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或加拿大,房前屋後、路上林間,遇上只野鹿、浣熊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在中國的大城市裡,這樣的機會就少了,但也不是沒有,例如北京的城區里雖然人多,可還是住着一些特殊的居民――野生小動物。特別是一些花木很多的大院子裡,像我曾住過的某王府、某機關宿舍大院和某大學校園,雖然都位於鬧市區但鬧中取靜,時不時地也能看見一些野生小動物。其中我見過的就有野兔、狐狸,我在不同的情況下還見過幾隻刺蝟,有大的有小的。但最令人懷念的是一隻小刺蝟。 那是九十年代初某個九月的一天。我們家孩子他爸在辦公室里一心一意做課題忘了下班,直到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飢腸響如鼓,該回家補充“糧草”了。進了校園,騎車快到我們家住的那棟樓房時,孩子他爸忽然發現昏黃的路燈光照下,兩旁種着灌木樹叢的路當中有個毛絨絨的小東西在蠕動,停車定睛一看,居然是只小刺蝟。小刺蝟大概覺得自己來不及逃走了,就拿出它的看家法寶,縮成一團,變成個刺球。孩子他爸當機立斷,毅然決然脫下上身的圓領汗衫,輕手輕腳上前一罩,就把小刺蝟給逮住了。當他光着膀子興匆匆地提着衣服包爬上五樓進了家門時,發現上幼兒園的女兒已睡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女兒弄醒,讓她看那滿地亂跑的小刺蝟。  當年的真實照片 在鋪着滑溜的塑料地板塊的客廳里,小刺蝟東跑西跑,速度還挺快,大概是想找口子出去吧。它渾身長滿了灰色的刺,猛一看,像是裹了件粗絨線栽的長毛地毯,毛絨絨的,真可愛。可只要人一走近,它就把身子一縮成團,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刺一根根地全都聳立起來,很有點“怒刺沖天”的意味。過了一會兒,看看沒什麼動靜,才又伸出那小小的腦袋,收斂起那些示威般的“怒刺”,用尖尖的鼻子開始東聞聞西嗅嗅地似乎想找東西吃。女兒說小刺蝟一定餓了,讓我找點東西給它吃。我想起女兒的童話故事書裡有許多畫面上都有刺蝟的背上扎着幾個果子,估計它可能愛吃水果,於是拿了個蘋果切碎了給它。 隨後我給小刺蝟安排了個窩。那是一個竹編的彩色大提盒,編織得很精巧,外型也漂亮,如果現在拿到美國或加拿大,到野外去Picnic時用來裝食品還挺合適的。我和同事因在路上被肩挑竹編器物,沿街叫賣的四川小販攔住了,被叫了幾十聲“大姐”,他又自動把價格從三十減到十元而實在不好意思才買下的。買了也不知有什麼用,一直放着,現正好把小刺蝟放進去。提盒很深,鋪上幾層報紙,把盒子傾斜着,讓小刺蝟自己走進去,然後輕輕地蓋上蓋子,但不蓋嚴,小刺蝟既跑不出來又不會憋氣。結果那一晚到快十二點了,孩子也興奮地睡不着。 第二天,我發現小刺蝟根本就沒有吃蘋果,我又試着餵它別的東西,菜葉、肉片、米飯、饅頭,我甚至還去草地里捉了幾隻螞蚱,可是都不見它吃。我開始擔心…… 傍晚我去接女兒時,幼兒園的老師跟我說,聽我女兒說了我家有隻小刺蝟,小朋友們都希望見見,是否能帶到幼兒園裡來。考慮到孩子們平時難得有機會與真正的野生小動物接近,老師的話又殷情切切,我同意了。第二天早上我就提着那大提盒去了。這事可轟動了整個幼兒園,據說,每個班的小朋友輪流來我女兒的班參觀小刺蝟。她們班的孩子可神氣了,一開口就是“我們的小刺蝟”。連續三天,我都沒法把小刺蝟要回去。 我了解到,這三天裡,孩子們試着給小刺蝟餵了許多東西,有的甚至把自己家裡的零食,還有幼兒園裡發的水果、糖塊等都慷慨地貢獻出來,但小刺蝟基本上是不吃不喝。我實在擔心小刺蝟會餓死。最後,不管老師怎麼請求,說小刺蝟離開後孩子們會如何失望難過,我還是把小刺蝟帶走了。說到底,孩子們對小刺蝟離開的一時失望和難過還是比不上小刺蝟的生命重要。 我決定把小刺蝟放回去。雖然在校園裡也不一定安全,但那是它生長的地方,它能找到吃的,還能自由自在地生活、玩耍。看得出,小刺蝟對人類是懼怕的,它對我們的過分熱情和友好不領情。再說我也沒辦法養活它,因為實在不知道它要吃什麼,甚至連強迫它吃東西的辦法也沒有――它那渾身的刺碰上就扎手,沒法接近。我們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女兒同意放小刺蝟,開始她總是說把她自己的飯讓給小刺蝟,最後才明白小刺蝟是不能留在家裡的,它也有爸爸媽媽,它們還等着小刺蝟回家呢。 小刺蝟是放掉了。我相信它回到熟悉的環境裡,一定過得很快活,它會長成健康的大刺蝟,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小刺蝟。可那幾天留給女兒的的印象極為深刻,以後的一段時間,她畫的畫不管是什麼,畫面里總有一隻小刺蝟出現……
 取自網上的卡通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