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愛吾師 (2) @ 鄭老憨----化學老師鄭新亭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一位老師,能夠讓他教過的班,40%的同學畢業後都考上了他所教的化學及其相關的專業,那就是深受同學愛戴的鄭新亭老師。鄭老師被稱為南開的三寶之一。都說能夠上他的課,是自己的造化, 鄭新亭老師,山東人,保持着山東人憨直的性格,同學背後都親切地稱他鄭老憨。鄭老師上課,從不拿書本,按他的思維直接講授出來,而且字字鏗鏘有力,似乎不容你不聽似的。板書上講課內容全用英文寫出,一手工程字體極其漂亮,成為同學模仿的範本,而且也培養了同學用英文記筆記的能力和習慣。下課之後,他講授的內容與教科書一對,毫無差別。鄭老師講課,最善於將化學原理聯繫生活實際,深入淺出,給同學印象特別深刻。他的講授內容已經超出教學大綱的要求,同學們並不覺得負擔過重,而且在畢業前由老師指導,同學自願選學部分大學化學的部分內容,後來在大學入學考試時同學都深受其利。 鄭老師雖然上課非常嚴肅,但對同學十分親切,下課後與同學關係十分密切。有次上課老師在黑板寫化學公式時,下面同學發出笑聲,老師生氣了,把發笑的同學叫上去把公式寫出來。下課後問:“上課不好好聽講,你笑什麼?”該生回答:“先生在板書時,我看先生腦後的頭髮一根根排列整齊,好像個磁場,我的鄰座同學問我兩極在哪兒,我說先生頭髮上的漩渦就是北極,我們就笑了。” 老師摸摸自己的腦袋,竟也哈哈大笑不止。 有同學在高二學化學時想用麥麩製作味精,求教於鄭老師,鄭老師大力支持,擔任了他的指導老師, 指導他如何端正實驗態度,如何思考問題, 幫助同學借實驗用具,整整一個學期占用一張實驗桌。他對學生做課外實驗雖然很支持,有時夸幾句,但是有時又批評得學生抬不起頭來。他最討厭“信口開河不動腦子“的人, 教導說一定要“想好再說,說了要做。”如果馬虎疏忽,不動腦子不動手,他會冒火大聲批評,毫不留情。對實驗要求做得一絲不苟。味精的實驗經過三次失敗,終於獲得成功。同學獲得了許多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而且把課堂學過的知識和化學運算全用上了,知識得到鞏固。此外老師還指導過“檸檬樹蘇打制汽水”,“漂白粉製取”,等好幾個小型試驗,結合實驗提出問題,把已經學過卻不會聯繫運用的地方加以鞏固。教導同學要有“分析頭腦”,要“有論有據”,化學就是分解合成,先要分解明白才能合成,鄭老師把這些稱為“化學頭腦”。 學校成立“山東同鄉會”,鄭老師擔任指導老師。他對大家說,“你們要記住,一個好樣的山東人,要不出風頭,少說空話,多干實事。“ 他說自己教書以來,牢記老師的責任,幾十年來不敢絲毫懈怠,現在我可以說,我已經能夠勝任這份工作了。同學們覺得,鄭老師不是用書,用教具教學生,而是用他的心,他的生命來教學生。想想這40%的比例,他對於學生的影響,還有什麼更能說明問題的嗎? @ 全班乃至全校都畫起老虎來了————美術老師張悲鷺 一個圖畫老師,單槍匹馬,沒有學校和班主任的配合,能夠開創出那麼一種近乎狂熱的局面,真可以說空前絕後。 教室門開,教務主任引進一位老師向同學介紹:“這位張悲鷺先生是中央大學藝術系的講師,學校特聘請他來講課,他連工作服都沒有脫就來了”,接着張先生繫着圍裙,留着烙腮胡,開始自我介紹,一口川南口音讓大家哄堂大笑,原來他是郭沫若的同鄉。他說自己畢業於杭州美專,後來到日本上野美專留學。中國美術界被法國留學生把持了,但中大藝術系主任徐悲鴻先生對他並不歧視,郭沫若對他如何照顧等等,幾乎把個人的一切都談了,頗得同學的好感。 這個圖畫課,一般認為是豆芽學科,(即很不重要的學科),除上課時間外,從來沒有人管它的;但張老師來教後,全班竟然掀起了一股繪畫熱。除了上課時間,三點半以後也畫,早自習晚自習也畫,周末也畫,教室後面地板上擺着畫,牆上也掛着畫, 而且都是老虎,一時教室成了老虎世界。對於初學畫虎,張老師有他的辦法,他給同學一副畫在油紙上的老虎骨架,讓同學用紙蒙在上面畫出骨架,再着色加工。