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城11—开启灾难的秘密会议

安芃

1938年，是中国全面抗战的第二年，这年的10月25日，华中重镇武汉陷落。接着，日军以武汉为依托，兵锋直指湘北，长沙告急。

1938年11月7日，长沙何健公馆蓉园内外戒备森严，中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高级军事会议在这里举行，商讨在日军逼近时长沙应该采取的应对措施。

会议由那个时代的另一位伟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蒋伟人主持，出席会议的有国民政府军委会的首脑人物冯玉祥，唐生智，何应钦和陈诚等人。湖南地方上则有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长沙警备司令酆悌和湖南省保安处长徐权等人出席。尽管前面的几位来自中央的大人物名声显赫，但我们这几节的主角却是后面的湖南地方上的张治中以及名不见经传的酆悌，徐权等人。

蒋中正蒋伟人

主持会议的蒋伟人面色凝重，神情肃穆。自前一年的七七卢沟桥事变开始，中日全面开战已一年有余，这一年多来，日军攻势凶猛，华军节节抵抗之下，虽说不乏台儿庄大捷，万家岭大捷这样的亮点，但总体趋势却是一路溃败，丧师失地，可以说是守一处，丢一处。守淞沪，淞沪失陷，守南京，南京不保，接下来徐州陷落，豫东陷落，广州陷落，武汉陷落，转眼日军又逼近长沙。华军能否守住长沙，蒋伟人心中实在没底。

“文白，日本人来了，你们省政府有什么打算？”蒋伟人问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

文白是张治中的字，那年头，稍微有点身份的人物不但得有个名，还得有个象样的字，而且这里头还有很多讲究。

一个人的名字，名和字其实是不同的两件事，其用处也不同。名，是用来自称或者由长辈来称呼。比如东北军少帅张学良，名学良，字汉卿。张学良自称，总是称自己“学良”，大帅张作霖叫他也得叫“学良”。如果张学良自己称自己“汉卿”，那就闹笑话了。平辈的朋友同事之间应该叫字，应该称张学良“汉卿”，如果你是少帅的平辈朋友或同事，却一口一个“学良”“学良”地叫，那就跟骂人时问候对方父母一个性质，少帅非跟你打起来不可。

所以，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名流们相互之间自然也不能叫名，那是非常不礼貌的，要叫字那才显得文质彬彬，有规矩，懂礼节。在这种场合，你要是没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拿得出手的字，你进门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张治中张文白

“我们准备凭借坚固的工事顽强抵抗，誓死保卫长沙。”张治中张文白坚决地说，他指挥过淞沪会战，与日军血战经日，华日两军曾将上海的罗店变成血肉磨坊。张治中想，日军若攻长沙，大不了再来它几个血肉磨坊就是了。

一年前曾表示过要与南京共存亡的唐生智唐孟潇觉得需要表现一下的时候又到了，而且作为一个湖南人，他也觉得应该有所表示，便接上去说：“文白兄是我们湖南的父母官，他表示坚决保卫湖南，三千万民众听到一定十分振奋，愿意誓死保卫家乡。”

蒋伟人瞥了唐生智一眼，心里说，大老唐你就不要跟这起哄了，张文白说两句大话还情有可原，人家毕竟同日本人杀过几进几出，可你大老唐呢，要不是你当初拍着胸脯哭着喊着要誓死保卫首都，我蒋某人又何至于把那么些部队往南京这个死城里面填？结果倒好，危急关口，你丫抛下十几万部队自己撒丫子先溜了，要不是看你丫资格忒老，真能把你军法从事了。

想到这里，蒋伟人也不去搭理大老唐，径直跟张治中说话，“文白，以现有的城防工事，你认为守住长沙有几成把握？”

蒋伟人这个问题着实让张治中有些晕，因为这个问题极难回答。

日军刚刚占领武汉，气焰正炽，华军节节败退，士气不振，在这种情形下，谁敢说有把握守住长沙呢？就是诸葛重生，孙武再世，怕也不敢打这个包票。再者，张治中是湖南省政府主席，只是一省的行政长官，具体的军事防务应该由在座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陈辞修负责，这样要命的问题，应该拿陈司令长官是问，而不应该问他。现在委员长把这个问题端到他面前，他弄不清蒋伟人的宝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无奈，为人实诚的张治中只能实话实说，“我不敢说守住长沙有多少把握，但作为湖南的省主席和保安司令，我决不躲避责任，决不畏惧艰苦，愿与湖南三千万民众同生死，共患难，誓与长沙共存亡。”那意思明里是在表决心，实际是在告诉蒋伟人，我张治中只是湖南省的省主席和保安司令，不是野战部队的司令官，虽有守土之责，却没有兵权，我就那么几个人几条枪，抓抓小偷还凑合，要我守卫长沙，责任太大，大不了我张文白战死长沙，以死明志而已。

显然，张治中的回答并不能让蒋伟人满意，“文白的决心是好的，但仅有决心是不够的。”蒋伟人说着，环顾四周，希望能听到一点别的意见，便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除了湖南地方上要加强准备工作以外，中央也要大力支持，”在座的冯玉祥冯焕章提议，“部队的粮食，衣服，弹药等问题，十万火急，希望中央能早日解决。”

冯玉祥是特地从桂林赶来参加会议的，开会之前，这位曾经率军在华北浴血抗日的坚决的主战派将领还单独会晤了蒋委员长，并给蒋委员长讲了一个故事：三国时期，曹操率大军南下，兵扎长江。东吴群臣在曹军巨大的压力下，就象京戏《借东风》里唱的，“武将要战，文官要降”，弄得孙权一时没了主张。这时，鲁肃来见孙权，对孙权说，主公千万别听张昭他们胡咧咧，他们自私着呢，哪有替主公您着想呢？他们都可以投降，然后还可以在曹操手下继续混个一官半职，能够有口饭吃。可是主公您不行，您是君主啊，曹操哪里能再给您一个君主做？您要是投了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鲁肃一席话，终于坚定了孙权抗战的决心，这才有后来火烧赤壁的胜利。冯玉祥给蒋委员长讲这个故事，也是意在坚定蒋委员长的抗战决心。

冯玉祥冯焕章

其实，冯玉祥说的道理，作为党国领袖的蒋委员长蒋伟人哪能不懂？正因为懂，他才没有采纳汪精卫等人的求和主张。

听冯玉祥提到中央要大力支持，蒋伟人心里有些烦躁，他现在最腻味听到中央支持这样的话。他伸手摸了摸光光的头皮，心想，你老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中央支持，中央支持，中央拿什么支持？你们要中央支持，中央也得有才行啊。现在局势如此严峻，到处要钱，到处要兵，到处要枪，到处需要中央支持，中国国弱民穷，外援又不易争取，现在中央穷得也跟我蒋某人的头皮一样溜光水滑，实在不行，你们干脆就把我蒋某人剁巴剁巴分了得了。

的确，这段时间里，蒋伟人很抓狂，抓狂的程度可以用一个比较文雅的成语来形容--五内俱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