留意第二名的她的分數比我少多少,喜滋滋地看著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在成績榜上靠得很近。突然有一天,班主任宣布她要轉學到縣城的學校讀書了,她家長平了反,全家要搬去城裡。
好多年沒有再見過她,即使後來都上大學了也沒有多少聯繫,因為她的家庭以及她後來的同學圈子和我完全沒有了交集。我只偶爾從老同學那裡聽說一些她的情況,知道她大學畢業後在縣中學做了老師。
我和她的再一次見面是多年之後。我從美國回家探親,在縣城工作的她約我去她家吃飯。那天她備了當地鮮見的櫻桃,我們說了許多話,當然都是老同學見面時說的那些話。她做的飯是手工麻食,那醇正的風味,香厚濃郁,家鄉得讓我和小時侯心目中那個天邊的她有點聯繫不起來。
吃完飯已是下午,正趕上她上小學的女兒放學回家,看到可愛的小姑娘,我的心咯蹬一下。馬上說快來和叔叔照個像,一邊說一邊蹲下了身子,小姑娘一點兒也不怯生,大方地跑過來,站在我的臂彎里。我的手自然地輕握住了她下垂的小手,對著鏡頭開心。
那一刻的溫暖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