這種做法學校里是有議論的,但同學不理,仍舊照畫不誤,大家覺得像幼童學寫字的“蒙格”,都有這個過程。寫字用得,習畫有何不可。張老師似乎有什麼魔法,到後來學校很多人都畫起虎來,成為一道風景,堪稱奇蹟。 張老師也教畫素描,教畫山水,花卉等國畫。他講課認真,連寫帶畫,邊說邊做給大家看,大家容易懂,記住要點。進步就快了。教畫虎頭時,掛上樣片,講解虎頭特點,然後示範,先畫外形,畫眼睛,再畫箭眉,定鼻口,最後填毛。用淺色打底,以襯托虎毛,在口耳下邊填白色,再加淺色毛,黑色虎紋,就大功告成了。多年之後,這些步驟同學都還能記得。 後來張老師搬到學校來住,就住在學生宿舍里的房間。這一下,老師房間裡總是擠滿了學生。老師毫無架子,和同學無所不談,並把自己畫的百蝶圖,百虎圖給同學看,講解形似神似的特點。甚至和同學開玩笑,講藝術界秘聞等。他在學期終了,在圖書館舉辦了一次《重慶南開中學師生畫展》,內容琳琅滿目,觀眾不絕於途,可以說盛況空前。 @ 恩師嚴仁穎先生(1913——1953) 嚴仁穎先生人稱“海怪”,是南開創辦人——被南開人尊為校父的嚴范孫先生的第十位孫子。不論在體育場上,舞台上,他都是南開課外活動的組織者領導者。也教公民課,擔任級任導師。能被稱為恩師,是他除了教學外,還能夠在思想品格方面給學生以極大影響。這裡僅舉他初年的一項出色活動: 1934年,東北已經淪陷三年。這年10月10日在天津北站體育場舉行第18屆華北運動會開幕式。那天南開中學啦啦隊的排字表演,以及總指揮“海怪”嚴仁穎的出色表現,轟動一時,在天津《大公報》有特寫報道。當時體育場看台對面有十幾層座位,排字組在看台上坐了13層,每層12人。後面有軍樂隊,左右有啦啦隊。當時沒有擴音設備,全靠嚴仁穎的喇叭筒和三角旗指揮。隊員每人一面正面紫色背面白色的排字旗。(紫色白色是南開的校色)。在嚴仁穎指揮下,隊員依次排出了“勿忘國恥, 勿忘東北,收復失地,還我河山,”每一組字出現,全場都報以熱烈鼓掌,熱情歡呼。《大公報》把這些都照了相,排列在頭版上,真是激動人心!儘管和後來相比,這次的規模很小,十分簡單,但它是我國體育史上第一次有排字活動的啦啦隊,為後來的表演奠了基。 啦啦隊的啦啦詞是這樣的:“十月十日天氣寒啦, 河北省的哥兒們玩的歡啦。 天冷不怕心裡暖啦,喘着氣,出着汗,光着胳膊拼命干啦。 河北省的哥們黃金也不換啦!” 更重要的是:“十八屆華北運動會,開在河北天津衛。 眾英豪精神煥發,時時不忘河山碎!臥薪嘗膽立大志,收復失地靠我輩。待等東北光復日,中華民族萬萬歲!” 在場的日本總領事立刻表示抗議。張伯苓校長當時是大會總裁判,正坐在主席台上,對這種蠻橫抗議根本不理睬。會後對啦啦隊和嚴隊長深表讚許。 後來嚴仁穎當老師了,他對學生說:“幹什麼都得”獨“,獨一無二,獨占鰲頭,獨具匠心;干別人不敢幹,不願干,不能幹的。咱們就敢幹,能幹,肯干。還要幹得好,幹得棒,影響深遠。”嚴老師在學生時代就上過當時南開獨一無二的《東北經濟地理》課。他在高三時日本占領東北,他怎能不義憤填膺?所以當時他作為啦啦隊的大隊長,把抗日愛國的思想盡情發揮出來。後來在重慶南開時期,在敵機轟炸時,他除了擔任級任老師,還擔任南開中學防護團團長,指揮群眾,維持秩序,保護學校。他更是舞台上的重要人物,當時演出”日出“,”風雪夜歸人“等大型話劇都是他擔任導演。 1949年後他到了美國。老校友周恩來是了解他的,曾囑咐嚴仁曾先生帶話:”叫老十回來吧。運動會啦啦隊排字是他的首創。回來搞體育,搞話劇,高新聞都好。“ 話不知道帶到沒有,但嚴仁穎先生1953年因腦溢血逝世於美華協進會的任上。 蕭乾先生在文章中寫過:“每個人一生從小學到大學,必然有過幾十位老師,然而可以稱為恩師的,只能有一兩位。所有的老師都傳授過知識,因而在學問的積累上,都給予過幫助。然而恩師則在知識之外,還在人生道路上曾經指引過,給過幫助,有過影響,” 嚴老師就是這樣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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