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公布统计数据忽悠新冠疫苗效果的一个例子

方鲲鹏

首先声明，本文就数据论数据，绝无提倡不要接种新冠疫苗的意思。本人对于疫苗持积极态度，认为从整体上看，新冠疫苗抑制疫情效果显著，但现有疫苗对新出现的Delta变异病毒的有效性，还没见到有说服力的证据。

前天写了一篇短文，原拟标题为《英国统计数据揭示欧美COVID-19疫苗对Delta变异病毒效果不佳》，因忌惮被指攻击欧美疫苗，便改成短标题《英国统计数据揭示COVID-19疫苗效果不佳》。现在看来，还是原拟的长标题表达的意思比较准确。那篇短文是读了一篇疫苗效果分析报道后有感而发。该篇报道来自美国媒体Business Insider，报道的链接：Vaccinated Among Delta Deaths, but Older and Relatively Few: UK Data (businessinsider.com)

媒体关于疫苗的报道，大多有宣传导向的意图，Business Insider这篇报道是向接种率比较低的50岁以下人群喊话，督促他们去打疫苗。至于50岁以上人群，反正已接种的差不多了，没有多少推销价值，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暗示他们不要期望太高，告诉他们接种后也会死人，最近英国感染Delta变异病毒的117个病逝者里就有50例是打过两剂疫苗的完全接种者。前两个月西媒大肆渲染接种两剂辉瑞Pfizer疫苗后防感染的效力是95%，防住院和死亡的效力是100%，我还余音绕耳，它们都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该分析报道着重强调了两点：（1）五十岁以下完全接种者的死亡数为零；（2）完全接种者的住院率远低于没有接种者。政府和媒体用选择性的统计数据诱导哄骗民众司空见惯，不光是在疫情疫苗的事项。下面稍稍列举一些这篇报道中玩弄数据的手法。

政府和媒体给出的统计数据是：英国50以下完全接种者没死人，接种一剂者死2人，没有接种者死6人；可是不提供基数（分母）资料。如果50以下完全接种人数很少，而另两类的人数很多，则这种比较没有多大意义（没有分母，只比较分子大小没意义）。至于“五十岁以下完全接种者的死亡数为零”，可能只是碰巧而已，也可能是人造的（见下文）。

最忽悠的是死亡统计的定义，要看了小字注释后才明白这里可以大玩花样。按照注释的定义，检测为阳性后28天内死亡的病人才统计，超过28天死亡者没统计在内。英国50以下完全接种者很少，而50以下身体比较强壮，有病后比较能扛，能撑到第29天病逝就不统计在内了。所以这个50岁以下完全接种的小群体，比较容易创造这种定义下没有死人的记录。

不作任何解释，给了死亡统计这么个奇特定义后，报道出现这么一段：As of June 21, 92,029 cases of Delta have been confirmed by Public Health England, of which 117 ended in death.你能庆幸英国Delta Covid-19就死这么点人吗？我相信大部分读者不会劳神去看“只列入检测阳性后28天内死亡”的注释。

我记得疫苗开打初期供不应求，英国政府采用第二剂暂停的方法应对，那时各种“研究”成果横空出世，宣称打一剂保护效力达到百分之八九十，因此英国有大量人口只打了一剂。现在又将打一剂说得一钱不值，竭力推销第二剂。比如，强调五十岁以下死者中没有接种两剂的，但有接种一剂的。又如，报道住院的Covid-19病人中，没有接种者占62.9%，完全接种者只占14.4%，那么还有22.7%住院者怎么了？想来是接种过一剂的。如果归类到接种者，则接种者的总住院率也有37%。整篇报道对此都是含含糊糊，没有明确定义 unvaccinated 是否包括打一剂的。

报道也没有谈到影响住院率的一个重要因素。今年早些时候疫苗刚开放给65以上接种时，我注意到一个明显的现象，19-29年龄段感染人数突然爆增，这说明病毒自己将主要传染对象转向青年，不是疫苗的关系，因为那时65以下各个年龄段都还没有接种的资格。现已见到多重报道，称Delta病毒主要感染年轻人，这个情况很可能造成英国没接种者（大部分是年轻人）住院率高的现象，而不一定同接种率相关。

因此看了这篇报道后，我有3个疑问：（1）完全接种者，一剂接种者，以及没有接种者的具体数据？（2）感染28天后死亡人数和其中年龄小于50岁的人数（如果有的话）？（3）年龄对住院率的影响是否比接种率相关性更强？只要有完备的分组（年龄分组，感染28天内和28天后的分组）统计数据，就能解惑这些疑问。Business Insider的报道没有提供，我顺藤摸瓜到报道引用数据的原始出处英国政府网站，还是一无所获。

英国是接种COVID-19疫苗世界领先国家之一，日新增病例今年春曾大幅下降。可是因Delta变异病毒蔓延，6月新增病例大幅回升，近几天每日新增数超过两万，无疑又是一波类似于接种疫苗前的高峰。所幸的是，这波病毒发作迄今还没形成住院和死亡大增，因此没有造成恐慌（看股市就知道了）。为什么Delta变异病毒在印度造成大灾难，在英国相对没有产生很大破坏？这要多方面考证，我没看到现有的疫苗能强力抑制Delta变异病毒传染的有力证据（不然接种疫苗起步早接种率高的英国怎么又来到日增二万几千病例的高潮？）。病毒自有我们不懂的内在演变规律，如果印度像英国一样上上下下几次发作后，到第四波高峰时可能也会相对风平浪静了。