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城52—才具平凡的军中老黄牛
安芃
第一次长沙会战以前,冈村宁次的日军第11军与薛岳的华军第九战区沿湘北的岳阳,鄂南的通城至赣西北的修水,上高一线对峙。
如果你在地图上从岳阳开始沿这些地名划一条线,这条线正好就是一条以长沙为圆心的弧线,从北,东北,东三面围住长沙,冈村宁次的作战计划正是兵分三路,从这三个方向对长沙实施合围。
湘北,鄂南,赣西北地图
会战首先从赣西北打响。
1939年9月14日夜,日军在赣西北开始钳制性攻击,由修水以东的奉新,靖安一线西犯。此时,日军大本营的企图是在一周内攻占长沙。日军前线指挥官冈村宁次则稍微保守,声称九月底拿下长沙。
打响长沙会战第一枪的,是那个曾在万家岭被薛岳打光,重建之后又曾在南昌耀武扬威的第l06师团,师团长中村良太郎。他的对手是华军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十九集团军司令官,具体负责第九战区江西方面战事指挥的罗卓英中将。
这位罗卓英将军,我前面已稍有提及,鉴于其在第九战区江西战场独当一面的重要地位,以及我们后面还要多次提到他,所以我在此先对他做个简要介绍。
罗卓英(1896-1961),字尤青,别号慈威,广东省大埔县人。
罗卓英将军
1919年,罗卓英考上保定军校炮科,成为陈诚陈辞修的同学兼密友,以后一直追随陈诚,是陈诚土木系中的重要骨干,甚至可以说是土木系中陈诚之后的第二号人物。
都说土木系土木系,这土木系到底是个神马东东?
简单地说,土木系,指的是国军中一个以陈诚为首的军事集团。
陈诚以国军嫡系第十一师起家,后来又以第十一师为基础,扩编为国军嫡系第十八军。十一为土,十八为木,所以陈诚集团被称为土木系。又因为第十八军最初还有个工程旅,所以陈诚土木系又被人称为土木工程系,把个杀气腾腾的军事集团整得听起来象个文质彬彬的大学院系。
抗战后国军整编,将嫡系主力部队由军改编为整编师,如第五军改为整编第五师,第七十四军改为整编第七十四师。按此惯例,第十八军应改为整编第十八师,但靠十一师起家,视十一师为命根子的陈诚不愿意十一师的番号被别人占用,硬是破例将十八军改为整编第十一师,从这一点也看出土木系的霸道。
土木系草创之初,陈诚任第十一师师长时,罗卓英就先后担任其三十三旅旅长,师参谋长和副师长。陈诚后来升任第十八军军长时,罗卓英便担任第十一师师长接着又升为第十八军副军长。陈诚高升离开十八军后,罗卓英又接替陈诚担任第十八军军长。可以说是他们俩一起创建了土木系军事集团。
土木系的首席王牌悍将当属胡琏胡伯玉。无论对日本人还是对共军,胡琏指挥作战从无败绩。抗战期间,胡琏在第十八军第十一师师长任上率第十一师参加著名的石牌保卫战,力保核心主阵地不失。石牌保卫战是土木系以及第十八军最大的骄傲,当然也是胡琏一生最大的骄傲。胡琏的收官之战是在国共内战末期,在国军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指挥金门国军获得金门大捷。不过胡琏在临终时依旧感叹“土木不如一粟”,算是代表土木系最后向共军华野军事指挥官粟裕大将认输。当然,这是后话了。
土木系王牌悍将胡琏胡伯玉
罗卓英是国军中有名的儒将,个性温润清俊,为人平易低调,颇受国军广大官兵爱戴。因为国学功底深厚,罗卓英善作古诗,而且诗才敏捷,能出口成诵,有“诗人将军”的美称。
1942年5月,罗卓英在中国缅甸远征军司令官任内,陪蒋伟人夫妇视察缅甸名城曼德勒,只因蒋伟人说曼德勒城左山右水,好似中国的南京城,罗卓英当即赋诗两首如下:
其一
巍然旋塔耀干旌,
语重心长说旧城。
无限神思萦祖国,
左山右水似南京。
其二
城头高踞须弥座,
妙义谁能俯众心。
仿佛金陵宝志院,
钟声寂寂雨沉沉。
古诗我不太懂,这两首诗,仅从字面上看,好象很有才华的样子。
半个月后,孙立人将军率新38师击败日军救出被日军围困的英军7683人和先前被日军俘虏的英美军文人员572人获得仁安羌大捷,罗卓英即兴写出了《贺新38师克仁安羌救英军脱险举世祝捷》诗两首如下:
