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秋雨淅淅沥沥,夹著寒意。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原来去上班的路上他的车胎爆了。我一面告诉他换备胎的工具,一面收拾尽快赶过去。
到出事地点儿子己经拿出工具把车撑起来,自己动手卸车轮了,可新式车的轮鼓螺丝是用高压气枪冲上的,太紧了,凭他练举重练出的肌肉也扳不动。我只好从我开的
旧车里拿出工具来,用脚踩著才把螺丝踩开(新车里的工具太轻巧,没敢用脚)。螺丝开了後,车轮仍纹丝不动,手扳脚踹都奈何不得,只好用备胎砸,父子俩抡圆
了砸了好多下才把车轮给砸下来。车轮卸下来就容易了,由于是车轮撞到路坎(bump)引起的轮鼓变形,没法补修,只好开到临近的一家修车店让换一个新的。
儿子麻利地办妥了一切,付了款,继续他的路去上班。
在回程的路上,看著车窗外点点滴滴的雨,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竟流了泪。
不久以前我也曾是那个儿子,好车而不知道爱惜。当然我那时候喜欢的是自行车,特别喜欢骑快车,在路上不能容忍任何人超越。知子莫如父,每次从学校回家父亲总
是查看我的车子,特别是车胎充气的程度和刹车的松紧是必查的。他特意把我车的後闸调得比前闸梢紧一点,这样在紧急刹车时能减少前翻的机会,这一小的巧门救
了我一命。
记得那是我高一春季的一个星期天,风和日丽,大概是感受到了春天的萌动,住校的我决定去县城一趟。学校离县城三十里地,要翻三道山墚,所以去县城的路是三上三下,每一段上下坡有好几里地。为了在上坡的时候省劲,骑车人都会在下坡的时候尽量加大速度,以便趁势冲过下一段的上坡路。
生于斯长于斯的我骑这样的山路已经得心应手了,也是我的最爱,它让人在上下张弛之间感受到生命的活力。下坡的时候只要双脚站立在踏板上,双手紧压龙头,身体前倾,车和人就浑然形成个整体,沿陡坡自由而下,真有种飞的感觉。快到坡底时猛烈加速,轻提龙头,凭惯性可一口气冲到坡顶。这种张弛刺激的感觉远非骑平路的乏味所能相比和体会。
这种骑车法下坡的时候自行车比机动车(那时主要是拖拉机)还要快,所以下坡的时候骑车人是超越机动车的,那天我也在下一个陡坡时超一台快速下坡的拖拉机,所以我骑行在路肩上,就在我刚要超过拖拉机的时候突然发现路基里有块石头。
那时的公路并不是沥青或水泥路面,而是煤渣铺成的,有许多不规则的石头嵌在土里成了路基的一部分,这样的石头就象路坎(bump)一样,任何车遇到的时候是都要减速或尽可以避开的。
那天我既没有预先看到也没有足够的空间避开这块埋在路基里的石头,在那一刹那,我所能做的只是握紧龙头并急刹车,但太晚了。
自行车前轮碰在石头上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力让前轮即刻变了形,前叉从前伸变成了向後背,三角架也弯曲了,我被甩出去有十多米。谢天谢地我的自行车在撞石头时发
生了侧滑了而没有前翻,所以我被甩出去的时候是侧面著地而不是头著地。那时候根本没有头盔,要是前翻头先著地我肯定没命了。
我的自行车之所以侧滑而不是前翻,除了运气好,撞击角可能不是完全的直角之外,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车的後闸比前闸紧,在紧急刹车时後轮抱死从而发生了侧滑,而前轮并没有抱死所以车没有前翻。
是我细心的父亲救了他莽撞的儿子一命。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仍好象昨天发生的一样;父亲离世三年了,但我一直觉得他就象生活在我身边一样。今天,在秋雨里,在万里之遥的异国它乡,在又一次车障後,我又想起了父亲。父与子,不需要言语,情与爱通过车而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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