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牛钉子城
79 火线上,前赴后继草鞋兵
安芃
新墙河正面防线,以新墙镇为中心,左起洞庭湖东岸,右迄公田镇以西,防线很宽。在第一次长沙会战时,这里是华军王牌张耀明第52军的主力第25师的防御阵地,现在,由柏辉章的第102师防守。
整训中的第102师
第102师的防御阵地当面进攻的日军为两个常设师团第3师团和第6师团,兵力在四万以上。而第102师总共才不到一万人。因此,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日军无论在人数上,在武器装备上,在兵员素质上都占有压倒性优势,战事肯定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而且也的确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不过,在开战之初,这种局面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的第102师已经不是以前的“双枪军”了,现在的102师已经变成了让日本大感头痛的抗日劲旅。
此刻,第102师从师长到列兵甚至伙夫,心里都只有两个字:“拚了”或者是“死守”。
攻防第一回合:
在大炮飞机猛轰华军阵地之后,日军以汽艇强渡新墙河。
第102师以全部机枪交叉火力封锁新墙河河面,将日本兵一片片地扫落河中,并击毁多艘日军汽艇。
在经过多次强渡,并付出巨大伤亡之后,日军从火力较弱的第304团右翼强渡成功,并建立了桥头堡。
日军的桥头堡对我军整个阵地威胁极大,柏辉章师长严令第304团团长许世俊:“一定要消除敌人桥头堡。”
许团长立即组织部队冲锋,并亲自去一线督战,经过浴血苦战,华军最后将桥头堡的日军全部歼灭,并生俘一名日军军曹。
这名日军军曹显然对华日两军部队都比较了解,不象以往的日俘那么嚣张。在师部受审时,这名军曹交代了一些日军进攻部队的情况,还对华日两军的一些情况作了对比,最后反复称道说:“你军大大的好,有名有名的军队。我的是俘虏,不杀的!”
攻防第二回合:
日军眼见得用汽艇强渡不能奏效,便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派工兵修复了新墙河上以前被中国军队炸毁了的桥梁,并以坦克为先导实施突击。
柏辉章命令全师迫击炮集中对准桥梁定点轰击,再一次将桥梁炸塌,冲在最前面的一辆日军坦克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攻防第三回合:
桥梁被炸之后,日军又出新招,动用骑兵快速涉渡。
日本人这一招还挺管用,第306团猝不及防,正面被日军骑兵突破。
看到骑兵涉渡奏效,日军大队骑兵开始强渡新墙河。日军骑兵来势凶猛,渡河后在华军阵地上四处穿插冲击。第306团团长陈希周数次向柏辉章告急:“师座,扛不住啦!有没有援兵啊?”
柏辉章回话:“援兵没有。你团原地据守各个据点,互相支撑,机动作战,不得后退一步。”
柏辉章通令各团坚守据点:“誓与阵地共存亡,无命令不得擅自撤离后退。”
同时,柏辉章下令作为预备队的补充团紧靠前线,构成第二道据点防线。
柏辉章自己也将师部推进到潼溪街附近,紧靠着最前方,还时不时地亲自到火线督战。
日军动用骑兵,步兵全线猛攻,第102师全体将士前赴后继,浴血苦战,以血肉之躯拼命顶住敌军的强大攻势,全师无一人擅自后退半步。
贵州草鞋兵
第306团第1营坚守的阵地,是日军主攻的地方,在日军第6师团第13联队反复猛烈攻击下,该营伤亡惨重,眼看着无法支撑。此时,柏辉章身边除了几个卫兵,己无兵可以派去增援,让他焦急万分。正在这时,他的师直属工兵营完成了破坏道路的使命回来复命。看到他们,柏辉章大喜过望,尽管他们只是工兵,并无火线作战的训练和经验,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命令这个工兵营前往第306团1营阵地接防。
该工兵营在营长杨炯的率领下,与日军苦战一昼夜,撤出阵地时只剩下营长杨炯和第3连连长孙逸民以下31人。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该营在战斗中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因退路被日军切断,杨炯便率领该营所剩30名官兵转移至大云山地区,收容散兵,组成一支600多人的游击队,四处袭击日军,埋设地雷,烧毁仓库,伏击小股日军,一直坚持到第二次长沙会战结束方才归队。战后,杨炯晋升为中校。
在新墙河防御战中,第102师的许世俊第304团,陈希周的第306团伤亡殆尽。刘威仪的第305团也是伤亡惨重。该团第1营死守古家村,撤出阵地时只剩下100多人了。该团第2营包括营长徐锦江在内全营壮烈殉国。第3营营长孙国桢也在激战中阵亡。王宪扬的补充团也因逐次增补前线的三个团而损失殆尽。
新墙河一战,柏辉章和他的第102师经受了火线上最严峻的考验,他们在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在新墙河一线苦战三天,有效地迟滞了日军的攻势。这支黔军部队的战绩完全可以与第一次长沙会战中的第52军媲美,甚至打得比第52军还要顽强。
战后,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杨森都发来嘉奖电报。黔籍参谋总长何应钦也特地来电慰勉:
“该师临战奋勇,阻击强敌,保卫长沙,克尽厥功,致予嘉勉。对殉战将士深寄哀悼。”
2009年8月,齐赤军、梁茂林出版了介绍黔军抗战史实的专著《贵州草鞋兵》
撤出新墙河阵地后,第102师根据上级命令前往浏阳田心镇集结。到了目的地后,柏辉章集合全师官兵清点人数,撤下来的军官不足百人,士兵只剩540人了。
柏辉章站在队列前,含着眼泪发表讲话:“弟兄们,这一仗打到现在,我们102师仅存官兵600余人,牺牲损折九成以上。自抗战以来,在历次战役中,我先期出省的家乡子弟兵几乎伤亡殆尽,军官活下来的也寥寥无几。历次新兵补充,未及训练就匆匆开赴战场,在敌人的优势炮火下,军官不畏死,士兵不惜命,以报国之心浴血奋战,杀身成仁,殉国的官兵弟兄是军人的楷模,是我们的榜样。你们都是好样的,是102师的骄傲,也是我们大家的榜样。有你们在,我们102师的这杆大旗就倒不了。你们都是久经战场的将士,富有战斗能力和经验,我们要时时刻刻准备再赴疆场,为国效命,以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请记住第二次长沙会战,新墙河边有我102师光荣。”
抗战胜利后,为了纪念102师官兵的牺牲精神,国府当局在贵阳市修建了国民革命军第一百零二师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此塔于1952年被中共当局拆毁,贵阳市现只剩下一个叫做纪念塔的地名。
国民革命军第102师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复原模拟图
不错,新墙河边,有第102师的光荣,当然也有师长柏辉章的光荣。
然而,光荣的抗日名将柏辉章将军,结局却十分悲惨。
抗战结束后,柏辉章不愿意打内战,从第88军副军长的职务上退役。此后柏辉章一直在上海隐居,直到1949年才回到家乡贵州遵义,被蒋介石任命为为黔北绥靖区副司令。同年11月24日,柏辉章率部起义,投向中共,被任命为遵义地区剿匪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1952年,柏辉章因莫须有的所谓“组织中国国民党党员反共救国会”罪名,于9月14日被中共当局枪决,一代抗日名将,惨遭冤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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