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發表《我與死神擦肩而過》一文之後，承蒙約四十餘位網友留言關切，提供許多人生建議。非常感激。很遺憾當時因為尚在恢復中，所以未能一一回復各位網友的留言。當時承諾各位要寫一篇專文，一併答覆有關的問題。現在事故發生已經二月整。我已經完全康復。從所有檢查結果看，都沒有問題。所以從第三周開始，恢復了游泳，第四周上，恢復了騎自行車。現在，讓我來交代一下下面的幾件事情。 首先說說事故的原因。上次文章發表之後，有網友猜測可能是昏迷發生於事故之前。我與醫務人員討論過，因為本人一貫非常健康，應該沒有這種可能。而我的病例是一種典型的腦震盪（concussion）後遺症，據相關統計，每年美國有三百八十萬與運動和娛樂有關的腦震盪病例發生。腦震盪的典型表現，就是在腦部受到劇烈震盪之後失去記憶。根據我的同伴史蒂文的介紹，當事情發生時，他回去找我，曾經遇到一位當時在路上步行（hiking）的人（據說很可能是一個華人同胞），向他說，“我想你的同伴摔倒了”（I think your friend has fellen）。史蒂文說他下坡時是看到這步行者（hiker）的。而在我的記憶中，當我開始下坡時，我不記得有人在路上。我們分析，可能的情況是，此人當時穿着白衣。所以我事先沒有看到他的存在。而當我發現他的時候，已經太晚。為了避免與他相撞，我在緊急剎車時失去控制，從而摔倒在地。頭部撞擊在地上造成腦震盪。至於此人為何在看到我跌倒而周圍又別無他人的情況下，從容離開。原因不好講。也不便猜疑，只好存疑。  其次說說頭盔。從右圖的照片可見，當時頭部左側着地，撞擊相當嚴重。這是此次事故中造成傷害的最大原因。從頭盔的前方發黑的痕跡可見，撞擊造成的衝擊力已經損壞了堅硬的外殼。可以想象，如果沒有佩戴頭盔的話，結果肯定不是簡單的腦震盪而已。另外，從此次事件中我還了解到，所有塑料泡沫材料的頭盔，按照設計，都只能經受一次這樣的強烈撞擊。如果繼續使用這樣的頭盔，第二次撞擊發生的時候，撞擊力會直接作用於人的頭腦，造成嚴重傷害。所以，這樣經歷過一次撞擊的頭盔必須扔掉。不可再用。 再其次說說醫保的情況。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故或者大的疾病，很難了解醫保是怎麼一回事情。本人身體可以說一直以來非常健康。除了每隔兩年換一次眼鏡，從前年開始每年做一次體檢而外，沒有看過醫生。沒有吃過藥。所以公司給的醫保，此前基本上是完全沒有自己享用。每年從工資單裡面扣除的有關醫保的費用，是所謂聯邦醫保（Federal Medicare）大約每年一千五百塊。這是為現在退休的老人及社會福利的。理論上我們老了之後應該享受。但據說到時候該系統會破產。不知道會不會享受得到。而基本的醫療保險，因為我很幸運為一間大公司工作，公司全部包了我們的醫保花費。此次事故之後，接到許多的賬單，我才有意識地去查了一下到底花了多少錢。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下面是關於這次事故的所有醫療賬單（從醫保公司網站上下載）： | 服務日期 | 賬單金額 | 醫保已支付額 | 病人自付額 | 服務項目 | | 5/13/2012 | $84.25 | $84.25 | $0.00 | 檢驗費 | | 5/13/2012 | $1,673.47 | $1,673.47 | $0.00 | 救護車 | | 5/13/2012 | $24,737.00 | $20,360.88 | $665.57 | 食宿 $6,655.70 + $3,648.30 IH雜項服務費 $8,776.00 + $5,657.00* | | 5/13/2012 | $72.00 | $25.02 | $2.78 | 診斷費 | | 5/13/2012 | $397.00 | $144.46 | $16.05 | IH就診費* | | 5/13/2012 | $49.00 | $0.00 | $0.00 | 診斷費 | | 5/13/2012 | $650.00 | $0.00 | $0.00 | 就診費 | | 5/13/2012 | $650.00 | $650.00 | $0.00 | 就診費 | | 5/13/2012 | $49.00 | $49.00 | $0.00 | 診斷費 | | 5/13/2012 | $650.00 | $0.00 | $650.00 | 就診費 | | 5/13/2012 | $84.25 | $0.00 | $84.25 | 檢驗費 | | 5/13/2012 | $277.00 | $178.49 | $19.83 | 放射檢驗費 | | 5/14/2012 | $28.50 | $28.50 | $0.00 | 檢驗費 | | 5/14/2012 | $28.50 | $0.00 | $28.50 | 檢驗費 | | 5/14/2012 | $25.00 | $16.16 | $1.80 | 放射檢驗費 | | 5/14/2012 | $347.00 | $129.41 | $14.38 | IH就診費* | | 5/14/2012 | $331.00 | $250.87 | $27.87 | 檢驗費 | | 5/15/2012 | $25.00 | $15.46 | $1.72 | 檢驗費 | | 5/24/2012 | $136.00 | $35.88 | $20.00 | 就診費 | | Total | $30,293.97 | $23,641.85 | $1,532.75 | |
乖乖我的天！總共三天住院，外加一次回訪，賬單總額達到三萬餘美金。仔細分析這份賬單，最貴的部分，是住院期間的食宿費約一萬美金。和 IH雜項服務費約一萬五千美金。其餘的就主要是就診費和檢驗費，包括幾次X光，和兩次CT掃描的費用。這些費用都還合理。因為我這次實際上主要就是住院觀察，沒有手術，甚至連醫生都沒有來看過，最高級別的醫務人員就是執業護士（nurse practitioner），所以並沒有花很多的錢。說到食宿，那是一間雙人病房，帶廁所。但是因為有一天半禁食，所以所有飲食其實只有兩頓飯。這個萬元食宿費用，可謂天價。聯想起生活中我知道很多信用（credit）受損的人，都是因為高額醫療賬單無力支付選擇破產。這個事例，從一個側面說明，美國的醫保制度，確實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只是我沒有專門研究過奧巴馬的醫保改革，不知道會有什麼變化。而現在就我的情況而言，我的醫保支付了約98%的費用。我自掏腰包的部分，也還是高達一千五百元。這一跤跌得也真不便宜。大家注意到以上開列的項目中，有不少是發生在同日，因同樣的服務項目，同樣數目的金額。難保醫院就沒有重複申報的可能。 最後談談我的一點個人感想。事件發生之後，公司的同事也提出來醫院看望。其他一些朋友也有關心。考慮到大家都很忙，醫院地方狹小，也不方便。所以我們推掉了所有的訪問。後來同事們買了鮮花，送到醫院。知道的朋友們也陸續在我出院後來到家裡探望。這一切都非常感動人。使人覺得人間自有溫情在。休假兩星期後回到公司，所有同事都感到一陣輕鬆。除了為我的康復而祝賀外，因為畢竟每個人都負責一攤子事情。我一不在，我的工作自然就得由別人分擔。一則大家突然意識到，原來他一個人一直以來幹了這麼多事情。我這一回來，他們的額外的擔子終於可以放下來了。自然大家都覺得鬆了口氣。這是一個方面。但是另一方面，你會感到，其實一個人真的很渺小和微不足道。任何人，不管你是處於多麼重要的位置，其實都不是不可缺少的。你的位置很快就可以被人取代。人們很快就會把你忘記。就連你的至親的人，你一朝不在，他（她）們一開始可能不習慣，但是時間長了，也會對你淡忘。一個個體的存在，對於別人真的沒有或者僅有很小的影響。所以，奉勸各位，一定要多珍惜一點自己。對自己好一點。生活得開心一點。另一件相關的事情，是事故發生的當天，當我從昏迷中醒來，打電話通知我的老闆。老闆馬上向人事部門匯報，然後立即通知我，鑑於我的傷勢不輕，未來若干時間裡肯定不可能上班了，所以適用於“短期殘廢”（short term disability）的相關規定。因此我的關係會轉給負責“短期殘廢”的外包公司，而公司會停止發放我的工資。直到醫生出具證明，讓我回公司上班為止。然後我得研究相關規定，與這個外包公司聯繫，填寫一系列表格，最後發現在享受“短期殘廢”的福利期間，我只可以領取平時工資的60-70%。這樣一算下來，更發現這一跤跌得不便宜。尤其使人馬上感到，我這是在為資本家打工，勞資之間，完全沒有那一層溫情脈脈的東西。如果說過去對公司還有一點歸屬感的話，現在則已經變得蕩然無存了。 *原文為Ih Misc. Services.我查了一下，IH指的是infectious hepatitis，即傳染性肝炎之謂。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的病例要查肝炎。而且收費如此之高。從網上我有見到有兩夜住院費用，包括room and board，加上這個 "IH Misc. services"，高達$155.000元的：參見這裡。請這網上做醫生的介紹一下這個"IH Misc. services"到底是個什麼名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