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维

96年初，Milwaukee中文学校成立。开学的第一天的家长大会上，各位家长被邀请谈
谈为什么要送孩子上中文学校。大家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变成了诉苦大会了。有位
家长说，他的孩子5，6岁刚来美国时，中文很好，但一句英文也不会。为了儿子上
学能听懂，他和夫人天天教孩子英文，而且尽可能地说英文，不说中文。不到一年，
孩子的英文突飞猛进，可中文开始结结巴巴了。再过了一些时候，干脆就不说中文
了，也说不好中文了。有的孩子在国内都上到四，五年级，来了几年中文也忘光了。
急得这些家长们不知如何是好。就寄希望于中文学校了。中文学校确实给很多孩子
们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学中文的环境。大部分孩子中文都有进步。一般来说，能听懂
也可以说些日常用语的不少，但是真正将中文学到能读能写的人却寥寥无几。好在
大部分家长要求也不高，认为反正在美国的孩子就很难学好中文，能学多少是多少
了。大部分孩子愿意上中文学校不是因为他们想学中文，而是中文学校有朋友玩。

第一届校长刘稚参加了1996年的全美中文学校校长会议回来说，在美国中文学的最
好的不是中国孩子，而是美国孩子。因为中国孩子是为父母学，美国孩子如果学，
就是自己有兴趣，所以学得好。我当时半信半疑。心想，美国孩子学中文能比中国
孩子还学得好？

因为Milwaukee的中文学校很少，而我们是第一所用拼音和简化字教学的中文学校。
学校开张不久就有一些非中国人来联系学中文。中文学校陆陆续续招收了几个白人
孩子。有一次听到背后有小孩用非常地道的普通话在说话，比大部分孩子都说得好。
我想这是谁的孩子，中文这么好。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那孩子竟是一个7，8岁
的白人女孩。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不会相信能有说中文说得如此好的白人孩
子。我后来了解到她的爸爸妈妈是东欧国家来的。她妈妈是家庭医生，叫Dr. Dearl。
他们都不会说中文。不知何故，他们特别重视小孩的中文教育。他们请保姆都是请
中国人，会不会英文无所谓，但必须能说中文，而且是普通话。保姆必须尽量和小
孩说中文。每次要请新保姆，Dr. Dearl 必在中文学校E-Mail网上发E-Mail要找说
中文的保姆。中文学校的活动他们都尽量参加。每次Dr. Dearl送孩子来中文学校，
就找个地方坐下看书。因为她不懂中文，与别的中国家长话就不多，中文讲座也听
不懂。可她还天天乐此不疲。她鼓励小孩参加中文学校的唱中文歌，诗朗诵等演出。
她的女儿也非常争气，说的中文比绝大多数的在美国的中国孩子都好。

在Milwaukee中文学校的白人孩子中还有几个学得也很好。

与这些白人孩子的父母相比，我感到惭愧。我的孩子在中国出生，四岁来美国时，
中文已经很好。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过，家里长期有能收中文的小耳朵。也坚持
上中文学校，可她也只能维持听说的水平。当我们的孩子问：“我为什么要学中文？”
时，我们会说：“因为你是中国人，当然应该会中文。”或者：“爷爷奶奶要来，
他们不懂英文，你怎么和他们说话呢？”我总纳闷，这个白人孩子是不是也问了她
的爸爸妈妈：“我为什么要学中文？”呢？不知Dr. Dearl 和她的先生是怎么回答
的。显然不是我们常用的那几种标准答案了。他们是用的什么办法让这些蓝眼睛黄
头发的7，8岁的白人孩子们自觉自愿地学中文，而且学得比中国孩子还好的呢？

最近听一位朋友说他的上高二的女儿原来也是不愿学中文，已有几年不去中文学校

了。可自从去年带她回了一趟国，她现在对中国的东西很有兴趣，光中文歌就从网

上下载了上千首。又到中文学校学起中文来了。还用中文软件打中文Email给在中国

的朋友。过去是父母想要她学，现在是她自己想学。

还有一位朋友说，他上大学的女儿现在想学中文，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学，也埋

怨父母：“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强迫(force)我学啊？”。我现在给女儿常说，我已经

告诉你学中文的重要性了，也尽量送你来中文学校。你不学，到时不要说：“为什

么你们当时不强迫我学？”。我不是那种要强迫人学的人。就算是，你美国长大的
孩子，我能强迫得了吗？

看看人家那些白人孩子，他们能学好，你有什么理由学不好。你学不好，我们作为
父
母有愧。可父母，老师再好，也教不好不肯学的孩子啊！什么时候你说“我想学中

文”，而不是“你要我学中文，我为你学中文”，你的中文就一定会学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