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城12—那年头,领袖也抓狂
安芃
那年头,面对着他领导下的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蒋伟人很抓狂,他不能不抓狂。
首先,一年多来,凶暴的日寇侵占了中国大片国土,并且得寸进尺,仍在步步进逼,中国正处在亡国灭种的边缘。
尤其是1938年10月21日广州沦陷以后,中国与外界的海上通道被完全关闭了,中国需要的战略物资已无法从海上运入,完全依靠西南和西北极不通畅的陆路交通。至此,日本占领了中国经济最发达人口最稠密的东部地区,中华民国只剩下内陆,西南和西北经济不发的半壁江山,要依靠这半壁江山来抵抗日寇的侵略,非常艰难。但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难,蒋伟人硬着头皮也要撑着走下去,因为中国已经没有退路了。
1938年10月21日广州沦陷
其次,陕北的山沟沟里窝着个毛泽东毛伟人,那可是个一天也不让人省心的主,嘴上拥护中央喊得山响,私下里连做梦都想着变天,暗地里不断积蓄力量,那也是心腹之患,不能不提防,不然以后会死得很难看。
陕北窑洞里的毛泽东毛伟人
此外,还有国民政府中跟日本人的关系说不明拎不清的汪精卫,何应钦,戴季陶等人时常在底下交头接耳,小动作不断,也不能不让他分心。
与日本人勾勾搭搭的汪精卫
蒋伟人手底下虽说号称有二百万军队,但军中派系林立,贪腐横行,战斗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就是这样一支军队,既要抵抗凶悍的日本侵略军,还要提防毛伟人的中共党军,只能挖东补西,捉襟见肘,处处被动应付。
别的人若遇到难题,还可以往上推,可是难题推到蒋伟人这里,他又能推给谁呢?他没地方可推,只能自己全部承担起来,他承受的压力,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然而,在人前,他还不能失态,还得保持领袖伟人的威仪。只有在浴室里脱得精赤光溜洗澡时,他才能放下领袖伟人的架子,肆无忌惮地仰天长啸几声,以此来缓解内心的压力。
伟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次冯玉祥又提到中央支持,蒋伟人尽管有些不悦,但作为伟人,自然要喜怒不形于色,而且还要有所表示,“中央当然要大力支持,但湖南是鱼米之乡,军需当可以自己解决。弹药中央也会尽力补充。问题是,万一守不住,长沙怎么办?”
万一守不住,长沙怎么办?这个才是蒋委员长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蒋伟人心理很清楚,没有万一,只有一万,按照现在的状况,长沙根本就守不住,与其在长沙耗费兵力,还不如一把火将长沙给烧个精光,给日本人留下一片焦土,看他们占了一片焦土瓦砾的长沙有什么用。
张治中这时终于明白了,委员长再三拿他是问,关心的其实并不是长沙的防务,而是如何处理长沙这座城市,“委员长的意思是?”张治中试探性地问。
“当年,拿破仑进入莫斯科,看到的只有一片大火,拿破仑感慨地说:‘这是我平生所见最壮丽,最恐怖的光景。我们是最好的演员,莫斯科是最好的舞台,可惜没有观众。’最后,法军不得不撤出莫斯科。”蒋委员长通过俄国库图佐夫火烧莫斯科的历史故事,婉转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这样,在蒋委员长的明喻暗示甚至坚持之下,火烧长沙,焦土抗战的方略终于最后确定下来。期间并非没有反对意见,只是反对意见太过微弱,蒋委员长的意见一向具有压倒性优势,微弱的反对意见根本无法抗衡。
最后,蒋为人把火烧长沙的任务交给了张治中。
蒋伟人没有把火烧长沙的任务交给第九战区的军事长官陈诚,而是交给了湖南地方上的行政长官张治中,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武汉会战结束时,陈诚是第九战区司令长官兼湖北省政府主席,他也接到了在撤离武汉前实行焦土抗战,火烧武汉的命令,但陈诚对焦土抗战的政策执行不力,把一座基本完整的武汉城完好无损地留给了日本人,让日本人可以以武汉为基地进一步侵略中国。对此,国内舆论群情纷纷,蒋伟人也很有几分不满。张治中一向忠实勤恳,做事不遗余力,蒋委员长相信他能更好地实行焦土抗战的政策。
陈诚陈辞修
然而,行政军事本就是两套系统,两个系统的首脑互不对付是常有的事,何况陈诚张治中二人因淞沪会战时结下了点梁子,不太和睦。
一年多以前,当淞沪会战战事正酣时,蒋委员长临阵将本由张治中指挥的国军嫡系主力罗卓英的第18军调归第15集团军司令官陈诚指挥。指挥权的更改本是常事,而且第18军本也是陈诚土木系赖以起家的老部队,将第18军调归陈诚指挥并无不妥,问题出在蒋委员长在将18军调归陈诚指挥后,不知是通讯联络不畅还是根本就忘记了,不曾将指挥权的更改命令知会到张治中本人,张治中仍然试图指挥第18军却指挥不动,闹得前方战况吃紧,张治中面子上也很是拉不下来。尽管当时陈张二人并不曾直接发生冲突,但心里的疙瘩却结下了。分别作为战区的军事和行政首脑,大敌当前,两人竟互不通气,造成行政系统军情不明,这就为其后的乱局埋下了种子。
后来,张治中果然没有辜负蒋委员长,一把大火将长沙烧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这把大火烧得太不是时候,烧毁了长沙,烧死了数千无辜的生灵,还惹出一段公案,另外牵涉到三条人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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