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女儿曾这样评价她的爷爷，我的外公：“爷爷真是有福气，两个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一个年轻时陪他打拼，一个年老时伺候他。” 

外公人生中的后半部分，是和小外婆一起度过的。特别是他去世前的两年，小外婆把他照顾得很好。小外婆没有孩子。外公去世后，妈妈对她说：“你放心，我们会照顾你的。”

我大学毕业填写分配志愿时，第一志愿是上海，原因之一是妈妈希望我能在上海照顾小外婆。那时外婆已经搬到南昌和爸爸妈妈同住了。

妈妈对我说：“你外公年迈时，是小外婆照顾的。现在小外婆年纪大了，我们不能没良心，把她丢下不管。”

我到上海工作后，很快就去拜访小外婆，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她。我开口叫她 '外婆 '，虽然我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上海期间，每隔一个多星期我就去看望她，给她带点吃的用的，帮她做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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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昌生活的外婆日渐衰老。她流露出想回浙江老家看看的意思。妈妈说：“老家已经没人了，房子也没了，你想去看谁啊？” 外婆说：“不看谁，就想去那里的街道上走走。” 当时外婆的身体虚弱，出门旅行已经不可能了。

妈妈问外婆：“你以后想和我爸在一起吗？” 外婆沉默不语。“那你以后想回老家吗？” 外婆肯定地点头：“想！”

外婆在南昌去世了。妈妈和舅舅商量后，决定让父母合葬。妈妈再一次赶往嘉兴，把外婆的骨灰盒放在外公的坟里，重新换了一块墓碑，把外公外婆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外公外婆，这对生前分居了三十多年的夫妻，死后一起安息在他们出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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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婆也算是个有福之人，无病无痛地活到八十五岁。有一天她正在打电话，话筒从手中滑落，人就去了。

小外婆的葬礼是妈妈一手操办的。外婆已和外公葬在一起，小外婆只能葬在别处了。妈妈询问小外婆娘家人的意见，他们说：“葬在何处你们决定。只有一点，她好歹是嫁过人的，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下吧？”

小外婆安息在上海郊区的一个公墓里。妈妈找了一套外公穿过的衣服鞋帽，放在小外婆的身边。

没人知道，外公想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外婆是否愿意呆在外公身边，小外婆对这样的安排是否满意。

人无法选择出生的父母，也无法得知身后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