其一
救人从井吾何惜,
急难鸰原正此时。
四海一家须共喻,
乾坤大道不为私。
其二
草露不辞芒履湿,
沙溪马渡水犹浑。
须臾浊雾随风散,
一战功成未足云。
无独有偶,中共军中也有个著名的“诗人元帅”,那就是陈毅陈大诗人。有空没空,陈元帅也喜欢做诗。
1947年,陈毅的副司令员粟裕大将率共军华东野战军在孟良崮灭掉不可一世的国军张灵甫的王牌整编74师后,陈大诗人也作诗,其中最有名的一首是这样的:
孟良崮上鬼神嚎,七十四师无地逃。
信号飞飞星乱眼,照明处处火如潮。
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
喜见贼师精锐尽,我军个个是英豪。
这首诗很豪放,也很热闹,但却已形近打油,似乎比不上前面罗诗那样典雅润泽。
然而,无论是诗人将军,诗人元帅还是将军诗人,元帅诗人,你也许是元帅将军中最好的诗人,或许是诗人中最厉害的元帅将军,但你不可能是诗人中最好的诗人而同时又是元帅将军中最牛的元帅或将军。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作为诗人将军或者诗人元帅,当你花很多精力去做诗,那也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研究作战指挥了。
无论是“诗人将军”罗卓英还是“诗人元帅”陈毅,两人在作战指挥方面都找不出太多的闪光点。 陈毅自不必说,陈元帅会下棋,能做诗,但却不大会打仗,那已是中共军中的公论。虽然陈毅贵为共军华东野战军司令员,但作战指挥却是由副司令员粟裕负责,真正打起仗来,陈司令员只能一边在旁边看着,一边继续构思他的诗句。罗卓英将军一生身经百战,但在其作战指挥当中也找不出太多过人之处。
淞沪会战时,罗卓英正是国军第十八军军长,第十八军在淞沪会战中打得不错,但那主要是因为第十八军内有叶佩高,胡琏等一批勇猛善战的将领,尤其是天纵将才第十一师第三十三旅长叶佩高,率部四攻四守罗店镇,使罗店成为日军在整个淞沪会战中伤亡最为惨重的伤心地,打出了第十八军的威风,却与罗卓英的指挥没有太大的关系。
军中奇才叶佩高将军
后来罗卓英出任华军第九战区副司令官兼第十九集团军司令官,成为薛岳的副手。
因为薛岳兼任着湖南省政府主席和第九战区代司令官,将主要精力花在湖南的军政方面,第九战区江西方面的军务基本上一揽子全部撂给了罗卓英,所以,华军南昌惨败,尽管战区司令官薛岳应该担负主要领导责任,但前敌总指挥罗卓英也应承担相当大一部分责任。
再后来罗卓英出任华军缅甸远征军司令官,做得最多的工作其实不是作战指挥,而是协助史迪威协调华军和友军的关系。最后史迪威在平满纳会战,曼德勒会战,棠吉会战几个决战方案中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坐失战机,导致全线溃败,多谋而不善断的罗卓英未能帮助史迪威下定决心,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无论如何,没有功劳有苦劳,尽管罗卓英没有特别显赫的战功,但他是那种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的将军,忠于党国,忠于领袖。
淞沪会战时罗卓英是第十八军长,手握重兵。后来他虽然高升,但第十八军却调离他的麾下。再后来他赴缅甸担任远征军司令官时,已不能掌握任何嫡系部队,差不多只是个光杆司令官,实力已比不上杜聿明,甘丽初,廖耀湘,戴安澜这些军头,但他似乎毫无怨言,只是兢兢业业地做他应该做的那一份工作。因此,我要送给他一个“军中老黄牛”的称号。
也许你不能指望他创造奇迹,但是你可以确信他能忠实地执行命令。
现在,大敌当前,薛岳指望着罗卓英这头“老黄牛”能阻挡日军从东面的进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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