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杜鹃山”,就是京剧《杜鹃山》里所描写的那个“杜鹃山”。群山环抱的一块平地,建起了一个新兴的小城,那就是我度过童年的美丽地方。山上苍松翠竹,更有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其中最著名的要算那五彩缤纷的杜鹃花了。可以说,我和小伙伴们是在杜鹃花丛的嬉戏中长大的,杜鹃花开一次,我们就大了一岁。 “杜鹃山”上的杜鹃花有许多品种:有丛生的灌木,也有高大的乔木;有春天开花的,也有夏天开花的;有小叶的也有阔叶的,有落叶的也有常绿的……。它们的统称是杜鹃花,而每一种花又有别的名字,比如最常见的红杜鹃叫“映山红”或者“九九花”,阔叶的紫杜鹃叫“老虎花”等等。红的、粉的和紫的杜鹃随处可见,那些开黄花、白花、桔红花的要进深山才能看到,而花朵像牡丹一样硕大华贵的牡丹杜鹃大树则要在原始森林里才能一睹芳容了。 “杜鹃山”下来的人对杜鹃花自然是情有独钟。所以,当我来到美国后,发现美国人也很喜欢杜鹃花,特别是在亚特兰大,家家庭院里几乎都种有各式各样的杜鹃品种,心中不由大惊又大喜。走过谁家门前,看见一丛丛杜鹃花,总忍不住地要驻足多看几眼,像见到老朋友似的亲切。自己买了房子之后,更是房前屋后地种了十几棵各色杜鹃。春天一到,红白粉紫,陆续开放,装点得如同一角“杜鹃坡”(我家处在一个小坡上)。虽说根本没法与故乡“杜鹃山”相比,好歹也能找到一点故乡风景的感觉吧。 其实,要看到“杜鹃山”的风景也不难。离亚特兰大不远处有个卡拉维花园(Callaway Garden),素以杜鹃花闻名。花园占地很大,里面有山有水,在山坡上山谷里种满了杜鹃花,其中不光有北美洲本地的品种,更有引自世界各国,如亚洲的日本、中国等杜鹃花品种大国的许多珍贵品种。卡拉维花园里的杜鹃花虽大部是人工种植,且以杜鹃为主,可整座园林的设计和规划却颇有自然山林之风,丝毫不显人工雕琢之气。依山间小道信步而游,一路上,丛丛杜鹃列队迎风,争奇斗艳。抬眼望去,满山遍野,一派姹紫嫣红,简直像是潘冬子[注]梦境中的“杜鹃路”,也像是回到了我梦境中的“杜鹃山”。
初夏的一个周末,我们全家去攀登乔治亚州最高的山――Brasstown Bald。当汽车还在盘山公路上盘旋时,我就注意到路两旁满是长着深绿大叶片的灌木。及至徒步登山时仔细观察,这些低到几十公分的丛生灌木,高可达三四米高的小乔木竟是阔叶杜鹃!只见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在数十米高的大乔木下组成自然林中的第二梯队,汇成一片绿的湖,花的坡。此时正是花期,有的已经谢了,有的正昂首怒放,有的含苞欲开,还有的才刚刚长出花蕾。看样子,花期到七月底也不会结束。慢慢沿小径上行,头顶是花,脚旁是花,伸手可触的还是那娇妍欲滴的花。真个是令人心恬神怡,沉醉其间。这种开白色、紫色和粉色大花的阔叶杜鹃是常绿植物,当地珍贵的野生品种,能在乔治亚州最高的山上形成如此规模,的确是罕见。这是源于大自然的慷慨馈赠,也得益于人们的精心保护。此处,真正可称得上是美国的“杜鹃山”! 站在山顶的了望台上观山景,绿海中涌动着白色粉色紫色的迷人花浪。哦,既美丽又壮观的美国杜鹃花和“杜鹃山”!我不由思念起我的故乡――中国的“杜鹃山”,此时,小叶红杜鹃的花期已过,该是阔叶紫杜鹃的盛花期了!猛然心中冒出一句京剧唱词:“我恨不能,恨不能飞身跃上万仞岗……” 注:潘冬子是七十年代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角色,年纪十一二岁,因听了母亲的歌声“若要盼得红军来,岭上开遍映山红”,晚上梦见在漫山遍野盛开的杜鹃花丛中,跟红军长征去的父亲领着队伍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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