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張習《眉菴集後志》:“會稽楊廉夫,以詩伯一時,少所推可。僑寓雲間,往來吳下。以所號鐵笛謂先生:“能歌之乎?”先生曰:“不惟為作鐵笛歌,尤且切效老鐵體。”翌日成以示。廉夫不覺自失。曰:“吾意詩徑已蕪,今復得子。老鐵當退步讓爾出一頭地也。”遂偕之東遊,呼所從者曰:“吾在吳,又得一鐵來矣。若等就之學,優於老鐵學也。”交與成忘年。故當時有老楊少楊之稱云。”張習所言,似乎不是杜撰。楊基《釣鰲海客歌》小序說:“松陵陶生振甞遊鐡厓先生門,視予有師友誼。介其所知周谷賓索予歌其號曰釣鰲者。為走筆云”。鐵門弟子陶振視楊基有師友誼,可能就與楊維楨所說“若等就之學,優於老鐵學”有關。但是確定其時在楊維楨“僑寓雲間,往來吳下”,則未必確切。考楊維楨生平,其“僑寓雲間”,一是至正九年春至十年,楊維楨在松江(即云間)璜溪吕氏塾之賓塾。至正十年臘月初二,即赴杭四務提舉之任,其后多年住在杭州。至正十六年丙申,依元帥劉九九於建德,任建德路推官約兩年,十八年戊戌,陞奉訓大夫,江西等處儒學提舉,再寓居錢塘。到他再次 “僑寓雲間”,已是至正二十年庚子之后的事了。
楊維楨在蘇州左近呆得較長的時間有兩次,一次是與李孝光在吳下論詩,相與唱和古樂府辭,時在泰定,天歷年間。其時楊基尚年幼。楊維楨自至正四年甲申十一月赴吳興蔣氏私塾三年,其后從至正七年丁亥起,至至正八年戊子年底,在蘇州教書約兩年時間。至正九年春,楊維楨東赴松江(即云間)璜溪吕氏塾之賓塾。我的看法是,楊基與楊維楨交游,著鐡笛歌,并得到楊維楨的賞識,應該是在這一段時間。
楊基《鐡笛歌為鐡崖先生賦》云:“鐡崖道人吹鐡笛,宫徴含嚼大古音。一聲吹破混沌竅,一聲吹破天地心,一聲吹開虎豹闥,彤庭跪獻丹扆箴。問君何以得此曲,妙諧律吕可以召陽而呼隂。都將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筆削手譜成,透天之竅價重雙南金。掉頭玉署不肯入,直入弁峯絶頂俯瞰東溟深。王綱正統著高論,唾彼傳癖兼書淫。時人不識我不厭,會有使者徴球琳。具區下浸三萬六千頃之白銀浪。洞庭上立七十二朶\之青瑶岑。莫邪老鐡作龍吼,丹山鳯舞江蛟吟。朂哉宗彦吾所欽,赤泉之盟猶可尋。更吹一聲振我清白祖,大鳴盛世載賡阜財解愠南風琴。”詳其詩意,其中未及楊維楨晚年事,而多有其悠游太湖之事的描述。楊維楨自至正四年甲申十一月赴吳興蔣氏私塾三年,其悠游太湖,大致發生在這三年于吳興或其后在蘇州的時間。楊基應該是在這一段時間與楊維楨發展起了忘年交的友誼。
【一】楊維楨在蘇州時,殷奎十八歲,得為楊維楨學生:“生十有八年,當至正戊子之嵗,始獲灑掃於先生之門。”而“從于呉城,于華亭,于錢唐,訢訢惟謹,言動必合矩度,由是益加愛重”(袁華語)。從蘇州,至華亭,再至錢唐,學生是跟著老師走的。楊基當在至正九年春,隨楊維楨東游,到了華亭,還到了杭州。至正十八年楊基有《雪坡約余同入杭既而弗果臨别索詩賦此》诗云:“十年不醉西湖酒,夢寐春風萬株桞”。從至正十八年上推十年,是為本年。證明此次東游以后,楊基應該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機會東游。
【一】洪武三年(1370)有《贈别徐季子》作于白下:“徐君昔為吳學官,玉壘劍具魚皮鞍。千金毎贈壮士别,一語恥作儒生酸。庭前手種萬修竹,窓戸颯沓烟霏寒。南風醉眠雪覆簟,西月對奕星羅盤。維時海内冨文學,爭飾黼藻窮研鑚。諸生面試鸚鵡賦,座客頭帶鵕鸃冠。我方年壯髪漆黒\,朋視班馬慚蘇韓。飛鳴欲厠九苞鳯,絢爛未讓五色鸞。君来勸我意無鋭,少抑汝氣粲可觀。驊騮受駕就矩步,健鶻歛束摶風翰。吳門一别二十載,鬼物變怪驚百端。相逢白下恍夣寐,方巾闊帶麻衣寛。道傍再拜問所厯,細語欵接平生歡。君言誓欲拜我母,為恐此别重来難。母今九十兩足痺,風雨半榻茆茨安。今朝山中得束筍,嫩煑香軟供晨餐。百年自足三釡飬,晚景忽此船行灘。君才所施無不可,經史滿腹皆琅玕\。酒酣文史孰比擬,強弩激矢江奔湍。明朝到京學小隠,惟有遶屋山㠝屼。櫻桃爛熟梅子大,荷葉出水青團團。行當散髪坐白石,何用秉筆趋金鑾。”詩云“吳門一别二十載”,洪武三年(1370)上推二十年,是在本年。故在吳門與徐季子交,當在是年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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