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大学毕业三十年聚会在即,大家都在忙着联系老同学,时常地点点人数。使人遗憾的是,我们班的人数是再也点不齐了。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有三位同学已经仙逝,小曹,就是其中之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地回忆起有关小曹的点点滴滴。 来自山西的小曹,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是一个平实质朴的人。在我们这些女同学的眼里,他好像比较认真,平时不太喜欢说笑。同窗四年中,我几乎与他无个人之间的直接交往,但他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记得全班第一次聚在一起开会,地点是老斋舍的平台上,背景为武汉大学著名的老图书馆。同学们拿着小板凳围坐成一圈,轮流介绍自己。每个人都很激动,因为能坐在这武汉大学的美丽校园里来向别的同学介绍自己,这本身就是经过了多少艰难的奋斗才实现的梦啊!小曹也非常激动,他谈到自己出身不好,多年来怎样地遭受歧视和压抑,可今天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心里是多么的高兴。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在文革期间, 我也曾因父母的问题遭受歧视甚至小学中学同学的漫骂和批斗。可随着父母的被“解放”,我也就解脱了,并没有如小曹这样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喘息多年。不久,团 支部召开会议讨论两名同学的入团申请。我当时是班团支部的宣传委员,记得与当时的团支部书记、组织委员在一起开会讨论,决定立即发展我们班仅有的两名非团员入团,小曹就是两名同学之一,当然这也是他们本人的迫切愿望。那时候,还是很重视所谓“政治生命”的。此事很快就办成了,我们全班都是团员了(另外还有两位党员)。 毕业后,我们八名同学一起分配到北京工作,相互的交往多了起来。有几次是八人一起行动的,比如逛香山,元旦还是什么节日曾在我的宿舍聚餐。有时是三五人出游或互相串门。反正大家来往频繁,也增进了相互之间的了解,有事也相互帮忙和照顾。三个月后,单位给我探亲假回家,小曹关心地说等我回京时给他打电话,他的单位人民出版社离北京站近,可以马上赶去接我。我回来时东西确实不少,还带了一床被子,一趟肯定自己拿不了,于是我给小曹打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就赶来了,帮我拿着大包小包,送我回单位。 那时我们的男同学是各方注目的焦点:要知道北京有多少待嫁的姑娘在挑对象啊!刚分来的男大学生只要没有对 象,就会有许多人来关心打听,或为自己,或为自己的女儿,姐妹,侄女,外甥女,孙女,外孙女,或为朋友,朋友的女儿,姐妹,等等等等。且不说那些男同学自己直接联系的约会有多少而因此挑花了眼,就是我也因有六位待娉的男同学在京而被人时常央求帮忙,给某某女孩牵线搭桥。 有一天,我的一位同事希望我帮他给他的老同学的女儿介绍一 位男朋友。他本人是中山大学历史系59年的毕业生,老北京,长年在图书馆工作养成了编目录索引的习惯。他要求我把六位男同学的年龄,籍贯,身高,工作单位等一一列出供他挑选,我虽好笑,但照办了。他把这拿去给女方家挑来选去,结果他们选中了小曹。于是我赶紧与小曹联系,定好日子,陪同他一起去我的同事家相亲,顺便还沾光吃了晚饭。姑娘是 个有几千人大厂厂长的女儿,人也很朴实,这恐怕就是她挑选上小曹的原因吧。相亲结束后,我问小曹对这姑娘的印象,他说很好。我非常高兴,赶紧劝他立即约姑娘再次见面,增进了解。谁知小曹随后说的一番话让我一夜都没睡着。 那天晚上小曹告诉我,他小时得过肾炎,差点没死去,就在奄奄一息之 际,一位走方的郎中治好了他的病。可在大学四年的寒窗苦读中,他感觉自己身体很不好,一直强撑着。没钱看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们班的一位同学因病休学的事给他刺激很大,他害怕一旦让同学和系里知道,他就有可能被病退回去,而那无异于断送了他全部的希望。现在工作了,虽然有了公费医疗,可以去好医院找好大夫看病, 可仍然要谨慎一点,不然单位会觉得分来个老病号,没什么用还添负担。我劝他不要顾虑许多,先去治病。他说他因少年时被中医救过命,所以只信中医,现他已在吃中药。我仍然说西医也可去试试,然而看他只信中医的坚决就不好再劝说了。 自那次长谈后,我对小曹的理解和了解加深了,也深深为他的病情忧虑。很显然,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和那姑娘都对对方产生了很好的印象,可小曹考虑到不能以自己的病拖累别人一生,立即决定斩断情愫,不再与姑娘见第二次面。那姑娘似乎对小曹印象很好,打了多次电话来催问,我都只好唐塞。直到小曹病重,我的同事又问起小曹,说后来那姑娘见了好几个小伙子,都不满意仍然惦着小曹。我只好告诉他小曹已生病,并转达小曹对姑娘的好意的抱歉。我去看过小曹几次,有时和同学一 起去,有时我自己一人去。也常打电话问问情况。大约小曹不想让我们担心吧,每次去他总说有好转。我们当然盼着他好起来,就相信了他的话。 1984年春节后我从家乡探亲回京后,打电话给小曹,他单位的人说他住院了。我吓了一跳,赶到宽街中医院去看他。他那时精神还行,他父亲在陪着他。第二次去看他是和几位同学一起去的,他虽无力说话可眼睛还睁着看着大家,流露出对生的眷恋,对同学的感激。我最后一次看他,他几乎失去知觉了,鼻子里插着软管,脸 上的肌肉颤动着。我默默地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但这痛苦的一幕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后来知道,他得的是尿毒症。 小曹的葬礼那天,我们七个人都到了。大家都默默无言,心情极为沉痛。我们见着了小曹的母亲,她对我和梅说了许多小曹小时候的事。她还感谢我曾为小曹介绍 女朋友,虽然没成也是对小曹的关心。她的话使我忍不住地泪流满面。她在我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我极力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可我无法用语言来安慰这位痛失长子的母亲。小曹本来是他们全家的骄傲和希望,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其中一个也在上大学。他这样突然离去了,仿佛剜去了父母的心头肉,给父母和亲人留下了终生的痛苦。 小曹的英年早逝给我们剩下的七个人心中留下了永远的隐痛。有很长一段时间,为避免提到小曹,我们大家都没有见面甚至连打电话聊天也停止了。一位老同学对小曹的湎怀勾起了我对此事的回忆。写完以上的文字我早已是双泪长流。我为小曹遗憾,他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大家,离开了他所热爱的亲人和生活,他本来完全可以为自己和这个社会留下一点什么的,他曾有那么多事情想做。他甚至还准备考研究生。 不过我相信他倘若泉下有知,他会为全班每一个人的今天而高兴,他也会为大家有机会欢聚在母校一起叙旧而高兴。
|
|
|
|
|
|
|
|
|
文章评论 |
|
|
|
作者:岑岚 |
|
留言时间:2012-05-09 18:16:39 |
|
|
谢说两句到访。我们班走的这三个都是病逝的。两位是老大哥,一位就是小曹,二十多岁就走了。所以特遗憾。 |
|
|
|
作者:说两句 |
|
留言时间:2012-05-09 17:26:20 |
|
|
我们班也去世两个。都是老三届。一个是班长,自杀。另一个病逝。 |
|
|
|
作者:岑岚 |
|
留言时间:2012-05-09 08:34:00 |
|
|
|
作者:雨露滋润 |
|
留言时间:2012-05-09 03:52:34 |
|
|
小曹离开的太早了。。理解你的感觉。。。我也被告知,我们班已有三人已去世。哎, 这就是严酷的现实: 人总有一s. |
|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