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是同乡人，老家在浙江嘉兴的一个小县城。年轻时他们在县城里开了一家食品店，后来他俩来到上海，生意越做越大。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有很多不同之处。爷爷奶奶在小村庄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未想过要离开。外公外婆却是走出小县城，勇闯大上海。爷爷奶奶一直务农，外公外婆一直经商。爷爷奶奶一生和睦相处，外公外婆后来分居两处。

年轻时的外公外婆同心协力，为事业打拼。有了一定的家产后，外公另置别院，娶了个二太太，外婆则沉湎于打麻将。

在我的记忆里，外公外婆就是生活在弄堂里的普通上海人。妈妈说：外公外婆曾经挺有钱的，住着大房子，家里有佣人。解放后几次运动，家产所剩无几。

我五岁的时候，在上海的舅舅家里住过一年，和表哥表姐一起玩耍。那时外婆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外公和小外婆住在离此不远的一个弄堂里。‘小外婆'是我对外公的二太太的称呼。

那时每过几个星期，外公会来看望表哥表姐和我。他会在舅舅家里坐几个小时，然后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他的家。

外公上了年纪以后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最后两年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关于后事的安排，妈妈含蓄地问过他几次。对于‘与哪位太太合葬’这个问题，外公总是含含糊糊，他只是清楚地表示：“我要葬在老家。你们一定要把我送回嘉兴。”

外公去世那年，我在武汉读大二。妈妈从南昌赶到上海，处理完后事，带着外公的骨灰盒，回到嘉兴的那个小县城，找了一块依山傍水的坡地，安葬了外公，在坟前的石碑上刻下外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