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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尖锐狂烈的狗叫声把赵乐天从甜蜜的睡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秀玫也惊醒了,害怕地叫着:“乐天,乐天。”他伸出右臂搂抱着妻子微微颤抖的瘦削肩膀说:“别怕,我在这。”他的左手摸索着,拧亮了床头柜上的灯,一看放在柜面上的手表,才早上六点钟。听那狗叫声来得很近,就像在自家的后院叫唤。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一定是隔壁邻居家的狗。昨天搬家时,他们一墙之隔的邻居,一对上了年纪的白人老夫妇牵着一只短毛短尾圆眼睛的小狗曾过来打招呼。也不知为什么事,那狗一直狂吠着,足足过了近一小时,声音才渐渐弱了下来,终于停止了。
经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没了,看窗户天已大亮,夫妻俩干脆起床整理东西。趁秀玫准备早饭的时间,老赵走出门去巡视他的新领地。
这是一栋两家相连的房屋,称半连体屋(Semi-detached)。房子坐西朝东,是加拿大人喜爱的朝向。房子的中间并列着的是两家各自独立的单门车库,一条七八米宽,十五六米长的共用车道通往房前的街道。车库两边是各自的大门,老赵家在南,邻居家在北。车库上面一层是厨房,透过弧形大凸窗(Bay Window)的双层玻璃,可以看见秀玫走来走去的身影。他家车库门正中上方一尺有一个碗口大的出气口,正飘出烹调的油烟,那是他在搬入前特意请人来安装的强力抽油烟机的出风口。车道旁是草地,门前的高台阶下是一个花坛,眼下是秋天,一丛淡紫色的菊花开得正茂盛,在几棵常绿的矮冬青树衬托下显得格外美丽。看到这菊花,老赵心头一热,不由涌起了一股思乡之情。在他的家乡,秋天时到处可见各色盛开的菊花。他不禁对卖房给他的前屋主――一位来自香港的老先生――心生感激,一定是他亲手种植了这丛菊花。老赵还想去看后院,就见秀玫在窗后向他招手致意。他明白早饭已好,就从车库旁的侧门进去了。
老赵和秀玫今天都要上班,他们不愿因搬家而少拿一天工资。他们都是勤奋老实的人,工资不是很高,但因两人都工作,收入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他们已五十多岁了,只要坚持工作到退休年龄六十五岁,积攒一些钱,加上加拿大的福利好,生活不会有问题,还会越来越好。这点他俩非常有信心。
老赵和秀玫都是厨师,老赵现在一个高级中餐馆当大厨,秀玫在一个粥粉面店掌勺。老赵是老三届的知青,七十年代初返城后在一个大机关食堂里打杂。两年后单位保送他去一个烹调中专学习红案,因此认识了学白案的秀玫。毕业后老赵回到机关食堂(后改为对外营业的餐馆)主厨,秀玫则在一个饺子面条馆工作。不久两人结婚、生孩子,就那么平平静静地过了近二十年。忽然有一天,一个熟识的朋友带着一位投资移民加拿大的香港人来访,请他去加拿大当一家川菜馆的大厨。就这样,不识一个英文字母的老赵只身来到多伦多。他闷在厨房里干了三年多,才把秀玫和十九岁的小女儿接了过来,而已超过二十一岁的大女儿就只好留在国内了。所幸大女儿结了一门好亲事,目前过得挺好,才算宽慰了他们夫妻俩对女儿饱含歉意的心。小女儿是夫妻俩的骄傲。她在国内已高中毕业,那年高考落榜。过来后发奋努力,先在政府办的免费的成人学校里学了一年英语,后考上了社区学院学会计,接着在约克大学完成本科,又通过专业考试,成为注册会计师。现她和丈夫居住在加拿大首都,也是位于安省境内的渥太华,两年前买了所独立房子,去年还生了个大胖儿子。
老赵开车先送秀玫去上班,她必须十点到,他则十一点到就可以了。晚上他们都下班很晚,一般十点半左右才到家。这还因为他们都是厨师,不须做清洁,若是男女招待或打杂的,下班就更晚了。所以平日早餐是他们家唯一开火的一顿饭,白案师傅秀玫施展她的才艺把早餐做得精致、丰盛,不亚于任何待客的晚餐,只不过数量却是控制得极恰当,刚刚够他们两人吃。休息日星期四的晚餐则是老赵显身手的时候,他甚至不要妻子动一下手指头,从备料、切菜、烹调、桌上服务,到最后收拾干净全一包到底,让妻子享受一次当上帝--顾客的乐趣。
老赵一边开着车一边盘算着要请他的那些哥儿们来吃一顿。这次搬家多亏大家帮忙,他要表表心意,还有心显显手艺,做些这里的餐馆里吃不到的佳肴。烹调是他和妻子谋生的技艺,也是他俩共同的爱好。为适应生存,争取顾客,这里餐馆的烹调大多是中餐西做,川菜粤化。对自己满身的正宗川菜烹调技艺无处施展,老赵总是有些遗憾。所以,只要有机会,有时间,他就会请朋友来家吃饭,显示一下夫妻二人的高超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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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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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岑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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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时间:2010-03-17 06:52: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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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勤劳打工不一定能致富,但可以保证温饱无忧。对普通人家来说生活就可以了。只要平平安安、乐乐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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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晓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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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时间:2010-03-16 19:44: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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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形象的“洋插队”生活。两个人勤勤恳恳地努力,日子一点点好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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