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农民夫妻金祥和梁娥。他们自己有房有地,独门独户地住在一个山谷里。男耕女织,夫妻恩爱,过着与世无争、丰衣足食的日子。
他们待我很好,当我是家庭的第三个成员。平日,金祥下地干活,梁娥倚门送夫,我则蹦跳着送他到地里。撒欢跑几圈后就依照金祥的指令回家陪梁娥去。到中午,我又跟随梁娥去给金祥送饭。在地头,他们快乐地吃着午餐,我却到处乱跑,听到喊声才跑回来吃一块带肉的骨头。这肉,通常是腊肉,而腊肉骨头是最有滋味的,是我的最爱。
梁娥怀孕了,金祥走进走出都哼着小曲。他不再允许梁娥再去地里送饭,这任务就交给我了。梁娥把装着饭菜的钵子包好装进布袋里,再用布仔细地缠在我的背上,这样无论我再怎样快速奔跑,也能安安稳稳地把饭菜送到地里了。尽管布缠着我的身体紧紧的,让我有点喘不气来的感觉,可我还是很乐意这样做。“大黑,”他们叫着我的名字,“你是一只最能干最聪明最忠诚的狗!”听听,还有什么话能比这样的夸奖更让一只狗自豪的呢?
终于等到梁娥生产的日子了。金祥从十里路外请来的接生婆把他赶到厨房去烧水,更把我赶出了门外。趁她没注意,我从厨房又溜回堂屋里。没有谁能理解我的心情,激动、焦虑、期待交织在一起,使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团团地转了几圈后,只好钻到桌子底下趴着,靠地面的阴凉降低自己热血沸腾的体温。
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在朝霞的绚丽光彩中,我看到了金祥怀抱里的那张闭眼恬睡的可爱小脸。兰芝,我终于盼到了你!
初为人父人母的金祥和梁娥欣喜异常,百般疼爱这个女婴,见她闭着眼睛都带着微笑,再大点一逗她又会发出“格格”的清脆笑声,故取了个小名为笑笑。
有了笑笑后,我不再愿意出去玩耍了,成天守在笑笑的摇篮边。笑笑要睡了,我会轻轻地推动摇篮轻声叫着哄她很快入睡。笑笑一哭,我就知道她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尿了,我会把正在织布或做饭的梁娥带到该拿的东西旁边。金祥和梁娥都夸我是笑笑的好保姆。他们哪里知道我和笑笑的渊源?半岁多的笑笑已经可以坐在摇篮里了。她的小手经常抚摸着我的头,有时还揪我的头皮,揪得真疼啊!可疼我也高兴!她还喜欢伸出小手让我舔手心,我一边舔,她一边格格地笑。看着笑笑一天天长大,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感动和甜蜜。
过去家里虽然没有养猫,有我在,老鼠一般也就是小偷小摸的,没干出什么大坏事。这年不知为什么,老鼠成灾。数量多不说,个头还特大。家里的粮囤都被咬破了,金祥跟梁娥说了好几次要到山下的集市上买一只猫回来,因为农活太忙走不开一直拖着没办。这样我就增加了一项任务,夜晚也不能好好睡,得注意老鼠的动静。
那时正是收割季节。逢到此时,金祥下地割稻,梁娥要去晒谷。家和笑笑就交给我了。笑笑醒时,我陪她玩,笑笑睡下,我就到处巡查。头一天,有一两只老鼠出来偷食,让我赶走了。第二天,几只老鼠又出来了,我看准机会扑上去咬死了一只大的,其它的就吓跑了。第三天,老鼠更多了。我从厨房到库房,咬死了好几只。可是情况有些不对,我刚赶跑几只,更多的又从另外的洞口溜出来了。我正忙得顾东顾不了西,猛然间听见笑笑的哭声。我冲回卧室,正好看见一只大老鼠在笑笑枕边,张口咬住了笑笑的小耳朵!我腾空跃起,一口就把这只该死的老鼠咬成两截。笑笑还在哇哇大哭,我看着她流血不止的小耳朵,心疼至极,只好伸出舌头舔去鲜血抚慰她。
恰在此时,金祥与梁娥冲进了屋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一楞,我感到很抱歉,跑前去正想解释,谁知金祥就将手里的镰刀使劲劈下,我顿时感到背颈裂开,血流如注,我踉跄了几步,想问金祥为什么,忽然坚持不住,倒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感到金祥的大手在摇晃我,还有梁娥的呼唤声,笑笑的哭声。我勉强睁开眼,看见的是泪流满面的金祥:“大黑,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泪水和血水糊满了我的眼睛,我再也睁不开眼了。迷糊中,感到笑笑的小手摸在我的脸上,我心一激凌,一痛,就不知所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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