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空调办公室,皮肤感觉微微发烫,这是由于昨天烈日下的劳作,皮肤有些灼伤。昨天父亲节,儿子回来陪我过节,我逮着他一起干了半天的活。这是近年来的惯例,父亲节和儿子一起干点活,然后到酒吧里喝上一杯。 昨天的活是清理凉台下的储藏空间。不知不觉中在这里住了多年,经年累积的园艺用具,剩余建材,还有季节性玩具装饰堆积在一起,需要整理和扔掉一些。我和儿子用独轮车将要扔的东西从后院的凉台下推到前院车道上,待周内垃圾车来收去。从后院到前院要上一个不小的斜坡,儿子推着,我旁边掀着,独轮车的塑料轮子在松软的草坪上滚动,父子二人汗流浃背。是的,我享受这样的父子时刻,因为这是我记忆中最幸福的情景之一。 以前我家也有一架独轮车,是父亲利用农机上的旧铁轮,自己配做了木质车架子而成的。这架子大约有六尺长三尺宽,装车轮上方有个挡架高出,使载物不擦车轮,载物区域平直,一双把手则稍微翘起。在载物区和手把中间有车腿顶立,这样独轮车平放的时候车架平行于地面。我夏晾的小床就设在上面。小时侯不喜午觉,父亲就将独轮车中午置放在上房西面的凉快处,让我把木窗扇铺在车架上,配上凉席,夏晾的小床就成了。这是能移动的小床,父亲会根据风向挪动位置,让我凉爽又不受风寒。 当然,给我中午当凉床只是独轮车的闲暇时光,它真正的用途是搬运东西,我记得最多的是运载给牛马割的青草。割青草的地方很远,还常常会是在百米深的沟底。将割好的青草背上沟来已是精疲力竭,多亏有独轮车,可以较轻松地将上百斤的青草运回家。父亲把手推着,我在前面用绳拉着,几乎是一路小跑似的回家。不需要拉绳的时候,我就跟在车后,踩着独轮在土路上碾出的印迹。铁轮印清晰分明,在黄土的世界里,有些格格不入。 在所有的青草种类里苜蓿是最好的,它的蛋白质含量高,农家会在田里种些给牲畜作青饲料。但苜蓿很珍贵,只有特别要干重活的时候才会割一些伴给牛马吃。有天中午我又未午休,和小伙伴一起扎蚂蚱笼子。捉蚂蚱,养蚂蚱,是男孩子夏天的爱好,有时还会聚在一起比赛谁的蚂蚱叫得最响亮好听。蚂蚱笼子是用细竹棒扎成的,通常的做法是将细竹截成小段,间隔着交叉摆放,组成一个玲珑六面体,然后用绳子扎好就成了。只是最后一步扎绳子时需要一只手将整个笼子握住,另一只手将绳子缠绕到竹子交叉处。小孩子手小,一只手握不住,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人双手握住笼子,另一人缠绕绳子。一旦两人的配合不好,整个结构就散了,前功尽弃。那天中午我和发小反复了许多遍,直到下午还没有做好。需要下地割草的父亲看着狼狈的我们,开了条件:我们替他割一晌草,他给我们做一个蚂蚱笼子。当然,我们只需要到田里割些苜蓿回来,不需要到遥远的野外割青草。 我不记得那是不是我第一次驾独轮车,但那肯定是最快乐的一次。不仅有父亲在家给我做蚂蚱笼子,我和发小还将他的大白狗套起来帮我们拉车。之前我们就照着马车的挽具给狗做了一套,梦想着有一天大白狗可以拉着我们一起飞跑。没想到这一天很快就实现了,发小领着大白在前面跑拉着,我驾着独轮车在后面飞奔。田间的土路上留下了我们的吆喝和喘息。一路上跑跑停停,主要是宠物狗没有受过拉车训练,我们也不会使役心爱的大白。直到多年后在北美驾驶狗拉雪橇,才明白要让狗顺滑地拉重物还需要很多很多的训练要做。那天载了多少苜蓿我早已忘记,只有满心的快乐和父亲做的漂亮的蚂蚱笼子留在了记忆里。 父亲做的蚂蚱笼子并不是用竹棒扎的,而是用细木作边框,榫茆相套,六平面上厢着细竹蓖子,开阔亮堂,它还有可开合的插门供蚂蚱和食物的出入。和竹扎的笼子相比,简直就是从低暗粗糙的茅草屋换到了明窗净几的大瓦房,不可同日而语。 家里的独轮车用了很多年,直到被架子车所替代。架子车有两只轮子,不再需要人控制左右平衡,这对驾车者的要求低了很多,但对路面的要求却高很多。在崎岖不平的窄土路上,独轮车仍然是不可替代的运载工具。所以,独轮车的用武之地,总是沁透着汗水。独轮车碾过的日子,也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2024.06.16/Father’s Day/ 相关博文:1)车与父子;2)夏日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