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城19—收拾残局,用人头买单
安芃
文夕大火将长沙城烧了个七零八落,长沙人民却连日本人的鬼影都没见着,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儿呢?长沙人民急了,湖南人民急了,全中国人民都急了,一致要求政府查明火灾真相,严惩肇事者。
能不急吗?尤其是长沙人民,这日本人还没见着,却先被自己人一把火烧了个晕头转向,乱七八糟,人民回到城里,没有东西吃,也没有地方住,换了你,你也急。
蒋委员长蒋伟人也急。
听到长沙大火的消息,蒋伟人一定在心里将那句有名的宁波乡骂重复了上百遍:娘希匹,这帮蠢蛋,废物,草包,饭桶,竟然把事情办成这样。这时他也许暗地里希望日本人马上就攻城,这样的话,这把火也算没有白烧。可是日本人偏偏不随他的愿,就是迟迟不见攻城的动静。没办法,城烧了,日本人却没有来,这个乱摊子还得由我们的蒋伟人出来收拾,谁叫他是党国的领袖呢?
哪个时候,在中国,离开了蒋伟人,那仿佛连地球也不会转了。
11月13日长沙大火时,蒋伟人正在广东韶关主持第四战区军事会议,蒋伟人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奔西忙地跑到全国各地主持各种各样的军事会议,随着他主持的军事会议越来越多,他能去的地方反而越来越少了,直到他蜗居在那个岛上之后,能去的地方已经极为有限时,这才最后消停下来。
就在韶关会议期间,长沙电讯因大火而突然中断。蒋伟人第一个想法是长沙已经陷入敌手,到这时他还牵挂着他的焦土政策是否已被张治中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便命令侍从室人员通过郴洲,衡阳等地电信局中转,费了老大的劲才与驻长沙附近陈诚的第九战区司令部取得联系。
从陈诚发来的电报中才知道真实情况与他的猜测大相径庭:情况不能说坏,而是相当的坏,长沙的确是被烧了,还烧得很彻底,但日本人却没有来。与张治中不谐的陈诚趁机狠狠地告了张治中一状,声称长沙大火与自己主持的军务没有关系,完全是地方上的领导人惊慌失措,领导无方所致,而且关系到军心民心,一定要蒋伟人亲临长沙严肃处理。
情况紧急,11月15日下午,蒋伟人撂下韶关的事,乘汽车由韶关向长沙披星戴月连夜疾驰,于11月16日夜晚抵达长沙。
一见到张治中和鄷悌等人,蒋伟人就将他们狠狠地娘希匹了一顿。这事儿办得的确是太糟糕,娘希匹一顿那是完全应该的。
第二天,蒋伟人顾不得旅途疲劳,立即率领部属视察全市灾情,接见灾民,又登上长沙最高处天心阁古城墙眺望。
长沙名胜天心阁已成废墟,以往从城墙上可浏览全城市容,但现在极目所见,已是一片疮痍。
火中天心阁
面对满城残垣焦土,蒋伟人越看眉头越紧,越看脸色越沉,光头上青筋直暴,牙齿咬得咯咯响。亲信随从见状,私下里嘀咕:不好,老头子要杀人了。
此刻,蒋伟人的感慨极为沉痛:“认为精神上之打击,十倍于战败之痛苦,可耻可悲,莫甚于此”。言下之意,宁愿长沙让日本占了去,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局面,的确让他很难收拾。
这番视察之后,结果就不仅仅只是娘希匹一顿那么简单了。
回到寓所,蒋伟人下令,立马将长沙大火的责任人逮起来,交由军法官审判,并限两天内拿出审判结果。这次逮捕的责任人一共有仨,他们是鄷悌,徐昆,文重孚。
鄷悌鄷司令与徐昆徐团长分别是焚城总指挥和焚城正指挥,在劫难逃,被逮起来事出有因。那么这第三个被逮起来的文重孚又是何方神圣,放火时好像没瞅见有他的身影,却被一起逮了起来,这不比窦娥还冤吗?
原来,鄷悌鄷司令与徐昆徐团长被逮起来是因为放火太积极,而文重孚被逮起来是因为救火太不积极。
文重孚,湖南桃江人,与鄷悌,徐昆一样,也是蒋校长蒋伟人的门生。那时,国军的中上层军官中十之七八出自黄埔,而黄埔军官中,湘籍将校人数超过黄埔所在地广东,居全国之冠。文重孚毕业于黄埔三期,时任长沙市警察局长,年36岁。
鄷悌,徐昆,文重孚
1938年11月12日晚,日军打到新河的谣言也让文重孚手下警察大批逃亡,形势极为混乱,文局长一筹莫展,没办法阻拦。
说起来文重孚文局长的确是冤,蒋伟人的电令是“务将全城焚毁”,所以,大伙一门心思就想着怎样才能尽快把长沙烧个干净,谁能想到要在这个时候去救火呢?再者说了,大火发生时,文局长就是想要救火,那也是力不从心,一则无人可用,二则消防车都已经被天才的徐昆团长灌上了汽油,用这样的消防车救火,只能越救越火。毫无办法,文局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长沙市烧了个底朝天,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老校长亲自下令逮捕归案。
遵照蒋伟人的严令,经过钱大钧,张耀宸,蒋锄欧等人两天的审讯,判决最后送到蒋伟人手上:鄷悌,判处有期徒刑20年;文重孚,判处有期徒刑10年;徐昆,判处有期徒刑5年。
然而这个判决让蒋伟人很不满意,长沙大火,举世震惊,作为一国领袖,作为伟人,他的这个人也丢得实在太伟大了些,都丢到太平洋以外去了。这几个肇事者,不杀不足以泄恨,加上国内舆情激烈,不杀几个也无法平息民愤,于是,蒋伟人大笔一挥:这三个人,全都“着即枪毙”。
于是,判决最后改为“辱职殃民,各处死刑”,三位黄埔门生,就因为老校长的冲冠一怒(有些用词不当哈,老校长头皮光光,拿什么来冲冠?)而丢了性命。
一旦付了代价,总要有人买单,三位这次不幸成了买单的人。
最不幸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得不用人头买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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